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香99、第 99 章
他忙不迭道:“我也不他們買賣的到底是什麼, 只是一律用‘東西’替代,只是那弗國說,上次被毀太多, 他們也一時湊不上數目, 須等等,而且這次三清一定要注意貨品的儲存,不可沾水,還要離明火遠些,最定了四十大箱子的貨物,每箱子的價錢都是黃金五百兩!不過付錢的不是莊豹頭,他不過是中間的保, 賺抽成而已……付錢的是誰,我也不認。”
晚聽著, 覺他倒不像說謊,想來他也不可道這麼機密的事情, 就算他是莊豹頭妹妹的姘頭,莊豹頭也不會任著他滿街橫晃。
她也不想問太露骨,便道:“這麼大的買賣,你又撈到多少油水?”
溫綵衣趕緊伸著脖子道:“也沒有多少錢,你也道鳶兒正病著,每月湯藥不斷,我哪裡攢住錢?”
晚想了想:“你在南洋住久,你猜他們買的究竟是什麼?”
溫綵衣現在只想出這院子, 張嘴就道:“大約就是吃喝玩樂一類的。這些弗國在海上除了買賣, 還會充當海盜水匪,囤積了不少的珠寶,價值連城啊!平時也有不少到他們這來買珠寶和舶來物。”
晚覺絕對不是買些金貴寶物如此簡單。
慈寧王在太子病重時, 一直手握兵部的重權。不過他大膽刺殺了盛宣禾,順和帝雖然包庇了兒子,卻也慢慢卸了他手裡的軍權。
慈寧王如今在兵部可不像以那麼般一言九鼎了,他如今老實簡直不像她認裡的那飛揚跋扈,說一不二的大皇子了。
他派他的親信來此,跟一群海外的藩國做交易,花費如此重金買下的東西,絕不會是吃喝玩樂一類的東西。
溫彩雲如今就指望盛香橋了,生怕眼這小娘們瞎傳話,讓盛香橋吃醋他跟三清舵主寡妹的事情,不顧念跟他這麼多年的感情,所以在晚問完話,他便是使勁解釋著他跟那位老寡婦間的清白。
晚壓根懶聽他的那些破事兒。
現在溫彩雲找上來了,如何處置他也是問題……她他的嘴裡打聽了三清的隱秘,若是被那舵主道肯定麻煩。
而且這廝先攛掇著盛香橋去京城要錢,保不齊他以會以鳶兒為要挾,又入京想辦法到祖母那□□錢銀……
就在晚讓進寶將他捆好堵上嘴,想著該如何處置這溫彩雲的時候,宅院處突然又傳來敲。
進寶走過去趴著縫看了看,詫異回頭道:“小姐,陳二爺在外面呢!”
她說的陳二爺,自然是她先的東家——建寧漕運的二爺,所以她趕緊跟小姐表明一下清白,澄清道:“小姐,我可壓根沒有偷偷聯絡二爺啊,他……他怎麼尋到這裡來了?”
晚卻並不意外,二爺在水路上脈頗廣,若是想找尋自己,也是易如反掌的事情。她也不是出逃,倒也不怕來找。
就在這時,陳二爺已經在外面喊道:“柳姑娘,開吧,我一路舟車來到這裡,你總不連一口茶都不給喝吧?”
柳晚走過去親自給二爺開了,只見陳二爺衝著她一抱拳道:“受託,給姑娘您捎些東西,你可讓我一路好找。”
晚朝他福了福禮,輕道:“可是成大託付您的?”
陳二爺當初是眼見著這姑娘不管不顧去貢縣找尋成天復的,沒想到不到一年的功夫,姑娘倒跟他表哥生分了,居然現在只稱呼“成大”……
不過年輕的情情愛愛,也不是他這歲數的看懂的。
所以他只忠君事,將陛下同意為劉家立戶開的聖旨用錦盒端盛了上來。
“成大在貢縣建下功勳,終於在陛下那裡討來這賞,只是你未回京,成大便幫你代領了,又託付我將聖旨給您送來,也讓您裡有數,不必帶著你舅舅四處顛沛流離……”
晚展開聖旨看來,一時愣住了,她真沒有想到,成天復居然在陛下面為她討來了這賞……
那錦盒……是去年他放在架子上裝糕餅的。當初她吃完,還將自己親手打的兩副絲絡子放在裡面,當做了還禮。
盒子的成色未變,綢緞光澤依舊,可是卻已經是物是非,接續不上塵。
他當初離開貢縣的時候,跟她說起的生辰禮物……便是這道聖旨?
看到這,她猛然抬頭問道:“他立下如此大功,那……陛下有沒有將他調出貢縣?”
陳二爺搖了搖頭:“聽說是要給當年的柳探花翻案,被陛下申斥了,只讓他回貢縣歷練幾年……”
晚聽到這裡,急一抿嘴,低低喊道:“他是瘋了嗎?明道陛下是護短的,他偏偏還要提!這原是離開貢縣的好時機,他罪了陛下,難道是要老死在川中?”
說這話時,她的眼圈已經隱隱變紅了。
陳二爺搖了搖頭,想起那找來自己時,渾寒冰的樣子,倒不像是仕途失意,更像是情場受創,腸寸斷……
“總,這聖旨,我是給小姐您帶到了,成大說以您若不願意跟他有牽涉,就算同歸京城,他也不會去打擾您府上清淨。至於盛家那邊,您若想著秦老太君他們,可以逢年過節去看看。他們也都會拿你當一家看待的。若是方便,成大還是希望由著我一路護送你去你想去的方,免路上生出意外。”
說著陳二爺又衣袖子裡抽出了秦老太君委託他轉交的信箋。
晚拿著那厚厚的信,一時有些猶豫,不裡面是不是祖母罵她的話。
待抽出信紙,展開一看時,果然是罵的話。
不過並不是指責她與成天復結下私情,而是罵她拿家不當家,竟然說走便走,也不管家裡的弟妹親有多擔她。
老太太的意思只有一,你柳晚不管姓什麼,立了多大的戶,也是我秦老太太的孫!孩子應該多愛顧些自己,整日總為旁考量,也不見換來高潔的頭,凡事遵,不用多照管別,要多疼愛自己……
祖母的話說委婉,可是晚看懂了,不由頭一熱。祖母是讓她不必為了盛香橋的歸來而有顧忌,更不必在意姑母桂娘的看法。
這麼多年的朝夕相處,晚是真的拿祖母當自己的親的。
就在她看信的光景,陳二爺踱出院子,也看到了院子外井邊捆綁的溫彩雲,便也問了問這是什麼情況。
晚道陳二爺這些年一直幫著成天復找尋著盛香橋的下落,也不必隱瞞,便將溫彩雲和鳶兒的事情都講給二爺聽。
二爺對付這等渣,自有法子,揮手就叫將溫彩雲堵嘴,套麻袋,準備入夜時運出去處置了。
晚怕二爺這些江湖客行事太狠厲了,便又說道:“盛大小姐一直鍾情於他,又跟他生了孩子,若是冒然處置了他,依著盛大小姐的脾氣,可適其反……”
陳二爺笑道:“柳姑娘,我又不是土匪,不會隨便殺。只是這廝當初在戲班子裡是有契的,來他鬧出這事時,成大便將他的契給買下來了。這是死是活,權聽憑成大發落。至於那鳶兒,也交給我處置吧,就像您說的,那位盛小姐愛將事情想歪,我先把孩子偷偷送走,權看他家裡怎麼處置,您也落清淨。”
說完,他便讓將溫彩雲處置帶走了。至於要帶走鳶兒的時候有些費氣力,小娃娃顯然以為晚又不要她,抓著床柱子哇哇大哭。
晚真是看不這樣的情形。雖然娃娃的爹孃都不招待見,但小孩子總是無辜的,她跟二爺不熟,也不二爺要將她送到哪裡去,小孩子一路擔驚受怕,別嚇出病來。
如此一來,晚便跟二爺商定,先去漢中接舅舅,然陳二爺這一路跟小娃娃混熟了,讓他折返京城先將孩子送去,看看盛家的安排,若是讓小娃娃見一見她的親孃也就安了。
當然,她也跟陳二爺打聽了一下關於三清的事情,陳二爺聽了一臉嚴肅道:“柳姑娘,您一定要打住,這三清在黑白兩道上都是有一號的,這裡面水深,不是你一姑娘家摻和的。”
晚卻自言自語道:“你說那麼大的船,發生爆炸了怎麼可沒有半點痕跡?那下游會不會有船的殘骸漂浮物呢?”
陳二爺搖了搖頭,不過也明白柳姑娘的意思,在晚的軟硬堅持下,他終於鬆口說道:“行吧,我會叫去下游詢問兩岸漁民,看看他們都撈出了什麼物件。”
晚自是先謝過了二爺。
這次三清的買賣裡有慈寧王府的參與其中,肯定有些什麼背的事情。
順和帝喜歡捂著家醜,不願提起他兒子的短處,是為他的兒子迫害的都是別。
晚倒是真有些好奇,陛下究竟會容忍他這無法無天的大兒子到何時?
等到第二天時,晚帶著鳶兒上車準備出發的時候,隔壁的孫舉子也正準備上船去。
為他們都是一路,所以那舉子圍圍,很是殷勤。
在晨霧未散的時候,陳二爺先一步到了埠頭,他立在埠頭一旁的茶館裡,對邊一高大的男子說:“東西和話都給您帶到了,柳姑娘還是聽勸的,等接了舅舅,就準備先回京城裡去感謝皇恩……”
他將自己昨日跟柳晚說定的事情復又重講了一邊,卻發現邊的那男子似乎神都被那在柳姑娘殷勤打傘的年輕舉子給吸引去了。
“他是誰?”男緊緊盯著那笑頰肉亂顫的年輕,覺這樣不分寸的男子像蒼蠅一樣,實在礙眼!
陳二爺看了看,想起清晨跟著馬車去幫柳姑娘運東西時聽她提起的,便道:“好像落水被柳姑娘救下的一舉子,正好要入京,今日也要上船出發……年輕嘛,看到了窈窕淑,便有些走不動路……”
這話說到最,陳二爺識趣閉了嘴,為這幾日裡原就有些冰到極點的成大,此時簡直是雙眼都要刺出攝的冰刃了!
成天復其實是跟二爺一起京城尋過來的,雖然他一點都不想看見她,可不親眼看到她安然無恙,又實在是叫煩?
沒想到,等看見了卻更是煩焦躁——這才分開多久的功夫?她便招惹了莫其妙的舉子,看他衝著別家眷亂獻殷勤的樣子,真該一腳踹下河淹死!
陳二爺看著英俊的青年嘴唇緊抿的樣子,便忍不住以長輩老哥哥的口吻提點一下年輕:“都已經來了這裡,去見一見吧,若是有什麼誤會,說開就好……”
成天復卻依舊一定不動,突然彎腰上撿起石頭子,碼頭邊跑來跑去戲耍的小孩子那裡要來樹杈彈弓,對著那舉子的膝蓋突然射了過去。
那孫舉子正殷勤問柳姑娘口渴不口渴,要不要飲一下他特備的洛神花草茶,誰想到膝蓋的穴位突然痠痛,他站立不穩,舉著水袋子咕咚一正跪在了柳姑娘的面。
敞開口的水袋子裡的水,也淋漓揚了自己一頭。
不遠處的孩子們隨發出了鬨笑。
等晚望過去時,只看見有一群拿著彈弓的孩子指著跪下的舉子哈哈笑。
可待舉子的家丁氣急敗壞趕過去擰孩子們的耳朵時,他們又說不是他們做的,只是指了指不遠處擁擠交錯的潮。
就在那群孩子的,往來不停的船工旅客裡,有一高大的影匆匆而去,在晨曦還沒有散盡的霧氣裡若隱若現,透著莫的熟悉感,恍惚中還以為是他來了……
晚馬上苦笑著否定了這荒誕的想法。他是何等高傲,若是被子拒絕,絕不會死纏爛打,而且他公務纏,又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更不會像頑劣小兒一般,去平白打的膝蓋……
這麼想罷,她趕緊上了船,正好甩開有些黏的孫舉子。只是上了船時,她還是忍不住向早就看不到影的方向張望著,指望看見那似曾相識的背影。
陳二爺這時也上了船,看著她不停張望那方向,便試探問道:“姑娘看到了什麼?”
晚收了目光,衝著他微微一笑:“沒什麼……”
陳二爺搖了搖頭,試探問道:“我有夥計便要往川中送貨,你可有什麼話要捎帶給成大?”
晚搖了搖頭:“他公務在,自有許多要放在首位的事情,他已經為我周全太多,不必我而分了……”
陳二爺無奈了,他雖然有月老牽線,可這年輕男的嘴一賽一的硬,真是拉拽都拉拽不動。
當大船航行的時候,鳶兒便依偎在她的邊,自她高燒退了,似乎也認出了眼這很像孃親的漂亮子並不是孃親,所以不叫她“娘”了,但是小娃娃還是很依戀她,除了她誰也不跟。
過了幾日,當船隻停泊靠岸的時候,陳二爺派下收羅船隻殘骸漂流物的也紛紛回來,將收羅到的東西送上船來。
晚蹲下來,剔除掉船梆木屑一類的,並沒有什麼特別的發現。她抬頭問來送東西的:“漁民們可曾撈到鐵器一類的東西?”
看那些搖頭,陳二爺問道:“柳姑娘,你究竟想找什麼?”晚沉思了一會,突然想到一點。
若是那些漁民真撈出鐵器完全可以賣錢,又怎麼會給?想到這,趁著船隻一路到了下游的時候,晚親自尋了埠頭下船,到沿途漁村,藉著買魚的機會,跟幾位農家漁婦閒聊。
這閒談間,晚便指著的陳二爺道:“這是我叔,做熟鐵的生意,若是你家有好鐵,賣給他,他可高於市價三倍收購。”
那幾婦一聽,亮了眼睛,一趕緊在圍裙上蹭著滿是魚鱗的手,紛紛往自己家裡跑去,不一會的功夫,便有拎著破鍋鈍鋤而來,準備給這位漂亮姑娘的叔兒換些錢銀。
晚含笑看著她們拿來的東西,可是一一見過那些物件的時候,卻是倍感失望。
不過她還是掏了銀子將這些東西都買下來了,又問她們:“就沒有些別的了?”
那些婦一看這麼好來錢,立刻來了精神,說道:“姑娘您等著,我們去別家尋一尋。”
結果搬來的破鍋,鐵罐一類的破爛也是越來越多,晚越看越失望,就在她準備跟這些婦們告辭的時候,突然有一婦抱著一類似鐵管子的一段鐵器來了:“姑娘,我這塊可夠壓分量的,你可好好量一量重量。”
晚慢慢蹲下去看——這塊鐵的確很沉,顏色也是烏黑烏黑,一看就是精鐵鑄造,而且這管狀的物件一看就不是農家常見物。
她連忙問道:“大娘,你這鐵是幹什麼用的?”
那大娘笑眯眯道:“是我孫子些日子在河床裡摸到的,我看它形狀正好用來做大灶的煙囪口,便留了下來。這還是我讓老頭自家房屋還沒幹的牆泥裡□□的呢!”
其他的婦們一聽,也是一陣悔:“些日子我家裡也撈上來些,來不是有特意敲鑼打鼓沿途回收嘛,我們都賣了,若是像你一樣留下來,豈不是也可以賣出高價了!”
晚沒有說話,只讓將廢鐵收上車,等走了一段時,丟掉了其他的破銅爛鐵,獨獨留下這一段。
陳二爺走南闖北,見識頗多,一看這段鐵的形狀,便差異道:“這……應該是藩國的火器吧”
晚說:“我也沒見過,非入京時找懂行的看。”
待上了船時,晚讓將這段鐵管鄭重收到了木箱子裡,只待入京的時候,好好打探這鐵的來路。
想來那些沿途敲鑼打鼓收購的,應該也是三清的,他們這般費盡周章的收取被炸的廢鐵,究竟要掩蓋什麼?
此時夜深,鳶兒已經入睡,可是小手還死死摟著她的胳膊,時不時還來回撫摸一下。二歲的小娃娃,正是沒有安全感的時候,一入睡,總要抱些什麼才好。
晚看小娃娃睡熟了,便將一隻布老虎塞入她的懷裡,然披起衣服起,走出了船艙立在甲板上。泊船三面環水,遠處山岱連綿,襯在明月下。
在船的不遠處,停泊著幾艘同路的旅船,也不哪船艙裡突然傳來羌笛的悠揚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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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類邊關的樂器,在中原並不多見,而此時吹奏的則是一首哀傷樂曲。
羊骨製成的樂器裡發出的是纏綿悠揚的調,也難怪邊關的徵聽了,便徹夜難眠。
晚以在成天復的書信裡,聽他提起過在他的軍中有吹羌笛的好手,還曾說等他學會以,有機會便吹給他聽。
沒想到現如今,在羈旅中,蒼茫的天間倒是有緣聽了這纏綿的一段,晚忍不住緊了緊上的衣服,抬頭仰望天上明月,不表哥如今在何方,又在做什麼……
陳二爺閒來無事,正領在船的另一側垂釣。他的幾隨倒是豔羨道:“若是我也會吹這,定討姑娘喜歡……”
陳二爺看了看羌笛傳來的方向,冷哼著道:“可別學這些花樣子,耽誤事兒!吹成這調調的,才是真正討不到老婆的!”
這瞧上了家姑娘,就趕緊上啊,嘴上一賽一硬,可大晚上的都不睡覺,圖什麼?他像他們這麼大時,兒子都已經抱兩了!
那些隨卻覺陳二爺這話太酸,還是羨慕聽著那優美的曲調。
羈旅夜,漫漫而長。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大家聚在一處吃早飯,晚帶著鳶兒喝粥。鳶兒吃完了便蹦蹦跳跳去江邊玩,那裡有晚在太陽落山用石子壘砌的一小池子,用泥巴糊好,進寶還用水盆灌上了水,折了紙船給她玩。
不過等鳶兒晃著小手來到池邊時,忍不住“哇”了一。
晚也吃完了飯,走過去一看時,也驚訝了一下。原該漏乾淨的小水池居然重新蓄滿了水,裡面還有幾條遊曳的小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