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咽之塑骨第五章 虛驚一場
夢中驚坐起！
背後都是涼涔涔的冷汗。
皺緊眉頭，我圓瞪著眼睛。床鋪暖暖的，壓在身上的被子有種蘭花的幽香。
忽然覺得不太對，我扭頭往枕側看去，心臟猛然僵滯了一下。一種喜悅和苦澀莫名的交織開來。荼白……他竟安安靜靜的在我身旁熟睡著，輕緩的氣息在他的胸口處起起伏伏。
他什麼時候回來的？
我怔怔的看著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這一走已經快一年了，我卻感覺已過半世。熟睡中的他，依舊是那副不染塵俗的樣子。這麼多年了，他從來不曾變過。而我……也沒變。我始終平淡無奇，他依舊是天上燦爛的星星。垂下眼簾，幾縷鬢間斑白的髮絲從頸邊露出，伸出手想拂去，卻又看見自己的手上黯黃的皮膚。一時間，我感到了太多的情緒在左邊胸口累積。堵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曾經的我總以為，自己需要的是更多的獨處時間，但當他離開後，卻開始不知覺的細數起他離開的日子。呵，原來自己也不能免俗。而那所謂長相廝守，卻終是讓人無計可瀟灑罷了。
他的睫毛忽然有些顫動，然後睡意惺忪的睜開了眼睛。他看見了我正在看他，笑意伴著些慵懶在他嘴角拉開。他伸手將我攬進懷裡，夢囈般的對我說道：“這麼早就醒啦。”
我也擁著他，感受這久違的溫度。整顆心忽然變得格外的安寧。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我仰起頭瞧著他。他卻怔了一下，露出一種莫名其妙的神情。
“昨天早上我就回來啦，你還親手做了甜酒羹給我吃，你忘啦？”他伸手刮了刮我的鼻頭。
昨天早上……甜酒羹……“為何我一點印象都沒有……”我嘟囔著。一種怪異在心中蔓延開來。大腦中忽然閃過一道急流，一些可怕的片段在我混亂的腦中閃過。“麟璣！麟璣在哪？”我驚恐的迅速從床上坐起身來，下了床。推開房門，大聲喊著麟璣的名字。
“夫人你怎麼了？我在這兒呢。”推開門，卻看見麟璣正在外面哼哧哼哧的伐木，他見我如此急迫的叫他，神色也緊張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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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沒事……沒事就好……”我愣住了，口齒不清的自顧自講著。回頭一看，荼白也從床上起來了，不明就裡的走過來，神色中很是擔心，“你這是怎麼了？”，他拿著一件大衣披在我的身上。
我不懂怎麼解釋，只是搖頭。
“看來你昨晚睡的不太好。”他伸手揉揉我的頭髮，撲哧笑出了聲，“我倒真是好奇，究竟是什麼夢，竟能把我的小夜嚇成這樣。”
我有些懊惱的推了他一把，卻又不爭氣的倒在他懷裡哭了起來。
可畢竟已經這把年紀，如今卻因為一個噩夢哭哭啼啼老半天還確實挺丟人的。麟璣見我如此失態，慌忙跑過來撓著後腦勺問道，“怎麼了，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
我胡亂抹掉臉上的眼淚，躲開兩人關切的眼神，回到室內的凳子上坐著，假裝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我餓了！”我抓起一把摺扇猛敲了兩下桌面。
門口的兩人卻開始笑個不停。“哦，原來夫人在是餓哭了呀，昨晚夢裡先生不給您吃飯不成？”麟璣也開始取笑我。
“哪裡是我，今天一大早她就火急火燎的找你，肯定是你在夢裡餓著她了，她醒來後找你算賬呢！”荼白接著茬，兩人又是一陣嬉笑。
我繃著臉不動聲色，耳根卻早已紅了大半。
“小白！你過來！”
喲呵，笑一下就行了唄，我卻看這倆人似乎有沒完沒了的趨勢，我朝著荼白大喝了一聲。
“哥，看來還是你的問題。”
“咳咳咳，你趕緊去給她做飯將功補過吧。”，荼白挑眉示意麟璣下去。然後乖乖的搬來一把小椅子在我跟前坐下。“小夜有什麼吩咐？”他就這麼直挺挺的坐著看著我，兩條白暫的手臂規矩的抻在在大腿上。真像是一個孩子，我心裡想。明晃晃的日光從門窗打進來，灑在他雕塑般的臉上，越發顯得不太真實。我凝視著他，他桃木色的眸子。此時，正泛著披星戴月般的光澤，閃閃亮亮的打在我的臉上。我忽然看見他薄唇微微動了一下，似乎是想要說什麼。我才發現我盯著他看了那麼久。便趕緊把自己的目光收回來，垂下了眼簾。
“我要吩咐你的多了，就怕你沒工夫聽。”我心裡有氣，此時全表現在臉上。
“怎麼會沒工夫，這輩子都是你的了。”他自顧自說著情話，我被膩的瞪大眼睛看他。他卻滿臉的理所應當，正常不過的樣子。
“說！你那麼長的時間不回家，去哪了？又是從哪裡學的這些話？老實交待！”
“這個問題我不是出門前就和你交待過嗎？”他有些委屈的看著我，“你婆婆病了，雖只是小病，但我回去看看才會安心。至於剛才的話……實話罷了，有什麼不對的?”
“病了？不要緊吧？”我問他。
他搖頭，“只是風寒。”
“我……”我其實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你怎麼了？”他發現了我有些異樣。
我囈喏了半天終於還是問了出來，“為什麼不帶我一起去？他們……是不是嫌棄我沒有給你生孩子了？”
我清楚的看見他怔住了，但還是對我說“不是。”，然後寬慰我道，“他們都很想你。”
他這話讓我覺得尤為滑稽，我真的想刨根掘底的問問他既然惦念，卻不願相見究竟是什麼道理？
然而我卻再不願多費口舌。我明知無解的。
“說真的，那麼多年了。我依舊不瞭解你……”
一股無名火在胸腔躥騰起來，我站起身，走到一邊再沒有說話。
他也沉默了。每次講到這個話題，我們總會變得不太愉快。我們確乎是已經成婚，卻又總覺得少了些什麼。我的肚子總是沒有動靜，如今身體又不好，不知還能不能給他生下一男半女。有時會覺得自己好似做了什麼虧心事一般。有時看著荼白在身邊，卻會冒出一些可怕的想法，總覺得他會突然有一天就消失了。然而我卻不知道要去哪裡找……這樣想著，心又涼了半截。
“對不起，黛夜。”他沉默許久，卻只回應我這幾個字。
我不理他，胡亂的在一旁翻著桌上的舊書。
房門忽然開了，是麟璣端著飯菜走進來，他笑呵呵的張著嘴似乎剛想說吃飯了，但覺察到屋裡氣氛不對，就放下碗筷，小心翼翼的打量著我們的神情。
“這又是怎麼了？”麟璣有些不知所措過來問我。
“沒事，吃飯吧。”我輕輕拍了拍他的腦袋，徑自走到飯桌前抓起筷子吃飯。雖口中無味，但只一個勁夾著菜。房內的空氣一時間尷尬的要凝固起來一樣。
“這是宿葉木蓮湯，主人你多喝點。”麟璣看我光夾菜，就拿起湯匙一大匙一大匙的給我舀著。“我哥知道您身體虛寒，特意讓我煮的呢，不但驅寒、補血，而且養顏、健脾……”他一邊舀一邊說著。
這麟璣雖然年紀不大，但機靈的很。他這樣隆重的介紹這道菜，也肯定是看荼白一副做錯事的樣子，給他求情呢。想來也有些好笑，心又軟了下來。我不該如此矯情，強求那麼多的。
“行了，看在麟璣的面子上暫且放過你。快點過來吃飯。吃完陪我下山一趟。”我對荼白說。只見他坐在小凳子上，滿臉惆悵，在聽見我的話的一瞬間，眼睛又亮了起來。帶著一副討好的表情拎著小凳子坐過來，很是討打。
“待會你們下山，我出村子一趟。採買些東西。”麟璣道。
我點點頭，也突然覺著自己有些過分了。扔了一塊肉到他的碗裡。
他開心的吃起來，像個孩子。
我吃著自己碗裡的，看著對面的兩個傢伙，突然感覺我像養了兩個孩子一樣。
“嗯，這菜炒的不錯。”對於麟璣的做菜天份我是歎為觀止的，他初來的時候，並不知道鍋碗瓢盆為何物，彷彿他從小到大不用吃東西，硬生生的靠喝西北風長大的似的。看著他臉蛋肉乎乎的，身體牛犢子一樣壯的很，明顯就是富足人家的小少爺。如今被荼白抓來照顧我，我都為他感到不值。我本身的手藝也不算很好，剛開始也就馬馬虎虎的隨便教了教他，本身我也不指望讓一個小娃娃來照顧我，奇怪的很。但卻沒想到，這麟璣憑著我教他的那一點點皮毛，硬是自己琢磨出來了。還經常跑到山下的酒肆學藝，現如今他做的比那些師傅還好吃。那酒肆的掌櫃想要聘請他進去幫忙，他卻不願意。我挑了一塊最大的排骨，放到了他的碗裡。
麟璣嘻嘻笑笑的看向荼白，好不得意的樣子。
荼白挑挑眉，也夾了一塊排骨放到他的碗裡，說道：“好好吃你的。”（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