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男癌進入言情小說後162、第 162 章
朱元璋既有心, 璐王又是洛陽的土皇帝,婚嫁之事自進行的極為順利,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 六禮很快走完五個,就差最後一個親迎的時候, 來自京城的使臣帶一個驚天噩耗, 風塵僕僕抵達洛陽。
朱元璋這時候在翻看婚禮的賓客名單, 不時的吩咐親信幾句:“不要怕花錢, 該添置的都添置上, 王妃的外祖一家已抵達洛陽,招待上一定要讓他們有賓至如歸的感覺……”
說話的功夫, 又提筆修改了幾處儀程。
璐王娶妻, 這是府上第一等大事, 底下人自不敢敷衍應付,畢恭畢敬的應了聲, 一絲不苟的往心裡邊記。
嬴政跟高祖相對坐了下棋, 李世民不遠處舞劍, 劉徹坐在桌邊, 以手支頤,百無聊賴的看這一幕,說:“老朱,真必要準備這麼多,估算時, 土木之變已發生了,你隨時有可能被迎到北京繼位,這邊兒攤子鋪得太大,到時候不好收。還有婚禮的籌備, 這可不是口頭說說,都是真金白銀砸出的,到時候你這邊兒該辦的辦完了,海量的銀子花出了,北京那邊來人接你,婚禮又得挪到北京辦,這時候準備的全白費了,你那個一毛不拔的性子……心原地嘔死!”
朱元璋看都看他,只繼續對手頭名單細瞧:“改摳的地方摳,該大方的地方就得大方,不管是在洛陽璐王,還是到北京皇帝,我都得盡我所能,老馬最好的,這錢花在她身上,值!”
回首往昔,他被觸動起了腸:“年我跟老馬成婚的時候,還是郭子興幫張羅的,軍中參加的弟兄不少,熱鬧是熱鬧,但終究少了一份體面,這一世我得她補上!”
劉徹還想再說什麼,外卻在此時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侍從領房快步到了外,說話時聲音尤且帶幾喘息之意:“王爺,禮部尚書胡濙、駙馬都尉石璟、內閣學士陳循等人司禮監掌印太監金英持皇太后懿旨前來,此時已到了外……”
朱元璋聽得神色一凜,眼底明光乍現——來了!
堂下一干垂手靜聽王爺吩咐的親信們神色各異,面面相覷,都搞不清楚這時候皇太后怎麼會遣使往洛陽來。
若說是為王爺大婚,派禮部尚書專程前來恭賀,只怕過於隆重了。
——宣宗皇帝臨終之前指派了五位託孤大臣,即張輔、楊士奇、楊榮、楊溥、胡濙,其中三楊已逝,五位託孤大臣僅存其二。
英國公張輔隨從今御駕親征蒙古,另一位便是禮部尚書胡濙胡大人,算算年紀,也該是七十多歲的者,北京距離洛陽可不算遠,今出征時候又帶走了英國公,這位禮部尚書在朝堂上也該是頂樑柱一般的人物,怎麼會被皇太后派遣來參加王爺的婚禮?
別說同行的還有司禮監掌印太監、內閣學士、駙馬都尉等人了。
必還有些要緊的事要辦。
這麼多朝政要,帶皇太后的懿旨前來……
親信們隱約有了幾猜測,又覺得這想法太過大膽,悄悄交換一個眼神,人敢在這時候表露異樣,整頓衣,緊跟在王爺身後,到外邊接旨。
事態緊急,胡濙等人飛馬趕來,風塵僕僕,朱元璋正待吩咐人準備香案等一干用物,卻被胡濙攔住:“王爺,事急從權!”
朱元璋從善如流。
懿旨正如同他所想那般,今天子朱祁鎮御駕親征吃了敗仗,北狩在外,雖有皇太子在,卻尚是黃口小兒,主少國疑,不得立儲,皇太后與朝臣援引《皇明祖訓》中所規定的的“兄終弟及”一例,由皇太后下旨,令仁宗皇帝嫡孫璐王朱祁錕承繼大統,入京為帝。
朱元璋等了又等,終於得了這道聖旨,雖是如願以償,心中卻有多少歡喜。
土木之變,大明由盛轉衰的轉折點,二十萬大軍全軍覆,皇帝被抓,武將勳貴集團幾乎被一網打盡,這樣慘烈的結果,就這麼血淋淋的呈現在他面前。
崽賣爺田不心疼,那是因為這田不是他打下來的,這樣的結果,朱祁鎮本人可能無所謂,但朱元璋聽,真就是錐心刺骨的疼!
胡濙是力主迎璐王入京為帝的人,原因無他,皇子朱見深這時候才兩歲,怎麼能承繼大統?
國泰民安之時,皇帝駕崩、幼主登基尚且會有一場風波,何況現下瓦剌虎視眈眈,天子被俘,二十萬精銳部隊全軍覆,神州不安!
就理和現而言,胡濙不後悔自己所做出的決定,為了爭取時,甚至不顧老邁之身,以七十四歲的高齡,從北京騎馬奔赴洛陽,只是到了璐王府前之後,他心裡邊難免會有一些忐忑與不安,宣讀皇太后懿旨之時,甚至有靈魂一為二的錯覺。
一半穩穩的持那份懿旨,一板一眼宣讀,另一半惶恐的漂浮在半空中,不住地想“我做的對嗎?”,我的選擇,會不會將大明帶向加糜爛的未來?
旨意宣讀結束,胡濙偷眼打量璐王神,卻見他眼底殊無即將榮登大寶的喜色,神中瀰漫濃重痛惜與憤慨,似乎是極為惋痛於土木之變。
胡濙心緒稍安,再細細看他面容,忽的悚一驚。
朱元璋接了那道懿旨細閱,察覺有人緊盯自己,旋即抬眼看,雙目湛湛有神,饒是心無怒意,眸光也裹挾了三凌厲威儀。
胡濙為他神色所攝,心神失守,膝蓋一軟,跪倒在地。
內閣學士陳循見狀,趕忙彎腰攙扶:“老大人一路辛苦,接連趕路,料想早就腰痠腿軟,還請璐王準允,尋個座椅前來……”
朱元璋還未應聲,卻聽胡濙“啊呀”一聲,兩行濁淚順眼眶緩緩流下:“祖先庇佑!王爺的形容模樣,正如同年的太/祖皇帝啊!”
陳循聽得愣住,一手將他攙扶住,下意識轉頭看朱元璋,駙馬都尉石璟也是面露詫色。
司禮監掌印太監金英眼底飛快的閃過一抹不悅。
皇帝北狩,皇太后想要立皇子為帝的,奈何朝臣反對,只得退而求其次,應允下旨迎立璐王為帝,但為交換,須得冊立皇子朱見深為皇太子,等新帝了,便將大位重新交還到今天子一系手中。
在大殿之上,胡濙堅決要求迎立成年藩王為帝,為此跟皇太后鬧的很不愉快,皇太后固掌控正統,是天子之母,但胡濙也是先帝臨終前選定的託孤大臣,雙方各懷己見,到最後,還是皇太后敗下陣來。
金英此次往洛陽來,除了為親迎使將新帝奉迎入京之外,也在皇太后處領了觀察這位新君性和處世的任務,現下見胡濙為了阿諛新君,竟連太/祖皇帝都搬出來了,不禁在心下冷笑,臉上卻不動聲色。
“胡大人年紀大了,記憶難免有所偏頗,□□皇帝逝多年,您哪還能記得他老人家的音容笑貌?”
他頓了頓,又笑補充:“奴婢若是有記錯的話,胡大人彷彿是建文年中的進士啊,今兒個怎麼一見面,就說璐王爺相貌與太/祖皇帝相似?”
胡濙聽得出他話中深意,只是一笑:“我同楊溥楊大人一道於建文二年中進士,那時候太/祖皇帝業已辭世兩載,但是在那之前,有幸同楊大人及其餘一幹年輕舉子為太/祖皇帝召見,有幸在御前說過話,太/祖皇帝說我們都是將來的天子生,那就是他老人家的學生,特許讓抬頭見了龍顏……”
金英想到還有這一節,再一想這老家夥活得久,朝中又另有老臣,料想他不敢拿太/祖皇帝來弄虛假,只得訕笑一下,就此罷。
“嚯,老朱,他還見過你呢,挺能活啊!”
空裡李世民也有些稀奇:“你還記得他嗎?”
朱元璋很是矜傲:“他得蒙召見,目睹天顏,這是三生有幸!我理萬機的,一年到頭就三天假,哪天抽個空見了群毛孩子,怎麼會往心裡記!”
李世民哈哈大笑。
嬴政等人也忍不住笑了。
胡濙跟金英說了那麼一席話,雖不氣不惱也人色,但空氣中卻飄蕩幾淡淡的□□味。
駙馬都尉石璟笑打了個圓場:“王爺身為太/祖皇帝子孫,容貌上與太/祖皇帝相像,也是理之中。”
內閣學士陳循也穿插其中,說了幾句車軲轆話,總算是將那一頁掀過了。
朱元璋吩咐備茶,請幾人往前廳暫歇,又問起土木之變的細節來。
胡濙嘆一聲,潸淚下:“戰事慘烈,亂軍之中,殞命者數以萬計,二十萬京營精銳折損殆盡,文武勳貴之中,英國公張輔、成國公朱勇、恭順侯吳克忠、泰寧侯陳贏、駙馬都督井源、平鄉伯陳懷、襄城伯李珍、遂安伯陳壎、修武伯沈榮、永順伯薛綬、兵部尚書鄺埜、戶部尚書王佐、都督吳克勤……侍從陛下北征的文武大臣幾乎盡數死難,這是國之大禍啊!”
說到傷心之處,他哽咽難言。
朱元璋對張輔和朱勇什麼印象,倒是知道他們老子張玉和朱能,說是靖難名將,但是他老人家在的時候,這些個後輩小臣還真就不敢吱聲,這倆人都是跟老四朱棣混的,他知道這些個人,但是不甚熟悉。
朱元璋剛到了地下,幾年聽說靖難之役的時候,很是生了場氣,氣朱允炆這個傻子自主張,氣朱老四竟敢造反,踏馬的還造反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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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氣完那一陣兒也就好了。
允炆死了,老四了皇帝,不管怎麼說他也姓朱,肉是爛在自家鍋裡,可這會兒不一樣啊!
老四留後世子孫的武將勳貴,被這麼個不肖子孫糟踐了,這砸的是自家的鍋,以後餓的也是自家肚子!
朱元璋越想越不是滋味,算算年月,覺心酸:“英國公與成國公年紀都不小了吧?”
於謙神中浮現出一抹悲哀,斂衣行禮道:“英國公七十有五,成國公今年五十有九。”
好像就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底下的小輩兒們也都成了老人家,且還到了地下。
永順伯薛授之父薛斌,是蒙古人,洪武中期歸附,“薛”是自己賜下的姓氏,再後邊那些……
勳貴武將如此,那二十萬京營精銳同樣讓人心痛。
二十萬精銳啊!
五軍都督府,這是老朱手把手建立的!
嘆嘆嘆!!!
局勢如此,朱元璋這樣剛強果敢的人,都不禁淚溼衣襟。
胡濙見他不因承繼大統而展露喜色,進之後先問土木之變詳,處事待人極有條理,心中便熱乎乎的生了許多滿意出來,這時候見這位新君因土木之變的慘態而落淚,又唯恐他性子太柔,成了年宋廷舊事。
故而忙勸道:“過的事已過,還是應眼下,請王爺即刻北上繼位,清除王振亂黨,穩固朝綱!”
“叫幾位見笑了,”朱元璋抬手擦了眼淚,不好意思道:“本王打小就有這麼個毛病,聽不得慘事……”
親信在側,也忙道:“我們王爺宅心仁厚,遠近聞名!”
胡濙笑道:“宅心仁厚是好事,只是民有句俗話,叫人善被人欺,王爺既要入京為帝,政統天下,其中寸,便要您自己細細斟酌了。”
朱元璋深以為的點頭:“胡大人說的很是,本王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