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GL)65、第六五章 二手菸
第二天, 王媛躺在床上抱著肚子叫疼, 但又不肯去醫院,只是拉著女兒的手不放。
“媽不舒服,你今天能不能不過去?”
看著她媽希冀的目光, 徐時萋點了點頭,替她倒了杯溫開水。她沒有勸她媽一定要去醫院, 因為再怎麼看她媽都是在撒謊,但演技又實在不怎麼高明, 只不過自己不願去戳穿罷了。隱約猜到她媽大概是發現了什麼, 但既然她不說,自己總不能撞上頭去。至少現在還不是時候。
徐時萋抽空發了個簡訊給文珈羅,那邊只回答了一個好字, 看起來很乾脆。
但是不過半小時後, 文珈羅就上門了。她提了不少水果,美其名曰來探病。
當和老太太說清楚了心事之後, 文珈羅在家裡就可以說是輕鬆了一半。在她眼裡, 把她奶奶說服了,剩下的人就都不是問題,包括她那個暴躁的爺爺也不例外。
老太太沒有給她出任何主意,表任何態,所以她也就什麼都不說。原本說好了下午來接徐時萋, 兩個人還趕得上過去看一場畫展。票是別人送的,當做約會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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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沒想到徐時萋竟然說不過去了。
第一反應竟然是那女人是不是向家裡坦白了,所以被扣了起來。文字裡讀不出太多的情緒, 坐不住的文珈羅最終還是決定親自上一趟門。
反正不管怎麼樣,徐時萋都別想丟下她一個人上路。
來到徐家,果然她媽媽是歪歪地靠在床邊,不過看著自己的眼神實在有些莫測,就連回應她的招呼也是遲疑的。
“這天熱起來就很容易中暑了,阿姨要好好休息。”文珈羅大刺刺地坐在床邊,像女兒一樣替她理了理毛毯,再從容地開始削蘋果。
王媛艱難地說話:“這怎麼好意思麻煩你呢……對了,你不是要走嗎,明天還要上班吧?”
“晚上去也沒關係,”文珈羅笑著回頭,看了眼立在一旁有些心不在焉的徐時萋,“對吧?”
不等女兒表態,王媛就連忙說:“時萋今天就不過去了,我……要休息好幾天,她可能要去店裡幫一下忙。”
文珈羅拿小刀的手停了下,蘋果皮被削斷了,她小心地把斷了的皮放在桌子上才說話:“您也知道她不太方便,不然這樣吧,我替她去店裡守幾天怎麼樣?”
“那怎麼行。”王媛斷然拒絕,“不好這樣,這樣不好。”
只會這幾個字打轉,既然說不出個所以然的理由,那麼之前的意思顯然就是藉口了。文珈羅揚眉,繼續拆招,並擊出一拳:“不會不好的,她現在這樣,我也是有責任的,我應該負責。”
王媛被打了個悶傷。她看了看女兒,好像完全沒在聽她們的對話一樣。又是站在這女孩身後,像在為她守護撐腰。看著這情形王媛就越發鬱悶了:“珈羅,你也不要說這樣的話。車禍的事已經過去那麼久了,就別放在心上了。至於時萋好不好的……那都是命。”她突然轉了下口吻,有些興奮的,“再說塞翁失馬,焉知禍福,這不,昨天還有人很是相中時萋呢。我看呀,好事不遠了。”
文珈羅皺了皺眉,看著床上這個突然之間就笑得紅光滿面的女人,心下一沉。
徐時萋做了半天的隱形人終於站了出來。頭疼的聽著她媽爽快的笑聲,徐時萋覺得她怎麼這麼經不起撩撥,輕易就被女孩惹得說胡話了。
她現在是確定一定以及肯定了,她媽一定是看出她和女孩的關係了。只是真不知道,她是怎麼發現的。
如果可以的話,這是個多麼好的機會。就趁著這個時候哪怕和女孩一起跪在她面前,也可以勇敢的把感情坦露出來。並不是誰都需要知道,只是因為你們也是我最愛的人,我貪心的誰也不想失去,貪心的想在你們面前光明正大的和女孩擁抱。
可是因為開不了口,而且時間還是不對,於是徐時萋就猶豫了一下。不過她這點變化完全呈現在了王媛的眼裡。該被掐死在搖籃裡的東西是見不得光的,那種話一說出來就存在於世間了,再消失不掉。所以不說就好了。
“唉喲,我又頭痛了,我想睡一會兒,你們出去吧。”王媛趕忙躺下背對她們,閉起眼關上耳朵,什麼都不聽到就好了。她會想辦法將事情迴旋過餘地來,這個時候裝傻就可以了。
徐時萋無奈地拉起文珈羅,發現那女孩的嘴唇抿得緊緊的,一看就明白原來她也是這麼經不起撩撥,輕易就被她媽的胡話給刺激到了。
果然,一離開她媽的房間後,她就被女孩旋風似的拉進了自己的房間裡。
“說,怎麼回事?”文珈羅把她抵在門背上,在呼吸相聞的距離裡一寸寸地打量她。抿緊的唇依然可見不悅不滿,“你真的相親去了?”
徐時萋搖了搖頭,湊上去吻了吻那冰冷的唇線。唔,不是聽說醋有軟化作用嗎,怎麼反倒叫這個女孩僵硬起來了?
“那你媽總不至於憑空來刺激我?”文珈羅眯著眼想了想,“喂,你覺不覺得,我們的事快要大白於天下了?”
忍不住笑了起來,徐時萋揪了揪她的耳朵。又不是有什麼冤情,什麼叫大白於天下。
“我告訴你,”文珈羅俯在她耳邊,“奶奶已經知道我們的事了。”
徐時萋聽得愣住,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好半天才猛然推開了女孩,臉色蒼白。
“你在害怕?”文珈羅緊盯著她,“為什麼?”她抓住女人的手臂,見那瘀青依舊,眼底不由染上痛楚,“你知道你手上的瘀青是怎麼來的嗎?”
徐時萋搖頭,一回來就被她媽纏上,她壓根就忘了這事了,何況又不怎麼痛。
“是你自己掐出來的,”文珈羅抱住她,壓低了聲線,“就算在夢裡,應該也會有感覺吧。”
環著女孩的肩,徐時萋詫異地舉手試驗,果然和指印大小一般大。但她是完全沒有印象的,至於夢裡的事,醒來便忘了,也沒有受過什麼痛苦。可是抱著自己的女孩似乎在輕顫著,彷彿是她在承受難以忍耐的折磨。
似乎又連累到女孩了啊。徐時萋心中嘆氣,緊緊環著她。這一年,到底會是誰比較吃苦呢。原以為是不能說話的自己,但是就像吸二手菸的人一樣,傷害是在不知不覺中造成的吧。
老太太已經知道了?那麼意味著什麼呢,所有人都要知道了,她們該面臨更大的難題,而她還不許在任何的困難前退縮。
這,也是那個人的條件。
像看透了世事一樣,每一句話都在得到驗證。
那麼,知道了的老太太,到底是什麼反應的呢。
而答案是,沒有任何反應。
在家裡多呆了兩天,徐時萋還是一個人坐車走了。
沒有任何人或是電話找上來,神經一直緊張著,但結果簡直是風平浪靜。看出這女人正憂慮的快掉頭發的文珈羅安慰著她,告訴她老太太的態度就是預設,或者是不聞不問。
等下次回去的時候,我們一起去見奶奶吧。文珈羅吻著徐時萋這樣說,徐時萋點頭答應了下來,既然計劃總是跟不上變化的,她也只好隨機應變了。
只是沒有等兩天,文珈羅突然接到她媽打來的電話,說是老太太突發心臟病,情況危險,已經派車來接她了,讓她立即趕回家去。
放下電話的文珈羅只感覺自己渾身的血液都涼透了,她現在確實是沒辦法去開車。她從沒聽她媽有過那麼慌張的聲音,結束通話電話的嘟嘟聲都像在催命一樣的刺耳。
看著臉色大變的文珈羅徐時萋也揪緊了心,等聽女孩說清楚電話內容後就拉著她的手再沒放開。
沒事的。徐時萋把她的頭攬在自己懷中,溫柔的撫摸著她僵直的背。
“前幾天明明還是好好的。”文珈羅低喃著,目光幾乎沒有焦距。她怕,怕老太太是因為她的事而犯的病。
老太太不會有事的。徐時萋牽起文珈羅無力的手,輕輕吻著她。
等接文珈羅的車到時,徐時萋也坐進了車裡。她迅速地寫字條,然後遞給她。
我陪你一起去。
文珈羅咬了咬嘴唇,又是一張字條塞進她手裡。
無論什麼事,我們一起面對。
一路風馳電掣,司機還是以前那個男司機,他的快車簡直有穿雲破霧的兇狠,偏偏神情穩定得不見一絲波動。等下車的時候徐時萋簡直要吐了,文珈羅的臉色也由白轉青。但她們還是感謝這個擁有超高車技的司機,縮短了她們在路途上的煎熬。
醫院,又是醫院。
進醫院的時候,徐時萋心中起伏很大。她身體一向不錯,極少進醫院,並沒有許多人的那種討厭醫院的感覺。但這一年裡她已進出許多次醫院了。無論在哪裡的醫院,氣味都是類似的。就算護士裝換了粉紅的顏色,也還是掩蓋不了這個地方無形中透露的陰森而冰冷的氣息,總能令人不寒而慄。
一進病房便是滿滿的人。文珈羅抬眼望去,自己的爸媽都在,寶華也在,其他人大概還沒有趕回來。幾個人一聽到開門聲便齊齊轉過身,看到文珈羅牽著徐時萋走進來。
“珈羅。”羅琳伊走過來拉著她,紅腫的眼睛瞟了眼跟在女兒身後的人,帶有幾分戒備的。
老太太還躺在裡面,醫院的老院長正親自給她做檢查。也是剛到的文洲背著手收回了望向女兒的目光,轉頭靜靜地等待著。
“奶奶怎麼樣了?”文珈羅說著就要往裡走,被她爸攔在門外。
“等著。”文洲說著,眼角掃見徐時萋正絞著手默默地站在病房門邊。寶華見到她也有些意外,正朝她走過去。
“怎麼突然之間……”文珈羅心急如焚,咬唇問。而裡間的門正好開了,掛著聽診器的老院長走了出來。
大家都圍了上去,文洲問:“老院長,我媽怎麼樣?”
老院長扯下聽診器,表情實在有些艱深。
而他的沉默看在眾人眼裡就成了不妙的徵兆,大家都白著臉搶進裡間。
唯一沒有跟著進去的就是門邊的一個女孩。老院長走近了,這女孩就只是朝他彎了彎腰,並不說話。
老院長頗有些高深莫測地打量著她,稍後,在經過女孩的時候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一臉愛莫能助的表情。唔,經過女孩的時候,似乎能感覺到她突然僵住了。老院長隨即穩穩地邁著沉重的步伐開門離開了。
裡間的門是關上的,裡面沒有傳來一點聲音。徐時萋站在那,有些惶惶然的。剛才這個老醫生那是什麼表情,她簡直不敢想,只任由自己僵立著,連思緒都已經沉入萬丈深淵中,還似乎一直在往下墜往下墜,制止不住。
如果,如果老太太真的有什麼意外;如果,如果文珈羅因此而悔恨而要離開她,她要怎麼辦?
徐時萋覺得自己實在是太自私了,這都什麼時候了,還在想這種事情。可是她沒辦法不這麼想,她好不容易堅持下來的,苦心經營的,寧願捨棄一切而換來的萬全機會,也許最終還是會在最初的擔憂下化為灰燼,無蹤無跡。
這明明只是病房而已,分什麼裡間外間,為什麼要建得這麼大呢。徐時萋微抱雙臂,感覺涼颼颼的風不知從哪裡吹過來。偌大的空間裡只有她一個人,那個女孩在裡面是什麼樣的心情,她只要一想就愈發的冷了。
裡間的門突然開啟了,徐時萋受到震動,好容易定下神來,才看清楚是文寶華。
“奶奶聽說你也來了,讓你去看看她。”
徐時萋無端松了口氣,垂下雙臂,如果還讓她在外面胡思亂想,她一定會瘋掉的。而裡面不管是什麼,都是該承受的――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了什麼樣的準備,只是覺得踏進門後就將有無數的可能。也許最好,也許最壞,但她覺得自己都已經準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