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外室76、第 76 章
溫存過後, 陸喻舟推開支摘窗,任夜風徐徐吹入,吹散幾分燥熱。
披著衣衫來到書房, 從博古架拿出幾封信函,連同辰荷和管事的供一併拿回臥房,坐在床邊, 碰了碰蒙著喜衾的人,“跟你說說明日對付趙夫人的事。”
寶珊已經毫無氣力,但還掀開被頭, 眨著秋水眸子凝睇他, “嗯。”
為她捋了幾綹黏在臉頰的長髮, 陸喻舟開啟信函,一一念來, 並加以解釋。
寶珊愣住, 想到屹安王府的財務虧空與辰王有關...所以,屹安王有謀逆之心...
屹安王府與東宮的關係一直不好,所以屹安王才會轉移目標, 希望寄託在九皇子及其背後的勢力?終究押錯寶, 竹籃打水一場空?
巳時四刻,寶珊被叩門吵醒的。
“娘,阿笙來啦!”
小家夥在屋外不遺餘力地叩著門扉,門扉就遲遲有開啟。
臥房內, 寶珊從一個人的大床坐起來,忙不失迭地穿好衣衫,趿繡鞋去開門,生怕被人瞧出她睡到了日三竿。
“咯吱。”
門扉被拉開,寶珊彎腰撈起蹲在門檻外的小家夥, 反腳帶門。
丫鬟們互視幾眼,捂嘴偷笑,大奶奶這掩耳盜鈴啊。
不知門外的人們正在偷笑自己,寶珊抱著阿笙走到桌前,把他放在繡墩,“吃早膳了嗎?”
阿笙點點頭,笑嘻嘻從衣袖裡掏出一個菜團子,捧到孃親面前,獻寶:“這個好吃啦,留給娘的。”
看著被小胖手捏變形的菜團子,寶珊很感動,昨晚被折騰了不知多少次,還忍著疲憊消化了幾件大事,這會兒又餓又渴,兒子手中的菜團子成了天底下最的美食。
為自己沏了一壺紅棗茶,寶珊接過菜團子小吃起來。
日光投進室內,讓一切看起來都那般恬靜祥和,母子二人對視而笑,漆黑的眼底都有彼此的虛影。
阿笙雙手託腮盯著孃親,忽然:“阿笙想要小妹妹。”
寶珊差點被茶水嗆到,不停地咳嗽,淚眼汪汪地凝著兒子的雙眸,“跟娘說實話,誰讓你這麼說的?”
阿笙對手指,“唔......”
爺爺有刻意教他,只偶爾唸叨一句,說看隔壁鄰居帶著一兒一出行,心生羨慕,想要有個小孫。
但緗國公強調過,這事兒強求不了,未必非要寶珊產,三房媳婦誰生了娃都值得慶祝的事兒。
掐了一下兒子的鼻尖,寶珊抿茶,算吃過早膳了。
來到賬房時已臨近晌午,與李媽媽商議後,寶珊帶人去往二進院正房。
無事不登三寶殿,當趙氏瞧長媳帶著一大撥人過來時,就知事有蹊蹺。
等寶珊她中飽私囊的證據擺在明面時,趙氏直接怒了,“荒謬,屹安王府財力雄厚,需要我一個嫁出去的兒補貼?”
“嗎?”寶珊拿出幾張借據,“若屹安王府真像母親說的那樣財大氣粗,屹安王世子為何頻頻友人借錢周旋?”
想到寶珊連自己大哥的事都調查清楚了,看來有備而來,趙氏冷哼:“家兄若缺銀子,大以去錢莊借貸,何必拉下臉去找朋友,你簡直血噴人!”
“世子借貸的數額太大,找錢莊會驚動朝廷的。”寶珊微微一笑,抬起右手,右手的食指和中指間夾著一疊密函,“這子均派人截胡屹安王的密函,密函裡清清楚楚寫著貴府所欠的銀子都去哪兒了。”
在趙氏看來,寶珊的語氣和笑意與陸喻舟越來越像,真不愧夫妻,一樣的面目憎。
寶珊信函遞過去,用指尖點了點信封中的字跡,“只怕母親還矇在鼓裡,不知自己補貼過去的錢兩被屹安王用在了哪裡,請過目。”
子音輕柔,卻字字敲打在心門,趙氏信疑地拆開信函,眼仁微動幾下,瞠起眼簾。
父親竟然參與了辰王謀逆一案。
趙氏傻了眼,難怪王府財力突然入不敷出,父親一夜蒼老,原來全部身家壓在了辰王身!而隨著辰王被軟禁,那些添補黎郡兵力的錢財跟著石沉大海。
所以無自己怎麼詢問,父親不敢講實,只告訴她要不停地從夫家撈錢來彌補虧空...原來,自己被父親算計進去了...
果然,皇族中人最薄涼,為了一己之私,不惜害身邊的人陷入不。
忽然覺得自己太天真,趙氏觳觫一下,身體陣陣發寒,臉色刷一下變得蒼白。但辰王的案子已移交大寺,陸喻舟絕不能最近才截到這些秘密的,他為何不在蒐集到證據時就來對付自己?拖到現在不怕夜長夢多?
趙氏細細思量,忽然冷笑,看來他根本把自己放在過眼裡,還想讓寶珊藉此立威吧!
難怪說陸喻舟鬼才,這一箭雙鵰了。
冷靜下來,趙氏扶了一下高挑的雙刀髻,斜眸問:“此事我一直被矇在鼓裡,有原。再者,即便來質問,輪不到你,注意自己的身份。”
寶珊盈盈一笑,“不由兒媳出面,難要父親或子均親自出面嗎?那樣的話,母親會更難堪吧。再說,即便您被矇在鼓裡,就以私吞婢的月銀和做假賬嗎?”
說著話,她不緊不慢收起證據,起身:“不瞞母親,子均已證據送至大寺。早有人盯了屹安王府,只一時顧及皇室的顏面,大寺有下發抓捕的命令。不過屹安王的罪名一旦成立,你們一脈難逃被抄家。據我所知,屹安王已於昨夜被打入天牢。”
趙氏徹底懵了,難怪她昨日派人去孃家求助,有得到回應,原來娘家人早就自顧不暇。
心一下子落空,生疼生疼的,趙氏看走到門的寶珊,“你們想要拿我怎樣?”
寶珊轉眸,冷淡:“我要你清楚說出,當年有有蓄意傷害過子均的生母。”
“我有!”
對人逐漸憤怒的眸子,寶珊語氣淡淡,“有最好。”
二進院書房。
聽完陸喻舟的話,緗國公閉眼靠在椅背發出一長嘆,“你打算何處置她?”
陸喻舟掀開蓋碗,加入一顆冰糖,用湯勺攪了攪,“不插手,由爹爹做,我只聽結果。不過,縱使您現在與她和離,無厚非,畢竟她不仁在先。”
說罷,淺抿一茶湯,“這母親生前最愛喝的茶飲。”
緗國公單手搭在眼眶陷入沉默,半晌沙啞:“你母親的死,與趙氏無關。”
即便與趙氏成親了,他放棄調查髮妻離世的原,所有跡象都現實,髮妻病歿,而非他殺。
生母的死兒子的心結,他們父子多年的淵源。
陸喻舟掀了掀薄唇,“即便母親的死與她無關,但當年推兒子掉入枯井的黑手就她,爹爹並不信兒子所言。”
“我信證據。”緗國公無奈嘆氣,“若當年能查出她派人推你入井,我斷然會與她和離,證據不足,你讓為父何休棄一個有犯錯的皇族子?”
“真的?”
“嗯。”
陸喻舟繼續攪拌茶湯,一飲而盡,起身拍拍父親的肩膀,轉身離開,似乎這句話,成了解開他多年心鎖的鑰匙。至少那時,父親有偏心於趙氏。
三日後,大寺包圍了屹安王府,並屹安王的全部子嗣帶去衙門逐一審問,包括趙氏。
訊息不脛而走,震驚整個國公府。
二公子和三公子跑去緗國公的書房商量對策,卻想到父親全程沉默,並有要插手的意思。
兩個兒子看懂了父親的意思,便再多嘴過問。他們有想到,趙氏這一走,就再有回來過。
結案那日,官家大怒,削了屹安王的爵位,他和他的妻妾子嗣貶為庶民,發配邊境。
押解那日,趙氏收到了緗國公的休妻書。
緣分到此,各自安好。
休妻書的最後一句話,趙氏捏著休妻書,哂笑幾,自此渾噩潦倒,哪裡還能安好。
去往邊境的途中,趙氏身心俱疲,體力不支,剛巧不巧地倒在一枯井前,整個人墜入井中。
當官兵營救她時,她仰頭望著井大的天空,忽然能感同身受陸喻舟當年的心。
那一年,他有多絕望,此刻的她就有多絕望。
抱歉,當年那個少年。趙氏闔眼簾,後悔不已,當年若把陸喻舟當作親兒子對待,以陸喻舟的才智和能力,即使屹安王府被抄,一定能救贖出她。
一切都晚了,從少年到成年,陸喻舟一直都恨她入骨。
而與趙氏同樣悲痛的還有趙薛嵐。有趙氏牽線,叫她何接近官家?
倚在月色闌珊的街旁,趙薛嵐抹掉眼角的淚,緊緊盯著緗國公的方。落魄至此,還不拜陸喻舟所賜,若不他,自己怎會成了無血無淚的屠刀,趙氏怎會被抓。
枉費她十年的光陰去深愛一個男子,卻落得這樣的下場。
握緊手中的腰牌,趙薛嵐哼笑一,笑靨癲狂,由愛生恨大抵此。
秋色宜人,疊翠流金,寶珊咬斷絲線,抖開縫製的衣袍下打量,又添了幾針。
這她為陸喻舟做的第一件衣衫。
入夜,陸喻舟還在書房忙碌,忽然聞到一股桂花香,抬眸看去,妻兒各拎著一個竹籃。
子溫婉嫻靜,孩童嬌憨愛,令男人心頭一暖。
阿笙踮腳裝滿桂花的竹籃放在桌,繞到椅子旁,邁開短腿就往陸喻舟身爬,“爹爹聞聞,香啦。”
陸喻舟抱住兒子,俯身聞了聞桂花瓣,色澤濃烈,鬱馥入鼻。陸喻舟淡笑:“丹桂。”
寶珊倚在桌沿,點點頭,“我想用來釀酒泡茶,還能給府中人做些桂花餅。”
陸喻舟握住她的手,“只給父親和阿笙做就行,別人吃不吃無所謂。”
寶珊挑眉,“不給你吃無所謂?”
又不認識一兩日,寶珊哪能不知他的脾氣秉性,若真只給公公和阿笙做,他定然會從別的地方討要回來,比......
俏臉發燙,寶珊抽回手,從竹籃裡捻起一朵完整的桂花,別在男人的髮髻,歪頭笑:“給你簪花了。”
青絲垂腰,巧笑嫣然,陸喻舟凝著她,笑:“多謝娘子。”
油嘴滑舌。
寶珊掐了一下他的高挺的鼻子,抱起阿笙,“別打擾爹爹,跟娘回屋睡覺。”
阿笙蹬蹬腿,用腳腕勾住陸喻舟的臂彎,“天色暗了,看書傷眼睛。”
這話陸喻舟常用來勸寶珊的,倒叫小家夥學了去。
夫妻倆對視一眼,眼含笑意。
合書卷,陸喻舟起身撈過兒子,舉到脖子,“爹以身作則,不點燈熬油了。”
阿笙跨坐在父親後頸,顛了顛胖胖的身板子,“爹爹,我想吃糖葫蘆。”
等陸喻舟接話,一旁的寶珊嗔了小家夥一眼,“娘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入夜不許吃甜的。”
阿笙嘟嘴,揪了揪父親的耳朵,掩:“爹爹給阿笙買。”
還會搞小動作了,陸喻舟失笑,拍了一下兒子的小腿,“聽孃親的,入夜不吃糖。”
小肉臉一跨,阿笙拍拍男人臉頰,“壞爹爹,壞爹爹。”
陸喻舟把他拉下來,橫抱在臂彎,“怎麼就罵爹爹壞,為何不罵娘親?”
阿笙笑著吃手指,扭:“孃親母老虎。”
寶珊:......
陸喻舟忍笑,加快腳步,“嗯,言之有,母老虎不能惹。”
父子倆合起夥氣人,寶珊追過去,去拉住男人腰帶,男人卻抱著兒子大步走出屋外。
寶珊提裙跨出門檻,在月下追逐起來。等追父子倆,她剛要拽住男人後襟,卻被男人反手摟在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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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頭一跳,寶珊擔心他抱不住兒子,小家夥卻自己跳在地,傻樂著跑遠,笑純粹爛漫,給氣氛沉重的緗國公府添了一絲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