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劍踏歌行歸去來兮
世人皆知高山流水,志同道合,知音漫客,說不到一塊,想不到一塊,聊不到一塊。
他說,若能相濡以沫,誰願相忘於江湖;他們說,若能相濡以沫,誰願相忘於江湖?
我自茫茫人海來,不解人心曉人意。
未知事墮生前謎,不渡亡歸去往昔。
我到緲緲浮世去,無人記煙塵之地。
花開落斗轉星移,無離合誰憶梟兮。
顧九天走了,除了顧攬衣以外,他沒有向任何人告別,告別也是無用的,顧攬衣那裡,也是無心的。
顧九天給自己編了一場夢,他以為這場夢,騙過了世人,其實只是想當然的瞞過自己。
他沒有向任何人坦白說,他,顧九天,生為何人,生於何年,但,往後可能不一樣了。
他以為本質上沒有區別,不為人知卻又人盡皆知的九位公子,神秘更是理所當然的。
如今想想,什麼都不說,盡做世事,回頭有人記得你,誰也不瞭解你,終不得記。
他留下了一首詩,留在偏安一隅,很難看到的地方,太閒太念,很容易看到的地方。
他走他留,因為他不知道,此次一別,歸來在何日。
他的一生很長,長到回首不見海,來路盡迷途,三途忘川,橋頭奈何,不尋歸路。
他做過許許多多的事,旁人成敗得失盡有,而他,成也蕭何,敗也蕭何,常成不敗。
如果卓不悅沒有回來,那麼,將很遺憾,九公子那陣風吹過去了,他不歸來,他們不出山,旁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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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攬衣會怎麼樣呢?她不願聽九天的,但她不得不聽九天的,謊言瞞住也瞞不過。
顧九天走了,她也走了,他們都互相永別,他們都沒有告別,他,還會回來,她,若是無緣,永遠也沒有再見的時候。
“我生於世間,毀於世間,滄桑多少流年,不留時間,萬物千百種顏色,人心居多。”她說。
少有天下擁左右,後抱多久情深構。
歲月經年慘復有,緣淺故事留身後。
她留了這樣一首詩,彷彿這就是他們的故事,他們從小玩起來情誼,僅剩的一絲默契。
相信在不知道多久以後,也沒有人會注意到,顧九天回來,也唯有他想起來。
“顧九天呢?”黃昏時分,白無厭一聲大喊,把他們都叫了起來。
“不知道,可能去哪逛了罷。”黎宸瀾有些不耐煩。
好一出睡到自然醒的美夢啊,這下子,沒希望,盡泡湯了。
“我姐呢?”卓不凡那邊也開始找起人來。
“他們倆一塊出去玩了?”葉舟禕一臉的不值信,“顧九天精氣神真旺。”
“都這點了還不回來?”瀟予安說。
“以前九天跟我說聘遠來的時候,他可能會不辭而別。”白無厭說。
“他是為著提前接他了?這他也沒來呀!”風憑還說。
“大概快了吧。”白無厭,你顧九天上身?這麼自信!
“那也沒可能,我姐呢?”卓不凡說。
“難道他帶我姐一起不辭而別?”
“那就不知道了,不過,他們倆關係一向很好,我算明白了,敢情他來長安,不是你和你姐怎麼樣,是他們怎麼樣,貪婪!”
白無厭一臉嫌棄。
“什麼貪婪?”
“你姐,人不錯,溫柔又體貼,他想她了唄,”
“哦~”
“那個,予安,要是後來九天移情別戀,你便可以毫不顧忌的和顧大小姐在一起了。”
“你明知道他不會,你明知道我沒有。”
“切,這麼認真幹嘛。”
白無厭無語,舉目望天,一個不經意瞥見了房梁一角的小行文字。
那是顧九天留下的詩篇。
沒錯,不愧是顧九天,這才是顧九天,選擇性質奇葩患者。
白無厭打算過去看看,去聽見有人來了:
“琴棋書畫女兒事,筆墨紙硯世人聞,你們好,我是花聘遠。”
卓不凡“他帶我姐去哪了?”
餘人“毛病,花聘遠。”
花聘遠“憑還,怎麼樣,俗話說得好,隔別三日…”
他沒有等他說完,他說“並未另眼相看,你還是老樣子。”
“你…我苦讀多年,你就這麼對我?”
“你確定嗎?”
“好吧好吧,苦讀半世…日。”
“嗯?”
“熟能生巧是良訓,我這能說就不錯了。”
“切。”
“九天呢?”
“不知道,我正想看呢,吶。”白無厭說著,指了指房梁一角。
“走,去看看。”
花聘遠,一身花色芙蓉衫,其實大白話說就是粉嫩嫩的,本質和予安區別不大。
他的武器嘛,一手仗劍,一手絲線,九位公子出一個奇葩——白無厭就夠了,
“你們看的懂嗎?”白無厭信誓旦旦,好像他明白多少似的。
“我能看得懂最後一句:好飯不怕晚,等我回來。”
“鬼都能看懂。”
“你懂?”
“呵呵,我也不大懂,不過,花聘遠,你…剛來就跟我槓,是不是。”
“無所謂。”
“……”
“我會斷句,但我不知道什麼意思。”
“斷,我看有什麼不一樣。”
“
我自/茫茫人海來,不解/人心曉人意。
未知事/墮生前謎,不渡亡/歸去往昔。
我到/緲緲浮世去,無人/記煙塵之地。
花開落/斗轉星移,無離合/誰憶梟兮。
”
“可有因由?”
“憑直覺,憑他做了我多年家庭主夫的直覺。”
“這也行。”
“我知道,倒數第三句什麼意思,記(喜)煙塵之地。”
“你這麼說,就看他不在這兒,不能打你是吧?”
“不不不,我開玩笑的,我是開玩笑的。”
“你倆一對兒得了,家庭主夫婦。”
“婦你媽…”
“話說,他們不知道死哪去了,我們,哪去啊?”凌秋翰說。
“玩,玩唄,實在無聊的話,約上予安,煙花之地走一遭。”
“滾,不正經的。”
“哈哈,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我喜歡宸瀾。”
“你就這麼背叛九天了?”
“人家當初說的,宸瀾,眼睛裡有星辰大海,人間煙火不如,他也喜歡的很。”
“哦~”
“滾。”
顧九天走了,花聘遠來了,歸去來兮,無所畏懼。
他們說倚劍江湖一路,確乎處處,在這裡,人心即江湖,沒有退路,他們,甚好!
我在江南黃昏醉,誰於長安破曉輝?
卓不悅回來,他們或許又要離開,都習慣了。
我到江湖乾坤立,誰在浩然玄黃乞?
這江湖是顧九天的,這江湖是世間眾人的,這江湖,倚劍擁出,唯刀見血,方可收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