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正義的夥伴49、狩獵
這一晚速水紫央在床上輾轉反側, 最後連怎麼睡著的都不記得了。鬧鐘設定的是六點,結果不到四點她就因為噩夢而再度驚醒。
千篇一律地, 依然是舊日故鄉被血洗的殘像。
……生命像麥稈一樣被收割的煉獄。
不,與從前……稍有不同。
這一次夢到的是她第一次奪取他人生命的情景。
強烈的罪惡感蠶食心靈, 那一幕永遠無法忘懷。
那時她的個頭甚至夠不到遊擊者的腰帶,比起懷中的步槍也高不了多少。她歪歪斜斜地拄著莫辛納甘猶如拄拐,耳邊是如狼似虎的遊擊者們大聲的嘲笑。
刺骨的寒風將恐懼與矛盾都凍結了。生滿凍瘡的雙手早已麻木;麻木到推開擊針的全部意義都被自動演算成機械化的嘗試。
一次不行,就再一次。
做不到的話就會失去加入他們的機會。
她還太小,太羸弱,用他們的話來說就是“連拿來剔牙都會擔心不慎折斷”。
但她並不認為自己的意志與執著會比那些已經能夠老道地收割人頭、與敵國軍隊周旋的戰士們淺薄哪怕一分。
最後她做到了。
那是她第一次對活人開槍。
也許是因為眼前被俘虜的士兵至死都沒有懺悔或乞憐,眼神中只有令人作嘔的決絕和瘋狂。
背德者的制服綻開妖嬈的鮮血之花, 口中猶自吶喊著領袖之名、吶喊著自己為信仰和榮耀而死。
如果不是因為已經被砍去雙手, 她毫不懷疑他會從容地親吻著軍徽吞槍。
她不明白。
為什麼這些惡魔會具有這種……在她看來簡直骯髒至極的榮譽感。
醒來時她發現自己的左手正在痙攣,而感應到異常能量波動的、放在枕頭邊上的劍正在焦躁地嗡鳴著。
隨著她逐漸清醒,劍重歸平靜。
張開手指刮擦著後腦以驅逐夢境的餘悸,速水紫央聳拉著眼皮打了個哈欠。
啊啊……作為嶄新的一天, 真是掃興的開端。
……
九點, 七釜戶動物園。
按理說週日是動物園的黃金時段,距離開園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個小時,檢票口卻十分冷清——廣場上停泊著的一溜大約十來輛純黑jn87轎車更增添了這種詭異氣氛。
直到廣場拐角處突然多出一大隊人來。
打頭的是個非常扎眼的男人,一頭張揚紅發、神情淡漠,步伐很是散漫。
在他身後還跟著一票同樣走得歪歪斜斜的少年。
鐮本力夫抱著一大袋鯛魚燒、兩側腮幫子高高鼓起:“真是意外啊……以尊哥平時的休眠時間來說,我還以為我們今天至少要遲到個把小時呢。”
“哼哼,真正的男子漢都是守諾之人, 只是你不夠瞭解尊哥而已!”八田美d雙手環在腦後、單腳踩著滑板,嗤聲反駁道。
千歲洋雙手插兜走在前面,原本一臉百無聊賴。結果這頭八田一出聲,他立刻來了精神、倒退幾步勾上了前者的肩膀,嬉皮笑臉地說:“我說八田,今年好歹也十九了,稍微正視一下大人的世界吧,那種單純的說法可是不行的喲~”
八田美d挑起一邊眉毛。“哈——?你想說啥?”
“我啊,可是理解得很喲。”千歲洋壓低了聲音,露出平時拿來泡妞的標準八齒笑:“就讓大哥哥來教教你——要說有什麼能動搖男人根性的東西……”他伸出一根尾指搖了搖,“還有什麼比這個更有效呢?就算是尊哥那種強勢型別的也……”
八田美d一頭霧水,回頭去看鐮本力夫。
鐮本嚥下嘴裡的鯛魚燒,“女人?”
“賓果~♂”千歲洋拍了拍八田美d的肩膀,“準確來說,為了求偶,別說早起了,就算是……”話還沒說完,就被暴跳如雷的八田美d一拳糊在了腦袋上!
千歲洋“嗷”地慘嚎了一聲,卻因為走在最前面的王權者不經意的掃視而瞬間啞了火。
王權者停下腳步。
距離眾人不遠處,巨大的兔寶寶涼棚下有人正頭一點一點地打瞌睡。
色澤極淺的長髮流瀉如瀑布,被熹微晨光均勻地鍍上美妙的光澤。雙腿交疊的女人以放鬆的姿勢歪在涼棚的木墩上,以右手肘支著胡蘿蔔方桌的桌面、撐著臉頰。擱在膝上的左手五指微蜷,指縫中的的香菸已經快要燃盡,苟延殘喘的煙尾上,焦灰時不時撲簌著落下。
旁邊較高的木墩上還坐著一個捧著書的男童。聽到腳步聲後他仰起小臉,看到迎面走來的周防尊之後頓時眼前一亮。
將書本合上、男童跳下木墩,小跑到他面前,脆生生地叫道:“大哥哥。”
正半睡半醒的女人被這聲音叫醒,迷糊地抬頭,隨後眉頭一皺,“嘶”地抽了口涼氣、甩了一下手——菸蒂燒到指肚了。
明明凌晨驚醒之後無論如何都睡不著了,到了地方之後睏意卻突然止不住地往上湧。
速水紫央打了個哈欠,眼眶蓄滿淚水,抬眼朝前看。
這一看就再也移不開眼。
跟這個男人相處的時間不算長,但卻對他身上的每一絲變化都能輕易地察覺到。
王權者背光而立,表情沒有波瀾,目光卻透露出某種讓她呼吸一窒的訊息——
暗金的瞳孔比之兩棲類的豎瞳也不遑多讓,暗藏著湍急的渦流,吸力如有實質。
就像是……捕食者窺視獵物的……目光。
男人那過往前所未見的懾人眼神讓她直覺不妙。不著痕跡地移開視線,她拍了拍裙子站起,若無其事地開口。“早。”
他沒答話,轉而開始上下三路地打量她。
倒是男童最先打破沉寂。他先是歪著脖子打量了一圈站得流裡流氣的赤組全員、又看看速水紫央,最後縮回了周防面前:“大哥哥,我叫三浦晃。”正兒八經地一鞠躬,“多謝您的救命之恩。”
八田美d沉不住氣了:“啊啊臭小鬼,只跟尊哥說謝謝是怎麼回事?當初是怎麼騎在我脖子上作威作福的啊!?”
三浦晃看了看八田,滿臉遲疑:“你是誰?”
……
……
鐮本熟練地捂住了炸毛生物的嘴、將其倒拖回去。
王權者低頭看向扒著自己不放的三浦晃,伸手在他毛茸茸的腦袋上不輕不重地按了一下,隨後抬步往前走。
千歲洋樂呵呵地招呼道:“尊哥,我們去另一邊買電遊區的票,等下去追你們三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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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頭也沒回,緩緩舉臂又再收回、權作回應。
千歲洋嘻嘻哈哈地拽著一干“閒雜人等”跑開。
“忘恩負義的死小孩……!”八田美d瞪得眼珠子都要突出來了,鐮本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強拉得住他。
這時,一直沉默不語跟在他們旁邊的、一個身材瘦削的少年突然出聲了。
“所以說……屬犬科的傢伙把精力全都放在衝尊哥搖尾巴上了,怪不得反應會這麼遲鈍啊。”
八田美d一震,立刻轉火:“想找死就直說!!”
“還不明白麼?”少年拉下頭頂淡藍色的兜帽,露出滿頭明亮的金髮和俊秀的臉龐。以譏誚的表情看著滿臉慍怒的八田美d,他再接再厲地嘲諷道:“童貞矮子。”
“找揍麼你這加大號座敷童子!?”
“艾利克——”鐮本力夫頓覺頭大、出聲制止。
名叫艾利克的少年冷哼一聲、別過頭去。千歲洋叼著煙善解人意地湊過來,笑得春意盎然:“鎮定鎮定,艾利克話糙理不糙嘛。簡而言之……”
他流裡流氣地咬了咬濾嘴、菸頭一跳一跳的。
“不要試圖打擾王者狩獵。”
八田美d愣了愣,半晌傻乎乎地回了一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