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手記第二百八十六章 皇甫翊之死
巫縱死時冒出的那一大團黑氣升騰到上空，到凝聚出人形這一過程，吸引了場中幾乎所有的目光。
龍虎山和玉清宮的所有道士們，看到了那團充滿邪祟之意的黑氣人形在風中消散，心中都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氣，知道終於是除去了一個棘手的勁敵。
“皇甫兄，不虧是天下第一武道家啊。”牧風手持長劍，與龍虎山的幾個道士呈環形包圍著巫冉一人，與之纏鬥著。他看到那團黑氣之後，當即就認了出來是屬於那頭不死不活的行屍走肉的，低頭看一眼下方的戰場，那皇甫翊竟然只剩下了一條胳膊，坐在街上，臉色蒼白地按著腹部，看樣子是重傷危急，而在離他幾十米遠的地方，是那個身材強壯，智商感人的武道家後輩，這個後輩的腳下踩著一句無頭的屍體，手裡捧著一顆頭顱。“竟然是這個後輩所為。”
牧風又細看一眼，心裡登時一揪：皇甫翊和這個後輩都負了傷，此刻極有可能已經屍毒入體，須得趕快救治他們才行。
不久前，他接住正順著樓體向下墜落的二師弟楊御的時候，就注意到楊御的一條手臂都變得青紫烏黑，被屍毒侵染的經脈像是蜘蛛絲一樣爬到了脖子上。他在安置師弟的時候，為了保住師弟一命，不得已用長劍斬下了師弟的整條胳膊，又用真氣將殘留在體內經脈中的屍毒逐條地逼出來，這才勉強保住了師弟一命。
要知道，楊御只不過是被巫縱的五指抓傷了手心而已，就已經到了需要斷臂求生的地步，而再看這一老一少兩個武道家，老的腹部以下都被血液浸紅，身下留了一大攤褐色的血液，看樣子連止血都止不住了；少的則是滿身是血，滿身是傷，密密麻麻的傷口上全都有屍毒，就算是封穴道都未必有用。
牧風瞅見這個狀況時，心中驟然大驚，正要衝下來幫這二人抵禦屍毒，卻有個人比他更先動作——巫冉。
巫冉也是看到了那團黑氣凝成人形，他比在場的任
何一個人都要對巫縱更加熟悉。在黑氣剛剛成型的時候，他就認了出來，心頭咯噔一下，當他含著不太想確定的想法，看向地面上時，看到了正拿著巫縱頭顱，站在巫縱屍體上的壯碩漢子，正赤裸著渾身是血的上身，一臉疑惑地望著天空上飄蕩的黑氣人形。
黑氣消散後，這壯碩漢子仍舊是那幅表情，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剛剛做的一件多麼駭人聽聞的事兒——以區區武道家的身份，竟然硬拼殺死了同時擁有不死之身和銅皮鐵骨的巫妖族大護法的關門大弟子，一位實力可以與三鼎大巫相當的高手！
“真是反了你了！”巫冉勃然大怒，在其他人都還在望著那團正在消散的黑氣的時候，他便憤然甩手，擊出一道混白的氣流，旋成一個弧形，向下直衝無雙飛去！
“啊呀！”欲下去救助無雙和皇甫翊的牧風，看到了巫冉出手，驚駭之餘只來得及驚叫一聲，來不及出手攔截。
龍虎山的道士們也是看到了巫冉出手，紛紛大喊著‘小心！’，但仍舊是跟牧風一樣，來不及出手。這可是巫冉的憤然一擊，觀這一招的形態就知道其威力如何，而自己這些道士個體實力與巫冉差了一大截，即便是在這節骨眼上匆匆出手，祭出一招，也絕對無法將巫冉這招攔下。
無雙聽到上面有那麼多人大呼小叫，終於回過神來，目光從黑氣消散後變得空空蕩蕩的晴空中收回，轉而看見了弧形旋著朝自己飛過來的那道混白氣浪。
“無——”無雙背後忽然冒出一股冷汗，從未有過的恐懼與駭然在瞬間襲遍全身。他丟開了巫縱的頭顱，嘴裡只喊出了無雙拳的‘無’字，都沒有來得及把架勢擺起來，那道混白氣浪就已來到了他的跟前！
無雙汗毛猛然倒豎，瞳孔驟然一縮，竟然恐懼到不知道出拳。一道人影忽然閃到他的身前，這人的移動速度之快，幾乎差點兒讓人誤以為他是瞬間移動過來的。
皇甫翊終於
是趕在無雙被擊中之前攔到他身前，張開手臂，以豪放的姿態迎向那道混白氣浪。他的眼皮終於不再跳動了，也不用再擔憂自己所中的屍毒，他被氣浪集中的前一個瞬間，甚至還挑起嘴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混小子，我又救了你一次啊！這下總不會再說我是老慫包了吧！”
嘭——
一聲震動空氣的悶響，皇甫翊被氣浪擊中，身體爆開一團血霧，身體轟然向後砸去，直接撞上了還呆立在原地的無雙，又是一聲轟響。
無雙跟皇甫翊一塊朝後翻滾出去，一直滾了十幾米遠後，才停下來。無雙躺在光滑平整的街面上，感覺自己身上多處被撞到骨折了，他痛苦的低叫了兩聲好疼，掙扎兩下沒能爬起來，只是讓自己平躺的身體側了過來，目光換了一個方向，看見就躺在自己身邊，渾身被血浸滿的皇甫翊。這個老武道家的上半身的所有骨頭幾乎都被打碎了，像是一灘果凍一樣躺在那裡，臉上還掛著那一抹意味不明的笑，眼睛半開半闔，似乎是冥冥之中的天意，他失去了光輝的瞳仁，也在無雙看自己的時候看著無雙。
“老慫包。”無雙眼眶迅速變得血紅，他忍著巨大的疼痛，向前爬動幾尺，湊到皇甫翊的臉旁，明顯地感受到皇甫翊的身體正逐漸變涼。
無雙咬著牙，不讓自己哭，但是眼淚和鼻涕卻不受控制地一齊流了出來，流了滿臉。他把頭埋在皇甫翊的耳側，渾身顫抖著，嘴裡不停地叫著老慫包老慫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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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分鐘後，他終於忍不住揚起頭，嚎啕大哭起來。
街上的風似乎更加猛烈了一些，更加寒涼了幾分。從天際搖搖蕩蕩地飄灑下來無數的雪花，落在無雙的臉上和身上，被他灼熱的體溫蒸融成水，雪花又落在了皇甫翊的身上，沒有融化，與後來落下的雪花重疊在一起。
很快地，整條街都飛滿了柳絮般的雪花，整個城市都蒙上了一層朦朦的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