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漫]貓屋餐廳59、Menu.059 奶油燉菜
一場秋雨, 一場寒。
只是一夜過去, 氣溫便跌落至了個位數。即使有著秋日的彌補也無濟於事, 空氣中透露著些許清寒的氣息。
“有點冷啊……”
風掠過樹葉的窸窣聲響帶動著落下的幾片葉子，黃瀨涼太穿著修身的薄衣，施施然走在街上，那高挑的身材與出眾的外貌, 理所當然地吸引著周圍人的注意。
他習以為常地接受著眾人目光的洗禮，然後暗自緊了緊衣裳, 心中想著：“還是走快一點吧。”
腳步剛快上幾分, 當走過那條熟悉的小巷時卻又驀然回首，純白的牆壁透過光影的繪染一如往昔，而過往的記憶則串成無數條記憶的線，在他停駐的瞬間瘋狂湧來。
右手邊空無一人的街頭籃球場, 那從繁蕪的時空中紛雜而來的是帝光時的美好——那時候吃撐了的他們總會在這裡打打球消消食，綠間在另一頭自顧自地練習三分, 而黃瀨涼太則與青峰則繼續著從來沒有贏過的oneone，黑子與赤司他們，則在旁邊的長椅上捧著飲料客串著啦啦隊。
籃球拍地的聲音與球鞋與地面的摩擦聲彷彿還在耳邊作響，而當年一同打球的夥伴們, 卻早已各奔東西了。
並不是多愁善感，只是，偶爾會有點懷念的感覺吧。
今天會來到這裡，也是同樣的原因。
“已經有多久沒聚在一起了呢……”
黃瀨涼太略微歪頭，眼神往後瞟著, 而左耳的耳釘則反射著略微有些刺眼的光芒。
不論你崇拜也好，羨慕也好，嫉妒也罷，這世上總有些人是註定優越的，他們就像人群之中天生的恆星，猶如自帶光環的發光體一般，讓人不自覺地想要圍繞著他們。
黃瀨涼太，便是這樣的存在。
他在很小的時候就已經展現出了驚人的天賦，鋼琴、籃球、網球，一切在他手中都變得輕而易舉，什麼榮譽，什麼冠軍，在他眼中似乎都是唾手可得的東西。
就像在開始人生遊戲時選擇了簡單模式，這種舒適的生活一旦過得長久，難免會使人覺得無趣。黃瀨涼太的臉上隨時隨地都掛著笑容，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底的弧線，無時無刻不是在下垂著的。
他本以為他的人生會這樣按部就班地度過下去，直到他在某個下午遇見那個名叫青峰大輝的人。
時間宛如在此被放慢了無數倍，運球，轉身，突破，起跳，射籃，動作一氣呵成，那如同燃燒起來一樣的身姿，將橘黃色的籃球與對手一同玩弄於鼓掌之中，雖然皮膚黝黑，卻在整間球場中光輝四溢，絢爛奪目。
那或許是宿命的相遇，黃瀨涼太就像找到了一件新奇的玩具一般，加入了帝光中學的籃球部，就此開始了屬於奇蹟的世代的傳奇。
在運動方面無往而不利的黃瀨涼太，如同吸水的海綿般成長著，幾乎轉眼間就超越了籃球部的前輩們。而更讓人吃驚的，是他信手拈來的模仿秀，旁人苦苦練就的絕技，是他只需看過一眼，便能有模有樣地施展出來。
“果然是天才啊……”
唯獨有兩個人的球技，他無論如何也模仿不了。
一是黑子哲也，那削弱自身存在感的misdirection，對於在場上一直受人矚目的他來說，無疑是不可能學會的技能。
而第二個，則是青峰大輝。
那是他所憧憬的存在，隨性自然的球風，任性利落的投籃，在球場上便如一尊真正的高山一般，令人仰止。
與其說是憧憬，不如說是期盼著有朝一日，自己能與其並肩。
可惜，那無疑是他的一廂情願罷了。
根本追不上的速度，根本無法預見的步伐，就算在黃瀨涼太進入海常又有所成長之後，面對青峰大輝，即使拼盡全力，也只能黯然落敗。
“我果然還是不夠強啊……”
沒有灰心喪氣，也沒有埋怨隊友，黃瀨涼太只是微笑著得出了這樣的結論。
下一次，要以更強的姿態來迎戰才行。
“嗯，到了。”
拐過那條小巷，再向前走上一段，就到了一扇黑色的木門前。
貓屋餐廳。
最早是由小黑子發現的一家店，後來便成了帝光籃球隊的聚集地，不過在小黑子退部之後，他就再也沒有來過了。
“不知道今天會不會碰見小黑子呢……”
黃瀨涼太準備伸手去推開那扇門，可稍一牽動肌肉，那潛伏起來的痠痛便叫囂起來，讓他忍不住皺了皺眉。
在海常與桐皇的比賽之後，剛一下場，因為體力透支，他幾乎連站立都成問題，這幾天才又好轉一些，可是依舊不能做劇烈的運動。
這樣的感覺，還真是很久都沒有過了。
“吱呀——”
門忽然自己開啟了，從裡面走出來的是一位帶著綠色眼鏡的粉發少年，這樣描述起來似乎有一種詭異搭配的感覺，但在黃瀨涼太的眼裡，不知出於何種緣故，卻無比的自然。
能不能慢一點關門呢……
他在心裡這樣想了想，卻看見那少年把門推著，默不作聲地注視著他，似乎在等他進去。
“謝謝……”黃瀨涼太連忙道謝，然後從門的縫隙裡走了進去。
奇怪了，他怎麼知道自己使不上勁呢？難道是有讀心術嗎？
黃瀨涼太搖搖頭，將這樣無稽的想法拋諸腦後。
“好像變了不少啊……”黃瀨涼太四處打量著，店內燕雀般嘰嘰喳喳的聊天聲，有些擾亂了他的心緒，不過他還是很快發現了一件事情，“小黑子不在啊……”
因為念舊就到過去的地方轉一轉，然後便會遇見想象中的人，這果然是電視劇裡才有的劇情。
不過黑子哲也不在，黃瀨涼太的心裡除了一絲遺憾以外，還有一點慶幸。
自己之前輸得那麼慘，如果遇見小黑子的話，肯定又會被安慰一陣子吧……
“店長老爺子在嗎？”他掃視了一圈，沒看見那位樂呵呵地站在櫃檯邊的老人，便向廚房的方向大聲喊著。
“怎麼啦？”在餐桌那邊的一位穿著圍裙的少女卻轉過頭來，五官不像他這般精緻，但組合在一起卻很耐看，有種安靜平和的感覺，“嗯？黃瀨君，好久不見啊。”
是名為純的少女，似乎是店長的親孫女，過去曾在店裡見過許多次。
這樣的開場白未免有些落於俗套，究竟多久才算好久呢？這件事大概是說不清楚的。
不過距離上次來到貓屋，差不多也快半年多了吧，難得對方還記得自己，所以他嘴角微微上揚，也同樣說道：“好久不見……店長呢？”
“店長？”幸平純眨了眨眼睛，“我現在就是啊。”
“這樣啊……”黃瀨涼太瞭然地點點頭，“那店長，麻煩給我來一份奶油燉菜。”
法式的奶汁洋蔥湯自然是他的最愛，不過以前跟老店長這樣說的時候，卻被告知太麻煩了不想做，所以讓他重新換一道菜。
“那道菜可是得用小火翻炒整整兩個小時，麻煩死了。小夥子，我說你要不點道奶油燉菜吧，我保證好吃。”那位白胡子的老店長這樣說著。
“奶油燉菜嗎……那試試看吧。”
從此，黃瀨涼太便愛上了那個滋味。
“好的，請稍等。”幸平純停了一下，又說道，“不過模特的話，是不是應該控制一下甜食的攝入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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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記得這個啊……”他記得他只是偶爾在店裡提了幾句，“沒關係，現在已經很少參加活動了。”
去做模特，本來只是閒暇時候賺些外快的方式，既然現在已經重拾了對於籃球的熱愛，模特這件事，也就暫且放一放了。
“這樣啊……”幸平純點點頭，“那請隨便找個地方坐吧。”
店裡的座椅從前是那種在黃瀨涼太眼中無比寒酸的日式長凳與木桌的形式，像是還停留在半個世紀以前的樣子，如今卻是簡約風的原木桌椅。不得不說，還是後一種更符合他的審美。
“黃瀨。”
耳邊忽然被人這樣喊著，黃瀨涼太轉眼一看，是身高與他相差無幾的，穿著高中制服的黑髮男生，單從外表來看，似乎平平無奇。
自己認識他嗎？黃瀨涼太有些疑惑，不過他還是掛上了職業的微笑：“你好。”
“黃瀨不記得我了嗎？”那男生絲毫不覺得奇怪地說著，“是我，野崎。”
“野崎……”這個少見的姓氏在他的記憶裡漸漸明晰了起來，黃瀨涼太終於想起來了，“是野崎前輩啊！”
是國中的時候比他高一級的籃球部的學長，野崎梅太郎，不過在黃瀨涼太進入籃球部沒多久就因為國三的學業繁重而退部了，所以並不太熟，充其量也只是點頭之交的地步。
但是能碰見認識的人，總歸還是一件令人開心的事情，黃瀨涼太在他的對面坐了下來，“學長最近還在打籃球嗎？”
黃瀨涼太記得野崎梅太郎過去曾是帝光二隊的中鋒，能在帝光中學這種籃球界的豪門中學擔任主力替補的，籃球水平自然不低，在他現在的高中裡應該也是主力才對。
可是他卻聽見野崎梅太郎這樣說著：“籃球啊？好久沒碰過了……”
“啊……那手上的繭？”
“是畫漫畫畫出來的。”
“畫漫畫？”黃瀨涼太用遲疑的語氣說著，“那是什麼啊……”
那魁梧的身材與壯實的體格，怎麼看都跟那種纖細的事情扯不上關係吧喂！還不如說轉職做了甜點師更能讓人信服呢……
“就跟字面意思一樣啊。”野崎梅太郎隨手抄起一支筆，在本子上寥寥幾筆就勾勒出了模糊的輪廓，而後又用單純流暢的線條描繪著細節。
“這是……”
紙上畫著的人物，正是黃瀨涼太。
野崎梅太郎筆下的他，眼眸細細地眯起來，
而那紙上的模樣正是黃瀨涼太自己，眼角細彎，笑容慵懶，似乎有種落拓不羈的勁兒。
“畫得真好……”他感嘆著，對野崎梅太郎所說的畫漫畫的事情也信服了幾分。
“嘩啦——”
野崎梅太郎畫完之後，將那頁撕了下來，遞交給對面的黃瀨涼太，“這個就送給你了。”
“嗯，謝謝，謝謝前輩。”黃瀨涼太禮貌地道著謝。
不過這上面的簽名怎麼感覺有些奇怪呢，夢夜咲子……？前輩還真是粗心，連自己的名字都籤錯了。
“那麼，作為交換。”野崎梅太郎又舉起了小本本和碳素筆，看著眼前金色頭髮的少年，“黃瀨君可以告訴我一些關於模特的戀愛故事嗎？”
“哈？”
“或者是上了高中之後身邊的戀愛故事也可以，拜託了！”
“啊？”
等等，他這幅畫能不能不要了啊！黃瀨涼太忽然覺得手上這張薄薄的紙變成了燙手山芋一般。
而在這之後，當幸平純端著托盤剛走過來的時候，就正好看見野崎梅太郎皺著眉一直問著。
“那麼……當時拒絕的時候，具體是說了怎樣的話呢？”
“啊？這個……不記得了啊。”
“再努力想一想吧，加油！”野崎梅太郎手上的筆幾乎一刻都沒有停過。
“黃瀨君你的奶油燉菜來了哦……”幸平純將托盤上的料理放在了餐桌上，然後對上了黃瀨涼太那一雙“得救了”的眼神。
“謝謝店長！”黃瀨涼太長舒了一口氣。
啊咧？她有做什麼嗎？
“裡面還很燙，吃的時候請小心一點。”幸平純好心地提醒道。
“叮鈴叮鈴——”門口的迎客鈴忽然又響了起來，而穿著帶著面罩的銀髮男人從門口走了進來，在他身後，還跟著一個詭異的綠色物體。
“歡迎光臨……”
目送著幸平純離去的背影，黃瀨涼太拿起勺子，仔細端詳著眼前的這道料理。
“還是跟以前一樣啊。”
相對於循規蹈矩的尋常菜品，燉菜實在是一種很神奇的存在。
沒有特意規定的食材，也不須太過講究分量，雞鴨蝦肉固然不錯，但豆角蘿卜青菜蘑菇也很惹人喜愛，只需燉足了時辰，讓食材入了味，味道大抵都不會讓你失望。
而所謂的奶油燉菜，也不過是燉菜大軍中的茫茫一種。口感不同的食材，用濃郁的奶香味溫柔地調和在一起，這樣的做法大概是出自於西洋菜的，但後來如何融入到了日系的菜譜裡，這實在是個謎，不過黃瀨涼太自然不會去想這般複雜的事情，只是眯起眼睛好好享受著。
“嗯……嗯……”他滿足地嚼著口中的美食。
乳白色醬汁不斷散發出牛奶與奶油的甜美香氣，而在其中包裹著的鮮豔多彩的蔬菜們早已被燉得軟爛，那濃湯雖然粘稠，卻還能自由的流動，連帶著那迷人的香氣也一同飄散著。
“土豆還真是好吃……”
不得不說，土豆實在是百搭，不論是放在哪裡燉煮，都能完美地體現出自身的鮮味，那柔軟得彷彿輕輕一咬便能在口中融化掉的觸感，真的一口咬下去時，還從內裡滿溢而出豐富的奶香。
鮮味與熱氣一起，都被鎖在了濃稠的奶油底下，煎過的雞腿肉滑嫩卻又不失嚼勁，清爽可口的蔬菜在保留自身風味的同時，也吸飽了奶油湯汁的美味，在嘴裡溫柔地化開，配合上軟糯的米飯，更是至高無上的享受。
“……嗯，好吃。”
在這種微寒的天氣，吃上一碗熱氣騰騰的奶油燉菜無疑是再好不過的了，即使有些燙嘴也一口接一口地完全停不下來，燉得入味的蔬菜和雞肉，那順滑的口感讓黃瀨涼太的手心都漸漸地暖和了起來。
稍微休息一會兒，感受著自己那沉甸甸的胃之後，黃瀨涼太有些苦惱地笑了笑，這樣高的熱量，不知道要做多少體能訓練才能消減下來呢。
“店長，結賬！”他招了招手，呼喊道。
而黃瀨涼太回到球場上，已經是三天之後的事情了。
雖然傷還沒有完全痊癒，不過他已經開始做起了恢復訓練，得到充分休息之後的他，狀態似乎比以往更好了許多。
“進。”
他在心中默唸著，而在空中劃出弧線的籃球毫不停滯地從籃網中穿心而過。
“哇！黃瀨君加油！”
躲在籃球館門口偷偷看著他打球的少女們尖叫著，吶喊著。
“喲，黃瀨你還真是受歡迎啊。”
迎面傳球過來的學長這樣調笑著，黃瀨涼太也跟著笑了笑，然後接過球，再次在球場上奔跑了起來。
籃球，是不需要熱愛的。
你看以前的青峰大輝，他什麼時候拍著胸脯說過，他熱愛籃球這回事？
從來沒有。
不需要口頭去表達，也不需要去證明什麼，他只是緊繃著神經，全神貫注地投入到每一次運球，每一次投籃當中。
就像現在的黃瀨涼太一樣。
“黃瀨你最近勤快多了嘛……”
以前的黃瀨涼太，身體離他們很近，但心卻離他們很遠，他是那個帥氣迷人的模特，人氣擔當的萬人迷，打籃球，只是附帶的而已。
在其他人的眼中，彷彿始終蒙著一層薄紗似的，怎麼看都看不清楚。
但是現在卻不一樣了。
要說為什麼的話……
“最近開始覺得，跟海常的大家打籃球還是蠻開心的。”
青峰，等著我的復仇啊。
作者有話要說： 啊，想吃點暖乎乎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