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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十

第97章 範總的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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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十第97章 範總的恐懼

肅穆神殿,晦暗光線,恐懼滋長,大開殺戒。

這是每一次2/10關卡開啟,得摩斯都要面對的場景,他既是親歷者,也是地獄景象的製造者,並以此為樂。

那麼誰能來告訴他,今天晚上的這一批闖關者,到底有什麼毛病?

已經通關的四個人,沒一個按正經流程走。

而他在暈了崔戰、忍了光頭、特殊照顧下山虎、網開一面給叢越之後,竟然還耐心地站在這裡聽完了兩個闖關者的情話。

什麼你生氣,我生氣,你擔心我,我擔心你……

現在闖關呢,能不能尊重一下環境和氣氛,真當自己家臥室呢?!

“範、範總,”叢越小心翼翼捅咕一下範佩陽,低聲提醒,“你要是重點都說差不多了,就別和唐隊展開聊了,”他偷偷瞄得摩斯一眼,“那邊好像多雲轉陰了……”

何止轉陰。

眾闖關者紛紛瞥向守關人,分明是陰轉雷陣雨並伴有短時大風。

不過得摩斯的心情可以理解。

因為他們這些本應和vip同一陣營的,都想拿<[防]一盆冷水透心涼>劈頭蓋臉潑過去。

當老總了不起?

臉好看了不起?

大長腿了不起?

有男人了不起?!

呸。

“等你通關。”唐凜先說了這四個字,既是結束交談,也是傳遞信任。

範佩陽沒說話,只深深看他一眼,點頭。

神殿的氣氛漸漸沉下來,所有人都看著範佩陽,看他轉身,看他面向得摩斯,看他從容開口。

“聊吧,”他語調輕快,就像天氣不錯打算到湖邊跑跑步,“從哪開始?”

得摩斯:“……”

眾闖關者:“……”

總感覺守關人想直接跳到“不透過,去死”這一末尾環節。

“你怕過什麼嗎?”得摩斯忽然提問,一邊問,一邊走近範佩陽。

既然聊,範佩陽就沒打算敷衍,所以他很認真地想了想,才輕輕搖頭:“沒有。”

得摩斯樂了,在他身前站定:“我見過太多你這樣的人了,能力不錯,自視甚高,或許在關卡裡算個強者,但強者一旦信心破了,比弱者崩潰得更快。”

範佩陽問:“你認為我會和他們一樣?”

得摩斯輕嘲地扯扯嘴角:“不是我認為,是客觀事實。遠古時候,人類懼怕飢餓,懼怕黑暗,懼怕野獸侵襲;現在,人類有了更多**,相應的,也就有了更多恐懼……”他嘲諷的笑意更濃,“而現在,你告訴我,你什麼都沒怕過,這不可笑嗎?”

範佩陽不為所動:“每個人對‘怕’的定義不同,你提了問題,我回答了,如果你不信,爭論沒意義。”

得摩斯盯住他的眼睛:“那我只能自己去看了。”

兩人身高相仿,正好平視。

範佩陽迎著他的目光,禮貌客氣:“歡迎。”

眾闖關者:“……”

你倆是生死對抗呢還是客戶考察呢!

恐懼瀰漫的神殿裡,每換一個新人,都可能意味著一場新的殺戮。

而到了範佩陽這裡,眾人圍觀了今晚以來,最井然有序的一次開場。

不,不只是開場。

接下來的幾分鐘裡,“戰場”都異常平靜。

就像颶風的風眼,周圍明明都緊張得要命,恨不能屏住呼吸,漩渦中心卻風平浪靜。

得摩斯在探尋。

範佩陽在被探尋。

安靜的對視裡,他們無從判斷,得摩斯有沒有捕捉到範佩陽的恐懼,但目測,他至少已經看進了後者心底。

因為範佩陽原本清明的眼睛,蒙上一層似有若無的恍然,還不至於像前面那些被窺探的人一樣徹底神智渙散,但這就是被深入侵襲的痕跡。

唐凜站的地方,是所有人中,離他們最近的。

範佩陽的恐懼是什麼?

是什麼都無所謂。

漫長的等待裡,一呼一吸間亂掉的心跳裡,唐凜只希望,範佩陽通關。

得摩斯走進了一個不見底的深淵。

每個人心底都有一個深淵,深淵,就是恐懼的載體。

人們會把自己所有害怕的東西藏進這個深淵裡,有的明確,有的模糊,有的被人清醒認知,有的只是潛意識的投射,連本人都不知道。

這些恐懼會變成各種醜陋的怪物,堆滿這個深淵,終日尋找機會,爭先恐後往上爬。

窺探並走入這些深淵,是得摩斯的能力之一。

他還沒失手過。

包括此刻。

範佩陽說他沒有害怕的東西,可得摩斯一走進來,就看見了他的深淵。

更可笑的是,那深淵的開口面積幾乎佔據了他3/4的心底。

如果把人的心底比作一片綠地。

恐懼深淵就像綠地某處,被偷走了蓋子的井,時刻可能有怪物鑽出,時刻可能有人失足跌入。

這些井,有的井口大,有的井口小,有的井深,有的井淺,但歸根結底,都是這片綠地的一個小黑斑,有些過於樂觀的,得摩斯要在綠地上來回找好幾圈,才能尋到隱秘井口。

可範佩陽的不用。

他的不是井,是隕石砸下來的天坑。

就這還“沒怕過什麼”?

得摩斯沿著深淵壁往下滑,簡直希望下一秒就見底,把那個最大的恐懼搬出來,扔範佩陽臉上。

然而滑啊滑,就是不到底。

並且得摩斯後知後覺地發現,範佩陽的深淵裡,沒有“小怪”。這些由細碎而雜亂的恐懼形成的“小怪物”,理應充滿一個人的深淵,並將那個最大的“終極怪物”嚴密蓋在深淵最底下。

可範佩陽的深淵跟拿吸塵器清掃過似的,乾乾淨淨一個大坑。

得摩斯下意識減緩滑行速度,竟罕見地感到一絲不安定。

有深淵,就必定有恐懼,如果範佩陽真的無懼一切,那他心底的深淵也應不復存在。

所以就只剩一個解釋。

那個藏在深淵底下,最大的恐懼怪物,吞噬了它能吞噬的一切,包括同類。

得摩斯守關多年,從未遇見過這樣的怪物。

他的不安定裡,竟也隱約逸出一絲興奮。

“唰啦——”

晚禮服的摩擦聲裡,得摩斯終於滑行到深淵之底。

或許在別人看來,他只是望著被探尋者的眼睛。

可在他這裡,就是一場真真正正的實地考察。

深淵的底部比他想象的還要暗,像一個終年不見天日的地牢。

得摩斯皺眉起身,一邊拍衣服上的灰塵,一邊四下環顧。

漸漸地,他適應了黑暗,終於看清了周遭。

這是一片遠比深淵開口小得多的空地,也就神殿那麼大,腳下是黑色的泥土,四周是黑色的淵壁,黑色的植被和花朵隨處可見,正中央一個黑色辦公桌,旁邊還立著一座黑色書架,書架上擺滿了書,連書脊望過去,都是一本挨一本的黑。

得摩斯:“……”

這是什麼單調壓抑的審美。

不對,守關者迅速清醒過來,這是恐懼之淵,比“裝修審美”更嚴重的問題,應該是——恐懼呢?恐懼在哪裡?還有為什麼會是辦公桌?難道那個吃小怪、睡淵底、一朝驚醒絕對能反噬正主的終極恐懼之怪,還要在這裡工作嗎?!

俊美的守關者,一臉懵逼地走近那個辦公桌。

黑色全實木的老闆臺,精確到秒的檯鐘無聲地走,幾張a4紙散在檯面,上面是一些看不清的凌亂字跡和奇奇怪怪的手繪表格,一支漂亮的金尖鋼筆搭在這些紙上,看起來就像坐在這裡寫寫畫畫的人剛剛離開。

草稿紙實在無解。

得摩斯只得蹙著眉頭,踱步到旁邊的書架。

書架被塞得滿滿登登,雖然每一本書的書脊都是黑色,書名還是有所區別的——

《唐凜在關卡中的危險》

《唐凜偏低的風險防範意識》

《唐凜絕症復發的可能性》

《唐凜無意中撩到別人的機率及對方動心後的處理措施》

《唐凜……》

《唐凜……》

得摩斯從上往下,從第一排看到倒數第二排,就沒見到不是“唐凜”開頭的書名,看得他都快不認識這兩個字了。

>

這是範佩陽的心底沒錯吧,擺了滿滿一書架的唐凜專著是要怎樣。

行,知道你倆感情好了,但是秀感情能不能分分場合,給恐懼之淵一點尊重!

謝天謝地謝神廟,書架的最後一排,“唐凜”終於消失了。

墊底的這一排書籍,看著都像詩歌——

《永遠遺忘的時光》

《一輩子朋友》

《讓我在你身邊》

《別喜歡上其他人》

《……》

得摩斯心口忽然針扎似的疼了一下。

他抬手捂住,有點懵逼,又有些瞭然。

瞭然的是兩件事——

第一,這個書架,就是範佩陽的恐懼。

第二,範佩陽在意唐凜在意得要死,然後唐凜把他忘了。

懵逼的是——

他竟然會為一隻蟲子感到難過。

不,這不是他的問題,是“第二”真的太虐了,太虐了啊。

神殿。

對視已經持續很久很久了,久到大部分闖關者都在考慮要不要原地坐下了。

和尚:“他們到底在幹嗎?”

全麥:“你看我,我看你。”

下山虎:“那這麼半天了,到底看出點什麼沒?他倆就這麼一動不動的,有點可怕哎……”

“還有更可怕的呢,”五五分撩一下微卷的頭髮,“你們仔細看得摩斯的眼睛。”

眾人基本都在注意範佩陽,畢竟他是被“窺探”的一方,經五五分這樣提醒,才第一次將目光集中到得摩斯臉上。

然後他們發現,得摩斯的眼神也有點渙散,而且散得後來居上,看著比範佩陽都恍惚。

下山虎:“……什麼情況?”

五五分:“雖然我不想承認,但看起來,他好像‘反侵襲’了。”

叢越雙眼一亮,恨不得給偶像舉燈牌:“你是說,範總也窺探到了得摩斯的心底?”

“或者是他的恐懼太特別——”早就席地而坐的白路斜,慵懶插話,“得摩斯嚇到了。”

孔明燈的一個組員嗤之以鼻:“可別貼金了,一個普通闖關者,還能把守關者嚇到?”

全麥、和尚、五五分,三個經歷過地下城戰役的甜甜圈,一齊轉頭看向這位無知的孔明燈兄弟:“他在1/10,把守關者提爾打暈了。”

無知的孔明燈兄弟:“……對不起。”

唐凜幾乎已經屏蔽掉了周圍的聲音。

從開始到現在,他的目光就沒離開過那兩個人,注意力更是不敢有一秒的分散。其間甚至有好幾次,他都按捺不住想出手了,用狼影也好,他直接衝過去也好,總之用外力打斷這已經漫長的危險的對視。

但每次阻止他的,都是範佩陽眼底那些輕微的閃動。

範佩陽還沒有完全失神,哪怕被黑暗侵襲,也依然留著一絲光亮在心底。

範總心底有光?

反正得摩斯沒遇見,他是摸黑下去,又摸黑上來,好不容易,才爬出深坑,並發誓,如果沒有必要,他絕對不會窺探這人第二回。

“你還真的挺特別。”

隨著得摩斯說出這句話,神殿裡凝固的空氣,終於開始流動。

眾闖關者長舒口氣,說不上是慶幸還是失望。

慶幸的是,得摩斯照舊往下走流程,沒出現什麼不可控的、殃及池魚的危險局面。

失望的是,也沒有什麼守關者被反侵襲的驚喜。

範佩陽比得摩斯慢了一拍清醒。

視野清晰,就只看見說完話的得摩斯,和周圍一臉求知慾的闖關者。

“他說你還真的挺特別——”圍觀者裡,有熱心群眾進行前情提要,不為範佩陽,主要為他們繼續吃瓜。

什麼叫“特別”?

剛才那麼漫長的對視,又發生了什麼?

範佩陽倒是很配合,直截了當問得摩斯:“你看見了什麼?”

得摩斯說:“你的恐懼。”

範佩陽眉心輕微一蹙。

得摩斯現在看著他,就想安慰地拍拍肩,導致必須要剋制心底的“同情濾鏡”,才能保持神情冷然:“我說過,人都有恐懼,你也不會例外。”

範佩陽真心好奇了:“那我的特別在哪裡?”

得摩斯以為他會因“自己竟然真的有恐懼”而受到打擊和挫折感,結果竟然更在意“特別”?

不過無所謂,他本來也是要說的:“每個人的心底,都有一個恐懼深淵,大小深淺不一,裡面通常塞滿了眾多恐懼化身的怪物,要穿過這些怪物,深入淵底,才能找到最隱秘最恐懼的那個……”

得摩斯的解釋,讓闖關者們不約而同豎起耳朵。

雖然他們隱約可以想象得摩斯窺探恐懼的過程,但“深淵論”,卻是第一次被守關者明確提出。

“他的深淵是只有父母的家……”得摩斯先指向暈厥中的崔戰,而後依次又點到和尚、下山虎、叢越,“他是孤島教堂懸崖古堡;他的最無聊,就是死亡恐懼怪;他的場景算有特色,在水世界的[購物區]……”

範佩陽耐心等著自己的深淵。

眾闖關者也好奇死了。

“你這些都不是,”得摩斯攤手搖頭,“你是辦公區。”

眾闖關者:“……”

不愧是霸總,有特色。

範佩陽試著腦補一下,補不出來,更覺有趣:“具體呢,都有什麼陳設,什麼裝修風格?”

“一張黑色實木桌,一個檯鐘,幾張演算紙,一支鋼筆,還有一個書……”得摩斯突然止住話頭。

怎麼回事?他為什麼要跟著一個闖關者的節奏乖巧回答問題??

範佩陽:“書什麼?”

得摩斯:“……書架。”

守關者需要將窺探的恐懼告知闖關者本人。

守關者需要將窺探的恐懼告知闖關者本人。

默唸兩遍工作規範,守關者情緒稍稍平復。

“抱歉,”範佩陽象徵性地客氣一下,“我可能還是要回到最原點的問題——我的恐懼,在哪裡?”

眾人在心裡瘋狂點頭,誰要聽什麼辦公區什麼破書架,重點是恐懼啊,能把提爾打暈的人,最深的恐懼到底是什麼……

“書架上的書,”得摩斯慷慨分享探秘成果,“每一本書,就是你的一個恐懼。我遇見過的所有闖關者,恐懼都是亂七八糟堆在深淵裡,無組織,無紀律,一有空隙,就踩著其他的恐懼爭著搶著往上爬……”

“只有你,”得摩斯的語氣很微妙,聽不出是肯定還是否定,“只有你把所有的恐懼都塞進了書架,整齊到我都看不出,哪個是你最害怕的,所以我才說,你挺特別。”

範佩陽現在,才終於勾勒出一點自己的恐懼輪廓:“那是特別好,還是特別不好?”

“特別——”得摩斯故意拖長音,末了一笑,“不好。”

他語調戲謔,像在玩笑。

可所有闖關者都清楚,這位守關人根本不屑於同他們開玩笑。

範佩陽依舊平靜:“怎麼個不好法,說來聽聽。”

得摩斯對眼前闖關者的命運,已有決定,故而不介意再多給些臨別贈言:“每個人對自己恐懼的認知程度,都是不同的,越亂,越代表他不清楚,像那個怕單身的光頭,甚至都沒意識到那是自己最大的恐懼……”

和尚:“……”

遠離戰火線,膝蓋也中箭。

得摩斯:“而恐懼這東西,理得越清楚,才越恐怖。換句話說,你越知道自己恐懼什麼,你的恐懼度反而越會升高。很不幸,你是我遇見過的自我恐懼認知最清醒的闖關者。”

範佩陽沉默下來。

唐凜看著他平靜的側臉,第一次意識到,清醒者,最疼。

“就聊到這裡吧,”得摩斯緩了語氣,罕見地帶了一點寬厚,“你說你沒怕過什麼,結果你對自己的恐懼,比誰都清楚。你欺騙我,但我不計較,我也不打算把你那麼多的恐懼,一個個攤開在這神廟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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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闖關者:“……”

就這麼通關了?到底什麼恐懼啊,竟然能打動冷血的得摩斯。

得摩斯:“你的恐懼很讓人心酸,所以死吧,死了什麼恐懼都沒了,也就不難受了。”

範佩陽:“……”

唐凜:“……”

眾闖關者:“……”

這是什麼魔鬼邏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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