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修當道第十六章 麻煩
臨瀾峰頂又飄起小雪。
雪中一柄小劍速度極快地遊走在空中,劍身不時閃起一點火花。每當火花閃亮,一顫之後,小劍在空中向外蕩開尺許,隨即飛回來繼續遊走。
離漆黑劍廬大約六丈遠的地方,蹲坐著一尊雪人,仔細看,雪人臉上有銅幣那麼大兩個小孔,露出裡面一點點膚色——那是江深的鼻孔。
他就這麼坐在峰頂,已經足足度過半月。
起先的幾天還會偶爾站起身來活動活動,到後來,隨著對劍法體悟越深,他越捨不得浪費時間,因為這套劍法所蘊含的玄機是如此的不可思議!
師照給了他一隻妖神之瞳,使他能夠看清這個世界法則層面的真相,而呂狂徒留下的這套劍法,則是教給他如何利用劍術來構建自己的法則。
吾劍所及,吾意降臨。
這半個月內,姜微和陸有才爬上來看了兩次,發現他們的師父似乎進入了類似閉關的境界,於是不敢驚動江深,又悄悄退下去。
在江深連坐兩天沒有睜眼時,他懷中的阿照在第三天的晚上輕輕跳出來,圍繞他轉了兩圈,確認他的靈識沒有出現什麼異常狀況後,悄無聲息地走向峰頂的南面,消失在石頭後。
直到天光微亮,晨曦將至,阿照才從峰下返回,但她只看了江深一眼,就又返身跳下了峰頂。
一入紫琅山,阿照就感應到一絲熟悉的氣息,趁著江深沉浸在修劍狀態,她決定去找出那絲氣息的主人。
可惜在五峰之中轉悠了幾天,那個狡猾的傢伙似乎也嗅到了她的味道,也在一直繞著山跟她兜圈子,這使得阿照感到有些煩躁與憤怒,如果不是顧忌著那座最高峰上的人,她肯定會爆吼一聲,踏雲馭風,一爪子就將那鬼鬼祟祟的傢伙拍出來。
……
距離紫雷峰頂很近的地方,有一片石崖,石崖面向西南方,崖邊有一幢石亭,靠近山體的地方,是一座雕樑畫棟的兩層木樓,木樓久經風雨,透出一股古色古香的味道。
樓前有匾,匾上金字剝落斑駁,勉強能看出“聽霄”兩個字。
崖邊石亭裡站著兩個人。
“沒想到,呂祖找回來的竟然不是人,妖修啊!這世上竟然又出現了妖修!麻煩啊……”謝言後背微微佝僂,雙手抄在身前,目光看向北面翻湧的雲霧,低聲喟嘆。
“北畢洲修道界,上一次出現正經算得上妖修的妖精,距離現在已經有一千多年了吧?”
穿一身茶白長衫的正陽峰主李炎陵,看起來年紀不太大,身形高大,面白無須,神情淡然。他雙手負於身後,一對深沉如海的眸子隨著謝宗主目光投向臨瀾峰所在。
“這件事,暫時不要讓門中弟子知曉。”謝言搖搖頭,本就老態畢露的臉上,愁苦之色更加明顯。
“就算我們不說,也瞞不了多久的。”李炎陵的嘴邊似是出現一絲苦笑,“宗主您已經將拜師禮拖了半個月,各峰弟子聽說了那件事,此時不免有些猜疑和流言,到時候舉行拜師禮,恐怕會驚動不少閉關的師叔前去觀禮,就連後山那幾位太上長老,說不定也會跑出來一兩個看熱鬧,難道我們還能讓所有人都閉嘴?”
“怎麼會是個妖修呢?麻煩啊……”謝言眉間的溝壑愈加深刻。
“那個小家夥在臨瀾峰待了有半個月了,宗主,他真的能悟出劍廬所藏的清元劍法真義?”李炎陵眉尖微挑。
謝言瞥了他一眼,“你不信那個小家夥,還能不信呂祖?”
李炎陵微微眯眼,面色隱隱有些沉下來,他眸中光芒閃爍,沉吟著反問:“呂祖……他老人家就真的從未有過看走眼的時候?”
謝言意味難明地笑笑:“世上哪有什麼全知全能的人,如果有,那就是神,不是人。南邊流金城那位,世人都認為是真神在世,嘿嘿,若是真神,豈容呂祖存世數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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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炎陵轉目看向身側的宗主,不動聲色地問:“宗主的意思……那小子也不一定能行?”
“我可沒這麼說。”謝言搖頭,滿頭白鬚在風中微微顫動,“呂祖連祖師爺的綸巾都給了他,對他的期望肯定不是一般的高。我還記得當年碧魯堯被他帶回山的情景,那時又有誰能想得到,那麼一位名聲不顯,境界一般的天下觀弟子,竟然在如此短的時間內一路破境,直至坐穩司天監監正之位?”
李炎陵默然,半晌之後才試探著問:“宗主也看不透那小子現在是什麼狀況?”
謝言縮了縮肩膀,這個動作使他的身形看起來更加老朽不堪,他淡淡說道:“七天沒有睜眼,靈劍未曾停歇一刻,僅憑這點,他的識海與靈力就已經達到駭人聽聞的地步,不管他能從劍廬悟到多少,哪怕只有一絲半點,對於普通修道者來說,所得都是如淵臨釜。”
李炎陵皺眉,沉聲道:“可惜……妖修啊……”
“確實。”謝言點頭,嘆道:“所以才說是個大麻煩啊……”
說完,白眉一掀,轉頭對李炎陵笑道:“不過對你們來說,他是妖修,倒也不全是壞事。”
李炎陵再次陷入沉默。
他知道謝宗主的言外之意,這個“你們”是指他和火雲峰主左斯。江深是妖修,必然不能承繼紫琅山宗主之位,就算呂祖回山,也壓不住悠悠眾口,要不然,以那個小子變態的天賦,指不定就跟那位司天監監正一樣,哪天忽然就竄上來變成了宗主繼承人。
“所以說呢,不要因為你那寶貝徒弟吃了點虧,就想著去那裡幫她找回點面子,別給我無端惹麻煩喲!”
李炎陵笑笑,他當然清楚這位最怕麻煩的宗主是怎麼想的,“蕭稚璇這孩子,入山後修道之路太過順遂,這次吃點虧,未嘗不是好事,我才懶得管。”
說到這裡,他眉頭一挑,苦笑道:“躲都躲不及呢,讓我給那毛都沒長齊的小子行晚輩禮,叫一聲師叔,我雖然不計較這些細枝末節,面上到底不太好看。”
“唔……我倒是不擔心你,就怕左斯的脾氣壓不住,別又給我搞出什麼麻煩出來,不行,我這就傳劍給他。”
說完,一道劍光從崖上木樓中電射而出,直飛西面的火雲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