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王的報恩116、第 116 章
袁香兒等人下山的時候, 遇到了本地的縣令、縣丞帶著一群卒役扛著各種工具，行路匆匆。
看見了清一教的法師們, 官員們紛紛迎上來, 感謝法師們的幫忙。
他們的心中都直道僥倖, 這一次洪水來勢洶洶, 兩河鎮多年沒有發過大水，疏於防患，若不是恰巧有這些高人出手相助，守住了河堤, 百姓的死傷必定更為慘烈。
虛極出面應對, 正要解釋他們也是剛剛才抵達這裡, 護持兩河鎮的是一位年輕小娘子。
卻看見袁香兒早已經事不關己地抱著她的狼自行離去了。而更為苦逼的是自己的師父清源真人, 根本沒有承擔起應酬地方官員的打算，居然撇下他們這些弟子，顛顛地跟在那位袁小先生的後頭走了。
虛極年愈半百，面白有須, 性格沉穩, 相比之下是這些人中最仙風道骨的一個，所以他們一行人和外人打交道的時候，多半是推他出面。
因此大部分人根本不知道，那位總是跟在隊伍最後, 看起來毫不起眼的懶散年輕人才是他們的師父，是清一教中大名鼎鼎的清源真人。
此刻的清源真人根本管不上徒弟，一心只想多從袁香兒口中撬出一些成功契約使徒的關鍵。一想到自己有機會和袁香兒一樣左擁右抱地擁有著眾多實力強大的使徒, 他的一顆沉寂已久的道心都幾乎要重新燃燒了起來。
袁香兒沿著洪水褪卻的河岸往回走，儘管她竭盡全力地保全不少人的性命，但天災之威非個人能力所能相抗，沿途依舊有不少房屋和顧及不上的村落被洪水淹沒，放眼望去滿目瘡痍，頹垣處處。
泥濘的道路上，無家可歸的生者掩面哭泣，茫然不知歸途的死者魂魄在世間遊蕩，各種大小魔物在混亂無序中滋生。
一對年輕的夫妻，抱著他們剛剛在水禍中死去的女兒，母親無法接受愛女的突然離世，幾近崩潰，拼命親吻小女孩滿是泥汙的雙眼，呼喚她的乳名，想將身體還有一絲溫度的女兒喚回人間，
“妞妞，我的妞妞快醒來。不可以的，不可以。”
她高大強壯的丈夫，緊緊擁著自己的妻女，無聲落淚。
就在這簇擁在一起的夫婦身邊，站著一位衣冠齊整，梳著雙髻的小女孩，她愣愣地看著痛哭流涕的父母，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阿孃。阿爹，妞妞在這裡呀？”
袁香兒經過他們身邊之時，突然翻出手掌，掌心滴溜溜轉著一枚玲瓏金球，那金球鈴聲清響，在那個小姑娘肩頭撞了一下，女孩猛然向前一撲，撲進了父母懷中的那具身軀裡。
哭泣中的男子突然察覺一隻小小的手摸上了自己的臉頰，他不可置信地睜開眼，
“阿爹，莫要哭。”他視若性命的小女兒正摸著他的臉開口說話。
“娘子，娘子，你快看！”男子手足無措地推自己的妻子。
失而復得的一家人欣喜若狂地相擁在了一起，夾雜著哭聲的歡笑從身後傳來。
“啊，真是好。小先生心地這樣善良，想必也是從小在這樣幸福的家庭中長大。”清源說道。
袁香兒沒有說話，只是回首看了一眼那位被父母緊緊抱在懷中，視若珍寶的女孩。
因為打算前去崑崙，袁香兒需要先回闕丘和雲娘等人打一聲招呼。清源彷彿怕她跑了一般，厚著臉皮硬是跟著她同行。沿途所見，但凡遇到需要出手相助的情況，袁香兒都沒有迴避過。
令她有些意外的是，清源似乎也很習慣行走在市井間，和她做著同樣的事。
袁香兒忍不住問道：“修行之人，修得是自身長生久視之道，不是應該清靜無為，避世潛修嗎？前輩的所為似乎有所不同。”
“害，別聽那些歪理。”清源說道，“所謂入世出世，沒有真正的入世，哪來的出世之說。一味避世苦修，非但得不到真正的清靜，只怕也無緣大道要義。”
“前輩這番話，倒和家師的處世的觀點有幾分相像。”
“說起來怪好奇的。我真想看看到底是哪個傢伙，能教出像你這樣特別的徒弟來。”
兩人一路說著話，很快回到闕丘鎮。這裡因為地勢緣故，加上袁香兒重點護持，幾乎完全沒有受到此次水患的影響。鎮上的鎮民往來行走，買賣交易，和往日一般的熱鬧溫馨。
清源跟著袁香兒沿著鎮頭的石橋向內走，路過的鎮民們，熱情地和袁香兒打招呼。
“阿香回來啦。”
“袁先生回來了。”
一位路邊擺攤售賣茯苓糕的女郎拉住了袁香兒，把她背在後背的孩子給袁香兒看，“小先生，幫我看一眼我家娃怎麼了？從昨夜開始，就哭鬧個不停。”
這還是一位十分年輕的母親，揹著小孩出來擺攤做生意，孩子卻哭鬧不休，急得她滿頭是汗。袁香兒冒似隨拍了拍她的肩背，把死死扒拉在她身上的六腳魔物一把拉扯下來。
飽受驚嚇的孩子終於停止了哭泣，很快陷入沉睡之中。
“行了，下午有空到我家來拿一個祛病符就好。”
袁香兒象徵性地收了她幾枚銅板，女子千恩萬謝，把一塊熱騰騰的茯苓糕包好，硬塞進了袁香兒的手中。
橋頭站著一個黑首從目的巨大妖魔，袁香兒把那塊熱騰騰的糕遞在了他的手中，從他手裡得到一支新開的山茶花。
“哎呀，這裡真好啊，和外面一比，簡直像是世外桃源了。”清源四處張望，“那是魔物，你就這樣和他們相處啊，不過也沒什麼，那是祙，性情應該比較平和。”
正在橋下幫忙幫運貨物的時復看見袁香兒，抬手和袁香兒打招呼，“阿香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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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誒，我回來了，晚上帶著時駿一起來我家吃飯吧？烏圓都想他了。”
“行，一準去。”
“那，那是什麼？”清源死乞白賴地拉袁香兒的袖子，儘量壓低聲音，“剛剛那個男孩，看起來像人類，實際上身上藏著很遠古的一種血脈，沒錯，我絕對不會看錯，那是上古神獸。”
“是的，他是混血兒，他的母親是龍族。”
“龍、龍、龍……”清源結巴了，“你居然還認識龍族？”
清源的年紀不小，但身為修士又服用過駐顏丹，容貌看上去十分年輕，這樣和袁香兒站在一起，免不了有些引人注目。
正和數位衙役一道巡視街巷的陳雄看見了，走上前詢問，
“阿香，這位是？”
陳雄是袁香兒幼年時期的玩伴，家住袁香兒對門。
“這位是清一教的法師。”袁香兒給他們介紹，“陳哥，我要出一趟遠門，一年半載都說不準，師孃還請你有空照看一眼。”
“你又要出遠門？”陳雄心裡有些難過，他的從小就屬意阿香，拜託自己母親給雲娘暗示了多次，都只得到委婉的拒絕。
如今看阿香學藝有成，這樣四處遊歷，只怕是對自己毫無心思。他也只能默默把那一份酸澀嚥下肚子裡去。
辭別了陳雄，清源轉頭就問到，“那位是阿香的意中人嗎？”
袁香兒：“您是不是眼神不太好，我的道侶是誰難道還不夠明顯嗎？”
她把自己抱了一路的南河舉起來，南河睡了一路，迷迷糊糊中聽見院香兒公開承認自己是他的伴侶，心裡一陣高興，伸出舌頭就近在袁香兒的臉上舔了舔。
清源的三觀碎了一地，自從認識了袁香兒以來，他的各種固有觀念反覆顛覆，已經不知道再說什麼才好。
“你能和妖魔這般親近，不會是因為這個吧？”他回頭看了看自己身後器宇不凡的使徒，苦著一張臉，“若是要如此以身侍魔，我可做不到。”
袁香兒哈哈大笑：“前輩，我想問一下你的年紀。”
“老夫多年苦修，不過突破內視期抵達二重樓煉形期，有了退病強身之勢，腆活一百五十個春秋，”
烏圓不喜歡這個欺負過丹邏的人類，忍不住刺激他，“啊，已經這麼老了。都快有我一半的年紀了，難怪沒有人願意和你一起玩。”
回到了家中，大家都既疲又餓，集體嚷嚷著要吃東西。
雲娘準備了十幾只的烤乳豬，在院子裡支起了燒烤架，喊大家一起燒烤。
一時之間，滿院奇香伴隨著胡青的琵琶聲，遠遠傳遞出去。
清源坐在成群的妖魔之中，和完全沒有戴枷鎖的妖魔們共進晚餐，這讓他很是不習慣，繃緊了身體，隨時準備應對從哪裡撲過來咬上自己一口的妖魔。
一隻小小的樹靈輕飄飄停在他的肩頭，
“給我拿兩塊烤肉好嗎？”那穿著裙子的小精靈還沒有一根手指高，
“好……好，當然。”清源在烤豬上刷了幾遍蜂蜜，片了兩片烤熟的肉片，拖在小碟子裡遞給她。
“謝謝你，真是個好人。我就好喜歡人類，”小樹靈提著裙子轉了個圈，彎腰給他行了個禮，雙手捧著相比起她的身高無比巨大的碟子飛走了。
從小時候起，教導清源的師父就反覆告誡他妖魔的兇殘恐怖之處，給他灌輸了根深蒂固地人魔之間互為死敵，有著不可調和的矛盾的觀念。
清源摸了摸肩膀，活了一百多歲了，這還是第一次有魔物主動接近他。
有點可愛。
一隻巨大的飛蛾，張著詭異華麗的翅膀，從空中降落下來。她顯然是常客，很理所當然地就混進了這個喝酒吃肉的群體中。
那是冥蝶，積怨而生，憎恨所有活著的人類。
巨大的冥蝶化為幼女的形態，赤著腳挨著清源坐下，“我聽說你有延長人類壽命的丹藥。”
“有確實是有。”清源十分緊張，扣了三四張符籙在手中備用，“只是數量稀少，十分珍貴，而且只能延壽十年。”
“我想和你換一枚。”
清源不理解一位能活數千年的妖魔，要延壽丹有什麼用。
厭女盤膝坐著，白嫩嫩的小手託著腮，轉過臉看清源，“我的朋友年紀已經很大了，我想和她多待一點日子。”
“但是……”
“自然是不會白要你的，聽說你想要使徒。我認識一隻九頭蛇，他想到人間界玩耍個百來年，正好可以做你的使徒。”
“九頭蛇？”清源一下來了精神，搓著手略微猶豫，“若是如此，當然可以。”
“不過有一個條件，他只願意締結阿香用的那種契約。阿香的契約你知道的吧？”
為了在這位小女孩面前不顯得過於無知，清源迅速點頭，“知道的，她說很快就會教給我。”
跟著過來真是太明智了，九頭蛇那樣的魔物，想想就讓人興奮呢。
等幫阿香找到了去南溟的辦法，學到她的獨門法決，那時候是不是就能這樣有一院子的使徒了呢，清源突然被巨大的幸福砸到，覺得自己做夢都會笑醒。
雲娘忙碌著串各種清洗好的蔬菜，想著等大家吃完烤肉，再吃點蔬菜解解膩。
如今的院子裡總是這樣熱熱鬧鬧，真是好，讓她得以在各種忙碌中淡忘了心中的傷痛。
袁香兒接過她手中的竹籤，“我來幫忙，師孃。”
“你歇著吧，治水多辛苦啊，人都瘦了一圈，好好待著就行，師孃烤給你們吃。”雲娘笑盈盈地，將一串袁香兒最喜歡的蘑菇，串上了燒烤用的竹籤。
“師孃。”袁香兒斟酌許久，“我本來不知道是否應該告訴你，但我想了半天，還是希望無論什麼事，都和師孃您一起分享。”
“我打聽到師父的下落了。”
雲娘的手一鬆，一隻小小的蘑菇滾落在了她的腳邊。
作者有話要說： 接近尾聲了，不過應該還有幾萬字吧，慢慢交代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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