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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真不是中山靖王啊

第169章 鄙人田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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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真不是中山靖王啊第169章 鄙人田蚡······

梁王劉武再朝長安的訊息,很快在長安傳開。

只是這一次,長安百姓並沒有因為梁王劉武的到來,而表現出太高的關注。

——最近幾年,劉武往長安,跑得實在是太勤快了些······

就說上一回,在吳王劉鼻、楚王劉戊發動叛亂之前,梁王劉武到長安來;

對於這位當今天子唯一的兄弟,長安百姓便投入了極大的關注度。

長安八街九陌,不是在討論太后竇氏對劉武的賞賜,就是在散播天子啟對劉武的親近。

就這麼持續了好幾個月,搞得長安百姓,都對有關於劉武的話題,感到有些麻木了,劉武才戀戀不捨的收拾行囊,從長安啟程,回到了自己的王都睢陽。

掰著指頭算算:梁王劉武上一次來長安,是在天子啟新年元年秋天;

離開長安,卻是在天子啟新元二年開春!

而現在,是天子啟新元三年初夏。

換而言之:剛離開長安一年,梁王劉武,便又來長安了······

“嘿!”

“上次入朝,梁王可是在長安,待了足足小半年吶?”

“——才剛過一年,這就又來了;”

“也不知道這回,太后,又要強留梁王多久。”

耳邊傳來一陣交談聲,將韓安國的思緒拉回眼前;

稍側過身,小心探聽起那陣交談聲,便又聞另一人說道:“按上次來看,只怕又是一年半載。”

“——畢竟上一回,梁王是急著回睢陽召集軍隊,防備劉鼻、劉戊賊子的叛亂;”

“這一次,梁王帶著潑天大功入朝,也不急著回去。”

“如果太后強留,便是留夠一整年,怕也算不得稀奇?”

淺嘗遏止的一番交談之後,那二人的話題,便自然而然的移到了其他事情上。

而韓安國,卻是憂心忡忡的皺起眉頭,思慮良久,終還是搖頭發出一陣苦嘆。

“唉······”

“按照太祖高皇帝定下的規矩,諸侯王入朝長安,最多只能留一個月啊······”

“大王幾次三番滯留不去,破壞太祖高皇帝,為漢家定下的祖制······”

“——這,絕不是吉祥的徵兆啊······”

滿懷憂慮的一陣心語,韓安國面上愁苦之色更甚;

對於眼前,正次序湧入場中,準備開始這場蹴鞠賽的‘球員’們,也是全然沒了繼續觀看的興致。

這幾天,韓安國過得很不好。

顯而易見的是:那一天,隨梁王劉武同乘入長安,又半道與梁王劉武‘訣別’,並不在韓安國早先的計劃之中。

至於韓安國口中的‘長安友人’,顯然也是一時嘴硬。

好在韓安國,也勉強算是半個有錢人;

這次隨梁王劉武來長安,雖然沒帶多少盤纏,單是身上帶著的飾品,卻也足以保證韓安國,在短時間內衣食無憂。

但‘舉目無親’的孤獨感,卻讓韓安國無所適從;

以至於今天,不知道自己該做些什麼的韓安國,竟鬼使神差的走進了這裡。

——長安城內,唯一的蹴鞠場。

蹴鞠場坐落於長安城北,並不算很大,只由一塊七八丈寬、十幾丈長的場地,以及場地兩側的觀賽臺組成。

此刻的韓安國,便坐在高臺上的觀賽‘包廂’之中;

說是包廂,其實也就是用屏風,隔出來的一塊二丈長寬的空間。

左右兩側被屏風擋著,能擋住人,卻完全不隔音。

跪坐於包廂正中央,將身子稍坐直些,就能俯視到場地內,正在進行著的激烈蹴鞠賽。

但此時的韓安國,顯然沒有什麼‘看球’的興趣······

“叨擾貴客的雅興······”

正呆坐在包廂內,看著身前的桉幾愣神,身後傳來一聲溫柔的女聲,惹得韓安國下意識側過頭;

便見包廂之外,十數名衣衫輕薄,媚眼含春的少女魚貫而入。

嚇的韓安國趕忙就要站起身,卻又見那十幾名少女,次序將手中的托盤,擺放在韓安國的面前,便又悄然退去······

“我!”

“我沒叫這麼多吃食!”

“你們強塞給我,我也不會付錢的!”

“——我也沒錢付給你們!

滿是焦急的驚呼,卻惹得少女們一陣輕笑,腳下卻也沒停,繼續朝‘包廂’外走去;

聽聞這一陣戲謔的笑聲,又被少女們時不時回頭,用那如絲媚眼看上一眼,韓安國只一陣面紅耳赤,話都有些說不清了。

待那隊少女盡皆退去,才見一位眉眼和善的中年男子走入包廂,微笑著對韓安國一拱手。

“貴客不用擔心;”

“這些吃食,都已經付過錢了······”

略有些諂媚的一語,只惹得韓安國感到更加疑惑,眉頭也皺的更緊了些。

“付過錢了?”

“是誰······”

韓安國話音未落,便見那中年男子呵笑著伸出手,輕輕扶著韓安國的手臂,示意韓安國轉身;

待韓安國不明所以的回過身,正對向球場的方向,便見球場另一側的觀賽臺上,一名男子正站在護欄邊沿。

見韓安國看向自己,那男子也淺笑盈盈的昂起頭,對韓安國搖一拱手。

感受到那人似乎並沒有惡意,韓安國只趕忙拱手回了一禮;

便聞身側,那中年男子又輕笑著說道:“那位貴人,似是想與貴客結識;”

“只是擔心,會打擾到貴客的雅興,才沒有直接來拜會。”

“——還請貴客,給小的留句話;”

“我也好帶著貴客的話,去向那位貴人覆命······”

聽聞店家這番解釋,韓安國才終於明白了過來:這,怕是有人認出了自己,想借這樣的方式靠近自己。

意識到這一點,韓安國便稍側過身,這才注意到自己的桉几上,已是堆滿了各類肉食、菜餚,以及時令蔬果。

韓安國清楚的記得:第一次來看蹴鞠,而且頗有些囊中羞澀的自己,原本只點了一碗苦茶······

“這位‘貴人’,可真是用心良苦啊······”

“——這一桌吃食,怎麼也要上千錢吧?”

嘴上說著,韓安國不忘再昂起頭,甚至還眯起眼,仔細朝那‘貴人’打量了一番;

確定自己不認識那人,韓安國才怪笑著側過頭。

卻見那店家聞言,只諂笑著低下頭,從懷中,取出了一枚金燦燦的金餅!

重新抬起頭時,望向韓安國的目光之中,也已是帶上了由衷的喜悅。

“那貴人,出手實在是闊綽的緊;”

“叫了這一桌吃食不說,還交代小的:往後,只要是貴客來看蹴鞠,都可以隨意吃喝。”

“所有的花費,都掛在那位貴人的賬上······”

店家再道出一語,便嘿笑著將那枚金餅收回懷中,顯然是有些喜出望外,又實在不方便放聲暢笑。

韓安國卻從店家這寥寥數語當中,提取到了不少有用的資訊。

——出手就是一金,闊綽!

而且不是一般的闊綽!

——再看那面相,年輕!

——身上的服飾,華貴!

又闊綽,又年輕,還敢堂而皇之的身穿華服,就絕不可能是商賈子弟。

再加上店家無心道出的‘掛賬’二字,韓安國也不難判斷出:這位貴公子,應該是長安本地人,起碼也是常住長安的人。

而且,肯定是這蹴鞠場的常客!

結合此間種種,那貴公子的身份,自也呼之欲出······

“哪家公侯的紈絝子弟?”

略有些疑惑地一問,只惹得那店家面色一僵!

正糾結著要不要開口,為那貴公子再爭取一下時,卻又見韓安國稍出一口氣,又嘿笑著一搖頭。

“還勞店家,將那貴人請來吧。”

澹然一語,又引得那店家喜出望外;

對韓安國連連拱手道過謝,便快步沿著球場周圍的樓臺,朝那貴客所在的方向走去。

——其實,也不用店家去請了。

因為在看到店家,從韓安國身邊快步離開,朝自己走來的同時,那貴客也已經回過身,走出了自己的包廂。

至於韓安國,為什麼願意結識這樣一位‘紈絝子弟’,倒也不是因為韓安國,真的想交這個朋友;

而是因為韓安國知道:長安這地界,隨便扔塊搬磚出去,就不知道會砸到哪家勳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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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讓韓安國得罪,並在得罪之後,仍舊不會對韓安國造成威脅的人,也不能說沒有;

只是能出現在這‘紈絝聚集地’——蹴鞠場的人當中,韓安國能得罪的人,只怕是屈指可數······

·

“閣下,當是已經認出我了吧?”

包廂內,韓安國跪坐於桉幾右側,嘴上說著話,目光卻是投向場下,正在進行的蹴鞠賽。

而那貴客,則跪坐於桉幾左側,卻是正對向韓安國,正襟危坐!

“——睢陽一戰,梁將韓安國屢戰屢勝,挫敗起兵作亂的賊子劉鼻,天下誰人不知?”

“——韓將軍文士出身,卻力挽狂瀾,保睢陽不失,天下又何人不曉?!”

“當面見到韓將軍時,又該是多麼愚蠢的人,才會認不出您呢?”

滿是崇敬的一番話語道出口,那貴公子不忘坐直身,對韓安國鄭重一拜!

“能當面見到韓將軍,鄙人,實在是三生有幸!”

“能得到韓將軍的允許,和韓將軍同坐在一張桉幾前,鄙人,更是受寵若驚!

“鄙人······”

見那公子越說越激動,韓安國卻仍是一副雲澹風輕,甚至怡然自得的模樣;

眼睛看著蹴鞠,手卻朝身側稍一抬,制止了那公子的話語聲,便滿是輕鬆的‘自言自語’道:“閣下看樣子,應該是長安人氏;”

“而我,是梁人。”

“我和閣下的交集,應該不會是在梁國。”

韓安國自顧自道出一語,便見那貴公子微微一愣,又隨即搖頭一笑。

意識到韓安國,是在猜測自己的來歷,那貴公子便也隨即擺出一副興致勃勃的神容,靜候起了韓安國的下文。

便見韓安國淺笑著側過頭,稍瞥了那貴公子一眼,隨即再度望向場內;

嘴上也不忘繼續說道:“如此說來,我和閣下,應該是曾在長安,見過一面。”

“而且,是閣下見到了我,我卻並沒有見到閣下······”

“——是也不是?”

韓安國輕笑著發出一問,那貴公子也只呵笑著點下頭。

直到這時,韓安國才終於將愜意的目光,從正在進行的蹴鞠賽收回;

輕笑著側過身,面朝那貴公子坐正,才再道:“我這一生當中,只來過長安兩次。”

“這是第二次;”

“我也才剛來長安沒幾天。”

“——這樣說來,我和閣下的交集,應該就是我第一次來長安時,所發生的事。”

嘴上說著,韓安國的面容之上,也始終不忘掛著一抹溫和、友善,卻又不過分親近的澹笑;

而那貴公子,也始終將滿含欽佩的目光,投向對坐於桉幾對側的韓安國。

尤其是在韓安國,越來越接近真相時,貴公子望向韓安國的目光,更是帶上了一股五體投地般的欽佩。

“我第一次來長安,是在前年,陪梁王來的;”

“我在長安,也並沒有認識的人。”

“所以,在長安待了幾個月,我都基本沒出過王府,更沒有結識什麼人。”

“——唯一的一次,就是梁王要返回睢陽時,太后在長樂宮賜宴相送,梁王令我隨行。”

“而我清楚地記得:太后賜宴相送梁王,設的是家宴······”

“能參加那次家宴的,除了陛下的諸位公子、宮中的各位夫人,就當是各位夫人的母族外戚了·········”

最後道出這一語,韓安國終是意味深長的一笑,又稍昂起頭;

雖未開口,卻也已經擺明了態度:剩下的,閣下自己說吧?

其實,還有一個判斷依據,沒有被韓安國說出口。

——眼前這名貴公子,樣貌實在是有些醜的過分······

有錢、有閒,又出身於望族,同時還長得醜;

結合這此間種種,這貴公子的身份,便也只剩下‘暴發戶’性質的外戚,這一種可能了······

“真不愧是揚名天下,重挫劉鼻賊子的韓將軍!”

看著韓安國似笑非笑的看向自己,望向自己的目光中,也帶上了滿滿的洞悉,貴公子只拱手再一拜。

隨後,那貴公子也終是輕笑著,似是羞澀般低下頭,低聲介紹自己道:“鄙人田蚡······”

輕聲一語,卻惹得韓安國不由一怔,面上那抹笑容,也頓時僵在了臉上。

低頭回憶了好一會兒,都始終沒能想明白的韓安國,便再次面帶疑惑的皺起眉。

“不曾聽說宮中,有位‘田夫人’?”

“——莫非,是陛下近些年,又選秀了嗎?”

話剛問出口,都不等田蚡開口作答,韓安國便自己先搖了搖頭,否定了自己的猜測。

選秀入嬪,選的是良家子才對!

雖說這良家子,也並非是真正意義上的寒門、農戶;

但再怎麼著,也不可能養的出田蚡這麼一個樣貌醜陋、舉止還依舊能看出些許粗俗,出手卻極為闊綽、衣著也如此華貴的子侄?

——看田蚡這衣著打扮,分明是某位生下子嗣,甚至生下皇子的夫人,在宮外的母親親戚。

而且還是嫡系!

可如今的宮中,曾生下皇子的夫人,總共就那五位······

見韓安國的面色,在這片刻間愈發疑惑了起來,田蚡只搖頭一笑;

也不拐彎抹角,便徑直道明了來歷。

“在下,出身於長陵田氏。”

“生下皇十子——公子彘的王美人,正是在下的同母姐······”

聽聞此言,韓安國這才恍然大悟,一改先前,那隱隱有些傲慢的姿態,趕忙直起腰桿,對田蚡拱手一拜。

見韓安國如此鄭重其事,田蚡也並沒有坦然收禮,趕忙起身,對韓安國拱手一回禮。

“韓將軍萬莫如此。”

“在下,是個沒有任何過人之處,只因為姐姐得到陛下寵幸,才得以貴幸的人;”

“如此卑微的身份,實在是當不起韓將軍,對我行如此大禮啊······”

聽聞田蚡此言,韓安國卻是笑著一點頭,片刻之後,又苦笑著搖了搖頭。

“閣下,是王美人的同母胞弟;”

“——等日後,公子封王就藩,閣下作為公子的母舅,便是做了公子的國相、王太傅,也不是沒有可能發生的事。”

“而我,卻只是梁王的門客而已;”

“現如今,也已是被梁王······”

說到最後,韓安國只欲言又止的止住話頭;

又僵笑著對田蚡再一拜,才和田蚡相互客套著,於桉幾兩側再次落座。

卻見田蚡滿是謙遜的笑著低下頭,稍一思慮,便灑然起身。

“既然現在,將軍沒有其他重要的事,那我們也別再這裡,看什麼蹴鞠了。”

“——何不到鄙人的府上,痛痛快快的喝上兩杯,以把酒言歡?”

“如果可以的話,韓將軍,也可以在府上暫住幾日;”

“也好讓鄙人,稍盡地主之誼?”

田蚡坦然發出邀請,韓安國的第一反應,是想開口拒絕;

但當韓安國抬起頭,卻看見田蚡望向自己的目光中,竟隱隱帶上了些許異色,韓安國思慮片刻,終也只得搖頭一苦笑。

“既然我的處境,已經被閣下知道了······”

“嗨······”

“——那我這個在長安舉目無親,又無處可去的人,怎麼可以拒絕邀請呢?”

“願意接受閣下的邀請,實在是因為如今的處境,讓我感到十分難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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