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盜賊的自我修養第五十二章 王子
柔腸一寸愁千縷,芳心何處許。
呂婉按捺住內心的不安,強擠出一絲笑容:“諸位請進。”
說是諸位,進去的只有張三,朱從之和許江樓三人,侍衛都在院外守著。
一條青石甬路通往客房,朱從之和張三走在前面,呂婉和許江樓落後一個身位,從外形來說,張三和朱從之兩人身高差不多,若是做一下比較,朱從之是多了幾分富貴英挺,張三卻也有些浪蕩灑脫的不羈氣質。
不知為何,呂婉今天看張三,覺得比以前順眼的多,走在張三身後,腦海裡突然蹦出一句詞,“一夜夫妻百夜恩。”
自己都被這詞嚇了一跳,神情恍惚,被裙子絆了個踉蹌,許江樓從旁扶住,小聲道,“妹妹今日可是身子有些不適?”
“沒有,就是少穿裙裾,不太習慣。”呂婉掩飾道。
朱從之是慣常來訪的,只是不知張三今日來做什麼?昨夜過後,自己和他算是兩清了,難道他還想得寸進尺?如果真是那樣,自己就不能客氣了。
思忖著,幾人進了屋,分了位置落座。
朱從之當先開口說道:“說來慚愧,當日出了莆田,我心裡就一直不踏實,擔心被一網打盡,於是讓江樓護著明月,幾人分開走了。”
“結果我沒到福州就被一個高手跟上了,當時情況十分緊迫,我自知逃不脫後,就把鼎藏在了一個老樹高丫上。”
“後來逃了不到五里,果然被擒,然後被押進了福州。”
“他們對我酷刑審問,我報了身份也不管用,那些人就是一陣毒打,追問鼎的下落。”
說著朱從之也挽起褲腿,看那疤痕模樣和張三有些相近,想來所言非虛。
“鼎我自然是不能說的,但是吃打不過,只得胡蒙一些拖延時間,指望江樓帶人救我,然而胡蒙的被查證烏有之後,又遭到了更慘烈的對待,我也練過功,原本一些皮肉傷也要不了命,只是那幫傢伙慘無人道,要對我施宮刑,讓我斷子絕孫。”
說到這朱三王子還有些不好意思,斜眼看了一下呂婉,果見呂婉臉色微紅。
“沒辦法,於是我就把張少俠供了出來,當時想著,福州到杭州有段距離,這期間說不定江樓就來了,而且以少俠的身手,賊人也未必捉得住。”
“結果江樓是帶人把我救出來了,然而那個鼎卻無論如何找不到了,無奈之下我返回了杭州,到了杭州之後我才知道少俠也不幸失手,於是和江樓又去了福州,但是你和我關押的不是一個地方。”
“後來寶生鎮的內線告訴我,你被關在了那裡,彼時寶生鎮的守衛已經是固若金湯,我沒了辦法,只得拜託他想法找機會施救。”
“同時我又接到了父王的死命令,不許再查鼎的事情,也不許接觸林家的任何勢力,讓我即刻來京城,父命難為,剛好我又和呂姑娘有約,就到了京城來,不久之後聽說少俠已自行脫困,心裡的石頭才放下,說起來仍是我愧對張少俠,今日相見,但凡朱某力所能及之事,儘管說來。”
張三聽了朱從之一番話,又是驚喜又有些不好意思,沒想到這王子如此坦誠。
之前在雲蒙山禁足幾個月,他已經把這小王子的八輩祖宗罵了個遍,一直想的是朱從之如何出賣他,才讓他九死一生。
昨夜堅決要呂婉履行承諾,多少也有這個報復的因素在裡面。
今天見到朱從之之前,還想著他會如何抵賴,現在聽朱從之這麼一說,多少也有些情有可原,宮刑,確實是有點嚇人,要是對他施宮刑,他也不定說出什麼來,最重要的是朱從之能夠坦誠其事,兜攬下責任,也算是個真漢子。
這也是他高興地地方,此來不正是有求於人麼!有朱從之剛剛的話,看來有門。
於是張三起身說道:“被抓是吃了些苦頭,不過我不比王子千金之軀,一些刑罰還撐得住,不太要緊,今天來正是要求王子一件事,若是能幫在下辦到,過往的事咱算是兩清。”
“什麼事?儘管說!”朱從之十分豪邁道。
呂婉坐在一旁一直用心傾聽,今日才知事情始末,難怪昨晚提到朱從之的時候張三那麼氣憤,看來還真是小王子把他出賣了。
現在聽到張三有所求,心立刻揪緊了,這傢伙說的事不會和自己有關吧?他會不會求朱從之把自己讓了給他,或者把昨晚的事說出來。
正想著呢,就聽張三道:“我師兄昨夜在京城犯了事,入了天牢,求王子搭救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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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話,呂婉揪著的心緩緩松了。
“你師兄?”朱從之有些疑惑道。
許江樓微笑說道:“他師兄就是田伯光,昨晚鴻臚寺那個,來的路上我剛跟你說過。”
“啊!你師兄居然是田伯光這個大採花賊!”朱從之十分驚訝。
“這田伯光也有幾分義氣的,之前張小公子失手杭州,他連燒了寶生堂三間鋪子,寶生堂的十萬懸賞現在還在呢!”許江樓說道。
朱從之聽完撓頭了,淫汙了外國使團聖女,給皇朝蒙羞,這基本是罪無可赦,就是他自己犯了這個罪,都不好開脫,何況是惡名昭著的田伯光。
“這個...”朱從之額頭見汗了,他沒想到張三一出手就給了他一個天大難題,剛還答應得那麼硬氣,現在一下軟了,自己都不好意思。
“這樣吧,我現在就去給你問問,你等我訊息。”朱從之說完起身。
張三喜出望外,這件事他一直也在權衡,師兄罪名不小,朱從之很可能會推脫,沒想到這麼痛快,雖說人沒救出來,但這就是希望。
要是早知他是這樣的人,昨晚呂婉要用宅子換清白的提議,也不是不能考慮,不過事已至此,硬著頭皮往前走吧。
“萬分感激!”張三拱手一揖。
朱從之出了院子,留下許江樓在這作陪,免去了張三和呂婉獨處的尷尬。
呂婉看著朱從之的轎子遠去,心裡忽然輕鬆了不少,難道是張三的原因?也不全是,想來平日和王子相處,自己歡喜是有的,但多少也有些不自然。
給張三和許江樓換上了一壺新茶,呂婉自坐在一邊看書,倒是張三和許江樓聊得熱切起來。
許江樓比張三和呂婉都大,約有二十三四歲年紀,江湖閱歷也很豐富,和張三講起一些以往的江湖軼事,十分生動,讓張三緊張的心略略有所緩解。
“說起來你們師兄弟的這種情義我真的很佩服,雖然你們都是賊。”許江樓笑著說道。
或許是她一直做王子侍女的原因,也可能是自身性格,平日裡總是笑臉盈盈,給張三的感覺就像是鄰家姐姐一般,如沐春風,不管說什麼都很舒服。
“許姐姐應該也有同門吧?”張三問道。
“嗯,我有個和你年紀差不多的小師妹,只是還沒出師,她也和你一般鬼靈精的樣,眼珠骨碌碌的,所以我一見你便很喜歡,等她出師的時候我介紹你們見上一面。”
“好啊!”張三咧嘴笑道,看書的呂婉忍不住投過來一瞥,介紹自己師妹給採花賊認識,怕是失心瘋了吧。
“對了,之前在杭州有個女子害我,不然我不至於被擒,我說說她的樣子,姐姐你看能不能認識。”張三說道。
“好,你說。”許江樓說道,對於識人,她還是有幾分自信的,尤其是涉及官面的。
“功夫特別高,會內家真氣,我和她放對的時候,讓她一劍就給穿了肩胛骨,躲都沒法躲,當時她穿了一身的白衣,有兩個侍女,也都會功夫。她的模樣特別漂亮,眼睛裡像帶著冰一樣的,被她看了一眼就發冷,霍三娘對她很尊敬,叫她大小姐。”
張三說到一半的時候許江樓臉色就有些變了,呂婉也豎著耳朵聽,不過她不認識那女子,只是聽張三說特別漂亮,起了興趣。
“你打聽她是想報仇麼?”許江樓看著張三說道。
“當然,這個仇我必須報,我和她無冤無仇,縱使我犯了法,也自有官法懲處,她不問青紅皂白就給了我狠狠一劍,這個仇不報,枉自為人。”張三道。
“那...可能有點難了。”許江樓帶著同情的看著張三。
“如此說來,姐姐真認識?”張三問道。
許江樓點點頭,說道:“嗯,你若問別人,可能不知道,但我卻是認識她的,她是天山大佬晦明禪師的關門弟子,武功在當下年青一代中可佔前十,你這輩子打得過她的希望都不大,她想殺你估計只需一招。”
“而且她還有別的身份,說來也不是外人,小明月你是見過的,她也是神候的女兒,明月同父異母的姐姐,還是皇長孫朱從標的準皇妃。”
“所以就算是她打傷了三王子,也都沒人有辦法,你要想報這個仇,可能比救你師兄田伯光還難。”
張三半響無言,這一串的名頭確實壓住他了,不管是晦明禪師,還是諸葛神侯,乃至皇長孫朱從標,這三個名字都是天下聞名的,和人家比起來,張三就是塵埃。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張三勉強說道。
許江樓看出張三不快,安慰了一番,但是張三心裡明白,這下順心意是很難了,不知道王陽明要是遇見自己辦不到的事會怎麼辦?還能堅持順心意麼?
“姐姐,你認識王陽明這個人麼?”張三又問道,自島上回來他就沒有王陽明的訊息了,照理說他的了戰天派的傳承,不該默默無聞啊。
“你居然知道王陽明?”這次許江樓詫異了。
“嗯,有過一面之緣,他教導過我一些東西。”張三道。
如果說這世上有許江樓崇拜的人,那除了她師傅就是王陽明,兩年前前王陽明造訪過一次江浙王府,那時還叫王守仁,其氣度風範讓王府上下無不折服,就連老王爺也是讚不絕口,許江樓更是第一次見到那般風采的男子,若能嫁的此人,可謂此生不虛。
所以張三提起王陽明的時候,許江樓如被戳了心事一般,臉上一紅,她一直關注王陽明的訊息,張三這次又問對了人。
“他現在已經官至貴州巡撫,正在平定瑤寨叛亂,此番十國朝拜,不知會不會來京城。”許江樓說著有些神往,很想再見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