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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塵九星志

第一百四十九章·草原(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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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塵九星志第一百四十九章·草原(四)

北疆城

“很早很早以前,東土不叫雲塵大陸,西域也沒有鑄起九原城,北方草原上的人們都自詡蠻族。當然,“蠻族”這個叫法最開始並不是他們的本意,起初草原上的部族們互相征戰,部族裡大都是有名的武士當家作主,因此被牧民們稱呼是“都讓呼楚諢”,東陸的學者們翻譯為:充滿力量的人。而後為了簡化北方草原上生存的人的稱呼,東陸的學者便在記錄中用蠻族來稱作草原部族。蠻,代表野性和力量。”

“古時候的草原十分貧匱,平原上的土又硬又散,種不了莊稼和稻米。後來,牛羊生的比人好,祖先們那才意識到能放牧。每年的冬天,牧民們只能靠宰殺放養的牛羊艱難度過,很多年幼的孩子還沒有馬腿那麼高,就已經凍死在雪原上。只有皮糙肉厚、意志堅定的孩子才能在凜冬中的草原上找到屬於自己的地盤。”

“對於草原上的部族來說,生存和活著是兩個不一樣的難題,生存是靠自己,而活著……靠的就是別人,說難聽點就是奴隸。草原上的男人們都是鐵血錚錚的漢子,每一個人身上的血都是滾燙的,所以在他們眼中,奴隸是比牲口還要低賤的東西。”

“隨著時間的推移,偌大的草原也漸漸顯現出了以九大部族為首的九個派系,分別盤踞在草原的各地。這九大部族是在戰火的洗禮中逐漸成為草原上的大部落,被周圍俯首的小部落拱衛在中間,形成了九個接近圓形的領地。”

“當時的九大部族和現在的九大部族不一樣,那時的九大部族勢均力敵,互相牽制,在草原上很有默契的劃分著領地,每當發生了衝突,獲利的一方往往以年輕武士需要歷練為由,維繫著脆弱的平衡。而現在,九大部族其實可以劃分成一個一和一個八,一個王族和八個貴族,王族自然就是佔據北疆城的奎尼熾君氏。”

“當然,草原上所謂的和平根本維持不了多久,在九大部族劃分完領地後的第五個冬天,寒流引發的饑荒驅使著人們發起了掠奪戰爭,身為九大部族之一的瓦達哈部在一個夜晚突襲了同為九大部族之一的海白卜拉部的邊境,圍護領地的柵欄被長矛掀翻,邊境上苟延殘喘的幾個小部落遭到了滅頂之災,瓦達哈的戰士將男人和老人屠戮殆盡,女人和孩童則被擄回了他們的領地。”

“一場突如其來的戰爭彷彿喚醒了草原的野性,九大部族的首領們親自吹響戰爭的號角,他們都想在這場大洗牌中得到更多的領地和牛羊。因此,脆弱的平衡頃刻破碎。”

“然後,就在戰火紛飛的那個時代,一面破碎的銅片裡,一位滿臉汙垢的奴隸看清了他原本的面貌。”

……

長久的寂靜,原本侃侃而談的老人突然沉默了下來。

“然後呢?還有嗎?”幼小的孩童們眨巴著眼睛,小臉上寫滿了期待。

老人摸了摸離他最近的孩子的腦袋,笑著說:“很晚了,該睡覺了,這故事啊……爺爺明天再講。”

“啊?可明天阿爸要帶我們去馬場。”

“那就後天晚上講。”

老人站起身來,慢慢地走出帳篷,留下一句:“趕緊睡啊,不然明天早上起不來,你們阿爸又要抽你們屁股了。”

“好~”孩子們拖著長音,不情願地入睡。

走出帳篷的那一刻,老人忽然無聲地笑了。他是幸運的,沒有死在冬天和馬背上,現在的日子就是每天陪孩子們講故事,然後無事時在帳篷外到處走走。

“天好亮。”老人心滿意足,看著天上閃爍著星辰,哼著不知名的小曲,慢悠悠地回到了自己的帳篷裡。

老人名叫烏烈·巴旦·魯伯哈,曾經是魯伯哈氏部一名戰士,軍從魯伯哈勇騎雲山旗下先鋒軍,歷經大小戰事無數,曾隨九大部族的聯軍一直跨越至極北,討伐那些拋棄草原信仰的土著和犯人。

那是老人一輩子都忘不了的經歷,記得當時有一次行軍在極北的雪原上。他們突然接到一條命令,軍中的斥候探到了敵軍的行軍路線,先鋒長要求在此地埋伏一支趕來支援的敵軍。儘管那時已天寒地凍,可他們還是履行著軍令,每個人都趴在漫過腰的雪裡,體溫融化的雪水浸溼袖口如刀一般刺進他們的皮膚,那個時候的他只覺得在鬼門關前吹了一次冷風。

在那片地方,他們足足待了一整天。除去挖雪埋人的時間,剩下的十個時辰裡,當時的他感覺腦海一片空白,只能聽見寒風掃過雪發出的“嗦嗦”聲。他的臉緊緊貼在特地刨出的小洞裡,憑藉著自己的體魄和部族裡教的吐氣法才勉強熬了一個晚上。那一戰他已經忘記死了多少人,就依稀記得敵人在踏過雪原時,一路上用長矛不停地往雪裡扎,雖然他知道那是因為極北的風大,每走一步都需要長矛來支撐,並不是他們被發現。可當一支泛寒的茅尖扎在他的臉前時,死亡的恐懼讓他在那一瞬間險些叫出了聲。

其實他心裡明白,在雪地裡埋伏很有可能就會這樣死在雪裡,不是凍死就是這樣被扎死,在前往雪原前他一直有個疑惑,為什麼那些被扎死的人至死都沒有叫出聲來。於是,在看到泛著白霞的茅尖時,他並非時忍住了沒叫出聲,而是叫不出聲來。現在的他也分不清那時喉嚨裡的到底是雪水還是冰塊,只能感覺到一陣刺痛和淡淡的血腥味在舌尖瀰漫,裂開的唇角流著的血漫漫浸溼在眼前。

他看著白茫茫中的一塊紅點,腦海像是突然炸開了一樣,有一道沙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彷彿在說:站起來!站起來!

他瘋狂地扒開眼前的雪,抓住眼前那個還沒回過神來的敵人,將掌側藏著的匕首狠狠扎進了他的喉嚨裡,鮮血如泉湧般噴濺。而在別處,越來越多的弟兄拔地而起,搶奪敵人手裡的長矛,反身扎進他們的血肉裡。老人回想著這一切,眼角漸漸溼潤。在他的周圍,那些曾經幫他刨地的人一個也沒有站起來,他拼命地刨著雪,想要找到什麼痕跡。

“呼~”老人搓了搓手,像鐵疙瘩在摩擦。他撩起帶著補丁的麻簾,坐在鋪好的被子上,望向頭頂的星空。

現在的日子就挺好的,他也成為了族群裡的英雄,活成了年輕時候夢想的模樣。

“罷了,明天還要去一趟北疆城的書屋,找一些故事來哄那些娃兒們呢,也早些睡罷。”老人心裡頭暗想著明天的事情,漸漸的便忘記了腳上的冰冷,就這麼睡了過去。

……

翌日清晨,北疆城。

清晨的第一抹光從遠方的天際灑來,越過高聳的城牆,從頂端慢慢點亮一根金色的尖角。這裡是北疆城內最高的地方,四面是一節節古老的石階向中心盤繞,一座土黃色、高約二十餘米的巨大帳篷立在中央。

三王子薩格爾停駐在帳門前,打量著兩旁一動不動的紅甲武士,壓低聲音問:“你們可知父汗一早喚我是為什麼?”

兩名紅甲武士動也不動,彷彿什麼也沒聽到,這讓薩格爾有些心慌。前幾日他才隨著父親從瓦達拉草原回來,按照以往的慣例來看,大家本可以清閒些日子,等候著大汗召開巡獵後的第一場部族大會,可現在他卻被提前召見……

薩格爾眉頭微皺,雖然父親以往也曾在部族大會開始前召人覲見,可那些人要麼是座下狼武,要麼就是供奉的薩滿。召見王子……這還是第一次。

是這幾日我犯了什麼錯嗎?

薩格爾粗糙的臉擠成了一團,他仔細回想著回來這幾天做過的事情:比武、喝花酒、挑奴隸……

不對啊!往年也是這樣過來的啊。

“不該啊。”薩格爾有些沮喪,在這些個王子裡面就屬他最怕父親,雖然平日裡他嗓門最大,可每當到了這裡,那是連氣都不敢大喘一下。

就在他絞盡不多的腦汁的時候,緊閉的帳門忽然裂出了一條縫。薩格爾眼前一亮,只見一隻玉手撩開了一邊的帳門,柔婉的聲音從裡面傳出。

“三王子,大汗喚您進去。”

薩格爾走進大帳,剛踏進去便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口水。昏暗的火光下,一條寬大的紫金長毯從他的腳底一路鋪到石階下,嫋嫋的香菸從賬布底下的鑾金爐子中升起,在火光的掩映下顯得幾分飄渺的感覺。薩格爾曾聽自己帳裡的女人們說過,金帳裡用的香是從東土運來的,那裡的香點起來會升起紅色的煙,就像是披著火絨的狐狸在跳舞一樣。

雖然薩格爾也來過這座大帳幾次,可每次他進去的時候,兩位哥哥和部族的大君們都已經入座,燈火通明,石階下的地面沒有地毯,也聞不到香味,只有第二層石臺上的火堆和第三層石臺上的貂皮坐床讓他有些神往。

薩格爾深深地吸了口氣,然後一點一點地吐出來,儘可能地不發出一點聲音。然後他隨著身前的婢女慢慢地向前走,他的目光順著一層層石階向上看,第二層石臺上的火堆已快要燃盡,竄動的火苗在燒紅的木頭尾端跳動,微弱的火光拉著石階的陰影,讓他有些心悸。

當踏上第一個臺階時,他鼓起了勇氣,目光上移,想要看一看雲煙繚繞中的景物。可下一刻,一道凌厲的目光讓他頓住了已經邁出一半的腳步。

淡淡的煙霧中,他看不清王汗的臉,只聽到一道渾厚的聲音傳了出來,“別緊張,步子邁大點上來。”

薩格爾呆呆地站著,開始原地懷疑人生。這語氣,是在對我說話嗎?這是父汗會對我說的話嗎?

也不知是怎麼了,他只覺得時間過的很快,以至於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已經走到頂端了。煙霧像是被撥開了,那張無比熟悉、卻又顯得陌生的臉出現在他的眼前。

巴姆薩披著一件紫雕寬袍,拉聳的面龐和黑眼圈像是一宿都沒閤眼的樣子,只是在那深邃的眼神下還是藏不住那一股讓人戰慄的煞氣。

“坐。”巴姆薩拍了拍身旁的空位,語氣平淡地道了一個字。

薩格爾哪敢猶豫,想也不想就坐在了巴姆薩的身邊。按正常的思維來看,這個時候無論是誰都應該推託幾句,若是王汗沒有繼續要求,那便站;反之,才能夠坐下。

巴姆薩看著三兒子的舉動,眼底不由地閃著失望之色,本打算說出來的話也不禁猶豫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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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只是想和你說說話,不用緊張。”巴姆薩的大手壓在薩格爾的肩上,“回來後的這幾日過得怎麼樣?”

薩格爾心裡一緊,暗罵了自己一聲,只覺得先前在帳前的猜測不錯,父汗今早喚他來就是因為這幾日他犯了某些大錯。

“這……這幾日就喝喝酒、騎騎馬,然後……然後……”他支支吾吾了半天,不敢說下去。

巴姆薩的手掌使上了點勁,“躺在女人的熱肚皮上嗎?”

薩格爾一陣吃痛,只感覺肩膀像是被鐵鉗鎖死,“兒子知錯,父汗原諒我這一次吧。”

巴姆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隨機鬆手,“這不是什麼錯事,那些女人本來就是你用本事換來的,怎麼處置那是你的自由。”

“是……是。”

“回來這幾日可有去索拔兒帳裡看過?”

“去過一次,送……送了些好酒和牛羊的給索拔兒叔叔。”薩格爾又想了想,“等部族大會結束後,兒子打算和索拔兒叔叔一起去以瓦臺部住幾天。”

“看上了他的女兒?”巴姆薩笑了笑,看樣子不似平日裡那般嚴肅了。

薩格爾松了口氣,撓了撓頭,咧著嘴道,“是……是有些感覺。”

“長得怎麼樣?白不白?”

“嗯,比好多人都白,比我也白。”

巴姆薩失笑出聲,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薩格爾的話讓巴姆薩忍不住笑了,“哈哈,就你這模樣,放在煤窯裡都看不出臉在哪裡!”

薩格爾尷尬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嘀咕了聲:“有那麼黑嗎?”

巴姆薩笑了會,嘴角慢慢下沉,語氣聽著很輕鬆:“你對你的兩個哥哥怎麼看?”

“大哥和二哥?”薩格爾直愣愣地回道,“就……都挺聰明,懂得也多,兒子經常聽族裡的老人誇他們的。不過,在騎馬這一塊上,他們都不如我。”

巴姆薩沉默了一會,沒有問下去。這讓旁邊的薩格爾一陣緊張,眼珠子不停地轉在別處,努力地回想著自己話裡的錯誤。慢慢的,豆大的冷汗珠子在黝黑的額頭上越來越大。

“那你弟弟呢?”巴姆薩的聲音平淡如常。

“科倫……”薩格爾一愣,然後欲言又止,雖然科倫是他的親弟弟,可他對自己這個有血緣關係的弟弟好像並不怎麼瞭解,“這……科倫他……感覺有點……”

“有點什麼?”

薩格爾小心地吐字,“有……有點瘦了。”

巴姆薩一怔,心底默默地嘆了口氣,隨著感概了一聲,“是啊,他太瘦了。”

薩格爾不敢說話,也不敢抬頭,只是盯著靴子發呆。

巴姆薩長嘆口氣,搖了搖頭,“可惜啊,幼子守業,先祖留下的傳統。”

薩格爾還是不敢回話,繼續低著頭,緊咬著牙。

長久的沉默後,巴姆薩忽然站了起來,“如果世子,是你。也許我就不會這麼累了……”

薩格爾大驚,合著的雙掌微微發顫,壓在心底深處的魔鬼不住地發出吼叫。他不知道父親有沒有繼續說話,只能聽到耳邊有人在低語。

火光搖曳,風聲止息。

“世子是我……我是世子……草原上未來的……”

“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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