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莊大廚看世界第48章 再見了西莊
到了這年冬天，皚皚白雪覆蓋在我家的房子上，在一片白茫茫中很像一座突兀的城堡。
缺水少電，惶惶不安，很快幾個老人都相繼病了。
有的只是感冒，但有的就是癌症了。
我的岳母，我媳婦的親媽去醫院查出乳腺癌來，而這個時候，距離孩子出世只有兩個月了。
走廊裡，主治醫生拍著我的肩膀，還以為我是岳母的親兒子。
“年輕人不要那麼悲觀，你媽保守估計至少還能活一年。這還只是保守估計，你要是有錢不怕病人遭罪呢，就繼續治療。雖然我們這縣城的醫院技術條件不行，但在北京上海，乳腺癌已經有很多成功治癒的案例了。”
“那……得多少錢啊？”我的心裡發慌，看來拆遷款也只能拿來救命了。
“這個嘛不好說，有的人身體素質好，病情簡單，就做個手術，幾個放化療就可以了。有的病情容易反覆，就得好幾個療程折騰了。但最起碼，沒有三五十萬，下不來。”
“三五十萬？這麼多！”我忍不住當場就嘆了口氣，“我這才剛成家，一窮二白的，這以後叫我的媳婦孩子咋活啊？”
醫生同情地看了我一眼，什麼話也沒說，轉身離開了。
回到病房，看到躺在病床上還在跟病友樂呵呵聊天的岳母，我突然沒有那麼討厭這個老太太了。
能活著真好，別的什麼都不重要了。
岳母撇了我一眼，見我臉色難看，便罵道：“我又不是要死了，幹嘛哭喪著個臉！”
我抬起頭，勉強笑了笑，“剛被醫生罵了一頓嘛，說我這個兒子不好好照顧你。”
岳母這才露出滿意的表情，又投入到聊天中去了。
“老公，我媽咋樣了？”柳雅蘭發來微信，來醫院之前我告訴過她。
岳母得了癌症的事是個炸雷，已經炸了我一次，我不能讓這個雷再去傷害懷著寶寶的媳婦。
“沒什麼大事，就是感冒，我陪她在醫院掛幾瓶吊水就好了。”
“辛苦你了老公！愛你！”
晚上回到家，我把這事告訴了其他幾個老人。他們都大為震驚，震驚的同時，更多的是悲痛。
快要過年啦，可我家的氣氛卻一天比一天低沉。
唯有去醫院陪床的時候，大家才露出偽裝的笑容。
“你母親這個病情發展的很快，再不及時治療，恐怕就要錯過機會了。你好好想想，要不要去大醫院，還是就在這裡簡單做下手術算了。”主治醫生下了通牒。
我沉默了一會兒，想起曾經跟柳雅蘭許諾過的，一定要把她媽當自己的媽看待。那，如果是我親媽，我該怎麼辦？
沒得別的辦法，唯有傾家蕩產地去治！
但是錢是個問題。
下午我去了趟村委會。
胡算盤的辦公室裡空調開的熱乎乎的，熱得他乾脆把門敞開了一條縫。
我咣地就推門進去了。
胡算盤正坐在辦公桌後面玩著鬥地主，見是我，他愣了一下，旋即眉開眼笑起來。
“喲，是哪陣風把我們最牛逼的程家公子哥給吹來了？”
“不管是西北風還是東南風，都能把我吹來。怎樣，我決定來籤協議了。”
“不不不，”胡算盤擺擺手，“你們家的房子太幾把值錢，我們根本給不起價。所以，索性還是別籤了，梭在那裡也是一道靚麗風景線嘛。”
“是，之前我要五十萬，你接受不了。不過我今天來，只想趕緊拿到錢……”我有所意思地望著胡算盤。
“所以，你多少錢肯籤？”
“四十萬！”
“不可能！”胡算盤接著玩起了鬥地主，“三十萬最多了。”
幾番討價還價，最終以三十五萬成交了。簽完協議，錢就打到了我的銀行卡裡。
晚上，我就包了一輛救護車，將岳母送往了武漢協和醫院。
岳母不明就裡，一臉驚慌。
我騙她說是去武漢大醫院做個小手術，那裡的手術水平更好，無創的。
兩個月後，媳婦要生了。
她生孩子那天我沒有能去陪她，因為我在武漢醫院裡陪著她的親媽。而那天，也是岳母彌留之際。
“孩啊，媽知道自己活不了了，媽就想見見自己閨女……”岳母已經瘦的沒了人樣，她乾枯的手抓著我，幾乎要把我抓疼了。
“媽，”我哭了，“柳雅蘭正在生孩子，等她生完，您一定要堅持，堅持等她生完，等她坐完月子，我就把她帶到你面前來看你，好不好！”
岳母搖了搖頭，鬆開的手垂了下去。
“媽等不了了，活著太受罪了，媽現在只想回家。”
三十五萬早花的一毛不剩了，而結果卻幾乎要人財兩空，我恨啊。
把岳母接回了她土生土長的村子裡，在那個兩層小樓裡，岳母熬啊熬，愣是等到了柳雅蘭坐完月子來的那一天。
“媽！”媳婦抱著孩子走了進來，她的眼睛早已紅腫，不知流過多少眼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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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接過孩子，抱到的岳母的面前，“媽，你看看啊，你的小外孫！”
媳婦跪到床邊，牽著岳母的手往我這裡伸，“媽，你摸摸，你的外孫可乖了。”
岳母瞪大了眼睛，她一會兒盯著柳雅蘭，一會兒盯著我懷裡的孩子，漸漸地，那眼睛不怎麼動了，眼神也黯淡了下去。
“媽！媽！我的親媽啊！”柳雅蘭撲到岳母身上放聲大哭起來，引的孩子也跟著嚎哭起來。在我們的身後，站滿了親人，他們無不抹著熱淚。
辦完葬禮，站在西莊村的荒野上，我眷戀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從明天起，我就要帶著全家人離開西莊了。
西莊在也沒有了我的家，雖然我的根留在了這裡，但很久很久的以後，我不知道我的靈魂與肉體將會漂向何方……
再見了西莊，再見了我的富二代夢想，再見了我親愛的岳母，再見了該死的胡算盤……
好的不好的，我都要帶走了，有一天等我的兒子長大，我會帶著他在來到西莊，告訴他，他爹年輕時一邊炒菜一邊寫小說的那些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