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婚一年間第二百二十七節、最後一次努力（三）

若她沒有去看過柳國偉，若他不提後面的資金問題，也許她的確會考慮搬回去住。可是，她看過柳國偉，知道他和姚美麗的病情，並沒有嚴重到需要人端屎倒尿的地步，所以最關鍵的問題，還是錢。

真相總是會水落石出的。在柳原的字典裡，錢是關鍵詞。可是現在對劉姝來說，錢呀，愛呀，同情心呀，這些是稀缺資源，給了他，她就沒有了，她不得不省著點用。

更何況，迄今為止，她並未看到他有什麼實質性的變化。他依舊會因為小事而情緒失控，他總是拿賢妻良母的標準來衡量她，自己卻從未自我檢討；他一直菸酒無度，夜夜笙歌，現在又多加了一項搓麻的愛好；他甚至一直到現在都不肯用套，也不管這樣是否會給劉姝帶來傷害。劉姝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所以她並不急於和他住在一起——她可以體貼包容，前提是她的底線必須得到滿足。否則，她情願孤身一人。

又過了一會兒，柳原的簡訊又來了：“考驗你對我感情的時候到了。我知道你覺得我太現實，可是愛情只是婚姻的條件而不是全部，生活本身就是現實的。我現在需要你照顧我和我的家人，等你老了，我和我的家人也會幫你照顧你和你的家人。”

劉姝：“你和你的家人？”

柳原回：“是的，就是我，我兒子還有我爸媽。”

劉姝冷笑道：“那我是什麼人？”

柳原說：“現在你是我法律意義上的妻子，但不是我真正意義上的家人。”

劉姝終於還是沒忍住，她雙手左右開弓，噼噼啪啪地打了一大堆字發了出去：

“我一直在思考你再度從天而降的動機，不明白為什麼無數次我深陷深淵，需要幫助的時候你沒有出現，你所謂的“我的家人”需要照顧的時候，你也不見蹤影，卻總是在一些特殊的時刻橫空出世？”

“你所說的生活——相互照顧對方和“她的家人”，這曾經是我的理想，但早就破滅。我也曾經的確很愛你，這愛包含了太多的信任與期待，卻被你的暴力與冷淡折磨的死去活來，到最後已經所剩無幾。自從發現你不值得信任和依靠並決定離開以後，確切地說應該是你說了那句至理名言‘親愛的，不要依靠任何人，包括你丈夫’之後，我痛定思痛，決心把對你的愛和依賴從身體裡徹底割除。從此我沒有任何權力義務對你負責，也沒有再要求你做同樣的事情。”

“這一次，我真的有一瞬間覺得你可能純粹是因為愛，因為徹底悔悟和真心挽留，此刻想來，未必如此。事實是，你需要我為你開餐廳出力，為你的買豪車買單，為你父母端屎倒尿。如果自私是一種病，你已經無藥可治。”

“愛情不是交易，不是你想要什麼了，就拿什麼來和我交換。愛是一種責任，是心甘情願地為了自己愛的人付出，然後不計回報。可是從頭到尾，你有珍惜過我的付出嗎？有想過為我付出嗎？我不想翻舊賬，但是我忍不住想問：我媽媽生病的時候你和你的家人做了什麼，在我離婚後種種無助的時候，你做了什麼？在我分居後為孩子的學費和自己的手術費擔心的時候，你做了什麼？這些天我一個人為了孩子來回奔波，你又幫我做了什麼？你明知道一個女人獨自帶孩子可能遇到什麼樣的困難，可是，你甚至連問都沒有問我一句，還覺得我已經過的很好。”

“我的確可以搬回去照顧你和你的家人，可是請給我一個理由先。我需要一種激勵，需要一個我可以看得見的確切的未來，那是我願意為之奮鬥的動力，否則，我沒辦法心甘情願地繼續犧牲，為愛付出而不求回報。”

“至於我的錢，它目前只夠維持我和孩子的生活和教育，無法為你慾壑難填的愚蠢又昂貴的虛榮心買單。所以，若你現在只是要為你和你的家庭找一個照顧者，大可招一個菲傭，若你覺得錢不夠用，那就努力工作多賺些錢。把全部希望寄託在我身上，既渺小又不公平，結局也一定不會像你想象的那麼普大喜奔。”

資訊發出去後，柳原很長時間沒有反應，劉姝能夠猜得出他現在是如何受挫，於是她又發了一條資訊：“抱歉說的這麼直白，但我不得不說。現在我能做到的，就是從頭開始培養愛和信任，給你機會，給我們的婚姻機會，和你一起成長。而你除了想我能為你做什麼，也請先想想你能為我做什麼。除了想想我錯在哪裡，也請先想一想你做錯了沒有。”

柳原這次很快回覆道：“你不是一直都想回家嗎？我好心好意地邀請你，你還發那麼一大堆廢話幹嘛？你的意思好像是我每次回來找你都是對你有所圖謀？可是你有什麼值得我圖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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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姝說：“如果我們回憶一下，你每次出現不是受了挫折求安慰，就是買東西做專案求投資，又或者是你需要我以妻子的身份給你提供什麼別的幫助。我倒希望是自己誤解了你，若的確如此，我向你鄭重道歉。可是你捫心自問，你真的對我一無所求嗎？”

柳原說：“我承認你的確有些東西是我需要的，可是你若不想給，我也不會求你給。還有，你叫我先想想自己做錯了什麼，可是，我倒是想問問你，我究竟做錯過什麼？！”

劉姝怒極而笑，繼續左右開弓道：“你做錯了什麼？你錯在你永遠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

柳原半天才回道：“我不想和你打嘴仗，只想和你最終確認一下，你的意思是不是拒絕回家？”

劉姝：“我拒絕為了你的那個理由回家。如果你真的想要我回家，請給我一個更好的理由。”

然後，然後柳原再次消失了。

劉姝和李玫說起這件事的時候，只淡淡一笑。這樣的結局又豈是意料之外？他終究只是天上的一朵雲彩，倒映在她的天邊，輕輕地來，又輕輕地走。劉姝覺得，有時候，人們只是需要一個華麗的藉口，或瀟灑轉身，或絕塵而去。你以為的努力，不過是自作多情。

她也慶幸自己在一步一步地成長，這一次從一開始，她就沒對他報有多大的期望，一個沒有期望的人，是不會輕易失望的。而她的前半生之所以死的那麼慘，很大程度上是因為對他抱有了期望。

劉力的婚期近了，這一階段全家都進入了最後的倒計時，分工協作，力圖辦一場成功的婚禮。劉姝的任務是負責接待，這就包括統計雙方賓客名單、排座位圖、現場引領、發放禮物。在統計名單的時候，大家就是否要邀請柳原熱烈討論了一番。

以李阿姨為首的一派認為必須要請他，因為他們畢竟還沒有離婚，他是名義上的姐夫；

以李玫為首的親戚一派認為沒有必要，因為他在弟媳婦面前一次面都沒有露過，貿然出現只會讓大家尷尬。而且劉姝的婚姻狀況本就十分微妙，再加上李玫一直希望撮合劉姝和佳明，如果突然冒出個丈夫，以後對她和佳明的結合也會是個障礙。

最後劉厚仁一錘定音，只要一天沒有離婚，就一天要尊重對方的身份。她們可以發邀請，他也可以不來，雙方平等自由。

劉姝覺得這也算公平，可是最後排座位的時候，麻煩又來了。劉姝和家人坐的主桌上已經坐滿了，無法再容納一個加座，把他單獨放到其他桌上，又不合時宜，於是，在李玫的堅持之下，給柳原的請帖最終還是沒有送出。

劉姝想，這一定是天意使然，連老天也覺得柳原不應該參加弟弟的婚禮。既然如此，她也就不再猶豫了。因此當李玫問她：“你還在等什麼”的時候，劉姝乾脆利落地說：“不等了。”

婚禮前一個禮拜，劉姝向柳原發出了離婚協議書。

柳原只簡訊問了一句：“你確定？”

劉姝回覆：“我確定。”

這一次，她的態度非常堅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