香江一九七八第1章 落水
“阿嚏”
渾身滴著水的李軒狠狠打了一個噴嚏，用右手摸了摸自己溼漉漉的短髮。tsxsw.com看著眼前夜色下波光粼粼的海面，站在碼頭上的李軒有點不知所措了。
這是個什麼情況？
李軒是湘人，三流大學畢業後就在省城找個間小外貿公司工作，一直混吃混喝的做了好幾年。這不，今年五一都快到了，結果深鎮這邊的代工廠出了點事，胖老闆就打發他過來看看。
這工作對李軒來說可是難得的好事，香港就在深鎮旁邊呢，這下還不得乘著五一假期過去逛逛。趕緊一股腦的辦好了港澳通行證，李軒一個人就殺到了深鎮，結果沒到兩天自己又一個人殺到了香港。
李軒一個人五月一號到的香港，找了間酒店好好的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李軒就穿著白背心白褲衩輕裝上陣出了門。今天聽說有熱鬧看，維多利亞港那邊聽說有只小黃鴨今天下水，這兩天兩岸媒體可都在炒作這件事。生性就愛熱鬧的李軒可不能錯過了，至於什麼是小黃鴨？李軒哪裡知道，他小時候可是玩泥巴長大的。
隨手就打了個計程車，李軒直接殺到了海港城。
“哇哦，這麼多人！”剛下車的李軒被沿港大道上密密麻麻的人嚇到了。透過人群向後面看去，伸出海岸老大一截的碼頭旁邊，一隻巨大的黃鴨子正浮在海面上。
“讓讓，讓讓！”李軒拿出褲兜裡手機就往最前面擠過去，不照點相片怎麼能證明自己來過香港旅遊呢？
“你擠個毛線！”
“撲街佬，擠咩啊雷！”
“哦，賣糕的，謝特！”
嗯？正在往裡擠的李軒一愣，剛踩到國際友人了麼？回頭一看，一個二十來歲左右的四眼仔正惡狠狠的看著他。
切！原來是個香蕉人，李軒心裡一陣鄙視，轉過頭又往前面擠去。
終於擠到了岸邊，李軒拿起手裡的手機對著小黃鴨就一陣猛拍。哇哦，還來了一個穿著比基尼的嫩模，正在小黃鴨旁邊搔首弄姿呢，這下李軒更不能放過了。
“快看，那個嫩模漏點啦！”人群中突然傳來一聲大呼。
什麼？李軒一愣，然後就感到人群一陣湧動，眾人都朝碼頭湧去。怎麼這麼多色狼？李軒一陣無語，趕緊跟著人群向碼頭擠去。
“啊”旁邊突然一聲尖叫，李軒趕緊拿開了自己的右腳，他又踩到人了。
“對……”李軒趕緊轉過頭來準備道歉。
“你個白痴，又是你！”四眼仔惡狠狠的一句話打斷了李軒的道歉。
皺了一下眉頭，李軒也不打算道歉了，回頭又繼續向前面擠去，李軒睬他一腳和他罵李軒一句剛好扯平了！
“啪啪”李軒拿起手機靠在碼頭護欄上對著嫩模一陣猛拍，近了近了，李軒看著嫩模帶著一臉驚慌的表情慢騰騰用手遮住了露點的胸部，這可是大料啊。
正拍得忘乎所以的李軒忽然感到一股大力從後肩上傳來，上半身不由自主的探到了欄杆外。怎麼回事？快要掉下海的李軒轉頭看去，那個四眼仔正一臉冷笑的站在他身後。
這個小人！李軒大驚，連忙伸出左手想拉住欄杆，可惜已經遲了。
“噗通”
一股巨大的水花翻了起來，李軒結結實實的掉進了海。這下糟了，手機不防水！
“四眼仔，我幹……”沉下了海的李軒一個蹬腿就浮了上來，剛一衝出水面，李軒就對著碼頭上罵道。可惜剛罵了半句，李軒一下就呆住了。
怎麼回事？天怎麼黑了？李軒看著黑漆漆的夜空嚇了一跳。而且，碼頭上一個人也沒有了。李軒趕急划著水側身看去，那只巨大的小黃鴨也不見了，嫩模也不見了，只有一艘孤零零的遊輪停在碼頭上。
到底怎麼回事？怎麼一下就到晚上了？自己明明記得剛剛還是上午啊，天氣好著呢。看著空曠無人的碼頭和幽深的海水，李軒感覺背上突然一陣發涼，左手抓著已經黑了屏的手機趕緊手忙腳亂的爬上了岸。
貌似自己還是在海港城，李軒看了看碼頭，又看了看沿岸的高樓大廈。不過，不對啊，前面這一棟大廈記得明明全部外鑲了防曬玻璃的，現在則變成白牆綠窗的老式樓房。還有它隔壁的那棟，明明上面有一個巨大的LED顯示屏的，現在也變成了光禿禿的一片。
“阿嚏”
一股海風吹來，李軒又狠狠的打了一個噴嚏。揉了揉鼻子，李軒看了看遠處明顯還有著人煙的街道慢慢的向前走去。
半個小時前的上午，李軒就是在這裡下的計程車。半個小時後的夜晚，李軒又站在了這條路旁邊。深夜的馬路邊一個行人也沒有，旁邊的商業大廈此時也是黑呼呼的一片寂靜，只有馬路上不時路過一輛紅色計程車。
看著一輛輛在身邊呼嘯而過的計程車，李軒猶猶豫豫的抬起了一半手又放了下來，他到現在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呢。看著又過去一輛車，李軒咬了咬牙，舉起了右手。
一輛計程車停在了李軒旁邊，司機是個一個濃眉大漢。看著路邊**的李軒他皺了一下眉頭，又見李軒半天沒上車，才放下車窗問道：“新桑，雷灰邊度啊？”
白話？自己只會聽不會說啊，李軒小心翼翼趴在視窗用普通話問道：“師傅，知道現在什麼時間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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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知這司機根本沒回答李軒的話，反而又仔細的看了一下李軒，才用著蹩腳的普通話問道：“四符？大陸類邊剛游過來地？”
額，遊？李軒愣了一下，怎麼來香港現在還用遊的麼？不過他的確是從大陸來的，於是李軒趕緊說道：“是，我是從大陸來……”
“撲街啊！”司機大罵了一聲打斷了李軒的話，在李軒愕然的目光中發動了計程車揚長而去。
怎麼回事？這傢伙不怕投訴麼？李軒撓了撓後腦勺，這下也不敢再叫計程車了，就這麼沿著路往前走去。
越往前走，高樓大廈就越來越少，倒是香港電影電視裡那些一樓開滿了各種商鋪的小樓房漸漸多了起來。雖然現在不少的都關門了，但是李軒還是看到不少通宵營業的。
不過李軒還是感覺越來越不對勁，路上遇到的好幾撥年輕人都一臉怪異的看著他，他也一臉怪異的看著別人。李軒不得不怪，都看見好幾個穿花格子衣喇叭褲留長髮的人了，他不奇怪才怪。這年頭，誰還這麼打扮？想起自己一下從上午直接到了晚上，一個可怕的念頭出現在李軒的腦海裡。
難道？自己穿越了？
這個念頭一起就打不住了，李軒看著旁邊有一間通宵在營業的牛丸店就衝了進去，嚇了裡面正在打盹的老闆一大跳、
“新桑，食咩啊？”店老板小心翼翼的問道。
李軒沒有說話，直愣愣的看著牆上的掛曆。
“1978年05月02日，星期二，農曆三月廿六，戊午年丙辰月甲子日。宜婚嫁……”
掛曆上那行黑色的大字嚇壞了李軒，真的穿越了！而且，還是最蛋疼的身穿！
“食咩啊？新桑？”店老板又問了一句。
這下李軒總算回神了，連忙答道：“啊，不吃，不吃，打擾了。”說完也不等店老板回話又匆匆的跑了出去。
渾渾噩噩走在路上的李軒這下苦惱了，怎麼會穿越呢？就掉了一次海啊，這下怎麼辦？回海邊再跳一次？肯定不行，他都在海里泡了好一會也沒見穿回去。這下可回不去了，想想未來的父母，李軒心裡一陣發苦。還好他還有個哥哥，要不然就憑他都二十八歲了，他老媽要不是忙著帶小侄子早就逼他回去相親了，還讓他五一到處跑麼。
不過，李軒又頭疼了，他怎麼在這個世界活下去？78年啊，香港，他有什麼？白話不會，繁體字不會，這些就夠他喝一壺了。那回大陸？那邊動亂剛剛結束，自己一個不會白話的香港人得怎麼跟那邊解釋？會不會被……，李軒不敢往下想了。那要是去臺·灣？不行，李軒穿過來之前可是正在追看一本臺娛書的，可知道那邊現在是什麼鬼樣子，比去大陸還不好解釋。
李軒感覺一陣頭大啊！
“砰”
沒注意道路的李軒被人撞得一下子倒在了地上。
“喲呵，撲街佬，敢撞飛哥？”還沒等躺在地上李軒說句對不起，一個囂張的聲音便先叫了起來。
李軒看著眼前出現的四雙腳，一咕嚕就從地上站了起來。看著眼前**著前胸的四個年輕人，那胸肌上的一片片紋身，李軒的冷汗一下就從額頭上流下來了。糟了！忘記這時代香港最厲害的是這些混黑澀會的人了。想起小時候看過的古惑仔，李軒感覺自己的小腿肚開始打顫了。
“對、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李軒趕緊道歉，晚幾秒說不定就有幾把刀從天而降了。
對面的四個人這下都沒說話，一起打量了一下李軒，其中一個還拿著李軒已經半乾的衣服聞了聞說了句“有海水味”。
“對面剛游過來的？”最左邊一個胸前紋著龍的小混混問道，聽聲音正是剛剛罵李軒的。
“啊？”李軒這下很快反應過來了，馬上答道：“是，是。”
這下這個小混混更囂張了，直接搓著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對著李軒說道：“看你剛來，撞了飛哥也不需要你斷手斷腳了，孝敬一點當賠罪吧。”
“啊？”李軒這下急了，這混混是想要錢啊。李軒的錢包還是放在褲兜裡的，包裡不僅有老人頭，為了來香港玩他也換了兩千多的港幣。可是，這可是21世紀的錢幣啊，李軒知道要是他把那些錢拿出來，前面這四個人一定會砍死他。
李軒的臉色更苦了，他身邊的那個小混混臉色一下黑了下來。
“行了，阿棠，一個偷渡仔能有什麼錢，走了走了！”還是那個貌似是飛哥的人義氣，一下替李軒解了圍，說完帶著其他的兩個人轉身就走，只留下還黑著臉阿棠。
“算你今天運氣好！”阿棠放了一句話也跟著飛哥一夥走了。
“噓——”
李軒長舒了一口氣，這太危險了，長這麼大李軒還沒遇見過這種事。看著遠去的四個人，李軒趕緊回頭往另一邊走去。
現在明顯是凌晨四五點鐘了，東方的天空已經開始泛白，看來天快亮了。李軒看了看自己的方向，明顯是在往北走，這是要回大陸的節奏啊，李軒長嘆了一口氣。
就這麼走走停停了一個多小時，李軒終於累了。找了間還沒開門的茶餐廳，李軒一屁股就坐在了臺階上，一邊休息一邊看周圍的商鋪門牌。
“這間是梁記茶餐廳，那個是福興中醫藥，還有大牛丸王，這名字霸氣！不過怎麼還有一間四川正宗火鍋的？不怕生意不好麼？耶，這裡還有間百久攝影器材公司，香港現在的電影就這麼發達了麼。”
李軒一邊看著四周一邊觀察著路上已經開始多起來的行人。其實這個時代人們的穿著並不是很土氣，一樣的西服西褲或者背心短褲，就是顏色老氣了一點。當然，那些穿著花格子襯衫喇叭褲的文藝男青年和穿著厚坎肩化著濃妝的女人不算，李軒就感覺那已經不是土氣是怪異了。
“喂，小飛仔，要開門了，別擋著門！”
李軒旁邊突然轉來一聲叫喊，然後就聽到了叮叮噹噹的開門聲。轉頭一看，李軒嚇了一跳，一個滿臉橫肉的中年人正一邊開門一邊看著他。
看起來不像個好惹的，剛差點被打劫的李軒下意思的就站起來說道：“對不住，對不住，我這就走！”
李軒說完轉身就準備離開，不過，離開了還能去哪兒？
“等下！你個娃子是剛從大陸來的？”身後那個中年人突然喊道。
李軒只感覺心裡一跳，這句不是白話，倒像是帶著四川口音的普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