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帥的影帝夫人[星際]136、番外四：鳳棲梧桐（1）
蕭梧桐拿著玉簡走進主帳, 嵐滄大陸各派掌門都站在裡面, 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說著些什麼，見他進來，便立刻分散開來, 在自己的位置上端正做好。
“最多三天，隗山的魔修就會潰敗, 退入我們的包圍圈。”他並沒有關心旁人的反應，將玉簡激發出來, 顯出其中封印的情報, “我們布在魔界傳送通道附近的修士非常充足，把這些魔修趕回魔界不成問題，基本上已經可以確定這場戰爭的勝負已經見了分曉。”
帳中凝重的氣氛頓時一鬆, 各大掌門笑呵呵的看向最前方那個年輕到過分的少年, 深邃的眼底看不出半點情緒。
“梧桐年齡雖小，卻著實有大才, 與魔修手中救下了嵐滄界！”一眾修士中, 留著長髯的中年男人笑著走出來，拍了拍蕭梧桐的肩。
“師父過獎了。”蕭梧桐眉頭一皺，張口叫了那人一聲，又馬上想要繼續說。
可四周人附和的話卻打斷了他：“劍辰掌門說的及是，蕭盟主十八歲就已經進入化神期, 更是領著我們擊退魔修，可以說是嵐滄大陸最頂尖的天才了！”
滿堂的人都笑了起來，卻只有蕭梧桐穿一身白衣, 腰背挺直的站在原地。
他面色凝重，唇瓣緊抿，眉間微蹙，溫潤的棕色瞳孔中不期然閃過冷然之色。
“現在說這些還太早。”眼看著氣氛越來越輕鬆，蕭梧桐頗為嚴肅的打斷了，“我想繼續談談進入魔界的計劃。”
笑聲戛然而止。
蕭梧桐置若罔聞：“魔修雖然被趕走，但根基尚在，若要保嵐滄大陸今後的和平，最好的辦法就是趁勝追擊。”
“我們之前已經討論過很多次了，這個計劃沒有任何實施的必要。”天劍門的掌門冷著臉道。
可他身旁的人卻罕見的截住了他的話。
“蕭盟主的這個計劃不錯。”御獸門的掌門走了出來，他順手端起座位旁的熱茶，遞了過去，“坐下來慢慢談吧。”
第一次被人支援，使得少年繃得死緊的臉有了些許的緩和，他接過茶杯，低聲道。
“多謝。”
只有此時，他冷靜睿智的修仙者領袖形象才稍稍破裂，露出其下略顯青澀的少年本性。
御獸門的掌門善意的笑了笑。
蕭梧桐低下頭，掩飾的抿了一口茶。
濃郁的茶香在唇齒間瀰漫，可不待人享用，熱流忽的穿過喉嚨，向下衝去。
“砰”
茶杯摔在地上，丹田一陣絞痛，蕭梧桐伸手捂住腹部，他還想要保持自己的形象，卻在下一刻無力的倒在地上。
靈力像是逃命一般順著經脈向外溢位，丹田彷彿漏斗，半點聚氣的功能都沒有。
蕭梧桐大口的呼吸，還未反應過來發生什麼，便已經反射性的想要調動靈力。
瘋狂的疼痛從丹田一路蔓延到經脈，所過之處，便瞬間破碎。
他無法控制靈力。
那杯茶！
蕭梧桐睜大眼睛，驚愕的看向地上碎裂的茶杯。
茶裡有毒，專門對付修士的毒！
“孽徒！竟執迷不悟至此！”
師父的聲音在耳旁響起，蕭梧桐那被痛苦折磨的大腦勉強分辨著，可為什麼要給他下毒呢？
沒理由啊！
似乎有人在勸說著什麼，模糊的視覺裡，人群圍在劍辰掌門的身旁，痛心疾首的勸慰著。
他做錯了什麼？
為什麼被師父稱為孽徒？
疼痛感越發劇烈，可蕭梧桐卻硬生生適應了這痛苦，撐著地面勉強坐了起來。
“為什麼？”
他聽見自己在問。
視線模模糊糊，蕭梧桐使勁眨眨眼，才終於看清了面前的景象。
這修真界最有實力、最有權勢的人和他的師父站在一起，用仇視和蔑視的目光看著他。
“你將修仙者的性命當做籌碼，私通魔修，獲取利益，這還不夠嗎！”
蕭梧桐看見他的師父一面說著，一面已拔出腰間長劍，指向自己。
劍修的劍，只向敵人而揮。
他滿目茫然。
“我……只是想……將魔修的隱患……降到最低……”
蕭梧桐幾乎說不出話，不是每個人都能在修為根基被毀的時候，還能保持著清醒，甚至與人對話的。
他本也做不到，可心頭一股氣，硬是撐了下來。
蕭梧桐是修仙者的領袖，是嵐滄大陸的守護者，他要帶領修仙者將入侵者趕走。
他要履行一個領袖的責任，要像以往解決各大門派之間糾紛一樣，將這誤會解決。
儘管對方已然下手，儘管他修為盡失。
“我從未……私通魔修。”
他咬著牙解釋。
可沒有人聽他的。
那些大能的眼睛裡，閃爍著冷漠與殘忍，他們看著蕭梧桐，已然像是看著死人一般。
“狡辯。”
天劍門掌門持著長劍向前走了幾步。
冰冷的劍鋒帶著森森寒意，抵住蕭梧桐的丹田。
“到了此時，你還在狡辯，當真是不能留你！”
噗呲！
劍刃穿透丹田。
靈力幾乎實質化的向外散去。
蠻橫的劍氣肆無忌憚的在少年的身體中凌虐，生怕錯過任何的角落。
蕭梧桐腦中空白。
若說之前的痛苦已足夠令修士昏厥過去，那麼此時的痛苦，便在那十倍百倍之上，足夠令昏厥的人疼醒過來。
他張著嘴，卻發不出半個音調。
“你在我天劍門當了十年弟子，卻做出這種有辱門風之事，我便要在今天清理門戶！”
劍氣肆虐，主帳內氣流湧動，終於連那附加符?陣紋的帳篷也承受不住強大的靈力衝突，驟然碎裂開來。
光芒撒入蕭梧桐的眸中。
他茫然的看向四周。
無數的修真者，有他熟悉的，有他不熟悉的，一個又一個以戒備的姿態守在這帳篷之外。
他們組成最嚴密的陣法，以最戒備的姿態對著陣中心的人。
蕭梧桐就在這陣中心。
一圈又一圈的符文在身下蔓延。
他顫抖著手，勉力去抓貫穿丹田的長劍。
一定是哪裡弄錯了吧，他為什麼會被認為私通魔修呢？
為什麼這些一直在他的領導下，一同打退魔修的戰友們，會將武器指向他呢？
明明一直盡心盡力的帶著大家把魔修趕走！
“我沒有……”蕭梧桐終於吐出輕輕的一句話，“沒有背叛……”
“師父。”
“你可以……問師兄……”
“師兄……知道的……我從來……沒有背叛……”
回應他的，卻是腹中長劍一個扭轉。
傷口被擴大了數倍。
蕭梧桐悶哼一聲，終於連說話的力氣都沒了。
他只是哀求的看著面前的人，乞求對方有那麼一點良心。
可顯然沒有。
像是戳著一塊死肉，長劍不停的在傷口處扭轉穿刺，終於觸碰到了什麼東西。
那是觸及靈魂的觸碰。
已然無法動彈的身體猛地彈了一下。
靈根。
他師父的劍正抵著他的靈根。
蕭梧桐的眼底漸漸蔓延起驚愕。
一個人首先要有靈根，才能成為修士。
這是他的立身之本啊！
他的師父想要做什麼？
幾乎是迫不及待的，凜冽的劍氣籠罩起蕭梧桐的靈根，以最瘋狂的力度將之擊破，粉碎。
就像是靈魂被人拿在手中肆意撕扯一般，那痛苦根本無法形容。
蕭梧桐癱倒在地，再也動不了了。
就連呼吸也弱到極點。
失了靈力，失了丹田，失了靈根。
短短的時間內，他竟從嵐滄大陸最厲害的天才，成了廢人。
可那始作俑者看著地上躺著的血粼粼的少年，確認他再無可能繼續修煉，才放心了。
“劍辰掌門不必太過悲傷，這樣的罪人也不值得您太過掛念。”
好像有人在說著話。
“好在那些魔修已經被打回去了，不然誰知道蕭梧桐能做出什麼事情。”
不想聽……好疼啊……
“對了，您的大弟子呢？”
師兄……我好疼……你在哪裡……
意識時斷時續，蕭梧桐已經難以思考，也不知自己躺了多久，彷彿有一個世界那麼長，終於有人碰了碰他的身體。
“好像還活著，怎麼辦？”
“先關進天劍門的寒獄裡吧。”
“好。”
躺在地上的修仙者領袖如死人一般被拖走，被丟棄到冰寒的監獄中，無人理會。
彷彿一瞬間，由極高的天空，墜落到無間地獄。
沒有人關心，沒有人探望，甚至沒有半點的救護措施。
被拋棄和忌憚的少年領袖安靜的躺在地面上。
一個晝夜，兩個晝夜……
不知多長時間過去，那軀體才微微動了動。
蕭梧桐最終沒有死。
即使修為盡毀，靈根破碎，他也憋著一口氣，撐了下來。
極端的寒冷和痛苦接踵而來，片刻不得喘息。
他爬到寒獄的牆壁旁，摸索著坐起，緊緊抱著自己，試圖保持半分體溫。
沒有用。
蕭梧桐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他終於能逐漸適應這劇烈的痛苦，勉強思索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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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獄深深的掩藏在陰冷的山體中，半點光芒也沒有。
漆黑籠罩著他。
誰也看不到他。
疼啊。
十數年修為毀於一旦，至關重要的靈根被粗暴碾碎，無論接下來如何，嵐滄大陸那個驚才絕豔的修仙界首領已經不復存在了。
要忍住。
蕭梧桐深深的呼吸，疼痛從每個角落迸發，疼的瑟瑟發抖。
不能出聲。
他是修仙者的領袖，他要堅強，要勇敢，要帶領著無數的修仙者趕走魔修。
他的身後站著無數的人，他是他們的領導者。
所以不可以表現的脆弱。
蕭梧桐咬著牙，將所有的情緒都收斂起來，如任何合格的領袖一般，顯出錚錚骨氣來。
修為被毀，靈根被廢，一個修真者能夠保護自己的所有手段都已經無法使用。
冷氣一個勁的順著骨頭縫鑽進身體裡。
蕭梧桐終於低下頭，將腦袋埋進交疊的雙臂內，蜷縮成一團。
他是領袖。
要堅強，要勇敢，無論什麼時候，無論做不做得到，都不能有半分頹態。
就像師兄說過的，只要堅持，困難總會過去。
是的，總會過去的。
可是，這黑暗裡，只有他一個人。
就稍稍……放縱一下……可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