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的後宮起火了1、立為後
六州之上,大雍為尊。
大雍朝有此盛名,坐在金鑾殿的年輕帝王功不可沒。
先帝戎馬一生,統一六州後積勞成疾,稱帝不過兩年就撒手人寰,留下儲君雍理,年僅九歲。
幼帝登基,朝政動亂,眼看著剛剛統一的六族又有分崩離析的架勢,開國大將沉爭鳴一把□□立首京,護著年幼的君主坐穩皇位!
新帝年幼卻不容小覷,既能哄得沉爭鳴為他肝腦塗地死而後已,又能在十六歲御駕親征,揚名六州。
元曜五年,攝政大臣沉爭鳴歸還朝政,親政後的雍理雷厲風行平內亂,大刀闊斧推新政。
不過六年光景,大雍國富民安,四海昇平。
萬壽節將至,馬上及冠禮的元曜帝雍理已經是大雍百姓心目中的聖王明君。
那麼元曜帝當真如此英明神武,十全十美嗎?
倒也不是!
御書房。
年輕的帝王身著一身素色道袍,半靠在軟榻上,修長白皙的手指輕輕把玩著一隻玉色玲瓏壺,神態散漫。
殿中,頭髮白了一大片的李尚書苦口婆心道:“陛下日理萬機,換來百姓安居樂業,如今海晏河清,國泰民安,陛下卻膝下無子,實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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絮絮叨叨一大堆後,雍理掀起眼皮看他:“延續香火的確是大事。”
李尚書一喜,鬍子都往上飛了飛:“陛下所言極是,正所謂龍生九子,天下天平。萬壽將至陛下也該考慮下立後之事,儘快誕下嫡子,撫慰民心。”
雍理沉吟道:“立後?李尚書已有合適人選?”
李尚書萬萬沒想到今日聖上如此好說話,心裡的小鳥已經快活的遨遊雍常宮了:“有的有的,臣……”
話沒說完,雍理像是忽然想起什麼,打斷他道:“是了,李尚書的小兒子還沒成親吧。”
李尚書:“!”
李尚書的鬍子啪嗒一聲落下了:“陛、陛下……”
雍理:“朕記得他乳名喚作阿擎?中秋宴似乎見過一面,生得很是白皙漂亮。”
李尚書倒吸一口氣,心中那快活的小鳥也折翼了!
雍理笑眯眯看他:“朕很中意他,不如命他入宮,掌了鳳印。”
李尚書撲通一聲跪下:“陛下,擎兒月前已訂婚,生辰八字都過了!”
雍理也不拆穿他:“這樣啊。”
李尚書額頭冷汗簌簌直流:“是那小子沒有福分。”
雍理慢聲道:“委實可惜。”
‘委實可惜’的李尚書落荒而逃,愣是嚇出了一身淋漓大汗。
雍理把玩著玲瓏壺,贊了聲:“李尚書年近六旬還有這般腿腳,實在是大雍之福。”
這話不輕不重,竟能讓李義海聽個明明白白。
老李這腿腳便倒騰得更快了!
眾所周知,聖上千好萬好,唯獨好一口顏色,偏偏還男女不忌,葷素不限。
別說家裡有兒子的,便是有女兒的也不敢往宮裡送啊。
誰不知今上後宮三千佳麗,各個才貌雙絕,且不提那最近聖寵的容貴人是何等蓮步生花的絕世美人,便是陛下信重的子難大師也是一等一的樣貌,反正李尚書從未見過有如此樣貌卓絕的和尚。
此時,子難大師念了聲:“南無阿彌佗佛。”
趕走了李義海,雍理更沒了形狀,他丟下玲瓏壺道:“自以為是的老東西。”
子難:“他不過是聽命行事,陛下又何必這樣揶揄他。”
雍理嗤笑:“揶揄他?朕這是送他一份大禮,李義海要是敢把兒子送進宮,朕就敢立李擎為後。”
子難:“……”
雍理想起那幕後指使之人,心中不覺煩躁,起身道:“大師歇息吧,朕去容華宮散散心。”
子難垂眸,應道:“貧僧告退。”
御前太監趙泉連忙跟上雍理,擺駕去了容華宮。
容華宮如今的主人正是那位蓮步生花的容貴人,這位容貴人最近深得聖寵,陛下三日內必有一日是去看他。
沒錯,是他而非她。
容貴人的出身,連日夜跟在元曜帝身邊的趙泉都不知道。
只是某一天陛下從宮外回來,身後便跟了這麼位高挑美人。容貴人雖為男身卻生得極其柔美,身段纖細之處,怕是連以瘦為美的大雍女子都及不上。
最最讓人驚歎的是,容貴人柔美之外還有分男子的勁力,柔而不弱,美而不嬌。因冊封貴人時穿了件袍裾繡白蓮的長衫,被雍理誇了句:“蓮步生花,傾國傾城。”
於是宮內宮外都知道了這位舉世無雙的絕世美人。
趙泉也是見過容貴人的,身為雍理第一狗腿,泉總管對容貴人那是心服口服。
長得美就罷了,性情還一等一的好,關鍵還滿腹經綸,聊起天來讓人如沐春風,別說聖上了,連他這個大字不識幾個的閹人都直呼高階。
難怪聖寵不衰,就這段位,放在群芳薈萃的雍常六宮那也是極為出挑的。
正是晌午,雍理一進容華宮便聞到了一股清涼香氣。
炎炎夏日裡走了一路,雍理這身子向來怕熱,此時便有些貪涼:“在做什麼?”
趙泉知道自家陛下的脾氣,沒有提前通報。
容華宮外飄著月白色的帷幔,在盛午烈日的照耀下竟泛著冰晶般的勁爽光澤,再配上店裡的澹澹香氣,清涼又避暑。
雍理剛掀開帷幔,屋裡的人便跪了一地,為首的男人一身素錦,墨色長髮半鋪在身後,沒有繁瑣的墜飾,卻顯出了萬般柔美,雍理扶了他:“無需多禮。”
容清的聲音一如他本人,舒緩沁人:“陛下聖安。”
雍理笑著看他:“又在調香?”
容清應道:“奴見陛下前幾日小憩難安,試著配了些安神香,想著等陛下來了能好好休息會兒。”
雍理拍拍他手道:“費心了。”
容清眼眸微垂,笑得溫和:“陛下用過午膳了嗎?”
雍理其實沒吃,但不想吃:“用過了。”
容清也不多言:“那奴陪陛下手談兩局?”
“不了,”雍理昨晚批了半宿奏章,早上又生了悶氣,這會兒有些倦了,“你這安神香不錯,朕休息會兒。”
容清便又道:“奴給您按一按。”
雍理:“那便有勞了。”
容清笑笑,側坐在塌上,修長的手指不輕不重地給雍理按著穴道。
清香宜人,佳人在畔,按理說雍理該好好休息,舒服睡一覺了,可惜他心裡堵得慌,堵得毫無睡意——
沉君兆這混賬東西,早朝氣死人,下了朝還讓李老東西來搞事。
立後?
立誰為後?
沉君兆把自己洗洗乾淨,他雍理倒是可以考慮立他為後!
想到這裡,雍理便覺心中煩躁,只氣自己後宮三千不愛,偏被那個亂臣賊子給迷了心魂。
怎麼就非他不可了?
雍理不服,這天下定有人比沉君兆生得還好看的,他一定找得到!
正睡得心堵,趙泉又來添堵:“陛下……”
雍理半睜眼看他:“嗯?”
趙泉謹小慎微道:“沉大人在御書房候了半個時辰了。”
雍理:“……”一句你他媽怎麼早不通報生生被元曜帝給壓了下去。
趙泉跟他這麼多年,哪會看不懂聖上心思,可是他也難啊,但凡和沉相有關的事,件件都是在掉腦袋邊緣徘徊的大事:早點通報吧,要捱罵;晚點通報吧,仔細腦袋。
聖上與沉相,哪個他都得罪不起!
雍理壓住了那一丟丟心疼,沒好氣道:“讓他候著。”
他想見他,他就見?
誰是君,誰是臣?
沉君兆他心裡有沒有點數!
趙泉膽戰心驚地偷瞄容清,容清神態澹然,手上力道不疾不徐,聲音也是恰到好處的舒適:“陛下,奴昨日畫了幅百鳥圖,您要不要看一看?”
雍理心浮氣躁:“不了,朕乏。”
容清幾不可察地瞥了趙泉一眼,意思明確:盡力了。
趙泉頭大如牛,實在不敢回御書房。
上一個太監總管是怎麼沒的,泉總管心裡門兒清,所以他時常心驚,生怕自己下面沒了,上面也要空蕩蕩。
好在不到半炷香,雍理睜開眼:“傳沉相。”
趙泉:“!”
得救了!
雍理仍舊靠在貴妃榻上,漫不經心道:“朕身體不適,告訴沉相,他若有事,來容華宮見朕。”
趙泉剛松了的那口氣又提到了嗓子眼:“這、這……”不大合適吧。
雍理冷笑:“朕說可以,那便可以。”
朝臣不得入後宮?
他偏要他沉君兆過來!
趙泉汗如雨下,連聲應下,屁滾尿流出了容華宮。
他的小徒弟趙小泉問道:“師父,要不我去通傳一聲沉大人?”
趙泉一巴掌敲他腦門:“老子還指望你養老送終呢!”罷了,還送終呢,他不一定能活到老!
哪敢讓小太監去通傳,趙泉收拾立正,掛著一萬個討好的笑,親自去了御書房。
大雍開國不過十三載,雖說國泰民安,但朝上如何波濤暗湧,他們這些局內人看得分明。
先帝泥腿子出身,征戰天下時全靠當時的世家大族沉氏幫襯。
後來先帝統一六州後身體不佳,沉爭鳴把持朝政長達五年之久,直到雍理親政,沉爭鳴才解甲歸田,榮養故里。
隨後元曜帝抬寒門,制世家,一套套政策得以順利推行,背後全有沉爭鳴的獨子沉君兆支援。
沉閣老雖放權,但沉君兆卻再度入閣,把控了不亞於父親的巨大權勢。
前幾年還好些,近些年不知為何,元曜帝和沉相的關係越來越差,越來越糟糕,隨著陛下後宮充盈,雙方越來越有撕破臉的架勢。
不是趙泉膽大包天,實在是怕極了沉相一言不合造個反,血洗一把雍常宮。
畢竟這事沉家也不是沒幹過,前朝可不就是這麼亡在先帝和沉爭鳴手裡!
一路惶恐,待到了御書房,趙泉瞧見了那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年輕丞相。
不得不說,沉相生了一副好皮囊,饒是那冠絕六宮的容貴人,若站在沉相面前,只怕也要被比的沒了顏色。
可沉相生得再好,又有誰敢多看一眼?
趙泉不敢,趙泉只敢盯著他尊貴的玄色朝服,聲音努力不哆嗦:“沉大人,陛下在容華宮,說是您若有事,可過去稟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