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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末軼事

第一回:一汪靜水 一塊磐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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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末軼事第一回:一汪靜水 一塊磐石

俗話說:江湖險惡,人心叵測。元朝末年,位於山東濟南城南的一座宅子燃起了熊熊大火,直燻得人難以接近。

其時正值黎明前時分,夜色正濃,高達數丈的火焰直照的周圍半個城池一片光亮。

一個六歲左右身著華麗,長大白白淨淨的男童,在離宅子前五六丈遠的一株大楊樹後面,發出嗚嗚地悶嚎,伴隨著燃燒的宅子聲音。

由於這嚎聲很是微弱,加之有燃燒的宅子,以至於聞訊而來救火、圍觀的眾人都沒有發覺。聲音雖然微弱,但是在這微弱的聲音中充滿了激動與痛苦,猶如身臨火海一般。

這男童淚汪汪的,四肢拼命地向樹前掙扎著,卻怎麼也動彈不得。

原來,他被人從後面緊緊地摟住了。

摟住這男童的是條二十五六歲的漢子,穿著較常人好些,膚色較黑,表情與他一樣激動痛苦。

這漢子左手摟著那男童的胸部,右手則捂著他的嘴巴,以致他的哭鬧聲不致給人聽見。

他身邊還站著一個孩提男童,衣著與哪哭泣的男童無異。由於年紀幼小,對身邊所發生的一切若行無事。一雙眼睛瞪的大大的,靜靜的看著正在發生的一切。

隨著熊熊烈火不斷燃燒,宅子轟然倒塌,緊接著揚起了一大團煙塵……

我們的故事就從這裡開始了:

時光飛逝,一眨眼十六年過去了。在河南汴梁城北的一座莊園內,一個青年正在揮舞著一把鋼刀輾轉騰挪,練得不亦樂乎。

此人二十一二歲,身穿藍邊白底,長相一般,卻英氣勃勃的

其時正值盛夏,烈日炎炎,他的汗水在浸透衣衫後,便順著手臂流到了刀鋩上,順著刀的揮舞而揮灑。

奇怪的是原本三尺來長的鋼刀卻只有二尺左右,斷了一節。

原來此莊園名叫“斷刀山莊”,只因此莊莊主所傳授的武功使用的兵刃是斷刀,“斷刀山莊”的名號便因此而得。此處正是莊內練功的校場。

正當那青年心無旁騖的練功時,突然耳旁響起了玲玲悅耳的叫喊聲:“大師兄……大師兄……”語氣極其可親。

他聞訊一喜,收刀而立,循聲望去,笑道:“小師妹!”

一個碧玉年華、身穿白底黃花衣裙的少女,興高采烈的跑了過來,道:“大師兄,我爹叫你去一趟。”

她皮膚白嫩,一張瓜子臉,兩雙黑漆漆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充滿了靈性。

那青年點頭應道:“好。”與那少女手挽手,並肩而去。

那少女途中邊掏出手帕為他拭汗,邊述說著剛才的見聞:“莊了來了客人,是一個花鬍子老頭帶著一個青年……”

二人穿過幾條走廊,來到了位於前院大廳門外。但見廳內站滿了人,中央左邊一個不惑之年,面方如田的人,衝中央右邊一個鬍鬚花白,腰纏軟鞭的人,拱手感激道:“真是太感謝杜大俠了!”右邊的一人還禮謙遜道:“哪裡哪裡?”都是聲如洪鐘,舉止沉穩。當下走了進去。

那青年上前分別衝中央左右的二人抱刀道:“杜前輩、師父!”神態極是恭敬。

左邊那人正是本莊莊主姓趙名天龍;右邊那人姓杜名卓,性情好爽,愛打抱不平,杜大俠的名號便由此而生。

那青年乃是趙天龍的大徒弟,圖復興。十歲入門,由於練功非常刻苦,在武學上的造詣頗深,因此很得趙天龍的喜愛,趙天龍也引以為傲。

由於趙天龍派他辦理事務,曾與杜卓有過幾面之緣,所以一進門便認了出來,而那少女則大門不出,江湖上的人物所識有限,卻不認得。

趙天龍和杜卓微笑點頭。

接著,趙天龍揮手向站在杜卓身邊的一個青年道:“興兒,快!見過你大師兄——”

圖復興愕然一愣:“啊!我是師父的大徒弟啊,何時又冒出了一個?”隨即向那青年仔細打量一番,但見那青年自己從未見過。心想:“難道師父是在說笑?”瞧向了師父,但見師父一臉的鄭重其事,似乎不像是在說笑。又想:“師父又怎麼會在客人面前拿這種事情說笑?”一時間拿不定主意,是否該認下這個天上掉下來的“大師兄”。

這時,叫他來的那個少女跺腳急道:“爹!您在說什麼呢?”搖著趙天龍的手臂。

此女是趙天龍的獨生女兒,趙夢姣,被趙天龍平生視為掌上明珠。

趙天龍忽然意識到了自己說的話,有些沒頭沒腦。於是忙道:“啊!是這樣的:他叫辜無仇,是為師在外面收的徒弟,入師門的時間比你要早。”

他趁著讓女兒去叫圖復興的間隙已經向其他人說明了此事,此刻就差圖復興和女兒不知。

圖復興聽師父這麼一說,這才明白,於是向那青年恭恭敬敬的拱手道:“大師兄!”

那青年拱手“嗯”了一聲,跟著向趙夢姣拱手道:“請師妹多多關照!”面帶微笑。

此人身著樸素,膚色白皙,樸素之中蘊含著一種不俗,正是辜無仇。

他剛一見到趙夢姣時,便被趙夢姣那清純美麗的面容所深深地吸引,時不時的總忍不住向趙夢姣偷看幾眼。

面對長主動向幼見禮,這一違反尋常禮儀的極其尊敬,趙夢姣不僅沒有趕緊還禮,而且還嗤之以鼻“哼”了一聲,跟著又白了一眼。

原來她早就發現這人向自己偷看,心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厭惡。

趙夢姣是父母的獨生女,從小就受父母的溺愛,養成了老天第一,她第二的性格,對誰也毫不忌憚,全莊上下誰也得讓她三分,她可不管什麼場合、什麼師兄。

眾人對她的無禮,也是報以一笑,只當她是年少無知。

趙天龍雖然臉顯不悅,但是始終不忍出口斥責。

杜卓對辜無仇語重心長的道:“無仇啊,雖然你和你師父是第一次見面,但是你的這一身武功全是拜他所賜,我只不過是督導而已,你若真存有感恩之情的話,他就是你的恩師!”

原來,十六年前趙天龍帶著辜無仇和自己的武功典籍,找到了他,說辜無仇乃義士後裔,正在被人追殺,自己無力保護,懇求養教。他本與趙天龍交好,加上為人豪爽,又聽說辜無仇是義士之後,也就爽快的應下了。與趙天龍約定,十六年後還辜歸趙。

趙天龍忙道:“養教之恩同樣重要!”

辜無仇走到杜、趙二人面前磕頭道:“二位師父,皆是恩師!”

趙天龍將他扶起道:“無仇,這斷刀山莊以後就是你的家了,不要見外!”隨即側身對旁邊一名剛剛降為三徒弟,叫肖紅書的道:“紅書,去,為你大師兄收拾一間上好的房間!”

眾徒弟都是四四五五擠在一間房子,就連圖復興也不例外,而他卻要讓辜無仇住“單間”而且還是“上好的”,顯然對辜無仇有一種特別的關愛,這種關愛不亞於對圖復興的喜歡。

肖紅書拱手應是。

趙天龍對杜卓道:“我已經命人備好了酒宴,要好好敬杜大俠一杯,以表在下對您的感激之情!”

杜卓酒量驚人,嗜酒如命,一聽“酒”字便不禁垂涎欲滴,笑道:“趙盟主太客氣啦!”

趙天龍所練的“狂風刀法”獨步天下,已是連任三屆的武林盟主啦。

他向餐廳揮手道:“請請請——”與杜卓興高采烈地向餐廳而去。

當天下午,杜卓獨自醉酒而去。

晚上,圖復興像往常一樣,一個人在校場練刀,還沒揮幾招,趙夢姣便挺刀參與了進來,與其對打。

趙夢姣年紀雖小,但深得趙天龍的指點,刀法倒也不弱。雖不是勤學苦練的圖復興的對手,但差距也不是很大。

習武之人切磋,不打到對手無法應付之際,是不會手下留情的。因此圖復興也不謙讓,與她鬥得甚是激烈。

趙夢姣揮刀,使一招“長風破浪”迎面劈來,夾攜著狂風,勢道威猛。圖復興橫刀對一招“風馳草靡”抵擋,“噹”的一聲,兩刃相接,黑暗中火花一閃。

趙夢姣嫣然一笑,甚是得意。圖復興也是一笑,接著奮力舉刀,向右一拉。趙夢姣兵刃閃到了地下,身子晃了一晃。

原來,她以為圖復興會出手或者踢腳相擊,那時圖復興一分力自己便可乘機加力,打他個措手不及,可是萬萬沒有想到他會來這麼一招。

圖復興迅速轉身,舞刀順勢斜削過去。

趙夢姣來不及招架,只得後仰躲避。圖復興的鋼刀剛好從她面前平平掠過,其間不容髮,甚是兇險。

趙夢姣挺起身子,右手鋼刀順勢向圖復興腰間橫斬過去。圖復興回刀抵住“噹”又是的一聲火花飛濺,兩刃撞在了一起。

圖復興大聲一喝,一招“風舉雲搖”快速向上下左右撩動鋼刀“蹭蹭蹭——”聲聲不絕。

由於兩件兵刃都有一定的圓圈,圖復興撩動兵刃,趙夢姣的兵刃也跟著帶動了起來。

趙夢姣的功力修為不及圖復興,圖復興用內力撩動兵刃,趙夢姣剛開始還能勉強應付,但十餘圈之後,便漸感不支了,圖復興透過其手中兵刃也已覺察到了這細微的變化,抓住機會,向上一揮,趙夢姣拿捏不穩,鋼刀瞬間脫手,被其兵刃帶著拋向上空。

趙夢姣情知手無寸鐵,任你武功再高,在氣勢上,已然屈兵於人啦,何況自己的武功還不怎麼高。見此,忙提氣上蹬,想要躍起奪回鋼刀。

圖復興哪裡肯讓她得逞?踏上一步,左手一拉她右踝,借力也躍了起來。

趙夢姣被他這一借力不要緊,快速上升的勢道,立刻便成了快速下降的勢道,一個站立不定,坐在了地上。

圖復興在空中伸手抄到了她的刀,雙刀在胸前一錯,反轉身子,頭下腳上向她壓了下去。

這時,趙夢姣坐倒在地,躲閃不及,形勢萬分危急。

就在這時,寒光射來,一件兵刃從旁快速襲來。

圖復興隨機應變,雙刀一展,襲來兵刃受撞,反彈了回去。兵刃也是一把斷刀,而且深到對方的武功與自己不相上下,這就奇了:“既然是斷刀,那便是斷刀山莊的人。既然是斷刀山莊的人,那便知道我與小師妹只是切磋刀法而已,是不會傷害小師妹的,又何必出手呢?而且斷刀山莊也沒有與我功力相當的人啊?”一時間滿腹疑竇。

趙夢姣也是滿腹疑竇。

圖復興反身旋轉,橫刀立到了她的身旁,在沒有弄清楚對方身份之前,要首先保護她的安全,儘管對方那一刀是為她而來的。

圖、趙二人同時向來刀彈回之處望去,但見來刀落入了一個身著樸素的青年手中,這青年自己認識,正是白天從“天上掉下來的大師兄”。

圖復興長舒了一口氣,抱刀道:“大師兄!”

辜無仇見趙夢姣脫險,甚是欣慰,一個箭步跑了過來,道:“師妹,你沒事吧?”甚是關心,欲將她扶起。

原來,他初來乍到,在送走杜卓之後感覺無聊,便出來走走,走著走著便聞見了兵刃相交的打鬥聲。於是循聲而來,卻見鏖戰的雙方二人之中,竟有白天那清純美麗的師妹,隨即又見那師妹身處險境,這還得了?想也不想便立即拔出了隨身攜帶的鋼刀,衝圖復興擲了過去。

趙夢姣又急又氣的道:“誰要你多手了?”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辜無仇急道:“他要傷害你,我當然要保護你啦!”

趙夢姣挽著圖復興的手臂道:“就算全天下的人都傷害我,大師兄也不會傷害我;就算大師兄要傷害我,我也願意!也不要你管!”

雖然她在生氣,但是在說“就算全天下的人都傷害我,大師兄也不會傷害我;就算大師兄要傷害我,我也願意”的話時,卻十分自然,顯是言為心聲。

趙夢姣話鋒一轉,向圖復興溫言道:“大師兄,你怎麼樣?”

圖復興道:“我沒事!”向辜無仇道:“我們只是在練習拆解。”

辜無仇本來是一番好意,沒想到結果弄成了這個樣子,好生黯然神傷。

圖復興向趙夢姣道:“小師妹,以後你還是叫我二師兄吧。”

趙夢姣斬釘截鐵的道:“不!你永遠都是我的大師兄。我便要叫:大師兄!大師兄!”吊高嗓門兒喊了兩聲,“咯咯”笑了起來,俏皮無限。

這會她到不是有意為之,只是一直以來習慣於在圖復興面前頑皮撒嬌。何況一個是從小玩到大、喜愛的圖復興;另一個卻是剛見面半天、討厭的辜無仇。壓根就不想改口。

圖復興無可奈何,只得對辜無仇道:“小師妹年紀小不懂事,大師兄不要見怪!”

辜無仇強笑道:“哪裡哪裡?這正是師妹的可愛之處!”

趙夢姣俏臉一板,道:“年紀大,就懂事嗎?動刀傷人,連句道歉的話也不說!”

辜無仇一臉尷尬。

圖復興向趙夢姣厲道:“小師妹!”

趙夢姣也不以為意。

辜無仇只得向圖復興抱刀道:“圖師弟,對不起!”

圖復興忙還禮道:“大師兄言重了,這不怪你!”

趙夢姣見此這才罷手,從圖復興手中拿過自己的刀,拉著他道:“大師兄,咱們接著來……”說著便要拉開架勢,使一招“狂風刀法”中的起始式“風起雲湧”。

圖復興舉頭望了望天空的月亮,已快偏正,道:“這麼晚了,就到這吧。”

趙夢姣心有不甘,道:“天氣這樣悶熱,你睡得著嗎?”

圖復興道:“睡不著走走。”說著向辜無仇點了一下頭,表示別過,隨即邁步走去。

趙夢姣道:“我也走走!”向他奔去。

辜無仇自打見到她的第一眼,便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喜愛;在見她對自己與對圖復興的態度冰火兩重天時,對圖復興卻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憎恨。多麼希望被她關切的那個男人是自己,而不是那個什麼討厭的圖復興。

趙天龍在送走杜卓安排妥當一切後,便被一個人請到了房間。

這個人身形較板,皮膚較黑,蠶眉濃髯,神態不怒而威,三十八九歲的樣子,乃是趙天龍的同門師弟,兼金蘭兄弟,本莊的副莊主,斷曉風。

他白天一句深層的話也不說,只是一味的與趙天龍陪著杜卓說笑,心裡忐忑不安。

兄弟二人促膝而坐。

斷曉風道:“大哥,我和你師出同門,這麼多年來也一直和你在一起,我怎麼從不知道你在外面收有徒弟的事?你為什麼要隱藏這麼多年,以至於現在才將此事公之於眾?比復興還要早,那不就是……他到底是誰?”

趙天龍直被問的面如黃土,隔了半晌緩緩的道:“事到如今,有件事我不得不告訴你。不錯!辜無仇就是那個病榻上的孩子、袁家的後裔!”

斷曉風頓時大驚失色,“噌”的跳了起來。

他與趙天龍結交幾十年,性情相投,無話不談,可以說是手足之屬。既知趙天龍在外面收徒的事情要瞞著自己,那這件事情定然非同小可。雖然對此也早有心理準備,可是在聽了趙天龍說後,還是吃驚不少。定了定神,低聲問道:“你不是當年把他給……”

趙天龍起身答道:“沒有。為了不讓擴廓帖木兒知道,我把他交給了杜大俠,並讓杜大俠教他本門武功。我只想救回我的女兒,並不想殺人。”踱出兩步,眼眶溼潤。

斷曉風一拍大腿,道:“哎呀!你怎麼不把此事與三弟說明啊?否則,也不至於棄你而去了。”

趙天龍道:“為了避免走露風聲,我不想讓任何人知道,這也是我為什麼要瞞著你的原因。是我對不住你們!”一臉的歉然。

斷曉風慨然道:“我倒沒什麼,只是三弟他……”

趙天龍道:“只要這孩子能平安無事,我什麼都不在乎!”

斷曉風道:“可是大哥,我擔心你這麼做會養虎為患呢。”

趙天龍道:“我給他取名辜無仇,就是希望他能沒有仇恨。如果真有那麼一天,也算是報應吧!”

次日,吃過饔餐,斷刀山莊的五十幾名弟子來到後院校場,整齊列隊,個個昂首挺胸,精神抖擻。

辜無仇換上了藍邊白底眾弟子的統一服飾,持刀站在眾弟子中間的最先列,圖復興的位置。

趙天龍大模大樣,走上前來道:“仇兒,你雖然這些年不在為師身邊學藝,但是你的課程進度一點也不比二師弟慢。你比他入門要早,甚至在有些方面比他還要快。我相信你與他在接下來的統一學習中,應該可以跟得上。”

辜無仇大喜道:“師父是說從了論上來講,我的武功要領先於圖師弟?”

趙天龍應道:“不錯!”

辜無仇隨即拱手道:“師父,那麼無仇自不量力,想領教圖師弟幾招。看看同圖師弟相比之下,無仇有無懶惰。”

他想方設法要贏得趙夢姣的芳心,而圖復興無疑是最大的阻礙,如何才能戰勝對手的方法一直也想不出來。這時聽趙天龍這麼一說,這送上門來的辦法如何能夠不用?要在眾人面前給圖復興來個下馬威,亦樹立自己的形象。

趙天龍欣然道:“好!正好為師也見識一下杜大俠督導出來的弟子。”

辜無仇邊出列邊想:“我比圖復興入門早,這些年我遵師練功從不懶惰,一定可以戰勝圖復興,讓師妹高看我一眼。”轉身抱刀揮手,道:“圖師弟,請!”面帶笑容,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

圖復興站在其列右側,當即踏步而出。

趙夢姣其時也跟著他向右移了一行,依舊並肩站在右側。

她見到自己討厭的人要與自己依賴的人比武,拍手叫道:“大師兄加油!”

眾人不知緣由,還以為她是在給辜無仇打氣,只有辜、圖二人心知肚明。

眾人紛紛靠邊散開,騰出空地給二人比武。都知圖復興練功刻苦,武功高強,但辜無仇是杜大俠督導出來的弟子,入門又比圖復興較早,自是不可小覷,對二人的角逐充滿了期待。

辜、圖二人一左一右,相距七八步遠。雙雙手握刀柄,明晃晃的鋼刀緩緩出鞞。

突然,辜無仇精神一振,首先發起了進攻,揮刀衝圖復興撲了過來。

圖復興隨即也挺刀向對手迎面奔去。

雙方身手都很敏捷,眨眼之間便即接上,“噹噹當”刀刃相交之聲不絕於耳。

辜無仇信心滿滿,將十多年來所學的技藝統統施展了出來,直劈橫切地都是進攻招數,想要在最短的時間內打敗對手,給眾人一個漂亮的展示。

圖復興心無雜念,不急於求成,在招數上穩紮穩打,冷靜應付。

趙天龍袖手旁觀,不住微微點頭:一是慶幸自己的得意門生圖復興,幾天沒驗有長進了不少;二是高興杜大俠帶出來的弟子,果然不同凡響。

斷刀山莊的眾弟子看到圖、辜二人的比試紛紛納罕,不住交頭接耳:“咱們的二師兄就是咱們的二師兄,就是厲害……”、“不愧是杜大俠的弟子,果然了得……”竊竊私語。

趙夢姣見圖復興久戰不勝,臉現不悅,心道:“這個辜無仇還真有兩下子,不過大師兄一定會打敗他的!”

三十餘招拆下來,二人不分高下。

辜無仇心裡十分懊悔:“這還真是個勁敵,早知如此,就不與他比了!”但事已至此,什麼都晚了,只得打起精神硬戰。於是進攻的便更加兇狠了。

“狂風刀法”本來就聲勢浩大,他進攻的更加兇狠了,袁明日也要應的更加積極。水漲船高,如此一來就更加攝人心扉了。兩股狂風穿來插去,來回盤旋,蔚為壯觀。

但如此一來,辜無仇在刀法上,便變得浮躁起來,相比而言,圖復興的刀法卻依舊沉穩冷靜。

趙天龍看著二徒比試,不再一味的點頭,而是有點頭也有搖頭。

再拆二十招,面對對手的瘋狂劈砍,圖復興依舊不落下風。

他發現對手不過爾爾,而且比原來變得心浮氣躁,心中微微一喜。於是使一招“士風日下”,斜刀扎步,擋住了對手的一招“風趣橫生”,攔腰削來。與之略加僵持之後,手腳發力,兩把鋼刀已推到了對手胸前,順勢邁開大步,步步緊逼。

辜無仇無計可施,只得步步退讓。

他窮於應付,已是汗流浹背、氣喘吁吁,心想:“再這樣下去,到了退無可退之境,被他鋼刀向上回拉,那該如何是好?”於是在未被逼到牆角之前,迅速搶先右轉拉刀,有驚無險的脫困。

圖復興撲上前去猛追猛打,全力進攻。

辜無仇雖對其招數了然於胸,但每一招便感手臂痠麻,似乎平平無奇的招式,在他手中使出來另有一番威力,超出了自己所能承受的範疇。

圖復興又運力一劈,他又奮力一接,頓時右臂一麻,虎口震裂,鋼刀拿捏不住,“噹”的一聲,掉到了地下。

圖復興乍感對手鋼刀突然無力,立即收勢,這才不至於刀架在對手的脖子上,給人難堪。

見此情景,趙夢姣第一個高調的鼓起掌來,叫到:“好!大師兄好樣的!”歡歡喜喜的跑到了圖復興身邊。

眾人這才知道,她原來一直說的是“他”。紛紛圍攏過來,有的稱讚圖復興武功高強;有的詢問辜無仇傷勢怎樣。

勝負已分,辜無仇弄巧成拙,頓時面如死灰,呆若木雞。

圖復興對於他的挑釁行徑也不計較,撿起地下鋼刀,拱手給他呈到了面前,道:“大師兄,承讓了!”

辜無仇漫不經心的接過了自己的刀,對於他所表現出的大度、好意,當成了是在侮辱自己,在憎惡的基礎上,又增添了一絲仇恨。

趙天龍大模大樣的走到其面前。

辜無仇兩眼一紅,道:“師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道:“無仇有愧師父!”

趙天龍一驚,忙道:“快起來!”伸手將其扶起,道:“仇兒啊,你武功不如興兒,並不是說你練功懈怠了,而是興兒練功過於刻苦。他是為師見過練功最刻苦的一個,以至於每招每式,都練得非常紮實。眾師兄弟中沒有人是他對手,所以這很正常。”

監管不如自管,辜無仇只是遵師練功,而圖復興則是自覺苦練,兩者之間相形見拙。

辜無仇道:“無仇定當刻苦練習!”

趙天龍“嗯”了一聲。

趙夢姣道:“再怎麼刻苦也不刻苦不過我大師兄,和我大師兄比武,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圖復興扯其衣袖低聲道:“小師妹!”

趙天龍厲道:“姣兒,你太不像話了,以後對你大師兄放尊重點!”

趙夢姣櫻嘴一噘,道:“他有什麼值得我尊重的?”

趙天龍更怒,吼道:“你說什麼?”

趙夢姣從小便無拘無束慣了,對此依舊不以為然,道:“我說我:‘不。’!”再說那個“不”字時,吊高了嗓門兒。

趙天龍氣的面紅耳赤,道:“你……”

他昨日便見女兒對辜無仇無禮,那時不忍斥責,後來也沒顧上溫言相勸,現在再也忍不住了,揮起手來,“啪”的一聲,結結實實的打了女兒一個耳光。

眾人無不“啊”的大吃一驚,要知道趙夢姣從小便受父母溺愛,別說被打了,就是受罵和很少,萬沒想到趙天龍會因為趙夢姣對辜無仇無禮而動手。

趙夢姣的臉立刻紅腫起來,淚水也是潸然而下,哭道:“你竟然為了他打我!”掩面轉身而去。

趙天龍雖然是第一次動手打女兒,而且下手相當的重,看著女兒哭泣的表情也很心痛,但是毫不後悔,只是非常的自責。望著愛女委屈遠去的背影,長嘆一聲。隔了一會朗聲道:“好了,今天為師教你們‘狂風刀法’的第五十四招‘中風狂走’。”跟著舞刀作勢,言傳道:“此刀法要求下盤穩、中盤挺、上盤靈,行走與發刀……”

辜無仇看著他比劃心道:“什麼‘興兒練功過於刻苦’?後孃養的就是後孃養的!”

圖復興依舊十餘年如一日的苦練武功;趙夢姣依舊一如既往的粘著圖復興撒嬌;辜無仇對趙夢姣的青睞絲毫不減,整日想方設法討她歡心,結果卻討來的總是沒趣。這樣的時日過了半年。

這日,趙天龍一家在餐廳吃飯,三菜一湯,個個製作精良,色味俱佳,令人垂涎欲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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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錢氏熱情的道:“這是娘特意為你做的,來——”說著不住的往愛女碗裡新增,道:“多吃點!”

趙天龍也拎起筷子、拿起勺子道:“這些都是你愛吃的,多吃——多吃!”每道都給愛女夾了些、舀了些。

夫妻二人你一筷,我一筷很快就將巴掌大的小碗夾滿盛不下了。

趙夢姣道:“大師兄最愛吃這些了!”拿著筷子,端起碗來,起身而去。

斷刀山莊人員眾多,他們一家與眾人分灶而炊,伙食自然也有區別。

夫妻二人對望一眼,趙天龍待欲阻止,卻發現趙夢姣轉眼間便沒影了,道:“這……”

錢氏喟然長嘆,但隨後卻“呵呵呵”的笑了起來。

趙天龍苦惱道:“這麼大姑娘了,還整日和興兒泡在一起,事事都想著他!”

錢氏道:“正因為姑娘大了,才會更加這樣啊!”

趙天龍似乎明白了什麼,道:“你是說……”

錢氏點點頭。

趙天龍愕然一愣:“啊!”

錢氏問道:“興兒這孩子有城府、重情義,你不也喜歡嗎?”

趙天龍答道:“我沒說不喜歡那。我是說,仇兒這孩子也不錯!”

錢氏鄭重道:“我可告訴你啊:我不管你為什麼對無仇這麼好,也不管你對無仇怎麼好,那是你的事,我可以不管,但是姣兒不是你一個人的女兒,你不能讓姣兒成為你對無仇好的犧牲品!”

趙天龍除了將辜無仇的真實身份告訴斷曉風一人外,沒有告訴任何人。

他陪笑道:“夫人,我可什麼都沒說啊!”

圖復興自從入師門以來,什麼事也不想,一天到晚,除了幫師父分擔事務,便是練刀,似乎練刀就是全部,就是生命。

這日,他像往常一樣獨自在校場練刀,趙夢姣“叮叮叮”的又跑了過來,道:“大師兄!”他只好長嘆一氣,停了下來,道:“小師妹,有事嗎?

趙夢姣二話不說,拉起其手臂就走。

圖復興急於練習,哪裡肯走?不耐煩道:“有什麼事,就在這說吧!”

趙夢姣四下一顧,道:“不行,得換個地方說話!”連拖帶拽走去。

圖復興想要不從,也是不成的,只得“哎”了一聲,隨她而去。

趙夢姣拖著他迤邐而行,穿過莊內幾條蜿蜒的遊廊,來到了一條較為僻靜的小巷,欲待續行。

圖復興再也不耐煩了,將其甩開,道:“行了行了——小師妹,你到底有什麼事啊?神神秘秘的!”

趙夢姣低聲道:“我想讓你陪我出去!”

圖復興大驚道:“陪你出去?”

這時辜無仇正好打附近路過,聽到他叫嚷,不免循聲多看了一眼,但見他們二人神情親暱。心想:“他們與自己干係重大,須多加留心!”於是一個閃身,隱在了牆角。

趙夢姣忙一伸手將圖復興嘴巴捂上,神情驚恐,四下裡望了望,但見無人,這才放心,緩緩鬆開了手,低聲道:“小聲點!”

圖復興跟著低聲道:“師父他們不是不讓你出去嗎?”

趙夢姣小時曾被人擄去,趙天龍等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十多年來從不讓她出去,其他人和趙夢姣只知趙天龍有令,具體原因卻不知情。

趙夢姣卻道:“是啊,所以我才要出去啊。”

圖復興道:“說——出去幹什麼?”

趙夢姣道:“逛逛——哎,你到底陪我去不去啊?”

圖復興兩手在胸前一搭,道:“不去!”語氣決絕。

趙夢姣戳指道:“你……”甚是氣惱,隨即計上心來,微笑道:“我去告訴我爹孃去,你就等著後悔吧!”

圖復興不明其意,連忙拉住她問:“哎……是師父他們不讓你出去的,我是奉命辦事,後悔什麼?”

趙夢姣道:“沒錯啊!可是如果我告訴他們說:是你要帶我出去的。你說,會怎麼樣?”

圖復興大驚,道:“你……”

他自入門以來,便對師父畢恭畢敬,唯恐什麼地方冒犯了師父。這件事說出來師父不一定會信,但是保不齊會給人留下不好印象。

趙夢姣非常得意的道:“你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啦。我勸你還是利弊權衡取其輕吧!”

圖復興無奈道:“我怎麼有你這樣的小師妹啊?下不為例啊!”

趙夢姣心花怒放,連連點頭應道:“嗯嗯!”

圖復興情知此事非同小可,若是到了外面這個小師妹耍起小孩子脾氣來,不聽自己約束,那可就糟了。於是道:“不過我有一個條件……”

他們說話聲音雖小,但卻被有心的辜無仇聽見了。

圖、趙二人商定好條件之後,來到了莊內一處較為偏僻的院牆前。

兩米來高的牆壁對於從小就習武的趙夢姣來說,自是不成問題,之所以一直沒有出去,所差的就是一個可以照應自己的同夥。

二人幾個起落之後,來到了外面,為了避免被莊裡的人在外面看見,圖復興拉著趙夢姣趕緊往遠處跑去,一路上盡揀人少的地方走。

穿過幾條比較僻靜的衚衕,離莊子已遠,他們來到了汴梁城的南北主大街。

街道寬闊而平坦,兩側的小攤商鋪依次排開,幌子招牌林立,叫賣吆喝聲不絕於耳;來回穿梭的行人商販車水馬龍。好不熱鬧繁華。

趙夢姣看到這等場面,頓時面如桃花,春光爛漫,樂乎:“哇——好熱鬧呀!”伸手指著前面道:“快看快看——哪有捏麵人兒的!”跑過去拿拿這個,看看那個。

那捏麵人兒的老者一會以為她要買這個,一會以為她要買哪個,心情跟著她拿起來、放下去的手大起大落。最終,以她看見前面更有趣的小攤,揚長而去告終。

趙夢姣乃是全莊之寵,什麼稀罕玩意沒見過,只因為見到這場面而新鮮,而非對那件事物新鮮。

興奮了一陣兒,她漸漸平靜了下來,道:“爹孃口口聲聲說疼我、愛我,可是外面這麼好玩,都不讓我出來,我恨死他們了!”

圖復興自從打斷刀山莊出來,便一直不離其左右:一來是進行保護;二來是進行看管。這時見太陽已然偏西許多,便勸道:“出來這麼久了,咱們也該回去了!”

趙夢姣略有不捨的道:“好吧!”

圖復興大喜。

趙夢姣隨� ��指著道畔的一家針線布料行道:“我想最好買點東西。”

圖復興正色道:“不行!時候不早了。”

趙夢姣搖著他手臂央求道:“求求你了大師兄,你就好人做到底,寬限寬限吧!我保證就買一點,用一會工夫,不會耽誤回去的。大師兄——”

圖復興心道:“這丫頭不達目的是不會罷休的,如果不答應她的要求,保不齊就會在回去時出什麼岔子,那時更麻煩。”於是道:“好!這可是你說的。”

趙夢姣信誓旦旦的道:“我保證!”

圖復興緊隨其後,進入了哪家針線布料行。

趙夢姣在櫃檯前採購起來,道:“我要一塊白色的手帕料子,和繡手帕用得各種顏色的絲線。要最好的。”

那店行老闆滿口應:“好!”於是將行裡最好的手帕絲線都拿了出來。

趙夢姣挑選起來。

她想:“此次一回去,猴年馬月才能再出來,這次要不是大師兄,我也出不來。我要親自購買繡手帕的東西,給大師兄繡一塊手帕。”

圖復興看了看堆放在櫃檯上的布料絲線,索然無味,催促道:“你可快點啊,別忘了答應過我什麼!”

趙夢姣不假思索的道:“放心吧大師兄,我一輩子都會聽你的!”

圖復興頓時頭暈目眩,不知如何是好。

他雖然整天都和趙夢姣在一起,但是只當趙夢姣是小師妹,疼她、愛她也只當趙夢姣是小師妹,從來都沒想過別的,也沒有時間想別的;雖然趙夢姣也對他十分的好,處處都想著他,也曾所過一些親暱的活,但是他也只當是小師妹對師兄的好。而這句不假思索的話,顯然已大大超出了小師妹對師兄的範圍。

圖復興尷尬的默默走到了店鋪門外,抱著刀倚牆而立,尋思:“小師妹何時對我有了男女之情了?難道她對我的好、對我的鬧全系於此?不可能,小師妹這麼小,怎麼可能呢?我可是她的大師兄啊,不可能,不可能,一定是她年紀小不懂事的緣故……”正當反覆尋思間,忽覺一眨眼一個天色,已是日落西山。頓時大驚,再顧不得多想,轉身奔入店內,要帶趙夢姣回去。可是剛一進店便即慌了,似乎最為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只見櫃檯前人影全無。忙飛身一躍,跳入了臺內,低頭一瞥,暗叫不好,只見地下躺著一人,正是店老板。將其扶坐起來後,又搖又喊,卻見他兩眼雙瞑,沒有反應。一探他鼻息,發覺呼吸尚在,想是被人點了穴道。於是仔細找準在其胸部第三肋間,距正中線四寸的左右“贗窗穴”,“啪啪啪”一點。

那店老板悠悠醒轉。

圖復興一喜:“找對了!”忙問:“剛才那位姑娘呢?”

那店老板尚未完全清醒,迷迷糊糊指著他道:“不是……被你抓走了嗎?”

圖復興大愕,原以為趙夢姣是在耍性子,不肯回去,自己逃走了,這時一聽這話,問題可就大了。當下也來不及多想,只是怪自己剛才不該分心走開。隨即奔向店行後堂,但見門戶開啟。知道趙夢姣一定是從哪裡出去的。於是飛奔追去。

圖復興心想,不管怎樣,趙夢姣一定是要離斷刀山莊越遠越好。於是施展趙天龍所傳的“中風狂走”輕功,一路向南追去。

他不一會便快速找遍了店鋪以南,四五裡範圍內大小街道店鋪,結果卻一無所獲。眼看天就要黑了,一顆心砰砰亂跳,前胸後背都是汗,心想:“事情已經超出了自己所能掌控的範圍,無論師父知道後如何責罰,也得先找的小師妹再說。”當下向斷刀山莊狂奔而去。

趙天龍夫婦在後廳對女兒的擇偶問題各持己見,正在房中爭個不休。

這時,辜無仇敲門走了進來,拱手道:“師父、師孃,你們可知圖師弟去哪了?”

趙天龍道:“他可能和姣兒在一起。”

辜無仇道:“我找了,兩人都不在。”

趙天龍頓時大驚失色,一個“噌”的從太師椅上跳了起來,一個“啪”的手中的茶杯脫落到了地上。

趙天龍對十六年前的事心有餘悸,當下也不在偌大的莊內找,直接帶人傾巢而出,只要能動彈的,一個不留。

辜無仇道:“師父您不要著急,說不定圖師弟和師妹在一起,只要能找到圖師弟,就能找到師妹。咱們向南去找吧?”

趙天龍一想也對:“姣兒這孩子要是因為貪玩出了,為了不讓人發現,一定會向南而去。”於是帶著人浩浩蕩蕩,向南尋去。

眾人見人就問,一路打聽趙夢姣的行蹤,過不多時,還真就問著了,得知趙夢姣果然和圖復興在一起。

趙天龍一直懸著的心,稍稍放下些。於是帶人接著向南尋去。

眾人在行至一家名叫“南北客家”的客店門前時,辜無仇向對面一個正在收拾貨攤,準備回家的商販打聽道:“請問大哥,你可曾見到過跟我著裝相同的人?”說著扯著自己衣衫。

那商販道:“見過見過!他進了這家客店……”說著手指“南北客店”。

眾人大喜。

不等把話聽完,趙天龍便迫不及待的首先帶人衝了進去。

眾人一進客店,那店小二當是生意到了,連忙熱情迎了上來。

站在趙天龍右側的斷曉風一把將其拎起,喝問:“人那?”

那小二雖久經江湖,撒酒瘋、小市井等著實見過不少,但哪裡見過一進來二話不說就拎起喝問的?登時給嚇得愣住了,再加之對方問的沒頭沒腦,就是想投其幾句,也是不能的。

辜無仇見此解釋道:“和我穿著同樣的人。”

那小二反應過來,帶眾人直奔樓上。來到了天字號第一間房門前。

趙天龍不等他敲門,立即雙掌運力一推,使一招:“狂風刀法”中的第三十六式“順風而呼”,“咔嚓”一聲,門樞斷開,門扇被推倒在地。帶人魚貫而入。

那小二這時見眾人對自己不再留意,便溜了下去。

眾人但見趙夢姣一個人孤零零的躺在床上,青絲凌亂,衣衫不整,瞑著眼睛一動不動。

眾人剛見到她時都是“哎”的一喜,可後來一瞥眼在見到這副情景時,都是:“啊”的一驚。

其他人不敢多看,扭過了頭,趙天龍忙搶過去,除下自己的大衣給女兒蓋上,忙叫:“姣兒!姣兒!”卻沒有反應,鑑貌辨色,知道是給人點了穴道。於是手指快速一揮,替女兒解開了穴道,叫道“姣兒!”

趙夢姣緩緩睜開了眼睛,一看自己的模樣,大叫一聲:“爹!”哇的一聲撲在父親懷裡哭了出來。

眾人心照不宣,已明其意。雖知圖復興平日裡的為人,不可能做這等禽獸之事,但事實就擺在面前,由不得不信。

趙天龍直氣的臉紅脖子粗,肺都要炸了。除了是因為女兒受辱,還因為那個畜生竟然是平日勤奮、待人達理、自己最引以為傲的圖復興。

其他人在房中四下一顧,發現後窗是開著的。於是紛紛躍了下去。

這時,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趙夢姣依偎著父親哭哭啼啼的從客店出來,準備上馬往回走。

圖復興狼狽不堪、火急火燎,連滾帶爬的衝到了趙天龍身後。

他再回來的途中遇到了眾人。於是便忙不迭的將趙夢姣丟失的事告知眾人,卻見眾人怒形於色,置若罔聞。雖然疑竇頓生,但是當下在問清師父在哪後,便立即往這裡趕,途中也不及訊問其他。

圖復興跪下急道:“師父,不好了!小師妹她……”話還沒有說完,便被師父提足反踹。

趙天龍這一腳快如閃電,別說圖復興毫無防備,就是早有防備,也躲不開。

圖復興被重重的踹飛出去四五步遠,頓時口吐鮮血,心想:“找小師妹要緊。”當下也顧不得詢問這一腳是何緣由,欲待續說。

這時,趙天龍父女轉過來身來。

圖復興一瞥眼,登時大喜,叫道:“小師妹!小師妹你沒事就好!”一直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大喜之下,也不覺得被踢的那一腳如何的痛,一下子明白了眾人的怒目而視,置若罔聞、師父的不由分說,提足就踹的原因。心想:“只要小師妹沒事,師父便不會過度的懲罰我;只要小師妹沒事,我的罪孽便小些。”甚是欣慰,心道:“原來師父他們早就知道小師妹丟了,並且已經找到了。”雖見之前一直與自己關係特別親近的小師妹,像是剛剛哭過,也不理自己,但想:“一定是她在怪自己保護不周,令她受了驚嚇。”

天雖然黑了,但是路上的行人見此情形,停下來駐足觀看的越來越多。

趙天龍知道此事關係女兒清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於是令道:“先把他帶回去再說!”

圖復興原以為自己頂多是個私自帶小師妹外出、看護不當之罪,被師父痛罰一頓也就是了,可是在回去懵懵懂懂聽了趙天龍等人的痛斥之後,才知道出大事了,事情沒那麼簡單。

他跪在大廳中央,痛哭流涕的道:“師父,徒兒是不該帶小師妹出去,沒有看護好她,可是徒兒真的沒有……”

趙天龍越聽越氣,這小畜生不但人面獸心,而且還敢做不敢當。是暴跳如雷,戳指大罵:“事實就擺在面前,你還敢狡辯!圖復興,原來你是只穿戴衣冠的禽獸,枉我十年來對你的栽培!”隨手抽出站在圖復興身後一名弟子的刀,左手握住另一端,勁運雙臂,大聲一喝,“噹”的一聲金屬聲響,鋼刀斷為兩截,接著向下一擲,“梆”的一聲,兩段斷刀分別插入了地磚之中,深達拃餘,磚屑飛濺。

廳上眾人無不嚇了一跳,從沒有人見過他發這麼大脾氣。

一般來說,練武之人先練心。向趙天龍這等武功高手,修養自也不凡。因此,平時極少發怒,偶爾不悅,也只是怫然作色而已,上次對趙夢姣動手,已是前所未有了。現在的大發雷霆,更是開天闢地,頭一遭。

趙天龍雖平時對圖復興喜愛有加,但在大是大非面前,絕不含糊。

圖復興神色驚恐,央求道:“師父,求求您,別廢我武功……”情知事情嚴重,已經到了廢不廢武功的處罰邊緣

趙天龍嗔道:“留著你的武功也是個禍害!”話音剛落,揮指便分別戳向他頭頂的“百會穴”、胸前的“膻中穴”、左右肋側的“京門穴”、左右肩前的“中府穴”、臍中上六寸的“巨闕穴”等穴。

“百會穴”屬督脈,顧名思義,為百脈之交會;“膻中穴”,屬任脈,為心包之氣彙集在募的腧穴,是蓄積儲存“氣”的精氣所在;“京門穴”,屬足少陽膽經,為腎之氣彙集在募的腧穴,腎藏精;“中府穴”,屬手太陰肺經,為肺之氣彙集在募的腧穴,肺主氣;“巨闕穴”屬任脈,為心之氣彙集在募的腧穴,心藏神。

精、氣、神都是習武之人的核心,也是重要的練習所在。

趙天龍的手法極快,不給對方留絲毫的躲閃餘地。

眨眼之間,諸穴點過,圖復興十年辛辛苦苦所練的武功成果付之東流。

圖復興但覺氣血相沖,手足痙攣,百骸痠痛。不受控制的倒在地上抽搐,**不止:“啊……”情形悽慘。

在場之人無不悚然。

圖復興體內的元氣源源不斷的諸穴宣洩而出,整個軀體飄飄然然,幾欲昏厥。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工夫,他嘔了一口鮮血,忽覺全身的疼痛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痠麻、沉重。

圖復興臉色蒼白,精神萎靡,緩緩地從地上爬起來,跪好。這時發現自己躺過的地方溼漉漉的,正當不解之際,一陣涼風吹來,登時打了個冷戰,這才恍然,原來是自己出的冷汗,浸溼了地面。

趙天龍令道:“把他給我趕出斷刀山莊!”

圖復興大驚失色,比之先前知道事情的經過,與聽到要廢自己武功更為大驚。

有幾名弟子壯著膽子上前向趙天龍拱手道:“師父!”欲要說情。

圖復興平日裡為人正直,有許多人與他交好,雖然不得不相信他會做出那種事,但是師父要趕他走,究竟不忍。

圖復興趴在地上磕頭哭道:“師父,別把我趕出斷刀山莊,求您了師父……您怎麼罰我都行,就是不要趕我走……”心想:“如果說武功被廢掉的話還可以再練,但是如果一旦被趕出去的話,可就徹底沒戲了。”

趙天龍嗔道:“我斷刀山莊,沒有你這樣的禽獸之人——帶走!”語氣決絕,轉過了身子。

兩名弟子正要拖走圖復興,他忽道:“慢!”

圖復興大喜,以為師父改主意了。然而卻聽到了這樣的話:“圖復興,如果你不想死的話,就給我把嘴閉緊了!”

趙天龍聽著他的哀求聲漸漸遠去,心中充滿了憤怒與惋惜。

圖復興被逐出去之後,趴在朱漆色的大門前哀求個不休,叫了兩三個時辰,雄偉而厚重的大門始終緊閉,沒有人敢違命私自開啟,讓他進去。

正當他嗓子叫啞的時候,門內扊扅一響,大門“呀——”地開了。

圖復興抬頭一看,見是斷曉風,臉上露出了笑容,趕快道:“師叔,我是冤枉的!”

斷曉風嗔道:“圖復興,事已至此,你非但不知悔改,反而還矢口抵賴。大哥仁慈,要改做是我,就沒這麼便宜你了——”說著右腳飛出。

圖復興欲閃,但發覺身不由己,一尋思這才想到,自己已沒有了武功,與常人無異,既是常人,哪有想躲就躲得?

剎那間,斷曉風的腳尖已磕到了他的下巴,用力一送,他直率出去,仰天跌到了石階下面。

斷曉風狠狠的道:“別讓我再見到你。哼!”轉身隨手拍上了大門。

月落日升,已是拂曉時分。錢氏在女兒房中安慰了女兒一宿。

當趙夢姣得知圖復興的下場後,大吃一驚,道:“什麼,你把大師兄廢掉武功趕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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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天龍道:“不錯——難道你還對這畜生心存愛戀嗎?”

趙夢姣低著頭默不作聲,心裡也不知自己究竟是否愛戀他,只是就想和他在一起,和他在一起就是開心。雖然對他充滿了憎惡,但是內心深處中有一種無法形容的不捨。低聲道:“你們都出去吧,我想一個人待會。”

錢氏拍拍她手,起身向相公道:“我們先出去吧。”

二人出去關上了門。

趙夢姣心亂如麻:不相信是那樣的人;不明白愛他與否;不知道該恨他與否。不知該如何是好。

臘月天氣,格外陰冷。圖復興見苦苦哀求無望後,便帶著傷心與傷痛,連包袱也沒撿就離開了生活了十年、寄予厚望的斷刀山莊。

他蓬頭垢面,雙目迷茫,渾渾噩噩的不知前往何方,只是隨意順道而行。被路人當成野瘋子,對他指指點點,說三道四。對此也不在意,就像不在意自己將會去哪一樣。

這渴了冷了還好,可以順手從地上抓些雪、隨便找個柴草窩,可這餓了就不好辦了。如果是尋常的乞丐還好,人們可以施捨點吃的,但是見圖復興是個野瘋子,為了不惹事上身,所以誰也不願意招惹。

這日,他信步來到了管城縣,幾日來粒米未進,也不覺得餓,整個人變得更加糟糕了。幾日來腦子一直在想的問題就是:“這些年來辛辛苦苦為了什麼?到頭來又得到了什麼?”走著走著便即走不動了。於是倚著一戶人家的外牆,痴痴地蹲了下來。也許是飢餓的原因,也許是走累了的緣故,這一蹲就是一天的時間,再也懶得起來。

這時,那人家的大門突然“呀——”地一聲開了,跟著走出一條大漢,衝突復興丟過一個深褐色的乾糧,喝道:“吃吧,吃完了快滾,別死在老子門前!”轉身而回,拍上了大門。

原來這家主人見圖復興呆呆地在自家門外蹲了一天,怕他餓死在這,給自家添晦氣。

圖復興一下子就被丟在地上的這個乾糧,提起了精神,勾起了強烈的食慾,腹中也爆發了陣陣的嚕嚕聲。但是並未立即伸手去拿,而是內心陷入了深深的矛盾,從小到大,可從未食過嗟來之食。

霎時間,他的自尊與飢餓發生了激烈的鬥爭。

俗話說:“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最終,圖復興的飢餓戰勝了自尊,手慢慢的伸向了那乾糧。然而就在這時,不知從何方衝出來了一條大黑狗,一口將那乾糧叼去。

圖復興起身剛要去追,身子便不受控制的摔了個嘴啃泥。若是在以前,自是易如反掌,可以猛地站起來,去追上,但是現在武功盡失,再加上多日的疲憊與飢餓,別說是一條道黑狗了,就是一隻小黑螞蟻,也不易追上。

頓時惆悵、淒涼、絕望統統湧上了心頭,他趴著跪起來,審視著自己現在這副落魄的模樣,自言:“沒想到我袁明日刻苦練功一十載,到頭來功虧一簣,又回到了十年前。”失落的淚水汩汩而淌。隨即仰天吼道:“想報仇,報仇妄想啊!爹、娘,孩兒不孝啊——”接著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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