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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鹿民國

第三節 際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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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鹿民國第三節 際會

梅麗達在黃昏前,又準時的回到了那片甲板上。此時的她,已經看慣了碧波藍天,白雲海鷗,連那殘陽鋪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紅的壯麗,都有些習以為常了。但是不知為什麼,每天的早晚,她都來到這片甲板上,聽那個小大人模樣的清國小孩,一遍遍的教他的弟弟們歌唱。

梅麗達來到早上接力的地方,忽然“咦”了一聲,因為她奇怪的發現,那幾個日本衣服打扮的人,並沒有像往常一樣,在那裡等著她來。梅麗達頓時覺得有些失落,又有些高興,比別人能堅持下來,能夠一個人聽那清國小孩的歌聲,對她來說,心裡也有一些小小的幸福。

誰知她仔細一看,卻發現其中的兩個日本小孩,改頭換面,換了一身清國人的衣服,居然也坐在小大人的前面,仔細的聽著。這一下,讓梅麗達好生氣惱,禁不住又重重的“哼”了一聲。

這一“咦”一“哼”,惹人側目。方信孺回過頭來,見是梅麗達,便撲哧一下笑出聲來。方孝孺見狀,立刻瞪了弟弟一眼,方信孺見狀,嚇的一縮肩膀,立刻肅立聽講,不敢稍動。惹出這番事情的宮本兄弟,聽到這一“咦”一“哼”,臉便紅了一紅,本來日本人的頭就經常低著,這下,頭更低了。

朱丘轉過頭來,料到是她,見果然是她,便微微一笑,又去教他的課去了。

也許是見到梅麗達來了,朱丘很快就結束了今天的課業:

“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

“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

“好,今天經義,止到這裡。

時有餘暇,今日依舊教你們一首新曲,曲為心聲,亦可修身,義英義雄為日本國人,所以這次教你們的曲子,有漢文、日文、英文三樣的詞。先教你們日文的詞。”

跟著朱丘便唱到:

“更け行く秋の夜 旅の空の わびしき思いに ひとりなやむ

戀しやふるさと なつかし父母 夢路にたどるは 故郷(さと)の家路

更け行く秋の夜 旅の空の わびしき思いに ひとりなやむ

窓うつ嵐に 夢もやぶれ 遙けき彼方に こころ迷う

戀しやふるさと なつかし父母(ちちはは) 思いに浮かぶは 杜(もり)のこずえ

窓うつ嵐に 夢もやぶれ 遙けき彼方に 心まよう”

一曲歌罷,宮本義英與宮本義雄俱是淚如雨下,沾滿衣襟。朱丘便停了一會兒,對方孝孺與方信孺說道:“語言並無高低之分,只是溝通的工具。你們以後,也當向宮本兄弟習說日語,等到得夏威夷,安頓下來,我們再仔細修習。”

朱丘說完,見宮本兄弟二人漸漸止住悲慼,沉下心來,又對幾人細細解釋了日文的詞意,便教四人將這曲子唱了幾遍,熟了曲調歌詞。

朱丘見幾人學的很快,方孝孺和方信孺雖然不懂日語,也是唱的似模似樣,甚是歡喜。便不停頓,將那中文曲詞唱出:

“長亭外,

古道邊,

芳草碧連天。

晚風拂柳笛聲殘,

夕陽山外山。

天之涯,

海之角,

知交半零落。

一斛濁酒盡餘歡,

今宵別夢寒。”

徐錫麟本是一旁依著欄杆,略帶輕鬆的聽著,此刻一聽中文曲詞,卻是禁不住感嘆,忍不住輕聲念起少年時所記的一曲詞來:

“碧雲天,黃葉地,秋色連波,波上寒煙翠。

山映斜陽天接水,芳草無情,更在斜陽外。

黯鄉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夢留人睡。

明月樓高休獨倚,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

…… …… …… …… …… …… …… …… …… ……

詞有舊意,人亦懷遠;殘陽碧波,海鳥時翔;童聲傷別,斯人悲旅。

一曲歌罷,滿船之人,知與不知,皆有潸然淚下之意。

許久,梅麗達一聲哽咽,將眾人從這曲意中喚了出來。朱丘看到梅麗達如此動情,就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梅麗達抽噎的回答說:“我、我叫梅麗達。”

“你學過漢文嗎?懂得這首曲詞的意思?”

哪知梅麗達回道:“沒有,我也不懂。”

沒等朱丘再問,徐錫麟倒是忍不住問:“那你哭什麼?”

“聽著你的歌兒,我想起了摩恩,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

徐錫麟微微一嘆,果然只有音樂始終不曾有過民族界限。

朱丘招招手,把梅麗達叫過來,輕聲的安慰了她幾句,等她情緒平靜下來,便又細細的將這一詞教給了幾人,這一次,連徐錫麟也輕輕的跟著哼起來。

因為曲調已十分熟悉,漢文曲詞又是如此雅緻上口,朱丘不過只教了一次,連徐錫麟和不甚懂漢文的梅麗達,都能唱的很有情致。尤其梅麗達,清澈的女聲童音,唱起這首送別,雖是有些吐字不準,算是瑕疵,但聽來,仍然放佛天籟一般。

朱丘教罷,靜靜聽了梅麗達的一遍獨唱,笑著對她說:“你雖不懂詞意,但聽你唱出曲詞來,倒是比我更真摯感人,你在音樂上的天賦,要比我們遠勝許多了。”

梅麗達剛才哽咽出聲,略微有些不好意思,但聽的朱丘的誇獎,便又有了一些驕傲,說道:“我當然要比你唱的好,你要知道,音樂,可是我們吉普賽人的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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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說出口,引得眾人一起歡笑。連徐錫麟也不禁有些莞爾。

梅麗達被幾人一笑,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朱丘也是笑笑,一會兒又回到了他的授業中去:“這個曲子,原本是個美利堅人寫的,原詞倒不是特別引人,我依舊唱一遍,你們略聽一下:

“Dreaming of home,dear old home!

Home of my childhood and mother;

Oft when I wake 'tis sweet to find,

I've been dreaming of home and mother;

Childhood has e,e again,

Sleeping I see my dear mother;

See her loved form beside me kneel。

While I'm dreaming of home and mother.

Mother dear,whisper to me now,

Tell me of my sister and my brother;

Now I feel thy hand upon my brow,

Yes,I'm dreaming of home and mother”

朱丘唱完,果然和者寥寥,與剛才情景大有不同,有若天壤。但偏偏不遠處甲板之上,那些朱丘上船之時,便一直有些注目,尋機接近的人,有些動情。朱丘瞧見,腦中一轉,便思得一法,有心一試。

朱丘又將英文歌詞輕輕唱了一遍,然後對自己的四個學生說道:“這英文原詞,寫的原本不是特別出色,你們大致有個印象便行。今日應學的英文歌曲,另教你們一首,你們須要仔細學。依舊,是我先唱一遍,仔細聽著。”

聽歌的幾位,連那徐錫麟,都有些奇怪,好端端的,怎麼突然又要另外教授一首呢?徐錫麟英文雖然不佳,但是聽這英文原詞,的確不是十分精緻,可要做學堂樂歌,倒也十分合適。眾人正自納悶,聽朱丘已然起歌:

“on a wagon bound for market

there"s a calf with a mournful eye

high above him there"s a swallow

winging swiftly through the sky

how the winds are laughing

they laugh with all their might

laugh and laugh the whole day through

and half the summer"s night

do

a do

a.

stop plaining ,said the farmer

who told you a calf to be

why don"t you have wings to fly with

like the swallow so proud and free?

how the winds are laughing

they laugh with all their might

laugh and laugh the whole day through

and half the summer"s night

do

a do

a.

calves are easily bound and slaughtered

never knowing the reason why

but whoever treasures freedom

like the swallow has learned to fly

how the winds are laughing

they laugh with all their might

laugh and laugh the whole day through

and half the summer"s night

do

a do

a.”

一曲歌罷,徐錫麟愈加奇怪,朱丘的這首歌,分明是首民族小調,用作學堂啟蒙,雖然亦可,但是顯然比不上送別一曲。

正在徐錫麟琢磨朱丘用意之時,從不遠處的那片甲板之上,隨風傳過幾聲哽咽之聲,緊跟著,一個幼稚的聲音哭道:“媽媽,我要媽媽,媽媽……”隨後便是安慰的聲音,勸告的聲音,嘆息的聲音。但是那個幼稚的聲音,夾雜在這許多聲音之中,依舊在隨風飄蕩,揪著其他聲音的心。

徐錫麟並不在意,以為只是湊巧。這甲板之上,來來往往,人過一百,形形*。有些矜持的貴族,談論些馬提尼克的火山,或者英日之間剛剛簽訂的同盟,但更多的,是些在南洋失去了生計的人們,打算奔向美洲尋找新生活的移民,他們,常常攜老帶幼,最是吵鬧,也最是家長裡短。

徐錫麟不在意,但朱丘很是留心,見歌聲傳過去,那面便有些響動傳來,那響動便使他的心中有了些希冀,但是等他耐心的將那首“Do

a Do

a”一遍又一遍教給幾個聰明的學生,幾人都已經學得透熟,卻仍然沒有等到他預想的效果。

朱丘很是有些失望,看看那邊仍是往常,只好嘆了口氣,回過頭來,對幾人說道:“今天,就到這裡吧。你們可以自己去玩耍了。”

聽到這期待已久又比往常晚了許久的話,方信孺一聲歡呼,雀躍而起;宮本兄弟也是長長的出了口氣,喜動顏色;只有方孝孺恭恭敬敬給兄長行了師禮,踱步慢慢行到一旁,唸唸有詞,回想今天的課程。宮本兄弟也學著孝孺,行禮之後自去溫課——可是方信孺,早已經和梅麗達飛在一起,飛到了遠處。

朱丘看到他們自由的身影,也覺得渾身一輕,正欲回身跟徐錫麟說話,忽聽一個滄桑的聲音問道:

“少年,你、如何會唱我們族人的歌謠?”(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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