蒸汽大明劍雨79 四海牧鯨-壹
79四海牧鯨-壹
徐知行只聽說過，真龍子嗣的延續遵循五行生剋之道，他們的名字，也是照這個規律取的。
每一代真龍子嗣，都會有些不同的神通，長公主這一代是君字輩，水德之命，其神通應該與水有關，他從來沒聽過什麼萬獸之尊的說法……
“您……可以和所有動物說話？”
長公主笑了笑，似乎沒有回答這個問題的意思，而是取下了掛在腰間的一個袋子。
徐知行剛才便注意到，她腰上掛著個圓滾滾的小袋子。
長公主開啟袋子，往裡一抓，掏出一把已經剝好的核桃仁。
她的大拇指連續撥動，每一顆核桃仁都準確的落在一隻水獺的手裡，那些水獺接了核桃仁，埋頭便啃起來。
一時間卡察卡察的咀嚼聲不絕於耳。
額，這是給獎品？
最後，長公主從袋子裡掏出兩枚核桃仁，輕輕放在那只名為叨叨的小水獺手中。
“多給你一顆。”
叨叨把核桃仁往自己咯吱窩裡一揣。
啪啪啪啪啪！~
他拍打起自己圓滾滾的肚皮，一共拍了五下。
“沒有了，已經多給你一顆了。”
吱！——
它指著長公主的袋子，叫喚一聲，又開始拍肚皮。
啪啪啪啪啪！~
還是五下。
“真沒有了。”
吱吱，吱！——
啪啪啪！——
這一次是三下。
“三顆也沒有了。”
吱！吱吱吱，吱！——
啪啪啪！——
徐知行大概明白了這兩人……這一人一獺在說什麼，這是在討要核桃。
袋子裡，明明還很多。
“要不，就給它吧。”徐知行道。
長公主瞪了他一眼。
“沒有。”她對叨叨說。
這下，這小家夥似乎是急了，吱吱吱叫個不停，長公主還是不答應，它索性往地上一躺，兩手一攤，閉上眼，開始裝死。
長公主用腳尖踢了踢它。
“你要不帶路，我就去找它們了。”
她的意思，是找別的水獺。
叨叨還是裝死。
“好吧，那下次多的一顆也沒有了。”
長公主邁開腿，走向正在啃核桃的水獺，可這才剛走出沒兩步，叨叨蹦的就跳了起來，連滾帶爬跑到了她前頭去，一邊指著大海，一邊吱吱叫。
“走吧，我們可以下去了。”長公主對徐知行說。
徐知行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一邊走，一邊問道：
“它這是……願意帶路了？為什麼不能多給點？”
長公主沒有回答，只是跟著叨叨，一個扎勐子躍進了海里。
徐知行緊隨其後。
…………
順著海岸一路遊。
徐知行看到，在岸邊有許多半埋在水裡的管子，那些，便是蘭登的排汙管了。
舊城因為地勢上升，被埋在了河底，但是岸邊這一片，兩百年來卻沒有什麼變化，許多過去的管道還能使用，也就是說，這裡和舊城下水道，是連通的，只是不知道哪一部分是通的，哪一部分是廢棄的。
七百多個，如果就憑兩人一個一個的找，不知得找到什麼時候，如果委託別人——徐知行相信，長公主在蘭登，還是能調動一些人的，但這樣，難免會打草驚蛇，畢竟整個蘭登都是昌裕王的勢力範圍。
她讓水獺去找，再合適不過了，誰會注意一群水獺呢？
兩人跟著叨叨向西遊了一段距離，在一處礁石背後，發現了一條縫隙。
叨叨往縫隙裡鑽了進去，長公主緊隨其後。
徐知行頓了頓，這個地方，根本不是什麼排汙管道，這是兩片礁石間的縫隙，這裡面，是山啊，而且這個空間……徐知行試了試，勉強夠自己側著身透過。
他跟著叨叨和長公主遊進縫隙，眼前越來越黑，直至完全沒有光亮，但所幸這裡只有很窄的空間，一直往前就是了。
如此往前遊了一段時間，眼前豁然開朗。
遠處出現了火光以及人影。
這裡的空間非常大，這裡，是個隱匿在礁石後的，天然溶洞。
在這個距離，徐知行能清楚的看到，溶洞內側，有一個人工搭建的木臺，臺子上堆積著許多箱子，搬著箱子的人來來往往，把那些箱子搬到停靠在木臺另一側的小船上。
這地方，是一個修建在溶洞中的港口，這裡的空間無法讓大船駛入，但貨運小船是可以的。
長公主從懷裡抽出一張特製的油紙地圖，攤開，指著地圖靠海的一處地方，道：
“這就是我們現在的位置，這個地方，如果靠人去找，很難找到，這是個天然的溶洞，一直往下潛，便可進入大海，所以你看那裡。”
長公主指向木臺子後方，那些正在傾瀉著汙水的出水口。
“舊城的下水道只修到這裡，而這個地方，在外面是看不見的。”
的確，外面根本看不見，如果去找外面那些管子，怕是永遠找不到。
“那個方向，”長公主指向溶洞的另一側，“那邊，有一個外露的洞穴出口，小船可以出入，而這個洞穴……”
長公主在地圖上點了點：“遠離港口，卻又剛好在出海的航線附近，刁三的船可以正常出入海關，然後到這邊，裝卸貨物。”
原來如此，所以木臺上那些箱子，便是刁三的貨了。
長公主又在地圖上點了點：“照舊城下水道的規劃圖看，托克水廠應該是在這個位置，我們可以從這裡……”
“等等，”徐知行打斷了她，“您帶路就是了。”
他看著這張密密麻麻的管線圖，只覺得頭暈。
長公主愣了愣，點頭：“好，但是現在有個問題，你看那裡。”
她指著木臺後方的那些排水口：“那應該就是還在使用的舊城下水道，刁三透過這條線，把城中的貨物運到這裡，我們要進去，自然只能從那裡進。”
對，這個問題徐知行剛才就想到了。
其中幾個排汙口上搭了斜梯，想來就是刁三用來運貨的地方，可那裡，在木臺正上方，離目的有幾米高，那臺子上燈火通明，想要進去，只能正大光明的走進去，可這裡這麼多人……
當然，以兩人的身手，冷不丁抓兩個人，打暈換衣服也可以。
但此次本就是密探，如果那兩人失蹤或是醒來……
“就算是進去了，也還有一個問題，你說過那裡面道路冗直，空間狹小，很容易暴露。”
對，兩人是兩個大活人，進入之後，不清楚情況，如果遇上太多人，除非隱身……
“要不我們改天來？或是換到河下那個入口？我在下面留了印記，還能找到路。”
最好是改天來，因為這樣可以守在外面，抓兩個舌頭——只要人是在外面失蹤的，未必會讓人起疑。
“我倒是有個法子，只是不知你閉氣的能力如何？”長公主問。
“個把時辰沒問題。”徐知行說。
“那足夠了。”
長公主一俯身，潛入水下。
徐知行也潛了下去——這下面，是直通海底的，他只見長公主潛到大約十幾丈深的地方，閉上眼，張開雙手。
徐知行，似乎聽到了某種聲音，某種，野獸的低吼聲，可他卻在記憶中搜尋不到那種野獸。
不，他聽到過一次。
那是十二歲雲夢山的那個雪夜，他聽到過龍吟之聲。
那聲音從長公主的喉嚨間發出，很低，很輕，但卻能飄得很遠。
而在觀氣的視野中，徐知行看到長公主那太陽一般明亮的內氣如波紋般擴散，傳到了很遠很遠的地方。
好可怕的內氣，雖然你看著似乎什麼都沒法說，但徐知行知道，那是數量大到不可想象的內氣，而它們從長公主的身體中溢位後，就這麼，無聲無息的融入大海——不，不是無聲無息，還是有一點點動靜的。
徐知行感覺到，水流似乎發生了變化。
大量的海中暗流，自內氣擴散的方向湧來。
而同一時刻，徐知行看不到的地方，溶洞之外，原本平靜的海面上，發生了海嘯。
那並不算很大的海嘯，範圍也只侷限於溶洞附近的這一小片區域，但它的確是海嘯，而且是，完全不合常理的海嘯。
…………
“聖使大人，這，這是怎麼回事！？”
木臺上，正在搬運貨物的工人看著已經沒過腳面的海水，大驚失色。
這個建在溶洞裡的小型港口，大約高過海面兩三尺，雖然點了許多火把，但是光線並不算非常明亮，所以起初幾乎沒人注意，可是不知何時，海水已經淹過了臺子。
“漲潮！？今日不是已經漲過了嗎？現在應該是最高點！”
沒錯，這個溶洞中，會有潮水的漲落，退潮時木臺離海面一丈六尺，漲潮時木臺離海面二尺八寸，現在的確是漲潮的時間，而且，今日的水位已經算是非常高的水位了，為什麼，又漲了？
那名監工的聖使也是一臉凝重：“怎麼回事？以前有漲過這麼高麼？”
“從來沒有！這裡的水位比蘭登港要低許多，如果這裡都漲到臺子上，那麼蘭登港已經被淹了，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聖使有了一絲不詳的預感：“把東西都搬回去！快！……”
可他一句話還未說完，如山洪一般的海水勐的灌進了溶洞裡。
海嘯來了。
溶洞裡一下子起了浪，把木臺上的工人全都捲進海里。
接著，便是一波一波的峰巒般的海水灌入溶洞。
…………
海面上，波濤洶湧。
海面下，暗流席捲。
而長公主，便是那暗流的中心。
她閉著眼，一頭長髮披散在水中，如海藻般飄蕩。
她的胸膛緩緩起伏，一起一俯之間，便會有一波海水灌入溶洞。
徐知行定定的看著她，勐然意識到，這位長公主，一直在呼吸——真龍之血，闢水火，徐知行只是戴了她的一滴精血，便不沾海水，所以他想當然的認為，長公主也是沒有沾水的。
可知道這一刻他才意識到，長公主從頭到尾都是泡在水裡的，而且，她一直在呼吸，她可以在水中呼吸。
徐知行抬頭，看向亮著火光的海面上。
上面的事情，他已經看到了。
他的確聽聞過，有些武士會有操控水流的神通，可這，是海嘯啊。
他想象過真龍武士會有多麼可怕，也知道真龍不可敵，但是他從未想象過，會是這樣。
這一刻他才明白，去壽宴那一日，長公主為何說我們之間的切磋毫無意義。
因為他的思維被侷限在凡人的世界裡，他沒有想過，與真龍切磋，是與天地抗衡。
人怎可勝過這自然的偉力？
其實想想也是，如果人可以和野獸交談，她為何就不能呼風喚雨？
當代天子乃是水德之命，他的妹妹翻江倒海，怎麼就不合理了？
可是，徐知行沒有聽說過這種事情，他只知道聖帝曾一掌拍出陸上之湖，歷代天子有一人敵國之力，可那些和眼前這一幕還是有很大區別。
如果他們能做到這些匪夷所思的事情，至少，該有些傳說吧？
眨眼之間，整個溶洞都被海水淹沒，那些海水順著木臺後方的排水道，倒灌了進去。
她這是要淹了這裡。
長公主睜開眼，那雙童仁竟然是金色的，她取出圖紙，翻開看了看，抬頭，並未開口，卻有聲音傳進徐知行的耳朵。
“海潮不能持續太久，但乘著這浪，我們所過之處必無人可見。”
她的聲音中透著一股威嚴，等等……她是怎麼做到在水裡說話的？
但是，沒錯，乘著這股浪，他們所過之處必然一個人都沒有，至於這浪是怎麼來的……天知道。
她轉身，揮手，遊向木臺後的排水口，動作輕緩，但卻如游魚般敏捷。
徐知行這才意識到，那件她一直穿在身上，有些緊得過分的夜行服，可能，根本不是夜行服。
那是她的泳衣。
她想必，是時常與大海打交道的人。
怪不得，她會一個隨從都不帶上福昌號——並不是因為沒人可以傷她，而是因為，哪怕沒有船，她也能到蘭登，沒船更好，沒船根本沒人知道她從哪裡遊上岸！
徐知行連忙跟了上去，在游到排水道入口時，長公主抓住了一個沉在水中的箱子。
開啟一看，是火丹。
“沒錯了，就是這裡，現在就是要找找這條路的另一頭，刁三的庫房和工廠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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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隨手把箱子扔給徐知行：“你那爐子要用，便拿去吧。”
（二合一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