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大明王朝第二百九十五章 赤嵌之戰（六）
一個千總部，就算是損失最小的第二千總部，也不到一千人馬，而且甲冑還是沒能補充，讓他們直接去阻擊逃命的數千荷軍，其中大部還是荷蘭兵，徐志彪沒有足夠的把握。
就算是最終要打，他也必須先瞭解清楚揆一當前聚集起來的兵馬，有多少是還沒被打散，能成建制作戰的，這些才是真正有戰鬥力的部隊。
徐志彪想到這裡，又看向了右手邊的城梯處，這一次終於看到了胡盛強慢慢出現的身體。他趕緊轉身，快步朝著出現在城梯口的胡盛強走去。
“城中現在是什麼情況，揆一把兵馬召集在鐘樓和鼓樓之間，是打算從西面逃了嗎？”徐志彪一臉急切地問道：“那咱們到底要不要派兵出城，西門外的浮橋早就被拆了，有兵馬阻擊的話，揆一一時半會絕對撤不了，只要等陛下一到，他就徹底逃不掉了。就是咱們的這些兵，恐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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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盛強看得出徐志彪的猶豫，也看得出對方既是真的猶豫，也是故意表現給他看的，就是想讓他給意見，神不知鬼不覺地拉他下水。如此一來，到時候無論是什麼決定，出了問題，軍情司都得扛一半的責任。
不過，他剛剛帶著剩下的幾個軍情司行動隊隊員和徐志彪軍中的前鋒尖兵摸到赤嵌城西面的街巷中，趁亂俘虜了三個漢軍士兵，其中還有一個是小軍官，已經大抵弄清楚了荷軍當前的活動區域和兵馬數量。
“徐將軍不必擔心，揆一手下的荷蘭士兵當前能戰的，已經不到一千，剩下的那些都是剛剛被將軍打敗的潰兵，燒殺搶掠或許可以，但打硬仗，已經不足為慮。”胡盛強笑了笑，臉上的幾處小傷口雖然都已經結了血痂，但在火光的映照下，依舊顯得十分瘮人。
“就在剛剛，那些荷蘭士兵散到街上，想要放火燒城，老子帶十幾個人一衝，他們就逃之夭夭了，根本不敢接戰，那些火藥火油全都倒在了倉庫門口。還有一些漢兵良心未泯，也奮起阻止韃子放火燒城，揆一的燒城計劃現在已經因為內訌夭折了，他們必然不會再停留。
兩門失守，大軍主力入主赤嵌城已是定局，何斌和魏勳都是榜樣，那些漢兵有了別的出路之後，許多人的血性都已經被激發，不在甘心成為紅毛屠戮家鄉的幫手，接下來，城內漢兵的反正只會愈演愈烈。
所以，徐將軍不必擔心太多，只要把兵馬派出去一衝，管它是荷蘭士兵還是漢兵，這些驚弓之鳥全都得完。親軍營可是陛下重點關注，張將軍一手帶出來的，鼎鼎大名老子都聽過，絕對能殺得這支紅毛殘兵丟盔棄甲。”
徐志彪看著胡盛強信心滿滿的樣子，心中不由得佩服，這傢伙守了北門那麼久，身上也挨了幾刀，雖然不算重傷，但和沒受傷也完全是不同的。可他不過是歇了一刻鍾，就立刻謀劃起了下城樓打探訊息的計劃，並立即開始了執行，就好像完全不知疲倦和傷痛一般。
與此同時，胡盛強的膽大心細，強悍果決也讓徐志彪十分震撼，他是一個偏向於穩妥的人，最怕的就是冒險，絕對做不出胡盛強這種帶著十幾個人，就深入敵營，還敢發起偷襲，俘虜敵人的事情。
“可......就是不知道陛下什麼時候能到，本將軍最擔心的，還是北門會出問題，南門那邊雖然有魏勳在守，但何斌說那人並不是很靠譜，南門終究是不夠穩妥的。”徐志彪嘆了口氣，眉頭緊皺，還是猶豫不決。
“陛下遲一些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荷軍也不是吃幹飯的，荷蘭人自然不可能乖乖留著好路讓陛下直奔赤嵌城。”胡盛強說著，看向了城中鐘樓的方向，此時各處街巷中一片混亂，到處都有正在快速移動的火把。
“但這也不過是徒勞罷了，陛下既然發了煙火訊號，那就說明他們已經在十里左右了，很快就能到。徐將軍也不必擔心荷軍尚有戰力，咱們甲冑不足，打仗看的是士氣，荷軍現在哪裡來的士氣，一衝就能衝散。機在危中，徐將軍若是想立下大功，那便應該大膽一些，派兵截殺揆一的殘軍。”
徐志彪聽完，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氣，他只覺得自己的心思，已經全都被面前的這個細作頭子看透了。但對方說得也確實有道理，其實都不需要等到陛下領著主力來，只要大軍的前鋒抵達城外，那城中的這些荷軍，極有可能就失去戰心了。
“若是徐將軍不放心北門，大可親自留守，不過也不必留下太多兵馬，以荷軍當前的實力，不可能再來強攻北門，一個司數百人駐守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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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的千餘戰兵，分成兩部，一部一個司，繞出西門攔截伏擊，另外一個千總部，直接沿街衝鋒，將那些荷軍打亂，然後等大軍入城，就各個殲滅。打仗，時機也是至關重要的，瞻前顧後，患得患失，可不行。”胡盛強見徐志彪依舊沒有下決心，半激將半建議說道。
此時，他心中不免佩服起了陛下識人用人的眼光和手段，這樣一個追求穩妥周全的人，讓他來守城門，確實是最合適的。只不過，這樣的人雖然穩妥，但應變的能力就要差許多了。當前局勢已經發生改變，原本需要一千多人才穩妥的朝天門，如今一個司便可以守住。
戰場上的意外永遠都不會消失，這些預料不到的突發事件，只能依靠各軍主將的隨機應變，才能妥善解決。如今赤嵌城的局勢，就完全不在一開始的計劃之中。而如此一來，相應的作戰方略，也必然要改變。
徐志彪聽了，心中的猶豫似乎是被驅散了大半。而且，他也在胡盛強的刺激下，忽然間意識到了自己的問題。自從前幾日行動開始，自己似乎就太過患得患失了，什麼都擔心不穩妥，害怕犯錯誤。明明是打仗，卻又帶上了很多別的心思，以至於屢屢難以做出抉擇。
若是再如此下去，虛耗時間，城中的那支荷軍恐怕就真的要被他放跑了。打仗固然要佔有優勢，勝算才能大，可用對策略，也同時能有四兩撥千斤的作用。
就在這時，城中忽然傳來一聲轟天巨響，徐志彪和胡盛強在城樓上都感收到了巨大的震動，一團巨大的火球在赤嵌城中心的地方猛然升起。
徐志彪和胡盛強臉上皆是一驚，然後齊齊扭頭看向了火團升起的地方，耀眼的光芒映照在他們的臉上，兩人都知道，這是赤嵌城武器倉庫裡的火藥火油等物資被點燃了。
“這些狗日的，居然又回來了。”胡盛強盯著那團火球，咬牙切齒道。
“胡隊長剛剛所言，確實極有道理，本將軍其實也是那麼想的。”徐志彪趁著這個契機，立馬轉變了態度，他雖然在心中對面前的人已經有些忌憚，但並不願意讓出指揮權和功勞，守在北門等援軍。
“如今最重要的，就是不讓揆一帶著潰兵出逃，否則到時候臺灣的其他地方便難打了。城外自然可以如胡隊長建議的那般，直接派出一個司攔截。但城中，咱們應該以‘局’為基本單位，從各個街口不斷衝殺擠壓，給荷軍一種咱們來勢洶洶，兵馬眾多，他們已經被包圍的錯覺。
城中的荷軍在北門大敗之後，已經人人自危，軍心不穩，如今武器倉庫又已經爆炸，只要咱們的兵馬出現在各處，他們無處可逃，便不會再有什麼戰心。屆時，本將軍親自領著兩個局，從東門往西門的主街攻去，潰兵一衝，揆一更加不敢再戰。”
“哈哈哈，好，領兵打仗，還是得看你們這些強將。”胡盛強哈哈笑道，徐志彪的迅速轉變出乎了他的預料，而他根本就沒想過要搶對方的指揮權，就算是給他千餘兵馬，這樣的巷戰，他也指揮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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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你燒城，你炸火藥庫...啊...叫你燒城，你炸火藥庫...啊，啊...叫你燒城，你炸火藥庫...啊，啊，啊...”揆一一面揮舞著刀背拍打面前的軍官頭子，一面怒罵道。
他剛剛看到那團巨大的火光衝天而起，心中原本高興得不行，等了那麼久，手下人終於開始燒城的計劃了。結果沒想到就一團，炸了之後就沒有了。揆一這個時候哪裡還能不知道，一定是計劃執行的過程中又出錯了，自己手下的那個軍官頭子又沒完成任務。
“主子，主子，那些明軍太兇了，他們不知道從哪裡殺出來的，那些個沒用的漢兵一下子就被衝散了，手下也被裹挾著後退了幾百步......”那個軍官頭子一面護著腦袋，一面解釋道。
“後來手下又帶著整頓好的人馬回去，但根本來不及幫運火藥和火油，那些明軍就又來了，屬下見他們人多勢眾，不甘心把倉庫裡的那些東西留給他們，就只好下令點燃倉庫。”
揆一打了幾十下，心中的怒氣才終於消了一些。不過，他下手也不重，這畢竟是他的心腹，這種時候真的打死了反而會引起亂子，也只是做做樣子罷了。
見自家將軍終於停下了手，那個軍官頭子趕緊湊上去，低聲道：“將軍，咱們快走吧，再不走，怕是那明軍真的來了。”
其實，後面一次根本就沒什麼人多勢眾的明軍，只不過是這個軍官頭子覺得沿街灑火油火藥太費時間，擔心最終被困死在城中，乾脆直接炸了倉庫，斷了揆一的念想。而這在某種程度上，也算是完成了任務，至少揆一沒辦法太過責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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揆一扶著刀，眼中依舊怒意不減，但是火藥庫都已經炸了，他就算是想燒城，也不可能了，如今城內外的大軍又已經基本集結完畢，確實是到了該撤的時候。
“城裡的那些漢軍都別管了，城南的那支兵馬現在已經進城，西門也完全在咱們的控制之下，城樓上的火炮剛剛已經搬到了街口那裡，你現在就帶人去把周圍的荷蘭人馬都籠絡到這裡來，咱們一會直接從西門撤。”
“是，是，將軍，屬下這就去。”那個軍官頭子一聽到“撤”字，頓時來了精神，當即應道。“那......那些漢軍，怎麼辦，屬下和他們說，將軍要突圍上山，讓他們分頭從東門突圍，然後直接進山等待援軍？”
揆一聽罷，陰陰一笑，點了點頭，他還不知道東門已經出事，但是從西門到東門，那條路必然會擋住北門來的明軍。如此一來，他的目的也就達成了，只要一說突圍，這些漢軍必然一個比一個拼命。那個軍官頭子得了命令，當即帶著幾十個人朝著東面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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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所有人跑步前進！”張季的公鵝嗓子在北門的城門洞中響起，他和孫俊帶的兩個旗隊被分到了中路，跟在徐志彪親領的兵馬後面，正往赤嵌城的十字街中心而去。
北門大街的火勢雖然已經變小，但還是不能行軍，剛剛阻擋住了荷軍的大火如今也同樣妨礙了明軍的行動，他們只能先沿著城牆行進，然後再繞進大街裡面。行動隊和何斌都派了手下的人作為嚮導，以確保每一個局都能從指定的街道發動進攻。
親軍營九個局的兵馬很快就從城牆邊的街道入口分開，張季和孫俊一前一後，分別跑在自己旗隊的中段，他們手下的隊長，伍長大聲提醒著手下的士兵注意隊形和速度，但黑暗中還是免不了有人摔倒。
密集的腳步聲迴盪在一條條街道上，有一些荷軍散兵剛剛從街口走出，就看到了街道上正小跑著湧來的明軍隊列，不少人嚇得扭頭就跑，甚至有的連武器都一把扔了，一邊跑還一邊脫掉身上的衣服，他們中的許多人都已經被北門一戰給打怕了。此時看到明軍大舉進攻，還以為是對方的主力部隊來了。
不過，也有一些荷軍佔據了街道的隱蔽位置，朝著攻來的明軍隊列射箭放槍，好幾條街道上都響起了“劈里啪啦”的火槍發射聲。
塔讀@ 張季正在跑著，前進隊伍的最前方就傳來了一陣鳥銃射擊的聲音，佇列中的火槍兵迅速從兩側集中在前方，排成三行的隊形準備齊射，長槍兵和刀盾手則是立即停下整隊，一面確定敵人的位置，一面等待火槍射擊，然後再繼續前衝。 三輪爆炸聲依次響起之後，街道上響起了十幾聲慘叫，張季眼前的大街上冒起了一道道濃煙，然後這些濃煙又迅速擴散，很快瀰漫了整條街道，阻擋住了前方的視線。 明軍這邊也有四人中彈，然後立即被火槍隊的軍官拉到一邊的街道上。原本密集擋在戰兵前方的三行火槍兵迅速散開，讓出了一條通道。嚴陣以待的長槍兵和刀盾手隨即大喊著前衝，他們穿過面前的濃煙之後，視線隨之變得清晰起來。 那些荷軍人數不多，雙方實力對比懸殊之下，也不敢阻擋，火槍兵在明軍迅猛的攻勢下，更來不及再次裝藥填彈，便紛紛轉身往後方逃去。 張季緊緊握著手中的長槍，一面跟著隊伍奔跑，一面警惕地觀察著街道兩邊，特別是那些有巷子相通的地方。城中的情況現在十分混亂，哪裡都可能有荷軍的潰兵，他手下的又幾乎都是新兵，除了校場上的訓練，沒有參加過戰鬥，若是在奔跑中被襲擾，很有可能會出亂子。 徐志彪帶著兩個局的兵馬，一路上氣勢洶洶，攆著那些荷軍散兵不斷潰逃，中途還從背後殺了幾十個荷兵。這些荷軍散兵士氣低落，雖然也會象徵性阻擊一番，放一輪火槍，但很快就會朝著周邊的小巷子逃去。 很快，他就領著兵馬追擊到了荷軍設定街壘的地方，那裡守著密密麻麻的一大群荷兵，看起來是早有準備，但給人一種亂糟糟的感覺，兵馬應該都是從各條街道上匯聚來的，可能指揮都不通暢。 徐志彪看到眼前的一切，心中更加慶幸自己沒有過度謹慎，而是聽取了胡盛強的意見，關鍵時候當機立斷。原本拿下北門已經是大功，如今又追著城中的荷軍滿城跑，今後便是提督之位，也不無可能。 明軍一開始依舊是先讓火槍兵齊射幾輪，但是那些荷兵躲在街壘後方，齊射並沒有什麼效果。不過，他們的指揮在戰鬥中表現得十分混亂，反擊也是稀稀拉拉，雙方都是雷聲大，雨點小，實際的打擊效果十分有限。 徐志彪這一次並沒有直接下令戰兵衝鋒，而是讓火槍兵從兩側一面射擊一面抵近，作為掩護，只要槍聲不斷響起，他就能暫時欺騙住荷軍，讓他們不敢全面反擊。而戰兵則是在這個時候，在正面發起衝鋒，只要能夠抵近街壘，荷軍的部署就失去了作用。 站點：塔^讀小說,歡迎下載-^ 街道的兩邊都不斷傳來吼叫聲，張季似乎聽到了對面的軍官正在大罵逃兵，還有人在嘶聲大叫，讓手下的士兵上。他一面嚎叫著佇列中的士兵跟上，一面發令，嘶啞的聲音在密集的槍聲，喊殺聲中經常聽不清楚，他只能把每一個指令都不斷重複數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