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莫非是個渣受?40、第 40 章
嵐王屬於心裡有事就沒法好好睡型別。
半夜睡不著, 乾脆起來點蠟燭認研究“皇帝失憶前情報官到底能有誰”。
宴語涼困狗,但總不能讓人家個人研究。
結果研究、地圖展徹底不想睡了。跟嵐王秉燭夜聊國家軍政聊得心潮澎湃,然雖聊得如火如荼也沒功聊來半個人來。
晨光熹微, 嵐王直接換了外衣上朝去了,宴語涼躺回床上才覺得疲倦。
嵐王肯定更累。怪他。
以及他以前也太狗了吧!情報系統藏那麼深自己想挖都挖不來??
宴語涼想著想著,歪頭睡著了。
不知睡了多久, 耳邊有人輕輕吹了聲——呼~
“阿涼。”
股小甜香,宴語涼陡然驚醒,近處赫然是名陌生俊美男子。只他身金紅畫了紅色眼尾,動身上鈴鐺叮噹作響,整個人氣質活似只搖頭擺尾漂亮狐狸。
“……荀長。”
宴語涼雖依舊不記此人, 準確喊了他名字。
“咦?”那狐狸美人聽他叫他, 挑眉輕笑:“不是說阿涼失憶了?竟還記得吾?”
他笑瀲灩。可美雖美矣,沒有影子。
周遭景緻也不對, 黑夜樣漆黑, 只有燈如豆朦朦朧朧。可宴語涼明明記得送嵐王去早朝時,天色已有絲魚肚白矇矇亮了。
眼前, 燭火微光穿透男子橘紅色衣服,隱約透他身床鋪龍紋錦繡。狐狸美人長髮正垂在宴語涼手邊, 他偷偷用手指碰了下,只摸到片空。
果然沒有實體,朕鬼了是?
大夏雖也有許多廟宇仙苑接納香火,但其實去拜拜香客雖多, 正篤信人沒幾個。宴語涼更是認定“上無鬼仙亦無仙”, 如今親眼鬼,心情又如何能不複雜!
“阿涼,吾擔心你才來看你, 最多只有短短炷香時間。”
荀長手上拈了枝已燃了小半香,問他:“你還好麼?有什麼事情想問我?要快。”
快。錦裕帝以快名。宴語涼定了定心神。
“你既是朕貼身舊臣,必知前塵往事,可否從實告訴朕,言簡意賅。”
那狐狸美男微微笑,反應奇快:“言簡意賅便是——阿涼是大好人、是會帶領大夏復興繁榮之聖明天子。只要不忘此志,即使失憶也不必太過擔心,忠臣良將已在阿涼之側,北漠之行我與長風也必不辱使命。”
“至於莊青瞿,阿涼放心,他不會害你。”
“你有什麼事盡可全意信他靠他就好,他會護著你。其他前塵,待吾與長風回來再與你細說。”
宴語涼又問他:“你是否就是朕北疆最高機密情報官?”
荀長:“吾情報全來自賀蘭紅珠宇文化吉大人,宇文大人才是陛下北疆秘密情報官。吾是陛下瀛洲情報官。剩餘還有四人,可惜究竟是誰,只怕陛下得自己慢慢想了。”
幾句已,荀長手中香已燃了大半。
宴語涼:“你在北疆與瀛洲時,是否奉命替朕尋過嵐王治病藥草?”
荀長點頭:“尋過。”
“瀛洲藥草‘穆天冬’吾直在查,但因古書記載不清尚無任何線索。”
“大漠深處‘飲離散’,阿涼可以問問師律。吾與宇文大人畢竟只在北漠城中,師律常常裡率軍往戈壁、黃沙裡跑。沙漠深處罕植物不會有人比他清楚。”
“另味越陸“湖心黛”,阿涼早已命唐修璟種了,幾也該熟,阿涼可信他催要。”
“如今朝中六部人才濟濟、心國,阿涼內政不愁。切外事亦有莊青瞿、夏侯烈與師律可以依靠。阿涼繼位十已將大夏引入正軌,只要君臣齊心協力則無須擔心……”
香燒完了,狐狸美人就麼憑空消失。
宴語涼怔了會兒,不知如何迷迷糊糊又睡著了。隔了大概個時辰又從龍床上醒來,天光已大亮。
宴語涼:“………………”
嵐嵐還說,上沒有狐仙。
但朕剛才夢裡到不就是·狐仙嗎!!!又或者,不過他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宴語涼不確定,下床就去翻夢裡師律與唐修璟都是誰。他寢宮裡史書很多,下子就翻到了——
師律是和嵐王樣是大夏襲武將家身,十二歲就跟著家人南征北戰。今也才二十五,紀史上吹得可神,“師律至今無敗績”。
唐修璟,也怪不得荀長讓他去此人要越陸藥草,此人原來就是越陸王!
當越陸被落雲國侵略,越陸王感恩大夏兵相救,嵐嵐前些天戴那只滿是寶石華麗頭冠就是此人進貢。
宴語涼合上書。
他始有點信剛才那段是託夢了。
但如果是託夢,那位荀愛卿……是十分抓住重點且客觀公正啊!!!人頗不錯!
哪裡是嵐嵐說“沒個正經、嘴裡從沒半句”了?人家明明直說你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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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邊,北漠使團經行燕雲。
割讓百燕雲各州如今井然有序、和平安穩,宇文長風路忙著感動,荀長在車裡睡大覺。
宇文長風還記得荀長前兩天跟他說要給皇帝託個夢。又說託夢事非常耗損精力,遊炷香睡眠四五天,讓宇文長風乖乖不要打擾他睡覺。
宇文長風從不信他神叨叨那套,沒想到天、兩天過去了……狐狸還能睡啊。
他去看他,發現狐狸邊睡邊還說夢:“莊青瞿如今……不知該多得意。阿涼那麼疼他,失憶了還惦記著他藥。”
“不過他辛苦多,也算終於守得雲……”
“早說讓他改改狗脾氣,不聽吾。”
……
莊青瞿那日下朝回宮,順路從舊事館給宴語涼拎來了個輕小史官。
史官名叫周亦安,是拂陵精心挑選,說是安靜乖巧且工作認做起居舍人正合適。
莊青瞿也覺得合適,小史官單長相就很討人喜歡——泯然眾人過目就忘。果然拂陵辦事他從來放心。
莊青瞿:“阿昭,此人你先試用。”
又抬起清淺眸,對那小史官道:“今日王先教你次該如何起居注,以就看你悟性了。好好學。”
小史官:“是!”
他便立侍邊,看嵐王坐下與皇帝商討之前江夏文人勾結細作叛亂之事。此謀逆大案經過大理寺三司近個月會審,兩天終於已審得差不多。
國家大事就是樣,件件又件。
有時候堆疊起來,也分不清必然孰輕孰重。那既然情報官是誰事沒有頭緒,北漠異動也要等使團回來再做定奪,當然是先把手頭證據確鑿案子給處理掉。
經查明,江夏叛黨魁首三人勾結瀛洲細作,多在江南代散佈謠言、煽動人心,大理寺又在幾人家中查與瀛洲賄賂往來、反詩反文若干,證據確鑿。
奚行檢意是將魁首三人問斬、其餘叛黨重罰,以儆效尤。
嵐王吩咐史官:“陛下僅僅半月便平定叛亂,此等英威武德定要大書書。回去與你同僚們也知會聲。”
周亦安:“是。”
宴語涼小聲:“但是嵐嵐,朕其實……好像也沒幹什麼?”
實在是那群江夏文人反賊太不經打了,招兵買馬集結起來根是群烏合之眾。嵐王隨便派去個下屬幾天就收拾完了,皇帝更是全程啥都沒幹。
“並非如此,”嵐王正色道,“區區數日便能平叛,正是人心背最好證明。錦裕帝天下穩固萬民歸心,不僅收復燕雲是功績,清剿亂臣賊子同樣是功績,又如何不值得大書書?”
“阿昭乃大夏明君,將來不知多少帝王要瞻望修習,切功業自然都要事無巨細好好,讓所有人都知道阿昭英明不凡。”
宴語涼:“……”
咳,朕其實也沒那麼英明不凡,有點羞愧。
但既然嵐嵐那麼堅持,就按他說來吧。
輕起居舍人認記下嵐王囑咐,又聽嵐王問他:“此次叛亂之事你作史官清楚多少,也都說來聽聽?”
周亦安:“回嵐王,三魁首皆是江夏文官。其中王文簿乃是武帝重臣裔,錦裕徵北漠時負責糧草運送,因醉酒耽誤戰機被貶,此直不得提拔。張詩仙是江南才子過不少佳句詩篇,因貪汙受賄不得晉升。許監審家是江夏當地鉅富,自幼擅文采詩歌屢試不第,常書詩牢騷抱怨朝廷不公。”
“三人謀逆時,是以名仕身份邀約江夏太守等眾官員宴飲,席間綁架太守以控制江夏城。又憑恃三人於當地頗有些名望根基,於臨近幾個郡縣大肆招兵買馬。”
“張詩仙還了篇‘清君側’檄文,在百姓中流傳甚廣……”
那檄文抄,此刻正在宴語涼手中。
辭藻華麗,行文洋洋灑灑、文采飛揚。因群人起兵時打了個“清君側”旗號,檄文自然直指嵐王,痛斥嵐王種種罪狀。什麼“囚禁天子包藏禍心”,“殘害忠良隻手遮天”,當太子三皇子惡鬥、澹臺家倒臺鍋也全往嵐王身上甩。
宴語涼在那篇檄文裡則就是個擺設,“可憐無助”、“亟待解救”。
記得史書裡過,以前也有個帝王拿到過逆賊討伐檄文。因那檄文文采飛揚,帝王還笑說“此等人才被孤遺漏,實在可惜。”
同樣事情到了宴語涼手上,他做不到談笑風生。
他看到,就只有觸目驚心。
檄文之人明明才華橫溢不思報效國家,反己之私通敵謀逆。還般洋洋灑灑下篇情緒飽滿惑眾妖言傳播甚廣,功煽動了些江南無知愚民。
還清君側……害人蛀蟲披就華麗外衣,更加用心險惡了。
周亦安:“下官還聽聞,昨日王文簿八十歲爺爺和六十歲爹爹千里進京求情,在東市西市交匯菜市街口哭訴,說王文簿輕不懂事又是三代單傳,且惠帝時曾有‘謀逆不殺’之先例,還說願散盡家財以命抵命,時好多百姓都去圍觀。”
嵐王:“阿昭放心,烏衣衛已經都抓了。”
周亦安:“來,張詩仙妻子與懷孕小妾也去哭訴,說是陛下以前多次赦免死囚犯人,給過不少大夏子民‘改過自新’、‘將功折罪’機,會何單單不放過她們孩子爹。說他們孩子爹甚至沒有跟叛軍走,只不過了封檄文。百姓有喜愛張詩仙詩者,在旁同情嘆息。”
嵐王:“……”
宴語涼:“……
嵐王:“那此事你打算怎麼去?”
周亦安:“照實之。無論如何此三人謀逆。按大夏律,謀逆死罪當誅。”
嵐王:“不對。”
“你若樣,只會被小人拿來大做文章、顛倒黑白。”
“阿昭,你跟周史官說清,讓他定字句好好記清楚了,此三人究竟何該殺!”
宴語涼:“江夏三人所犯之罪,遠不止謀反犯上。他們是在賣國。”
“其他罪責情有可原者,朕也願如惠帝般宅心仁厚,給其改過自新機會。只有賣國事在朕與嵐王裡絕無‘情有可原’!不僅如此,家人百姓前來求情饒舌者,律株連!”
“古人雲,國安定,需足兵、足食、民信之矣,三者俱全。”
“若必去條,先去兵。”
“若必去二條,再去食。”
“‘自古皆有死,民無信不立’——便是缺兵少食,只要百姓篤愛其國篤信其君,便可舉國團結共御外敵。可如今天下太平、豐衣足食,食我大夏俸祿者與瀛洲勾結等顛倒黑白檄文煽動國之信,你說該不該殺?”
“竟還有人覺得他們可憐,聽信他們是時糊塗。”
“此三人個個家境殷實學富五車,何時糊塗過?倒是那些同情他們之人,只怕太平日子才過幾,就忘了當大夏屢遭外族分裂蠶食,忘了踐踏在他們身上鐵蹄、砍父母親人刀與當流過血!”
嵐王問史官:“徹底明白了麼?”
周亦安點頭,暗自如醍醐灌頂心潮澎湃。迅速記記記。
記了好會,忽聽那邊嵐王對皇帝道:“阿昭,放著我來。”
他抬眼,只嵐王不讓皇帝蓋玉印。將那張擬斬賊首奏疏拿了過去,蓋上了自己印。
宴語涼:“嵐嵐,以前朕爬牆宮,曾與奚卿在舊事館遇著兩個史官。史官說,‘嵐王既幫陛下辦了事,又替陛下背全了切罵名’。”
“如今看來果然如此。群臣百姓只道朕乃聖明天子、溫和體恤。嵐王是嚴刑峻法、不近人情,可其中,又有多少是青卿替朕背下?”
嵐王:“阿昭,咱們不是約好了。我負責收拾亂臣賊子,阿昭負責收買人心。”
史官周亦安:“……”
絕了,是什麼稀珍寶樣對?正提筆,嵐王:“段不許記!”
周亦安:啊?
可是段多甜?嵐王拼命給皇帝歌功頌德,什麼功績都要記全。殺個賊首還怕有人編排皇帝冷漠無情,不讓皇帝蓋章由他來蓋。
也太君臣和睦親如家了。比起皇帝如何文治武功、如何平亂云云,君臣肯定更愛看段吧?
不行,史官有傲骨,偷偷記下來!
“還有皇帝爬牆之事,更不許記!”
哦,對,皇帝還說他爬牆。
宮廷正史怎麼來那麼像野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