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硃砂紅

62、晚星送我(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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硃砂紅62、晚星送我(07)

梁芙端著洗淨的草莓坐到傅聿城身旁。

她總是愛坐在沙發扶手上, 腳點著地,要做什麼的時候,能很方便地立即行動。如今也是。

傅聿城轉頭,先是看見她細長的腿,因為過於白皙, 練功時撞出的、跌出的、擦出的傷口和淤青就顯得十分明顯。

臺上一分鐘, 臺下十年功,不外如是。

梁芙抬腳, 拿腳尖輕輕地戳了傅聿城腰窩一下,他往旁避讓,問她:“怎麼了?”

“問你, 那時候在巴厘島, 你想跟我好聚好散,是真心的嗎?”

“理智上當然是真心的。你要是覺得分開更好,我一定成全你。可我看你好像對我餘情未了。”

梁芙又踹他一下,他銜著的煙撲簌往下落灰, “明顯是你對我餘情未了,又是暈車貼又是椰子汁……”

“我對朋友都挺好的,不信你問喬麥。”

“你還提喬麥!”

她還要再踢, 被他一把捏住腳踝,“夠了啊——喬麥怎麼了?”

“她喜歡你, 你不知道嗎?那時候跟我說了你一通好話,聽得我都想替她打你一頓。”

傅聿城沉默一霎,“……我對她的照顧沒有任何過界的地方, 起碼我絕對不會留著她送的任何東西,比如說醜得要命的掛飾。”

“……醜嗎?”

“醜。”他笑說。

她伸出手,“那你還給我!”

他就勢將她的手一捉,往自己跟前拽,緊跟把煙撳滅,抬頭去吻她。她笑著去推,但其實抗拒的意思沒有那樣明顯,有點兒半推半就。

那一盤草莓沒吃完,被放在茶几上,他們從沙發輾轉去了臥室。

結束之後,是被傅聿城抱著去浴室洗漱的。

等再回到臥室,躺在微涼的真絲的床單上,十分睏倦,思緒渙散,像是躺在一片鬆軟的沙地裡,四面八方的流沙,都在拽著她往下陷落。

傅聿城緊跟著身側躺下,身上一股須後水的氣息。

她是真累得不行,微微睜眼都覺得困難,“我好睏。”

傅聿城摟著她肩膀,“我看這一陣我還是先在楊銘那兒住著吧,等你演出結束我再搬回來。”

梁芙笑了:“為什麼?”

他靠近,暗示的意味很明顯,“……忍不住。”

“……也沒讓你忍。”

“已經是忍過的結果了。”念及她明日還要排練整天,很是剋制,並沒多折騰她。

“……”這下梁芙也覺得暫時不讓他回來是個絕妙的主意。

她翻個身,笑說:“隨便你,反正我今天要睡了,好睏。”

傅聿城在她面頰上親了一下,“晚安。”手沒放開,摟了肩膀她一整夜。

早上梁芙醒來,傅聿城已經不在床上了,找一圈也沒人。

她早上要準備的東西很多,總是匆匆忙忙。等從浴室洗漱出來,傅聿城回來了,拎著早餐。

她往臉上抹爽膚水,拍塗兩下就急匆匆回臥室換衣服,“我沒時間吃了!”

“我開車送你,你在車上吃。”

十五分鍾後,梁芙坐在副駕駛上優哉遊哉地喝著咖啡,看著認真開車的傅聿城,覺得有一人幫襯,真是輕鬆不少,“傅聿城,等我巡演場場爆滿的時候,你辭了職給我當助理吧。”

“開多少工資?”

“包吃包住,你想要多少零花我都給你。”

“包睡嗎?包睡我說不定能考慮一下。”他笑一聲,轉頭看她。

梁芙往他手臂上打了一下。

牛角麵包鬆軟焦香,梁芙扯一截送到他嘴邊,“你今天什麼安排?”

“得回家一趟看看我媽。車我開走了,晚上我去接你。”

“你能天天去接我嗎?”

“那得等你場場爆滿之後啊。”他笑得很有點兒不正經。

這一陣密集排練,舞團的人到得都很早。梁芙拿上包,主動湊上去親了傅聿城一下,這才下車。

石庫門虛掩,有個形容猥瑣的年輕男人,鬼鬼祟祟,在門口探頭探腦。梁芙腳步一頓,“你找誰?”

那男的把頭上的鴨舌帽往下一遮,躲著梁芙的視線,訕笑著走了。

梁芙覺得奇怪,進門之後把這事兒跟顧文宣說了。如今公演在即,顧文宣也怕有人鬧事,便決定聯絡安保公司,僱幾個安保人員過來。

傅聿城這兩個月因在國外,很長時間沒有回家。

中午臨近吃飯的時候,他把車開回去,順便在附近菜場買了些菜。趙卉上班的地方不遠,中午一貫都會回家。

傅聿城剛把車開離菜場,便看見對面公交車站,趙卉正與一個中年男人一道走了過來。

那人清瘦,兩鬢略有白髮,穿著十分乾淨的襯衫,頭髮也似認認真真梳過。

趙卉與他隔了有一臂的距離,有點避嫌的意思,但因為隔得太遠,說話時那男人又頻頻看她,顯得十分不自然。

傅聿城想到那日家裡多出一臺洗碗機,趙卉態度的反常。恐怕現在這位就是正主了。傅聿城對他印象不差,看外表是很正派的人,送洗碗機,也知道體恤人。

開的這輛車紅色塗裝,十分顯眼,趙卉也認識。傅聿城怕她撞見窘迫,急忙掉頭將車開走。開到街對面很遠的一條巷道裡,傅聿城看見趙卉跟那個男人沿著路,慢慢地走進了小區裡,仍是彼此隔得老遠。

傅聿城開啟車窗,點了支菸,靜靜坐會兒,還是決定暫時不上去打擾了。

倘若直接回去,趙卉肯定尷尬;倘若提前打了電話,而趙卉又沒做好準備,肯定會將剛剛這人趕出門。

無論如何都十分不妥。

他只當是不知道,等哪天趙卉決定好了,再主動告訴他。

原路返回,去了一趟楊銘那兒,收拾了些東西,又把招租資訊掛到網上,臨走前,還得替楊銘找個好室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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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聿城覺得自己是挺閒不住的人,有了兩天假期,卻一點不知道怎麼揮霍。

下午看了半天的書,等快到了晚上十點,傅聿城去舞團接人。到時他們排練還沒結束,他徑直上了二樓,練功房裡門關著,獨有一扇玻璃窗。

他便倚著那玻璃窗往裡看,瞧見了極其刺激神經的一幕:大抵是合練到了最高、潮的一場,女主角在五位情人之間糾葛掙扎,所有痛苦、沉淪的情緒具化為舞蹈動作,雖則含蓄,仍然激情四射。

梁芙的表現力是毋庸置疑的,也因此極能引人入戲。

傅聿城笑了笑,覺得自己是越活越回去了,如今連演員的醋都要吃。

約莫等了半小時,練功房開啟,大汗淋漓的演員魚貫而出,走在最後的是顧文宣和梁芙。

顧文宣笑說:“傅律師過來探班啊?”

“接人。”

“看見梁老師跳舞了嗎,刺激不刺激?”

“還好,沒認真看。”

顧文宣哈哈大笑。

梁芙跟傅聿城一塊兒下樓,她衣服溼透,拿幹毛巾擦了擦臉,讓傅聿城去一樓等她,自己先去洗個澡。舞團是有淋浴間的,梁芙在這兒放了整套的洗漱用品,時常洗過澡洗過頭了再回去,等車開到家,頭髮差不多也就幹了。

傅聿城沒在室內坐著,發現了樓前臺階處那塊風風水寶地,坐下以後,看著對面小洋樓裡的光,透過雕花鐵藝的窗柵透出來,枇杷樹在風裡搖著葉子。

不知道等了多久,嗅到一陣溼潤的清香,換過衣服的梁芙徑直在他身旁坐下,肩上搭著幹毛巾,髮絲還在滴水。

他們安靜地坐了片刻,傅聿城說:“我上回來找過你。”

“上回是哪回?”

“從巴厘島回來之後不久。紗紗告訴我你沒在,跟一個粉絲出去吃飯了。”傅聿城瞧一眼她,“那個把你十八歲的演出門票保留到現在的粉絲?”

“你說陸先生啊?不止,他之前給我在的芭蕾舞團捐了好幾年的錢,我來顧文宣這兒也是他介紹的。”幾乎是在故意試探傅聿城不高興的臨界點。

哪知他挑了挑眉,“你說這些不過會讓我更膨脹。”比他富裕者有,地位高者有,她偏偏在他最一無所有的時候認定了他。

梁芙哈哈大笑,伸手要去捏他的臉,被他避過,“傅聿城,你好小氣。”

再坐了一會兒,傅聿城捉著她手將她從地上拽起來,“走,帶你去個地方。”

“去哪兒?”

傅聿城並沒回答,上了車也就徑直往前開,約半小時,在一家日料店門口停下。

“這不是……”出國前,宰了邵磊一瓶清酒的地方。

這家店永遠顧客盈門,店前凳子上坐著排號的人,賭在十二點打烊之前能吃上最後一攤的運氣。

等下了車,卻不是要進去吃飯,傅聿城牽著她,沿著門口那條路往前走。

街燈昏黃,沿街的繡球莢蒾已經謝了,只留墨綠葉子,夜色裡瞧著是一種接近於黑的顏色,映著光的地方是亮著。

月亮倒仍是那一輪溶溶的月亮。

無聲地走到了一段紅磚牆前,就是那時候她奮力踮腳拍照的地方。

梁芙停下腳步,不覺就笑了。

傅聿城卻沒有笑,向前走一步,擋住了月光。她在他低頭的昏朦裡抬頭,看見深邃狹長的一雙眼。

於是那一晚彷彿回到眼前,她在短暫而漫長的沉默裡艱於呼吸,想要退卻的時候,他抓牢她的手臂,低頭吻下。

抓著他衣襟的手,收緊又一分一分鬆開,她似一段蘆葦,在避風的灘塗上舒展。心臟仍如那天鼓譟,卻放心地讓它緩緩落定。

許久,傅聿城地離開了她的唇,睜眼,看進她的眼底,決心將那一晚理應水到渠成,卻又一時退卻而導致的遺憾回收,“阿芙,我們和好吧。”

梁芙笑了,眉目三分春色,總與和煦明媚有關,“好啊。”

作者有話要說:  我感覺再有兩週就要完結了,一週正文收尾,一週寫番外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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