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六二二第十一節 肥皂和牙膏

龐寧被兩人按在地上，火氣直往腦袋上衝，不停地掙扎。不過那事兒以後身上沒力氣，一時掙脫不開。呂策手上用力，大聲說道，“死胖子別生氣！等我們鋼煉出來，把貿易做起來了，黎寨的女人還不是隨便你挑？只要是是你看上的，就算那女人不肯，我們也上門把寨子端了。”

龐寧被兩人按在地上，大聲叫嚷著，“真以為自己是山大王啊？端寨子？五個人拿什麼端人山寨。”龐寧說得急了，吃了一嘴土，喝道，“呸！呸！媽的，你們把我放開！”

董學普看了看呂策，呂策點了點頭，兩人放開了龐寧，龐寧慢慢從地上爬起來。兩人怕龐寧撲上來，趕緊退一步。龐寧卻沒再發飆，只是看著草叢裡面那黎女屍體發呆。龐寧就這樣呆立了半根煙時間，突然跑開，找了個土壤鬆動的地方，挖了個洞把黎女屍體掩埋了，這才往谷裡走。

回到了谷裡，五人找了片荒地，把二十多具屍體一起埋了，忙完已是晚上。其他人都累得渾身發酸，癱坐在地上，只有董學普站在墓前，對著那個大墓說，“不是我等歹毒，大家都是華夏後裔，我們也不想這樣。只是這世界殘酷，只能希望以後能為你們族人做些什麼來補償。黃泉下若有知，請安息吧。”

四人見董說得動情，也站了起來，一起對著那土堆鞠了一躬。回去路上，史班突然想到些事，就問董學普，“老董，滿清哪年入關的？”董學普說是一六－四四年。史班又問，“我們這麼搞下去，來得及嗎？”董學普心情不好，一改平時的好脾氣，沒好氣道，“來得及又如何？來不及又如何？”史班答不上來，董學普說，“你把女真打掉，還有回回，還有蒙古，你把他們全打掉，還有漢人，還不是一樣人吃人？”

史班沒聽明白他的話，被他說得愣在那裡，邁不出步子，董學普卻不管他，自顧自走開了。

五人忙完了，把血衣脫了，這才往藏身的穀子深處走。十二個孩子哪裡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做好的飯菜熱了又熱，在吃飯的屋子裡坐等著五個穿越者回來一起吃飯。史班第一個進門，十二個小腦袋刷地看過來，史班在門口愣了愣，還緊繃著的身子一下子松了下來，笑道，

“還沒吃呢？”

孩子們沒有說話，十二雙眼睛睜睜地看著史班。史班摸了摸那些惶恐的小腦袋，笑著催促道，“餓壞了吧，開動了，一起吃！”

穿越者累了個筋疲力盡，也沒工夫跟小孩子們解釋這一天做什麼了，隨便撥了幾口飯菜就各自回房，睡了下去。

一個生黎部落的消失，短時間沒有引起周圍黎寨的注意，五人繼續著他們簡單的生活。那天殺了黎人，五人在河裡打了個滾就回谷了，第二天再去洗沒洗淨的血汙，怎麼擦也擦不乾淨，紛紛懷念起以前的香皂沐浴液來。

史班見眾人又看他，心裡一沉，辯解道，“做肥皂要有純鹼，附近沒有呀。”

董學普小時候在農村待過，大學暑假回家的時候，也試圖動手做些農家肥，這方面有些概念，忍不住問道，“碳酸鉀行不行？草木灰不就主要是碳酸鉀嗎？”上次那一大片稻杆燒成了草木灰，董學普準備用來做肥料，一直堆在谷裡的山洞裡。董學普想了想，把草木灰裡的雜質成分也回憶起來了。史班覺得做塊肥皂總比鍊鋼來得簡單，信口就說試試。

再小個事，真做起來也是麻煩的，想做出肥皂需要鹼，目前唯一得到鹼的辦法，就是燒石灰。挖建專門的石灰煅燒窯就花了眾人七、八天時間，後來燒了兩次，又做了不少調整，這煅燒窯才真正能用。另外還要從草木灰裡分離出碳酸鉀，或者說把草木灰裡的雜質去掉。史班找來個鐵桶，裝了半桶稻杆灰，倒一些水進去使勁攪拌，等碳酸鉀等可溶物溶入水裡了，把這渾濁的液體過濾兩遍，去掉雜質，得到一桶澄清的溶液。

這溶液裡面不止有碳酸鉀，還有氯化鉀，氯化鈣等，但是碳酸鉀的含量最高。史班將溶液蒸發結晶，由於碳酸鉀基本處於飽和狀態，而其他化合物含量較少，所以析出來的晶體以碳酸鉀為主。為了提高碳酸鉀純度，史班又把析出來的晶體重複進行兩次結晶提純，雖然也在殘餘溶液裡浪費了不少需要的碳酸鉀，但在析出來的晶體裡面，其他雜質含量就很低了。

把燒出來的生石灰倒進水裡，製成氫氧化鈣鹼水，把碳酸鉀溶液也倒進鹼水裡面，碳酸鈣逐漸析出，把水弄混，而穿越者需要氫氧化鉀，也終於生成了。渾濁的溶液靜置一個晚上後，碳酸鈣逐漸沉澱下去，史班小心地把上層澄清溶液倒出來，和動物肥肉炸出來的油脂一起和水放鐵鍋裡加熱攪拌，進行皂化反應。

反應差不多了，還要加點食鹽進去鹽析。食鹽溶在水裡，擠出了水裡的脂肪酸鉀，慢慢地，一些黑色的膏狀液體浮在了水面上，就是穿越者想要的肥皂了。因為用的是碳酸鉀，所以得到的不是硬質的肥皂，而是類似沐浴露的軟膏狀。五人砍柴搭鍋，忙活了一個月，搞到最後鹽不夠，不過得到小小一盒黑糊糊的“沐浴露”。

史班蘸了點“沐浴露”，就著水在髒衣服上搓動。但搓了半天，那衣服上的汙處一點反應沒有，該髒的還是髒。董學普蹲在旁邊看，皺著眉頭說，“你那個衣服太髒了吧，洗不掉了！”

董學普換自己昨天穿的褲子，搓了幾下，果然洗乾淨了。史班也不臉紅，很認真地誇獎董學普“乾淨的！”眾人託史班化工知識的福，新得一種生活用品，心裡高興，哪裡捨得嘲笑史班，都附和著史班。秦明韜大聲稱讚，“老董乾淨的！”，呂策也學上海人說，“老董清桑！”倒把董學普搞得不好意思，大聲說，“乾淨個屁，這肥皂效果好。”把四人逗得一陣鬨笑。

其實這肥皂雜質挺多，去汙能力還真的不怎麼強，不過強不強另說，有和沒有那卻大是不一樣。五人想繼續生產這種肥皂，原料食鹽卻沒有了。秦明韜看龐寧心情一直不好，本來活蹦亂跳一個人不太吭聲了，就哄龐寧帶著小孩子去海邊煮些鹽，也算散散心。

但龐寧不肯去，只想快點從這鳥不拉屎的大山裡走出去，整天守著史班旁邊，只催史班“再改改那鍊鋼爐子！”“再試煉他一爐！”

最後還是秦明韜自己帶著十二個小孩，揹著鍋到海邊燒鹽。一路翻山躍溝，惹得那十二個孩子郊遊一樣興奮，秦明韜怕小孩亂跑，就讓小孩列隊走，教育道，“哪個亂跑，罰跑穀子三圈，重杖五下！”

這些孩子來五源谷一年了，基本上能聽懂普通話了，不懂的也有同伴幫翻譯，聽了這話，都不敢亂跑。尤其是平時捱過那兩米長“罰杖”滋味的，被秦明韜嚴厲眼神一掃，更是昂首挺胸跑得筆直。秦明韜跑在前面一路警戒，偶爾放慢腳步回到小孩佇列，倒也一路沒事。

那孩子裡有個叫趙德的，最是靈活，趁機和秦明韜套近乎，用半生不熟的普通話說，“秦老師，為什麼我們要走野地？”

秦明韜看那趙德長著兩個大眼睛，身子修長，答他，“我們在官府眼裡是野人，被發現了都要關進牢房裡的。”牢房是明朝衙役關押嫌犯的地方，那地方窮人進去了能活著出來的可不多，在這些孤兒眼裡最是可怕，孩子們聽了這話，紛紛咋舌叫苦，不再敢喧譁。

秦明韜又說，“谷裡生活比起官老爺給得日子，好還是不好？”孩子們每天晚上上課，都習慣了齊聲回答問題，這時就齊聲答道，“好！”秦明韜又問，“你們恨不恨官府？”，那些年紀小的孩子哪裡明白什麼是“恨”，趙德幾個年紀大的見夥伴們沒反應，趕緊帶著孩子喊起來，“恨~”

秦明韜看這趙德聰明，心裡喜歡，讓他在走在隊伍右翼前方五十米警戒，自己走在左翼前方偵查，確保隊伍隱匿。趙德覺得能為秦明韜做事，很是榮光，一路都很認真。

秦明韜按工序教好那些孩子，孩子們就開始燒鹽了。中午秦明韜帶來的山羊腿切了，放進一口乾淨鍋裡煮了肉湯，加了點鹽，把飯糰分給孩子們草草吃了。一直燒到下午三點，煮出了兩斤鹽，秦明韜就收隊回谷。後來這麼連幹了五天，得了十幾斤鹽。

史班得了鹽，把封口藏好的生石灰弄出來，用了五斤鹽又做了三十多斤“沐浴膏”。董學普又用史班做的鐵磨，把石灰石磨成粉末，摻進“沐浴膏”裡做牙膏用，四人紛紛誇他能幹。但牙刷做起來卻太麻煩，穿越者一直沒做成。

史班想想前幾個月鍊鋼開爐多少次都是失敗灰頭土臉的，做成肥皂後大受鼓舞，就又去想有什麼東西好做，後來就提議說要搞點玻璃出來。龐寧聽他還不開爐子鍊鋼，沒好氣地說，“玻璃好，亮堂！賣給黎人我們就發財了！早做出來，上回也不用殺那些黎人了，每人送塊玻璃，請他們走人！”

史班知道龐寧這說的是反話，氣得要撂擔子，不過嘴上還是不肯承認搞不出來，只說，“不是我不想做，真不好搞，這什麼都就地取材......搞出來的東西怕是雜質也太多，沒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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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明韜知道史班的心思，就慫恿他說，“你搞點地條鋼就行！我們湊合著用。”史班被他堵得語塞，喃喃地說，“我們廠都是三級鋼，只有一百六十萬噸，但質量好，結果龐寧他們那破銀行追著給貸款...”

董學普聽了這話，忍不住笑了起來，龐寧眼睛一瞪罵道，“我可沒做過你們的貸款，了不起了？”史班頂他，“我也沒做過地條鋼的爐子。”

史班覺得頂不住，趕緊岔開話題，說道，“胖子不是一直說，手裡有刀不如手下有人嗎，何必搞這麼複雜，出去拉幾個農民進來，好吃好喝地伺候著，難道會對我們不利？”

其餘三人都不說話，龐寧自有經歷了黎人那一場廝殺，心境有些變化，見史班拿自己的話來堵自己，愣了愣，怏怏坐了下來，啐了一口，“誰知道…”

呂策聽他這麼一說，知道龐寧也認可了他們的小心謹慎，也就是不計較自己殺那個黎女了。呂策心裡一塊石頭落地，臉上笑了起來，自己都沒發覺。董學普接過話說，“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勝面再大也有輸的時候。我們寧願苦一點，也不想拿自己的命去賭，想想府城那個秀才，樣子多和善，結果也是那牙人幫兇。”

史班被這幾個說得沒辦法，只有答應下來。又整天去圍著那爐子轉，到處找起可用的礦料，改進裝置和工藝，試圖把鐵疙瘩裡不需要的雜質去掉，搞出點鋼來。

到了一六二四年八月，一次打獵時候秦明韜絞得太急，又把一根弩弦絞斷了，雖然秦明韜一直很小心，能不用弩就不用弩，但這已經是穿越後斷掉的第三根，這一斷，這把弩就只剩下最後一根備用弦了。穿越者都知道這把弩的重要，馬上緊張起來，大小事情都扔一邊，全力幫史班搞出鋼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