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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順1730

第一三四章 懂倭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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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順1730第一三四章 懂倭語的

等到問對結束,有哭有笑。

三甲不用哭,剩下七個人裡只能選兩個作為從三品的龍禁,剩下的就要再令安排。

起步的差距過大,那些沒選上的自然是長嘆連連。

有太監送來了五套成衣,青藍顏色,就是上面繡著的補子有點讓劉鈺蛋疼。

順承明制。

這武官常服的補子,也是順著明朝的樣式。只不過明火德、大順是認為藍色的水德。

唯獨武官的三品常服,這上面的補子,前朝是老虎。

而太宗李過,當年起事的時候,諢號……一隻虎。

為避諱故。

也可能是李過的惡趣味,也可能是當年從陝西轉戰湖北的時候在秦嶺見過熊貓,遂把個三品武官常服的補子,從老虎換成了熊貓。

去把衣服一換,繡著熊貓的常服一穿,紗帽一帶,這就要出門去參與一下遊街,還要他帶隊領著同一批的人一起觀榜,之後還有種種儀式。

觀榜的時候,劉鈺看著自己的名字高高在上,笑道:“噫!好!我中了!”

然而並沒有人立刻衝上來打他一巴掌,難免不夠盡興。

之後兩日,也都是各種形式走一遍。第二天參加的是鷹揚宴,這本來是前朝武舉鄉試的宴會,但大順廢掉了武舉,取自“維師尚父、時維鷹揚”的鷹揚宴,也就成了武德宮大考之後的宴會名。

略有些尷尬的就是主持宴會的,是他爹。可能是皇帝覺得作為一個世襲公爵實在是沒事幹,怕閒出病來,給安排了這麼一個活兒。

封了龍禁衛,放了半個月的假,一則為了宴會吃酒,二則為了自己去定製各種官服。

翼國公府裡出了個武德宮魁首,自然是門庭若市,請客吃飯每天無趣至極。

直到假期快要結束,田平才給劉鈺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匆匆趕到齊國公府邸,田平給引薦了一個二十七八歲的年輕人,這年輕人應該是之前聽田平說過了劉鈺的身份,嚇得趕忙跪拜。

來的時候只是聽說給京城的某位大人家當西席,教授日語。哪曾想等抵達了京城,這位要學日語的是新科的武德宮魁首、殿前龍禁衛,這還當個屁的西席?

“守常兄,兄弟這辦事可還可以吧?你的事,我可是真放在心上了。這位是林允文,寧波人。家裡也曾闊過,只是出海多有風險,遭了風浪。通曉倭語,那邊也保證了,是個信得過的。我家出面找的人,你且放心就是。”

劉鈺心道這有什麼放心不放心的?這又不是個參與核心機密的,只是自己不想當神棍,總得找個因由罷了。

打量了一下這個林允文,二十七八歲年紀,臉色黝黑,顯然是常年在海上漂泊過的痕跡。

對不同的人,因著信任程度,有著不同的對待方式。

劉鈺也沒有太客氣,便問道:“去過長崎?”

“回大人,去過。”

林允文有些戰戰兢兢的,在寧波那地方,就算和官員打交道,也都是些小官。

都說不去京城不知道自己官小,他雖不是官,可知眼前這位是三品龍禁衛,那是朝夕都能見到皇帝的,心裡哪能不怕?

家裡本有些產業,大部分都投入到對日貿易當中。然而流年不利,遇了風浪,他也是好大的運才撿回了一條命。

回到寧波後,就聽到有風聲說是京城有勳貴要請個日語西席,也算是和當地官員有些交情,這才得以來。

要知道這當西席,可是他們這些商人從未想過的事。雖說他有些文化,但哪有大人物會去學倭人語言?

這等機會,還是因著之前的情面,才算是給了這麼個機會。

哪曾想來到之後,說是勳貴家裡的西席,等到了京城,已成了三品龍禁。

他自是沒這個膽子,心裡著實怕的要命。走南闖北海上風波也不曾怕過,只是罵罵賊老天,如今卻打心眼裡慌的抖了三抖。

劉鈺見他害怕,有心嚇一嚇他,又問道:“會背針路歌嗎?”

聽到針路歌三字,林允文不由地咽了口唾沫,腿更是有些軟。眼前這位新科的武德宮魁首,只怕不是個善茬,連針路歌這樣的事居然也知道?

“回……回大人的話。會背幾首。卻不知大人要聽哪一首?”

“既是寧波的,那就背個從日本回寧波的,我聽聽。”

“呃……大人,這針路歌都以方言記誦,若有難懂之處,還請大人見諒。自琉球回寧波,曰:馬齒用壬子取天堂南頭,用乾亥收入溫二岙灣,用單癸……”

他背的夾雜著不少當地方言,寧波等地,亦算是十里不同音了。這針路歌背的熟了,都是用方言的。好在林允文也不知道劉鈺是想幹什麼,只是儘可能地把舌頭順著背完了。

所謂針路,針是一種類似的距離單位,大約是七八十裡或者五六十裡。其實針路就是一種標志物導航。

羅盤是圓的。而圓的東西,多用十二進制,或者十二的倍數進位制。

既在中國,肯定是要用天干地支的,這裡面就出現了個問題。

地支,十二個。全靠地支分刻度,一個刻度得有30度這麼大,用來在大海商導航,很可能想去日本,結果導到了十八層地獄。

天支,十個。天干加上地支,一共是二十二個,又沒辦法整份地分圓。

然而,辦法總比困難多。把天干地支去掉倆,是二十個。再從八卦裡抓出來四個,這不就24個了嗎?這樣不就能等分圓了嗎?

“馬齒用壬子取天堂南頭”,翻譯成標準的小學數學用語,就是“自馬齒這個地方起航,角度是北偏西7.5度,一直航行到天堂山”。

至於為什麼一定要是北偏西,因為……首發大航海的西洋人,終究掌握著航海詞彙的話語權,而他們的單詞裡沒有“West north”、只有“”。

劉鈺倒是不知道這馬齒、天堂山都是哪,但聽林允文嘰裡咕嚕地背了一通,大致可以確定這真是個經常跑日本的。

要是不跑海,肯定不會背這玩意兒的。

田平也不知道林允文背的是什麼,待林允文背完,就問了一嘴。

“守常兄,這說的什麼?”

劉鈺大致給田平一解釋,田平也是在武德宮學過幾何學的人,頓時明白過來。卻把個林允文聽的心驚肉跳,眼前這位大人不但聽說過針路,還知道這羅盤的刻度是什麼意思。

若在沿海,這倒沒什麼。

可這裡是京城,眼前這位又是個勳貴子弟,怎麼會知道這些“賤人”所從事的職業的種種?

再聯想到日本這些年在長崎,倭人一直要海商們做的事,林允文只覺得冷汗直流,後背已經完全汗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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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打量了一下劉鈺,發現劉鈺也正在盯著自己,就聽劉鈺笑眯眯地問道:“你看我幹什麼?怎麼,我就這麼嚇人嗎?”

“大人……大人說笑了。”

指了指旁邊的椅子,示意林允文坐下。

林允文推辭再三,這才小心翼翼地坐了半邊屁股。

劉鈺心想他麼的自己見皇帝的時候比這個還慘,還特麼得跪著呢,這也大哥別說二哥了。

林允文剛坐下,劉鈺的下一句話直接把他嚇得跳起來了。

“我聽人說,日本國這些年一直在試圖購買戰馬、刀劍、弓箭、兵書?”

話音剛落,林允文直接跪倒在地,砰砰地磕了幾個頭道:“大人明鑑!倭國雖有此意,然小人實在沒有做過。小人雖沒什麼文化,卻也讀過幾年書,這種事是萬萬做不得的!”

他以為是朝廷聽到了什麼風聲。

本以為自己有了一個認識一下京城大人物的機會,哪曾想竟是落入了這麼大的一個深坑之中,現在想跑都來不及了。

田平聽劉鈺這麼一說,也是愕然,怒道:“狼子野心!狼子野心啊!這倭人購買戰馬、刀劍、兵書,所為何用?他國既已安定,這東西又要用在何處?”

聽田平這麼怒斥一句,林允文的背更是汗溼的厲害,只是不停地磕頭,也不敢說話。

劉鈺輕咳一聲,給田平使了一個眼色,田平知曉,不再多說。

待許久,劉鈺才道:“起來吧。我就是偶爾聽說,這麼一問。有道是,捉賊捉贓,捉殲捉雙。你就算之前販賣過,已無對證,我能奈你何啊?起來!”

猛喝一聲,把林允文也給喝懵了,暈乎乎地站起來。

“坐吧,不要動不動就跪。這兒又不是公堂,就是私人談話罷了。”

好容易說服林允文坐下,劉鈺知道也不用嚇唬他了,自己裝神弄鬼的已經足以讓對方不知道自己到底知道多少了。

“我問你,你可知道有幾家運過這些違禁之物?有道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運送這些違禁之物,總得有足夠的好處。若無足夠的好處,誰肯當漢奸吶?甲申年之前剃頭,還得官加一級呢,你說對吧?”

漢奸,漢奸。

這樣在大順太宗時候留下的詞彙,扎著林允文的耳朵,說不出的疼。

只覺得口乾舌燥,好容易憋出來了半口唾沫潤了潤,小心翼翼地回道:“回大人的話,好處的確是有的。大人應知倭國鎖國,若想貿易,必要有信牌。若無信牌,縱然入港,也不能購到緊俏貨物。所以,若能得良馬、良弓、兵書等,則可獲得貿易信牌。”

“往來倭國貿易,一次獲利數倍。若能得一信牌,等於數萬兩銀子。但……但海關處雖在別的事上放的松,這些事上,諸位大人們也都擔著干係。一旦事發,必要掉腦袋,是以小人不曾聽說有誰運過那些違禁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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