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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二二

四十一節 縣令張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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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二二四十一節 縣令張三光

這天夏居華帶著龐寧,在昌化縣最上檔次的“忘歸樓”吃了一頓,和以往同樣的酒同樣的菜,不同的是今天縣令獨子張文定也在。龐寧入席一看,上座那公子二十三、四歲,劍眉星目,不正是那日借馬車給他的那個少爺嗎。一眾賓客,有李員外的公子,昌化大海商劉廷芳的侄子,總之都是些公子哥兒,不同的俊朗面孔,共同地對著張公子爺說著恭維話,勸酒詞。說了一會張少爺也聽膩了,便讓酒家找了個琵琶女來助興。上來的那個琵琶女倒是頗有些姿色,輕彈一曲,倒是引得席間一片喝彩。這飯是李公子請的,李公子姓李名延正,年紀不過二十四、五歲,他爹是昌化數一數二的大財主,家裡有肉鋪綢緞鋪米鋪十數間,良田八千畝。李延正在八股文上沒啥鑽研,至今也只是個秀才,但論起文采,倒是上好的。每日出入於瓊州府勾欄內,吟詩作對,好不風liu。不知道事先是不是有安排,李延正大聲笑道,“如此良宵,諸位何不吟詩一首助助酒興!”上次龐寧背了後世太祖的“橘子洲頭”,引來一片驚豔,給李公子留下了深刻映像,這時便鬨鬧著要龐寧七步成詩。龐寧估計李公子在家憋了一個禮拜,憋了一首什麼打油詩,這會是要賣弄,本該把機會讓給他。不過龐寧今天想給張文定小爺留下個好映像,便厚著臉皮搶下了這個彩頭。龐寧看了看那琵琶女,圓圓臉蛋,細長眼睛,臉上塗了厚厚粉,怎麼也沒法讓自己覺得是美女。嘆了一口氣,龐寧開始背誦太祖的《卜算子詠梅》,待念到最後一句,“待到山花爛漫時,她在叢中笑”,眾賓客才如夢初醒,大聲叫好。那琵琶女知道這一桌男人都是有錢的主,又見這龐公子如此有才,看向龐寧的眼神都要潤出水來了,搞得龐寧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那李公子臉上一紅,倒是把自己準備賣弄的詩詞爛在了肚子裡。

又鬧了一會,李公子沒出成風頭,見時間差不多便告辭回去了,眾賓客漸漸散了,倒是只剩下夏居華,龐寧和縣令公子張文定少爺。張文定倒了一杯酒,道,“龐兄才學如此,家中奴僕百計,自鑄刀劍火炮,生黎亦甘心驅策,當真乃人中之龍,小弟佩服,佩服!來,幹一杯!”龐寧一聽這話特別扭,這人中之龍啥意思?自鑄火炮是什麼罪?這可都是誅九族的事兒,只覺得殺氣陣陣,哪裡舉得起酒杯。

龐寧低頭不語,心底的小算盤已經開始打了起來:張文定知道的事情,縣令張三光肯定知道。縣令知道五源谷私鑄火炮刀劍,卻一直沒有動作,今天還讓兒子和我喝酒,這事有點意思。龐寧肚子裡正翻著筋斗,那邊張文定輕拍一聲桌子,喝道,“如何不喝?看不起我嗎?看不起朝廷嗎?”龐寧見張文定拍桌子,心裡反倒有些說不出來的感覺,當年在瓊州府像過街老鼠一樣被幾個捕快追著趕,幾天把縣令的公子氣得拍桌子也奈何不了自己,這變化可真大呀。張文定這番做作,本是假託醉意,到時候要是說錯,往後一倒只推喝醉了便什麼都不記得。夏居華本該說些場面話演個白臉,但也不知道想什麼,夏居華這時卻坐在一邊也不吭聲,直直地看著龐寧,倒是把二人謀而後動的意圖顯露無疑。

龐寧算了一遍,心中有底,把手中杯子往桌上一頓,笑道,“張公子,我倒真的看不起朝廷,你又如何?”那張文定沒想到這龐寧敢說出這麼大逆不道的話來,看了看夏居華。他本想夏居華配合一下他,但夏居華似乎有些個人想法,饒是不動。張文定無奈,往椅子後背上一靠,喝道,“你這是要造反了嗎?都指揮僉事湯允文將軍自瓊州府發兵,不消一月,便可蕩平五源谷,汝信否。”龐寧知道張文定嚇他,哪裡服氣?當即拿言語嚇了回去,“不知道湯將軍手下有多少敢戰之兵,我五源谷的新式火炮且不說,就說受我羈縻的黎兵,便有八千,不知道湯將軍要多少營兵,才能攻入黎母嶺,一月蕩平五源谷。”張夏二人聽了這話臉色慘白,對視了一眼,龐寧覺得不解恨,又說,“這大明朝官場,要讓湯將軍移駕,不知道朝廷要花多少軍晌,到時候令尊大人一個放任養賊之罪是逃不掉了。哦,要是五源谷在湯將軍大軍未到之前,搶先攻下昌化縣,那令尊失守土之責,是要自縊謝罪的。要是湯將軍不幸被五源谷擊敗,瓊州府易色。那一個糜爛南海千里的罪名,按大明朝的典不知道要怎麼處呢?”

張文定被龐寧說得惱羞成怒,一時當真無話可說,好重一下拍在那酒桌上,倒把半桌酒菜拍到了地下,站起來瞪著眼睛喝道,“大膽,竟敢威脅朝廷命官,家尊便負上治轄不力之罪,上奏天子發兩廣之兵來討,剿滅爾等狂徒,澄清南海!”龐寧白了他一眼,笑道,“你覺得兩廣軍隊到來之前,你守得住昌化縣嗎?別瞪我,五源谷有五個頭領,你把我押住還有四個,所以你不要瞪我。”

見二人劍拔弩張,一直不吭聲的夏居華咳嗽了一聲,過來打圓場,道,“文定你喝這許多做什麼?每次都是這樣,當真長不大嗎。龐公子,酒桌上的話,你怎麼也說得這麼認真,也是喝多了嗎?各罰一杯!”這話說晚了一點,效果不太好!那張文定瞪著龐寧,倒是不肯罷休了。龐寧笑了笑,確認了左近無人,從腰上解下一個包裹,道,“也不是沒有辦法,我這裡有二百兩銀子,是給張老爺補養身體的,還請令尊大人以身體為重,凡事莫要太認真。啊,張小公子你也是!”

張文定看著龐寧開啟包裹,二百兩銀子十個大銀錠閃耀著動人光澤,按住怒氣,冷冷地道,“如何?”龐寧笑著說,“這也是小人一片赤誠之心,還請張公子收下。張公子若能給我五源谷山前港一份地契,再往朝廷那邊美言幾句,大事化小,他日若有干戈,我保張公子全家生命和財產的安全!這平日裡嘛,嘿嘿,保正張公子滿意!”張文定倒吸一股涼氣,道,“帶著幾個黎寨,便以為可以對抗朝廷天兵嗎?”龐寧起身,道,“多說無益,後日下午我五源谷在山前港舉行軍事演習,還請兩位公子,以及本縣父母大人百忙中撥冗來觀,戰與不戰,便可見真章。”龐寧說完,袖子一甩,大踏步下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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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居華見龐寧走了,桌上那二百兩白花花的銀子有些閃眼,道,“這些銀子如何?”張文定問,“上個月聽你說這酒店你盤下來了。”夏居華點了點頭,張文定說,“讓掌櫃先收了,後日看了那‘軍事演習’,再議不遲。”

這邊倒是打定了主意去看,那邊其實哪裡計劃過軍事演習?龐寧這幾個月,本來是要來昌化和縣令攀一攀交情,幫五源谷謀個合法身份的。沒想到這大明朝草民想見個縣令,還當真是個難事。龐寧在昌化無非認識那鐵匠鋪東家,幾個弓手門卒,一時半會不曾有門路,總不能帶著禮物去衙門口敲鼓鳴冤!好不容易認識了夏芷這個縣官外甥女,卻一心想獲得她好感,哪裡好意思要她牽橋搭線?倒是和她哥哥說過一次,夏居華也沒幫聯絡。一拖幾個月過去,這事一點眉目沒有,如今這張小公子倒是直接來找龐寧了!龐寧著實怕把這事搞砸,軟的不成只能來硬的,當真是酒氣上來,便誇下海口,要用軍事演習來震一震這縣令公子兒。軍事演習這時八字沒一撇,龐寧怕把事情弄砸,趕緊騎了馬出了昌化縣城直奔五源谷而去,半夜到了谷裡找到呂策,如此如此把事情按實說了,讓呂策把那種輕便小炮全帶下山,和秦明韜一起演習一番。呂策心下明白,說了幾句龐寧這辦事風格太行險了,也便答應了。龐寧睡了兩個小時,又換馬騎到落灑峒在山前港附近的主寨。一路看見黎人的水田無數,到了那主寨,見那寨牆就有五米高,外面敷了水泥,上面不少黎漢在警戒。那些黎漢裡有認識龐寧的,趕緊把吊橋放下來,去叫符那恩。符那恩聽說龐寧來了,趕緊迎出家門,攜著龐寧,到他新修的漢式茶室詳談。龐寧沒心思喝他的茶,開動三寸不爛之舌,當真又把符那恩忽悠了一場,竟讓這中年黎人樂得喜出望外,言聽計從,連聲道,“這樣好,那縣令肯定怕,省的要動手!”

兩邊談好,龐寧才定下心來,喝了幾口茶,又和符那恩聊起閒話來。符那恩說,“最近小南關那裡吉貝棉布賣得貴,山裡面土布的價格又漲上來了!”龐寧對這些事情最有興趣,有心讓他多講,道,“棉布在山下漢人這裡賣的貴,都賣完了,所以標價高些!各個寨子反應如何?”符那恩說,“這布匹價格低,其實也是好事。但別的峒那些峒主都是老頭子,想不明白這裡面的道理。只知道峒裡黎布沒人買,卻不知道那些婦女可以不織布,多種些吉貝,或者出寨子幫五源谷做些事情賺銀子!這次山裡土布價格一恢復,那些老頭子挺高興。”龐寧心下不安,道,“落灑峒土布銷售如何?”符那恩又給龐寧倒了杯茶,笑道,“自從下了山,我便讓族人不紡布了!有空便去石碌礦山挖礦石,現在董頭領管著礦山那邊,男人挖礦一天折銀子二十五釐,女人十五釐,比紡布賺的多!有些人連田都不肯種了,只說挖礦賺錢。”龐寧點了點頭,道,“田還是要種的。若是讓族中女子種些漢人棉花,賣給五源谷,怕要賺的更多。”符那恩說,“上次你說過一次,試種了幾畝不得其法,產量很低!漢人棉花難種。”龐寧點了點頭,笑道,“哪天我要遇上會種的漢人,給你綁一個回來,你便會了!”逗得符那恩哈哈大笑。

又閒聊了幾句,龐寧便告辭,符那恩不放,又帶他到寨子裡各處去看。整個主寨目前住了一千多人,符那恩說還有五個分寨散佈在附近。龐寧見那寨子裡家家戶戶都住上了磚瓦房子,不過樣式還是按黎人土欄建的。院落後面都養了些豬羊,似乎都頗為富庶。眾黎見到五源谷龐頭領來了,紛紛聚過來湊熱鬧,幾個四五十歲的長老急急忙忙跑過來跟著。這幾個長老似乎沒啥地位,符那恩每說一句話,這幾個長老便哼哼哈哈說著附和的話,對符那恩言聽計從。龐寧心下好奇,趁拐彎處後面人在聊著個什麼沒跟上,道,“這幾個長老也蠻有意思。”符那恩明白他意思,笑道,“以前也很不好說話,如今寨裡人跟著我過上好日子了,誰還聽他們的。每個月給這幾個長老多發些糧食豬仔,個個都高興的很!”龐寧笑了笑,心底對符那恩的手腕頗為佩服。這時已是六月,天氣炎熱。龐寧昨晚上只睡了兩個小時,被一群紋面紋身的黎人包圍著實在沒啥意思,覺得困了,拱手告別。符那恩帶著一大幫黎人一直送到了寨子外面,約好明日去山前港。

秦明韜日日在山前港操練火炮,要他配合一下演習,自然沒有意見。到了第三天中午吃過午飯,呂策和符那恩的人馬都聚齊了。城牆上架了十六門四磅炮,十二門小臼炮,兩千黎漢全副武裝地站在城牆下,只等觀眾來了。沒多久,便看到張文定和夏居華二人二馬,遠遠地從河邊過來。龐寧站在城牆上,看見縣官沒來,嘆了口氣,說,“還是不重視我們呀!”秦明韜笑了笑,說,“你能請來他,也是一樣。不等他過來了,開始吧。”呂策道,“他在那小山丘上看得正清楚。趙源,開始!”趙源聞令,揮舞起城牆上藍色大旗,便聽見下面炮兵開始裝彈。呂策一聲開炮令下,趙源又揮動陣前紅色大旗,城牆上頓時一片隆隆炮聲響起,二十八門火炮幾乎同時開炮,綻出火舌一片,向對面假想陣地傾瀉兩輪榴彈,城牆上站得太近的眾人一時眼睛一花。第一次設計目標在00米外,第二次在陣前100米。那榴彈是一個中空的鑄鐵殼,外面接著延時引信,裡面裝著火yao和碎鐵片,一旦爆炸,對周圍十米的人員殺傷力很大。榴彈一片爆響,便見對面假想陣地上零散放著的幾十根碗粗木杆被紛紛炸倒,有幾根乾脆被炸斷炸碎。這木頭怎麼著也比人結實,零散地插在一百五十米寬的長方形區域內,全部倒下,顯示了火炮齊射的威力。要是不是插著木頭,而是站著衝過來的敵人,也定是傷亡極大。榴彈射畢,二千黎漢左手藤牌,右手鋼刀往前衝去,衝到城牆前100米停下腳步。小臼炮在先鋒營炮手的精確指揮下,向陣前00米處繼續炮擊,又射了三輪,誤差基本在0米前後。二百米距離的一排木樁被炸了三輪,沒幾根能留個全屍的。炮擊結束,五源谷諸人倒是對火炮威力習以為常,那些黎人第一次見到,大為振奮,舉起刀盾歡呼起來。幾千人一起叫嚷,當真是響徹數里。

炸木樁結束,呂策又讓炮兵換實心彈,對著三百米外一塊五、六米高的小石丘轟炸,二十多門炮一連打了十幾輪。雖說這四磅炮實心彈就一鐵疙瘩,打出去沒啥破甲能力,但也耐不住幾百顆炮彈這麼狂轟濫炸。等風把煙霧吹開,只見那小石丘硬是給削下來二、三米,變成了一片小石坡。這實心彈炸石丘的一節,是龐寧特意交待的,專門展示五源谷火炮的攻堅能力,不過十幾分鍾,連石丘都能炸平,昌化縣城那些土牆自然也不在話下。這有點挑釁意味了,龐寧既想一次壓服這個張文定,又怕張小公子脾氣不好惱羞成怒,心裡沒底,不停地往張文定那邊看。

張文定停在了東面一個山丘上觀看,演習很快結束,他和夏居華沒有過來,倒是調轉馬頭便回了昌化縣城。龐寧看了看秦明韜,道,“怎麼走了?這張公子難道嫌我們火力不夠猛?”呂策走過來,說,“沒事,下個月史班還能出一批炮,能比這第一批還好。再請他來看!”秦明韜笑了笑,說,“我看不用了,這火炮怎麼說也夠了。按我說,這張家可能不止昌化縣令這一個籌碼,我們小看他,他自然也不和我們客氣。”呂策龐寧聽了這雲裡霧裡的話,沉默不語。

昌化縣令張三光的書房裡,父子二人屏退左右,張文定站在櫃子前面,翻看一份邸報,半晌喃喃地道,“耒大人也致仕了。”語氣裡卻有幾分頹然。知縣張三光已經五十四歲了,穿著一身玉色圓領大袖衫,坐在櫃子前的椅子上,嘆了口氣,緩緩地道,“這都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提他做什麼!”張文定又說,“父親,我本不該說這個,但最近那幾個師爺做的是不是有些過了?”張三光一拍椅背,道,“你和知府說去,左右刁難加派,說來說去,還不是要錢!這裡面我能拿幾個?”張文定咳嗽了一聲,低頭說,“孩兒多言了,父親莫怪。”張三光勾了勾手,把自己中年得到的這個獨子喚到身邊,說,“文定,坐,為父考考你,你給為父說說如形勢!”張文定正是少年得意之時,在父親面前也沒有什麼忌憚,張口便說,“孩兒直言了,天子初臨大寶,要做那堯舜,捏了魏忠賢,海內倒是頌歌一片!可魏黨一倒,天下官員為求自保,不知道又要往東林送多少銀子。日復一日,皇上看不慣東林了,怕又是一場大亂!”

張三光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嘆道,“你母親說你聰明,我看沒錯!可這朝堂上的事情,不是你可以揣測得到的。略得一二,莫要以為得了至理。凡事留個後路,遇事但求中庸,可知否?”張文定哪裡敢說不是,當即答,“孩兒受教!”張三光點了點頭,嘆道,“我自幼家貧,讀聖人之書,為官三十年,做了不少斯文羞辱的事情,但這欠下的人情世故,卻不得不還。時下官場上潛流洶湧,也是逃不過躲不開。我看五源谷那五人有奇術,能私鑄火器,用至如此,不似凡人,你多親近熟稔,說不得哪日,就大有用處。具體事宜,你自己拿捏吧。”縣令一口氣說了好多話,胸中氣悶,緊緊咳嗽了幾聲。張文定見父親聽了自己所說的火器演習之後,便情色異常。張文定心中惶恐,趕緊答應,拿桌上參湯喂父親緩緩喝下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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