褻瀆者學會慶生篇——老亞當的救贖

老亞當看著面前體型超過十米的甲鯊一籌莫展，這是一種來自他家鄉宇宙的生物。老亞當的家鄉因為海平面上升了七百米，導致大部分的陸地都被海水淹沒，擴張的海洋吞噬了耕地，但也帶來了幾乎永不枯竭的海鮮。

在那個近地軌道被太空戰艦的殘骸覆蓋，大氣層充斥著有毒核廢料的年代，人們用勇氣和武裝堪比舊時代軍艦的漁船一次又一次的駛入漆黑的大海，一次又一次的滿載著食物和希望歸來。

而在那個時候甲鯊是小型漁船最大的敵人——它們體型巨大，脊背和腦袋上的骨板連線而成的甲殼能夠抵禦大多數輕武器的近距離射擊。而大多小型漁船往往只能在新海進行捕魚和打撈，只有行業中的佼佼者敢憑藉的龐大的船體和令人髮指的武器裝備進入數個萬年前就是海洋的古海去獵捕最大型的海洋生物。

而甲鯊則只會出沒在新海，這意味著大多數的小型漁船遇到它們都要想盡辦法躲開，因為甲鯊這種有著永無止盡的食慾的貪婪生物會嚇跑漁船好不容易聚攏的魚群，甚至有些體型太小又沒有足夠武裝的漁船會遭遇甲鯊的直接攻擊。

但是甲鯊卻是當地人類最不可多得的食材之一，不知道是誰最先發現了甲鯊堅硬骨板下藏著一塊口感絕佳的肉質，這塊肉存在於甲鯊的顱骨後，得益於甲鯊與舊世同類截然不同的構造，這部分的肉沒有鯊魚肉中令人反胃的尿味，反而有著一股令人著迷的淡淡奇香。

僅僅簡單的加入一些食鹽烹煮後這塊肉的潛力就會得到徹底的激發，根據一位美食家的描述：當微燙的肉塊進入食客的食道時新世界厚實的輻射雲帶來的極寒都會被徹底驅散，他甚至能聽到肉塊落進胃裡後發出如同刀劍淬火的滋滋聲。

這位美食家在品嚐到了這至高無上的美味後發出了領所有人都趨之若鶩的宣言，直接的開啟了被後世稱為“大捕撈”的時代，他說：“想要美味嗎？那就去找吧，大自然將真正的美食藏進了大海。

在這個時代所有人都渴望著登上漁船按動按鈕啟動活塞與泵駛入大海中尋找著財富——人類對美味食物的追求是永無止境的，甲鯊的那塊肉也被賦予了一個富有詩意的名字：星空。

這個名字很好的體現了人們對於它的嚮往，即使科學家們宣稱這塊肉因為毒素的富集有著某種短暫的輕微致幻作用。

一位詩人在第一次嘗過了它後便登上了漁船，在海風將他的身軀雕刻得像斑駁的銅像後他帶著一塊星空回到了陸地上，將一首詩和星空送給了他日思夜想的姑娘。

“行走與蒼穹之上，將星空獻給你。”

詩裡是這麼寫的，而他和姑娘的結局無人知曉，無數關於星空的傳說在世間流傳著，如今甲鯊早已被大規模的人工養殖，獲得一塊星空也不需要人們在大洋中與死亡為伴，跟危險舞蹈。天空上的輻射雲和不時劃過夜空化作流星的太空戰艦殘骸也早已被清理乾淨。

但是星空這個名字作為在那個困難的時代對美好的嚮往依然保留了下來。

而老亞當正頭疼的看著這頭巨大的甲鯊，他對甲鯊的屠宰一竅不通，而學會裡唯一會屠宰這玩意的人不知道跑到哪去了。這樣一頭龐然大物的屠宰後的善後也是一個大問題，老亞當非常相信如果自己貿然切開這頭甲鯊的肚子那麼生命力頑強的甲鯊四處彈跳著掙扎將這個房間弄得一片狼藉。但是隨便找一個人來又可能慘遭分食。這是老亞當絕對不能容忍的。

老亞當思來想去最終咬牙做下了一個決定。

沒過多久監察部的監察幹員們中的少數精英就受到了一條絕密的任務訊息。等他們趕到老亞當的辦公室後他們看到了一頭躺在地上掙扎著扭動著身體覆蓋著厚重甲殼的巨大怪物，和一臉嚴肅的老亞當。

“口令！”老亞當對他們點點頭後肅然出聲。

“黑月是否嚎叫！”幾位渾身被灰黑色裝甲覆蓋的幹員齊聲回應。

“回令！”

“我他媽怎麼知道！”老亞當稍微松了一口氣，他面前的這幾個幹員是他最忠誠機警的部下，他們對學會的忠誠無法用言語形容，他們的信條即是“不絕對忠誠就是絕對不忠誠”和“永遠忠誠。

在老亞當的命令下這些忠不可言的監察部幹員很快就分割了甲鯊的屍體，一如他們在對付少見的學會叛徒時幹淨利落，最後一塊未受絲毫損傷的星空被擺在了老亞當的桌上，而甲鯊的屍塊和血液都彷彿沒從這個世界上出現過般，就連空氣中也一如既往的只有老亞當辦公室中特有的茄汁焗豆子味。

等房間門被關上後老亞當迫不及待的不知道從哪掏出了一整套的廚具：被聖人祝福的菜刀，被英雄讚美的鐵鍋，能將惡魔點燃的爐灶，還有從某個宇宙的諸神餐桌上搶來的調味料……

這一切都是為了再度品嚐星空的美味，老亞當等這一刻等的太久了。他將星空浸泡在了清水裡清洗掉表面沾染的血漬後點燃了爐灶，將星空放進了盛滿了水的鍋裡，隨著清水的沸騰一股會令任何人食指大動的香氣隨著乳白色的蒸汽升騰而起。

老亞當感覺自己的眼眶有點溼潤，現在的老亞當彷彿多年後歸鄉的遊子，面前的一塊價格並不算太高昂的星空內寄託著老亞當對家鄉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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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僅五分鐘這塊拳頭大小的肉塊就被烹製全熟，老亞當忙不迭的將這塊肉舀起，在表面撒上了食鹽後用菜刀細心的將其切成薄片。

經過某個宇宙至高聖人祝福的菜刀順著星空的紋理將星空變成了薄如蟬翼的肉片，老亞當想要慢慢品嚐這美味。

老亞當欣賞了好一會被整齊碼放在盤子裡的星空，然後他一手捻起一片肉，另一手如同託著新生的嬰兒般在下面捧著，這是他對家鄉人類的智慧和英勇的尊重。

不到一毫米的厚度並沒有讓星空肉片內部蘊含的肉汁流失，隨著老亞當的咀嚼，琺琅質的牙冠充分的榨出了星空肉片纖維中的每一滴散發著異香的肉汁，被飢餓已久的貪婪味蕾肆意的品嚐。

這一片肉老亞當咀嚼了足足兩分鍾後才依依不捨的將其嚥下，他也聽到了來自食道和胃部的讚歎和歡呼。

而這就是褻瀆者學會的成員們在連死亡本身都會消逝的奇妙萬古中還能保持一顆人類赤子之心的秘訣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