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返回

新順1730

第八四零章 最後的佈置(五)
上章 目錄 下章

新順1730第八四零章 最後的佈置(五)

該上車的都已經上車了,現在還不上車的,對戰爭既不利益相關,也不甚影響戰爭的走向。

不管怎麼說,長久利益相關,應能把屆時特殊國債的利息降兩三個點。當然雖然其實和朝廷之前問鹽商要錢差不多,都是出賣國家長遠利益,換取短期收益,把長期的出賣換算成短期的國債利息降低。

不過現在這年月就這樣,誰能短期之內籌到錢,誰就有優勢。長期……長期看,擦腚紙幹完活之後,甚至大順還能活多久都是個問題呢。賣,都可以賣。

沒辦法,現在全世界都很拉胯,有能力徵收全面中產稅、所得稅的國家,也就一兩個。

大順顯然不在其中,只能從頂部的財閥手裡弄錢,行政能力所限。

至於被動捲入其中的孟松麓,此時還興致勃勃幻想著大展身手,並不知道很快他就會被推到抉擇時刻。

當沾滿百姓鮮血的檀香貿易興盛起來的時候,當檀香徭役讓當地的原本農業經濟崩潰的時候,他將抉擇自己站在哪一邊。

正與邪,是一種分岔。誅桀紂,儒生可以這樣選擇。

可正,依舊還有分岔。

是閉關鎖國,取消檀香貿易,毀滅所有的檀香樹苗,內部穩固小農經濟,讓自己無利可圖,那麼資本就懶得過來,繼續關門建三代之治?

還是開關貿易,把控檀香利潤作為原始積累,以檀香利潤做進口資金,進行農業手工業升級發展,融入大順主導的新時代經濟體系?

這都是“正”,但卻截然不同。

在那裡,或許,孟松麓會比他的同門同派的同窗師門,更早也更深刻地明白,岔路已至眼前。

當他和那些鯨海公司的財閥們離開這個房間的時候,看到了在等待的權哲身。

想著劉鈺說的那些直白的典故,並不隱藏或許郡縣一之的話語,他只是衝著權哲身點了點頭,並沒有說什麼。

權哲身回應了孟松麓的點頭,整理了一下衣冠,終於等到了衛兵的召喚。

他已經在這裡等了許久,也親眼目睹了完全拉開了差距的松蘇光明與華麗的一面。

衛兵搜了他的身之後,引著他來到那扇木門前。

權哲身最後扶了一下衣冠,咽了口唾沫,在衛兵打開門之後,邁步走進了房間。

無論怎麼樣,舊天朝體系還未解體,裡面他要見的人,已然是天朝體系內的公爵。

如何見禮,還要遵守。

跪拜之後,權哲身悄悄抬頭,親眼看了看眼前這個人。

“這就是讓本國開埠、導致鄉村崩潰、土地兼併、貨幣橫行、良民苦難的那個人。”

心裡這樣想著,看到的卻是一張慈眉善目的臉龐,正值壯年,甚至還沒到政治家的黃金年齡,看起來很是平和。

也沒有什麼不怒自威的氣度,更別提眼神殺人之類的玄幻,並無異常之處。

至少,如果不去想眼前這個人從西域打到東瀛,又從東瀛殺到南洋之外的獅子國,那麼看起來也沒什麼不同的。

悄悄收回目光,才剛要說點什麼,對面卻先說話了。

“不管怎麼說,一個懷揣救世救民之心的人,敢於乘私船跑到這裡,僅此一事,倒是可堪讚許。”

“好,很好。”

暫過之後,權哲身也不敢應承。

“你是來問王霸之別的?還是來求救富民富國或者說救民之道的?還是覺得這根本就是一件事王道興則可通解?想清楚了,回答我。”

聽起來,好像這只是個簡單的選擇題。

可權哲身明白,這道題很難。

他對大順、對劉鈺的情緒,是很複雜的。

大順不是大明,對朝鮮國沒有存續之大恩,至少沒有直觀上的。

古人以醫為喻,早就說過這個問題。

【長兄於病視神,未有形而除之,故名不出於家。中兄治病,其在毫毛,故名不出於閭。若扁鵲者,鑱血脈,投毒藥,副肌膚,閒而名出聞於諸侯】

大順其實解決了很多事,但這些事都不直觀,論及切身感觸……

是大明那種出兵抗倭,存續王朝更有感觸呢?

還是大順發展海軍,一戰毀滅了日本一統的可能,從此再無倭患之危更有感觸呢?

是等到西洋人衝到了東北亞,直接影響朝鮮國,天朝以保衛藩屬為名開戰更有感觸呢?

還是天朝大造海軍,借歐羅巴戰亂之際下南洋,隔絕西洋人與馬六甲之外更更有感觸呢?

無疑,是前者。

具體到劉鈺,權哲身眼中看到的,又是什麼呢?

是開埠。

是貨幣出現。

是原本的農村經濟全面瓦解。

是農村的土地兼併開始前所未有地發展,良民困頓。

是大順取消了朝鮮國和日本之間的二道販子貿易,讓朝鮮國偷偷摸摸和日本貿易積攢的百餘萬兩白銀,基本都沒了。

朝鮮國和大順區別太大了,大順自己這邊都幾千年的歷史,漢與唐、宋與明,這些細看經濟、賦稅制度、官僚制度等,都截然不同,況於說同文化圈內的國家。

就算是同文化圈的,學的是這漫長歷史的哪個階段呢?

奴婢制還存在、私有土地理論上還不存在的朝鮮國,很多東西本來已經在瓦解的邊緣。

開埠諸事,讓這種瓦解的速度,以一種只是略慢於彷彿江蘇改革一樣激進的形式發生。

至少,權哲身等人是這麼看待的,他的老師就是這麼教的。

不過要說起來,劉鈺還覺得冤呢。

白銀是貨幣。

那布匹、大米就不是貨幣了?

明明是朝鮮國自己搞大同米制度、貢賦折色為米制、軍布制,使得某種等價物出現,促進了統一市場的形成。

統一市場已經出現,發行鑄幣就是個順水推舟的事。

原先貢賦的魚、蝦、皮、藥材,要都折為米,現在要折成錢,那不是一個鳥樣?

開埠讓貨幣這種等價物入場,只能說替代了大米布匹作為貨幣,可不能說是劉鈺讓朝鮮國出現了貨幣和私有制以及商品交換。他可沒這本事。

只不過是他媽的趕巧了,趕在了倭寇入侵、明末戰亂之後朝鮮國的經濟恢復期完成,商品經濟發展的階段。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這就弄得彷彿是因為一切都是他導致的似的。

既是趕巧了,本來只是個“催化劑”,現在好像成了“根本原因”,這就是黃泥巴掉褲襠,不是也是了。

權哲身還年輕,他對儒學的信仰和研究,並沒有那麼堅定。

甚至本來壓根也不怎麼堅定,否則原本歷史上也不會飛速朝著基督教方向狂奔,他說他舉行彌撒晚禱只是對宋儒“敬”之一義的踐行,而且唸誦的也不是《玫瑰經》而是朱子的《敬齋箴》,那到底是不是真的就難說了。

人多慕強、慕富。

權哲身從上船開始,再到目睹了劇變後的江蘇,可能看到的最扎眼的事,也就是剛來時候在松江看到的倒斃之屍。

剩餘的,都是些富庶入眼。

雖還沒有諸如鐵甲船之類叫人瞠目結舌的東西,可因為揚州淮安毀敗大量人口南遷而修建的大量中產、商販、小商賈、職員所需的標準化的沒水沒氣拉屎去外面做飯在樓下的磚石居民區,還是很震撼的。

至於給他年輕心靈帶來巨大衝擊的狗彘食人食而不知檢,更不必提。

現在劉鈺直接問他到底要幹啥。

於是在略微猶豫之後,他還是給出了“救世富民”的答案。

如果能像松蘇這麼富庶,未嘗不可。

他從漢城偷渡到大順這邊,也只看過江蘇,而且還是激進改革之後對外貿易急速擴張的江蘇。

至於大順的那些邊遠地區、或者交通不便的人地矛盾極端激化區,他又沒見過。自覺或許甘肅比松江府略微差些,但料來也不會差太多。

在給出這個回答後,權哲身再度跪倒在地,額頭觸地懇請道:“興國公就有富庶江蘇之能,還請興國公傳授富民之策。”

“學生自東藩小國來,欲求學問於大儒。綿莊先生言,吾國之途,在松蘇。學生冒死求見,懇請國公指點一二。”

“吾國自來忠順,藩屬之心不二,只盼國公念箕子之德仁,予以指教。”

權哲身也是豁出去了,一開始還想著趁機搞點事情,可等著真來到這裡後,在劉鈺的催問之下,終於還是慕強之心戰勝勝出。

劉鈺其實並不認得權哲身,包括他的老師,也是一概不知。大順自己這邊一堆學派,他都不可能各個都認識,也就是和顏李學派、考據學派這兩圈人有點交集。

可,既是同文化圈,而且又是儒生,他對這些人的想法,大致是瞭解的。

基本就是往回退、老三樣。變種井田制、亦或均田法。

沒了。

在土地這個最基本、最核心的經濟要素上,沒聽說有出這個圈的。

而且幾乎必然都是“空想”派,指望著上層自發改革,或者在不觸動地主利益、或者在地主所能接受的改良之下搞。

伸出手指頭點一點。

降低官田稅、增加私田稅,使得田主自發投效官田。

劃定個時間範圍,在此之後,土地不得買賣。

三十年贖買。

懇求地主行仁善之德,自發永佃給佃戶。

既定劃線之後,鼓勵官民舉報越線繼續兼併的的,民告歸民、官告歸官的。

……這基本算是最不扯犢子的想法中的佼佼者了,要是能比這個更高,那絕對沒有。

劉鈺就可以明確的說,王源的惟農有田論、工商納稅授勳論、城市房稅論,就是傳統文化與工商業發展衝擊下的最高版本了。

朝鮮國的儒生,又不多了腦袋,學的都是一套東西,無非這邊開始玩實學的時候,那邊還在搞朱子學,但核心不變,肯定也跳不出這個圈。

怎麼說大順也是文化母國,但凡藩屬的儒生能想到的方案,大順這邊早想到了。

甚至就朝鮮那邊的情況,都用不著明、順儒學,經濟基礎過於超前了。

直接從唐宋翻書,多半就能發現和他們苦思三十年而一模一樣的想法。

純他媽重複發明輪子的玩意兒。

劉鈺扒拉扒拉手指頭,也不可能去這些文化圈藩屬國,尋找儒家的可行方案。

故而自然不可能對朝鮮國的大儒,有多少瞭解。

不過既是這人偷渡過來就直奔程廷祚等人去了,他老師大概的想法,劉鈺心裡也就大致有數了。

氣、理、心這些玩意兒的區別,劉鈺不懂,也不知道兩邊學派都是實學,但在這些哲學構建上天差地別。

可經濟訴求、所有制、土地制度這些東西,那就真是魚找魚蝦找蝦。大概一猜,也就把圈縮到差不多可以理解的程度了。

第八四零章 最後的佈置(五)

上章 目錄 下章
本站推薦
都市國術女神我有一座天地當鋪從嚮往開始制霸娛樂圈食物鏈頂端的猛獸特種兵之戰狼崛起劍仙三千萬宇宙級寵愛諸天新時代女配她天生好命我真不是魔神
相關推薦
網遊:每十小時創造一個BUG太白紀略道門養魚人橫推從養生拳大成開始異界的艾澤拉斯重生寡頭1991網遊三國之無雙王者九域神皇回到明末當權臣明末國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