錚錚鐵骨見真情第一百六十七章

當年的十二月三十一號，也是二十世紀的最後一天。自己是人沒到禮先到，去軍區開會前和陸小璟換上便裝逛商場，娃娃眼尖，可能是看電視劇看的，小胖手一指“亨得利”鍾表店廚窗裡的落地大座鐘，還知道裡面的機芯是電子控制的。

我們止步觀賞，娃娃搖頭晃腦地說：“奶奶，我見老地主家都有這個大表，老姥姥就是地主婆。”

“你聽誰說的？”陸小璟問道。

“二姑姑說的。”娃娃興高采烈地說，“奶奶，二姑姑還說老姥姥家肯定有好東西，就她不知道。”

“我看挺好，老人喜歡。”

自己一句話，掏了不到四千塊錢，鍾表店還派專車送到伯伯家。三妞來電話，說伯母一見就高興，請我一散會就去伯伯家坐一坐。

會開到週日五點多，軍區司令員請大家晚上大會餐，軍區政委還起身說，這是本世紀的最後晚餐。

“玉新，要替我多吃點。”

“你幹啥去？”

“我伯伯要給我個傳家寶，過了這個村，哪還有什麼店的！”

說罷，我給周玉新敬了個禮，朝停車場大步走去，讓三妞上車指路，還去報社接到晨晨，加大油門駛出市區，停在幹休所院裡。

天黑了，大板聽見我的腳步聲就從伯伯家跑出來，讓我抱了抱。晨晨進門就報信，只聽伯伯在客廳裡說：“三兒，我就等你，你小子今天不來，可就真沒你的份了！”

客廳裡，娃娃正教伯母如何使用落地鍾裡音樂盒，二娃子伸手想摸，音樂盒一響，嚇的二娃子倒退一步，美妙的電子樂曲掩蓋了孩子的哭聲，高興的伯伯笑起來。

珍珍抱起來二娃子，伯伯接進懷裡，說：“三兒，你看咱家是人丁興旺，從東東和燕燕就知道學習。那個娃娃記性很好，去商店看了一遍，進門就教你伯母讓它響。““老姥姥，調好了別動，盒盒裡是電子的，音樂條是磁鐵的，同上電就一直走，大表不會壞。“伯母把娃娃拉進懷裡，端詳著孩子就眼眶溼潤了。伯伯瞥了伯母一眼，拿起茶几上的玉溪煙遞給我，嬉逗起懷裡俏皮可愛的二娃子。

我的伯母平時不太愛說話，不管對誰的感情都要表現在行動上，而不是用自己的語言糊弄你。

那天見了娃娃，可能想起大伯和大伯母，從斌斌作好飯，陸小璟扶她入了座，老人就讓娃娃坐在她和燕燕的中間，還讓三妞去拿來沙發上的墊子，給孩子墊高座位，好讓胖小子想吃就能吃到啥。

“喜娃娃，你喜歡吃啥？““老姥姥，我喜歡吃肉。“伯母聽娃娃一說，端起一盤清蒸鰻魚，放在孩子面前，讓燕燕挑去魚刺，好讓孩子獨自享用。

其實，娃娃常來家裡玩。

有陸小璟還有三妞和斌斌，只要娃娃一去報社玩，總要把孩子接到伯伯家，大板要跟著還能住兩天。

“三兒，”伯母讓珍珍給我倒了杯飲料，說，“你伯伯這輩子誰都對得起，我嫁給他也沒吃了幾年苦，日本鬼子不是人。我跟上你伯伯還有一年就整整一個甲子了，他這輩子對不起你大伯和大伯母，更對不起你，讓你吃了十幾年的苦，”

“伯母，咱不說這……”

“三兒，”伯母打斷我的話，疼愛地摸了摸娃娃，眼眶溢起淚水，說，“你問問他這條老命誰給的，要不聽你大伯母的話早就餵狗去了。我們在靠山峪結了婚，正月初五，你爸就領著七個人過來接我們，這個老東西非要多住一天，初六一早就讓日本鬼子圍起來了，就後山有條小路。你爸出村口一氣連挑九個鬼子兵，身上帶著傷還背上我護著他，一口氣翻了三道梁，半路不是你大伯母帶隊打掩護，連我的命也搭上了。他就是不聽你大伯話，還怕挨處分，連字都不會寫，讓我連夜趕著給你爸寫立功報告。你大伯是聽了你大伯母的勸，忍了忍才沒處分他，便宜了這個老東西！”

伯伯高興地站起來，用筷子夾了塊娃娃盤裡去了刺的魚肉，餵給陸小璟懷裡的二娃子，轉身給伯母倒了一杯飲料，才坐回原位。

“丫頭，你沒見過三兒他媽，背上你二姐，走了一千多裡地，磨得兩腳都是泡才找著你大伯母，跟你賀嬸在一起就象親姐妹……”

回憶起往事，伯母三天三夜也說不完，一頓飯從七點吃到十點多鍾。娃娃聽困了，斌斌抱起孩子，放在伯伯睡覺的大床上，三妞蓋好被子，讓“老警衛”看孩子，美美地睡了一個多小時。

“丫頭，”伯母拉著陸小璟坐在身邊，說，“你伯伯以前就有胃病，從小飢一頓飽一頓落下的，別看他個子高，他可沒你賀叔身體好。你賀嬸是賢妻良母，剛解放生下蘭蘭就一門心思伺候你賀叔，你看你賀叔現在的精神頭，看上去比我還年輕。”

“伯伯，”我劃火給伯伯點上過濾嘴，說，“我們十月底給賀叔過生日，他說你們從小就一起玩？”

“玩啥？”伯伯笑了笑，一彈菸灰說，“你賀叔跟你老子是打仗打出來的感情，他跟上我連頓飽飯也沒吃過，還有你叔叔，就他們兩個敢跟我不講理，誰讓我當哥哥。”

在我們的笑聲中，伯母從燕燕壽禮接過茶杯，說：“丫頭，你伯伯老還老了，又得了疑心病，非說你爸你媽有問題，勸不動你賀叔，這就哄上平平她爸跟上他走，氣得人家平平她媽好幾年都不理我。”

“二娃子，你還不睡覺？”

伯伯一問，躺在珍珍懷裡的二娃子說：“老姥爺，我等哥哥。”

伯母說：“晨晨，困了就自己睡去，洗洗臭腳，明天早點起。”

晨晨說：“明天又不上學。”

伯母說：“我都過糊塗了，差一點忘了大事，讓丫頭空手走。”

三妞扶起伯母出門去了臥室，伯伯可笑地說：“老東西就是糊塗了，別忘了珍珍的！”他目送二娃子跑出門，接著說，“珍珍啊，過年出國學習要好好學，你看你嬸子，還有你姐，我去總院檢查身體，從醫生到病人都豎大拇指，還有你哥，只要鑽進去，他不弄透就不出來。家裡的事不用你管，娃娃見你叔你嬸子比見你親，一定要好好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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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珍高興地點了點頭。

不知道伯母去臥室找什麼，動靜一大，驚醒了娃娃。他拖著鞋，揉著眼睛，還拉著二娃子走進門，大板跟在小主人身後，一見兩個孩子打哈哈，它也張了張大嘴。

“媽媽，哥哥想睡覺。”

二娃子跑進燕燕的懷裡，娃娃靠在我的懷裡，說：“爺爺，咱們回家，十二點了，我還沒睡醒，明天還要給老爺爺過生日呢。”

這時，伯母高興地端著一個首飾盒走進門，伯伯起身接過盒子放在茶几上。伯母開啟，拿出一枚綠寶石戒指給三妞帶上，伯伯給陸小璟戴上那枚紅寶石金戒指，還給了珍珍五萬塊錢。

精緻的木雕大座鐘響起美妙的樂曲，二娃子和大阪在客廳裡歡蹦亂跳，我們跨入二十一世紀。

戰友啊戰友，人生歲月，彈指一揮間。（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