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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英美]App不能拯救世界

第188章 白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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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英美]App不能拯救世界第188章 白教堂

賓夕法尼亞州, 西徹斯特。

淺色的車道穿過鐵門,沒入蔥鬱的梧桐樹蔭,斑駁的樹影投落在路面上,細碎的光斑在罅隙裡晃動,遠處形制優雅的城堡爬滿了張牙舞爪的爬牆虎,時不時看到人影在樹林間穿梭,嬉笑聲忽遠忽近。

拉妮婭站在車道邊的湖畔, 仰頭望向不遠處的城堡, 眼睛裡寫滿了驚歎和好奇。

伊蒂絲被殺死的時候只是高中生的年紀, 拉妮婭不確定她有沒有上過學,但對拉妮婭自己來說,她的心理年齡不能用正常的時間來計算,再加上以她的學習速度,放進任何一所學校裡都是對於同學的打擊, 所以在她可以預期的未來裡, 她大概不會選擇當個學生。

不過傑森建議她考幾個博士學位……拉妮婭想了想,覺得這個提議倒是可以接受。

而這也是拉妮婭第一次走進校園。

或許是因為正值假期,學院裡沒有太多孩子,三三兩兩的學生沿著小路走向湖畔, 湊在一起看彼此的手機,忙得無心抬頭。

“你到了嗎?你看到那座塔樓了嗎?”皮特羅一個勁把腦袋往斯科特的手機螢幕上湊,想看清他到了哪裡。

斯科特推開他的腦袋:“快了快了, 等等琴。”

畫面視角抬起, 持著手工弓箭的男人從殘缺的塔樓廢墟頂一躍而下, 手中抓著一根編好的藤蔓,幾個角色從身後跑過來,抓著藤蔓,艱難地登上塔樓頂端。幾個人爬得氣喘吁吁,不時還會撞到同伴,斯科特倒黴了點,被皮特羅不小心撞了下,沒抓穩藤蔓,手一滑“撲通”摔到了地上,差點沒吐血。

“斯科特?”琴低頭看向地上的人。

“……”斯科特顫顫巍巍舉起一隻手,“我的腿好像斷了。”

幾個人只能重新爬下去,搭救不幸的小夥伴,忙上忙下,玩得不亦樂乎。

“教導主任……”皮特羅剛說一句,吐了吐舌頭,飛快改口,“拉尼亞凱亞做的這個遊戲也太難了。”

“因為你操作太爛了!”斯科特坐在塔底,任由小夥伴給他笨拙地接腿,憤恨地瞪了皮特羅一眼,可惜沒人看得到。

自從不久前【laniakea】由拉尼亞凱亞在推特上釋出了宣傳片,被強制推送的澤維爾學院的全體學生在看完宣傳片之後,集體自發地成為了教導主任的粉,每天偷偷摸摸在家裡追直播,要不是現在正值假期,恐怕全校學生都會大半夜不睡覺躲在被窩裡看直播,然後第二天在課堂上睡得東倒西歪的盛況。

在那個突如其來的內測結束公告釋出之後,不等無數望眼欲穿的玩家轟炸拉尼亞凱亞的評論,第二天,【laniakea】就開啟了公測,將成千上萬飢渴的玩家放進了那個奇幻的世界裡。

遊戲有兩種模式,一種是在任意平臺上都可以運作的普通模式,和第一人稱視角大作別無兩樣,另一種則是內測玩家體驗過的那種……科幻故事裡才有的身臨其境。兩種模式的作業系統也截然不同,前者還是常見的鍵盤手柄,後者……已經有無數玩家在見識過那個真實的世界之後開始懷疑這是不是幾個黑科技公司——斯塔克工業榜上有名——聯合起來開的玩笑了。

它就只是——太不可思議了。

而【laniakea】在直播裡展現出的特色也在公測版本裡得到了進一步加強——它是個沒有攻略的遊戲。

【laniakea】擁有著遼闊的開放式世界,和【饑荒】類似,初期玩家能做的只有探索開荒,然而比【饑荒】更吸引人的是,玩家能夠發現什麼全部依靠自身能力,就算是同一個的遺蹟,不同玩家的探索度都可能不同。

比如一個被一批批玩家檢查過的遺蹟,有現實世界工作是刑偵方向的玩家圍著它轉了半天,不知怎麼被磚石上的痕跡迷住,一個人蹲了幾天之後,居然循著痕跡復原出了偷襲現場,推測出曾經有人剛從遺蹟中離開被數個埋伏的敵人偷襲,隨後找到了隱蔽的機關,開啟了那座被認為不可開啟的遺蹟……

也有玩家在晝夜不休的探索之後,找到了曾經在直播裡出現過的誕生群星的河流,找到了殘留在荒原上的巨大足跡,在恍惚中理解了拉尼亞凱亞在內測結束公告時那句意味不明的話。

——你所做的每件事,都可能成為這個世界的歷史。

這個新生的世界衰敗卻又蓬勃,過去的輝煌全部埋藏在叢林和荒野之中,歲月短暫如煙雲流轉,曾經的不朽化作樹影中煢煢的遺蹟和廢墟,直到無數年之後,它們等來了來自另一個世界的氣息。

有多少人嚮往地理大發現的時代,嚮往親手開創歷史的感覺,就有多少人無法抵抗這種心潮澎湃,讓自己走進那個新生的世界。

而作為拉尼亞凱亞強制推送的接受者,澤維爾學院的學生幾乎是第一批淪陷進【laniakea】的玩家,學生之間的討論組已經被關於【laniakea】的討論佔據,皮特羅和斯科特更是一開始就沉迷進了這個遊戲,天天通宵不說,還身體力行地把小夥伴們也拉進來,每天陪著他們一起砍樹……

【laniakea】裡摔斷腿就是摔斷腿,處理不當還可能落下殘疾,這幾天他們別的沒幹,先把學校裡沒認真聽的急救知識用上了。在叢林中探險可能的危機數不勝數,現在皮特羅他們每個人身上都掛著數十道大大小小的傷口,衣服被血糊得看不出原樣,個個都狼狽得彷彿野人。

仗著自己速度快亂跑落下一身傷的皮特羅已經絕望到想要去鑽研一下外科……

“等我養好了腿……”斯科特扶著自己的腿,心酸地嘀咕,接過庫爾特製作的柺杖,一瘸一拐站起來。

他的目光稍稍從螢幕上移開,忽然看到湖邊站著一個陌生的黑髮女孩。

“那是誰?”他不太確定地問。

不等斯科特看清對方,皮特羅正好抬起頭,看到了她的樣子,眼睛稍稍睜大,身影“唰”地從原地消失,留下一地莫名其妙的小夥伴。

下一秒,他出現在拉妮婭面前,擋風鏡胡亂推到額發上,雙手插在褲袋裡,彎下腰,一臉不加掩飾的驚奇:“你怎麼在這裡?”

他上下打量了拉妮婭一圈,得出了一個讓他感到有些不可思議的結論:“所以你是變種人?”

拉妮婭還記得快銀,抬起手揮了揮,算是打招呼,歪著頭:“……應該不是。”

來之前,拉妮婭仔細回憶了一遍當初和查爾斯的對話,當時她就問過教授她是不是變種人,但是那時候他的回答是……不是。

區別普通人類和變種人的是基因和大腦,後者拉妮婭當時沒有,前者她現在沒有……總之這兩樣她都沒有了,不知道教授現在是怎麼看待這個問題的。

“那你來幹什麼?”皮特羅抬抬下巴,瞥了眼不遠處的城堡,“你是來找教授的?”

他還想問下去,忽然身後揚起了一聲驚訝的女聲。

“伊……伊蒂絲?”紅色直髮的姑娘直直望著拉妮婭,不確定地問。

她像是沒看到其他人那樣,三兩步衝到拉妮婭面前,一把握住拉妮婭的手,神情糅合了失而復得的驚喜和久別重逢的迷茫:“你回來了?我在做夢嗎?”

“琴!”後面一個帶著紅石英眼鏡的少年跟了過來,警覺而又好奇地掃了拉妮婭一樣,“她是誰?”

所以這個叫琴的姑娘認識伊蒂絲。拉妮婭想。

這一刻,之前他們的猜測終於得到了證實——在離開西雅圖之後,伊蒂絲和她的母親的確有繼續和查爾斯·澤維爾接觸,而在失去了又一個兒子之後,潼恩·芬奇終於決定把她最後的孩子送進澤維爾學院。

在那空白的五六年裡,至少有一段時間,伊蒂絲是在澤維爾學院度過的。

她任由琴握著她的手把她仔仔細細檢查了一遍,才問:“你認識伊蒂絲?”

聽到這句話,琴臉上的驚喜漸漸變成了迷惑,尷尬地不知道該不該收回手,出口的話語也遲疑起來:“呃,是的,我認識她……抱歉,我認錯人了。”

她問:“你是她的雙胞胎姐妹嗎?”

拉妮婭沒有急著糾正,而是端詳了琴幾秒,才慢慢問:“你們關係很好嗎?”

琴似乎想開口,卻忽然抿起了唇,到了嘴邊的話演變成了一聲嘆氣。

不等她再開口,後方傳來了一聲溫和的呼喚:“琴。”

查爾斯坐在輪椅上,藍眼睛裡閃動著笑意,嘴角一如既往噙著溫暖的笑容,對著幾個學生饒有興趣地問:“你們已經互相認識了嗎?”

傑森不遠不近站在他身後,神色淡淡的,一隻手插在褲袋裡,另一只手垂在腿側,食指勾著車鑰匙,金屬相互碰撞,發出一陣清脆的譁啦聲。

“教授。”孩子們急忙站直了身體,稀稀拉拉地說。

雖然是假期,但是並不是所有人都會回家,有些孩子對於自己的能力還不能很好控制,家人又都是普通人,所以甚至會在家長的請求下留在學校度過假期,琴他們就是回來探望小夥伴的,等會還約好了到鎮上去看電影,這種時候看到教授,難免有些心虛。

琴看了拉妮婭一眼,猶豫著開口:“教授,這是她……原本的樣子嗎?”

因為能力過於強大,很小的時候琴就被送到了澤維爾學院,要論和教授的關係親密程度,學院裡很少有孩子能比得上她,也因此,對外她一直展現出一種超越年齡的早熟,可這一刻,她身上終於浮現出某種屬於少女的不安和拘謹。

查爾斯對著難得侷促的琴安撫一笑,轉頭對著拉妮婭點點頭:“你好,拉妮婭。”

這個名字讓琴臉上的迷惑之色更濃了點,隨後她意識到了這個名字意味著什麼,呼吸一滯,呆愣片刻,倉促地移開了視線。

“我想我已經知道你的來意了,能和我到辦公室坐一坐嗎?”查爾斯對著拉妮婭心照不宣地眨了眨眼。

拉妮婭這一趟的目的就是和查爾斯交談,因此點點頭,抬腿準備跟上,剛邁出一步,瞥見身後的紅髮少女,腳步頓了頓。

“去吧。”傑森注意到拉妮婭的視線,目光觸及不遠處紅發女孩,無可無不可地抬了抬下巴。

她偏頭望向身後,目光安靜又專注,彷彿時間也在那碧綠如翡翠的眼瞳裡凝固,透著不為世事所動的孤高。

這就是他最開始在小紅身上看到的東西。傑森想。

他的年齡其實沒有比這些孩子大很多,但那深紅的過去等在那裡,無形地將他們分隔開,他和他們站在一起的時候,總是難免流露出幾分格格不入感。

人不是由過去所決定的,但當他們追溯著表象探尋至深淵之底,就會發現過去永遠無法被徹底湮滅。

而拉妮婭不是這樣的。

她的格格不入不是因為缺失的過去,困擾她的不是沒有過去,而是……她不渴望。

之所以擁有這樣的能力最開始依然選擇安心送外賣,之所以窮到睡空屋子依舊毫無怨言,之所以不珍惜生命,不恐懼死亡,全部都是因為她不想要。

女孩的裙襬從視野邊緣消失,琴沒有抬頭,而是單手捂住臉,閉上了眼睛。

破碎的畫面在腦海裡幻燈片一樣迴圈。夕陽如燒,城堡安靜得宛如墳墓,女孩把顫抖的同伴抱進懷裡,捂住她的耳朵,輕聲哼唱著不成調的童謠;她們坐在樹下看書,孩子們遠遠地繞開這片樹蔭,她抬起頭看了看,不帶情緒地收回視線,繼續看趴在身邊的女孩寫日記;她們氣喘吁吁地爬上城堡的露臺,夕陽融化在成千上萬的樹梢上,像是融化的黃金沿著樹葉流淌,她被女孩拉上欄杆,並肩看落日一寸寸西沉。

一隻纖細的手忽然伸到了眼前。

“我不是伊蒂絲·芬奇。”拉妮婭仰頭看著紅發姑娘,說。

“但如果你願意認識我的話,我是拉妮婭·凱亞。”

……

“潼恩把伊蒂絲送進學院的時候,琴也剛剛被格雷先生和格雷夫人送到我這裡。”

查爾斯給他們一人倒了杯紅茶,輕輕把茶杯和糖罐一起推過去,做了個邀請的手勢。

清澈的暗紅色茶湯在骨瓷杯裡盪漾,拉妮婭抿了一口,放下茶杯,抬頭直視查爾斯的眼睛。

“你一開始就知道我是誰?”她問。

“如果你是說我去找你的那次,是的。”查爾斯無奈地笑了笑,“不過最開始我沒想到你會在那裡。”

他露出回憶的神色,雙手交疊成塔,陷入了沉默。

拉妮婭沒有出聲催促,傑森也沒有,兩個人安靜地喝著茶,等坐在輪椅上的變種人領袖結束沉思。

過了會,查爾斯輕輕嘆了口氣,問:“這是個有點長的故事,介意我從頭開始說起嗎?”

拉妮婭點頭。

得到她的許可,x教授終於開口,將那一段不為人知的過去娓娓道來。

“最開始……這是一個意外。”他說。

“我曾經告訴過你,區分普通人和變種人的是基因和腦電波,因為基因變異,我們擁有了那些奇蹟般的能力,腦電波也隨之改變,所以我才能夠在茫茫人海中將我的同類辨別出來,知道他們的所在。”

“這兩種腦電波之間的區別其實並不大,就像不同頻率的電臺,而對我來說,無論是哪種頻率都在可接收範圍內,我也以為地球上的人類只有這兩種腦電波,”查爾斯說,“直到我偶然遇到了山姆·芬奇,你的外公。”

他微微皺起眉:“最開始我見到他其實非常驚訝,因為在我的感知裡,他是……不存在的。”

他點了點自己的腦袋:“非人類生命的腦電波會被我的大腦自動過濾,屬於灰色的不可接收範圍,而山姆·芬奇的腦電波就在那個範圍內,我無法感知到他,所以一開始我以為他不是人類,但後來我發現不是這樣。”

查爾斯說:“他的腦電波只是……比人類要複雜很多。”

“複雜?”拉妮婭問。

這句話讓查爾斯的臉上露出了些許困惑,顯然他也思考過這個問題不止一次,並且始終無法理解。

“他的腦電波大部分和普通人沒有區別,”他慢慢說,“但是還有一小部分……是一些很奇怪的波段,那些波段非常艱澀複雜,以現在的科技手段也無法解讀,更何況幾十年前。

“在那之後,我對你的外公產生了好奇,和他成為了朋友。但他似乎沒有意識到自己的不同尋常,也沒有任何特別的能力,和我想的並不一樣。

“那時候他已經從海軍退役,和你的外婆結婚,生下了你的母親和她的兄弟們。在他們的小兒子週歲的時候,我去拜訪了芬奇家。”

說到這裡,查爾斯淺淺地吸了口氣,彷彿這樣才能壓下回憶中的震驚。

他說:“在我看到山姆的時候,我發現他又能被我感知到了,而那個沒辦法被感知到的人變成了他們的小兒子。”

說到這裡,查爾斯頓了頓:“你知道之後發生了什麼嗎?”

拉妮婭睫毛低垂,回想著她在房子裡看到的過去,慢慢說:“他……一歲大的時候,把自己淹死在了浴缸裡。”

查爾斯苦笑:“一個嬰兒。”

他說:“我去參加了那個孩子的葬禮,在葬禮上我發現沒發被感知到的人又變成了山姆的大兒子。那之後我開始調查芬奇家的歷史,五百年來,從挪威到美國,你們始終被不幸的死亡所纏繞,每一代幾乎只有一個人能夠活到結婚生子,只有寥寥幾人能夠活到看見第三代出生,就像是……他們是被選中的,被從兄弟姐妹中選擇活下來。

“在我追溯完芬奇的家族史之後,我又得知山姆的大兒子也因為意外不幸身亡。”

“接下來是潼恩?”拉妮婭問。

查爾斯頷首:“你的母親。然後是你的哥哥們,最後是你。”

一時間沒人開口。

是那個聲音嗎?拉妮婭漫無目的地想。

她放任自己走神,過了會,才聽見查爾斯說:“在山姆去世時我曾經拜訪過你的曾祖母和母親,我告訴了她們我知道的一切,希望能夠提供幫助。但是……”

他想了想,笑容越發無奈:“你的曾祖母非常固執,她拒絕離開房子,不過她請求我帶走你的母親,希望我能夠拯救她,可惜你的母親非常討厭我。”

“為什麼?”傑森插了句嘴,“她不信任你?”

“潼恩是個虔誠的基督教徒。”查爾斯婉轉地解釋。

“不久後,我因為一些事不得不暫時把目光從你的家人身上移開,直到十幾年後我才有時間再去拜訪,那時候你已經出生了,而你又給了我一個驚喜。”

查爾斯說:“你是一個變種人。”

拉妮婭微微蹙眉:“你當時說過我不是變種人。”

查爾斯微微一笑。

他又一次用第一次見面時那種溫憫的目光望著拉妮婭,輕輕說:“因為那時候你已經不再是活人了。”

“你的大哥意外去世之後,潼恩帶著你離開了西雅圖,她把你送到了澤維爾學院,那時候你遇到了琴。”

“她們關係很好。”拉妮婭說。

查爾斯笑了笑。

“琴很喜歡伊蒂絲,”他說,“正常的變種人會在青春期時覺醒能力,但有些更強大的能力在童年時就會覺醒,也會更難以控制。琴的能力非常強大,也非常不穩定,她的精神力量龐大到會支配她自身,甚至影響現實,每當她做噩夢的時候,她的夢境會入侵其他人的意識,所以孩子們都很害怕她。但是伊蒂絲不害怕她,也只有她能夠把琴從噩夢中喚醒。”

“因為她的能力?”拉妮婭問。

或許是注意到了拉妮婭的態度,查爾斯也不再用“你”來指代,而是直接說出了那個名字:“是的,伊蒂絲的能力非常……”

他想了想,用了個奇怪的字眼:“特別。”

查爾斯說:“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的經歷的緣故,她可以透過文字進入其他人的過去,比如日記,如果她看到了其他人的日記,她可以進入寫日記的人記憶中的那個場景,然後改變那段記憶,在其中編織出虛假的部分。”

“修改記憶?”傑森問,“就我所知這個可以透過藥物來辦到。”

查爾斯的表情有些奇怪。

他搖了搖頭:“我想這不一樣。”

“心理學是一門研究人類心理現象及其影響下精神功能和行為獲得的科學,但迄今為止,心理學依舊不可能找出任何心理活動明確的起因。”

人的心理就像是天氣系統,南太平洋的蝴蝶扇動翅膀可能在半個地球外掀起一場風暴,當一件事發生時,沒人知道它會對某個人的心理造成什麼樣細微的影響,從而導致今後某件事中他會做出什麼樣的選擇,而當一個人做出某個決定時,也沒有人會知道到底是他經歷過的哪一瞬間造就了這一刻的他。

查爾斯說:“但是伊蒂絲可以。”

“她能像外科醫生一樣精密地操控人的心理,能夠透過編制某段記憶……精準地觸發某個時刻下某個人的具體反應。我不清楚她是怎麼辦到的,這只能用天賦來解釋,她似乎天生就知道該怎麼做,知道怎麼去……控制別人。”

他不給拉妮婭反應的時間,繼續說下去:“因為她琴的狀態才能那麼快穩定下來,伊蒂絲很照顧琴,她是個很好的孩子,之後她們也一直很要好。”

“然後發生了什麼?”拉妮婭敏銳地察覺到了查爾斯這句話背後藏著什麼。

查爾斯輕輕垂下眼睛。

“潼恩去世了。”他說。

“知道她去世之後伊蒂絲就變得很奇怪,”查爾斯說,“她忽然對生物學很感興趣,經常纏著漢克討教,一開始我沒察覺到異常,直到琴說她經常晚上出去,我才發現伊蒂絲……在用‘倪克斯’的代號尋找進行變種人研究的實驗室。”

或許是想起了那些慘無人道的人體試驗,x教授的眼神微微冷卻,語調卻依舊溫柔優雅:“她想研究自己。我不知道她為什麼不向我們求助,但事實是她寧願用自己的能力去控制那些人來研究她,把自己送上實驗臺。”

“也許她是想找出家族詛咒的真相,但是她選擇了一條最為錯誤的路。”

“等我發現的時候,伊蒂絲已經失蹤了。”

一個中學年紀的小女孩,就算有那樣特別的能力也不可能保護得了自己。

拉妮婭大概能猜到伊蒂絲是怎麼失蹤的——在追蹤一處處實驗室的過程中,她的蹤跡落入了有心人的眼裡,或許是誘騙,或許是綁架,總之那個女孩因為自己的草率,把自己推進了深淵之中。

“伊蒂絲失蹤之後我們一直在尋找她,卻始終找不到她的蹤跡,”查爾斯說,“但是某一天我突然收到了她的簡訊。”

他把手機解鎖,推給拉妮婭,拉妮婭低下頭,看到了那封來自未知號碼的簡訊。

“教授,抱歉離開了你們那麼久,不過我很快就能回來了,不要著急,你們只要等待就好:d

如果我回來的時候忘記了一切,請不要擔心,這在我的預料之中。好好對待她,如果可以的話,請愛她。”

拉妮婭久久地注視著那個日期,眼睛一動不動,瞳光冰結般覆蓋著眼眸,彷彿凝固的琥珀。

2015年11月8日。

她在布朗克斯區的公寓裡醒來的前一天。

伊蒂絲·芬奇被殺死的前一天。

她閉上了眼睛。

到此為止,伊蒂絲·芬奇人生中的空白只剩下了失蹤後到重新出現,而這段時間他們也有了頭緒。

下一步——

一隻溫熱寬大的手按住了她的肩膀,微微向內側壓去,隱隱像是要把她攬進懷裡。

“我們想過這個了。”傑森低聲說。

拉妮婭閉著眼睛,點了點頭。

不管伊蒂絲在失蹤的幾年裡遭遇了什麼,最終她都逃出來了,她離回到澤維爾學院只剩下了一步,她已經到了紐約——

無數光影在她的思緒裡旋轉,上升,升入不可知的混沌,拉妮婭倏地睜開眼睛。

拉尼亞凱亞計劃。她想。

伊蒂絲的名字就靜靜地躺在這個計劃的資料夾裡,如果她要和這個計劃產生聯絡,只能是在她失蹤的那幾年裡。

換句話說,作為接手了這個計劃的人,萊克斯·盧瑟肯定知道她身上發生過什麼。

“謝謝你,查爾斯。”她放下茶杯,輕輕說。

查爾斯眼睛彎了彎:“我很高興能夠幫到你,拉妮婭。如果你還願意回到澤維爾學院,這裡永遠歡迎你。”

剛剛拉開椅子起身離開的拉妮婭聽到這句話,動作頓了頓。

有一瞬間,她的目光像是在看極為遙遠的地方,過了會,才輕輕搖了搖頭。

“我覺得我已經回不去了。”拉妮婭說。

說完這句話,拉妮婭向傑森伸出手,握住他的手,走向門口。

茶杯裡的紅茶逐漸冷卻,查爾斯目送著他們走出房間,在快要出門時,那個黑髮的年輕人忽然伸手扶住門框,偏頭問了句:“她不向你們求助,有沒有可能是意識到自己身上藏著的東西太過危險?”

查爾斯愣了愣。

然而不等他回答,兩個人已經走出了房間,房門隨之合上,遮住了他的視線。

微風掀起輕薄的紗幔,盛夏的陽光裡,x教授注視著桌上的三杯紅茶,微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

紐黑文,海文莊園。

阿提拉站在單向玻璃後,目光飄忽不定,在玻璃上散漫地遊離,彷彿洄游的浮游生物,

房間門敲了兩聲,很快被推開。

一開啟房門,對面房間裡淒厲的慘叫和哀嚎瞬間衝進耳蝸,讓走進門的秘書生生打了個哆嗦。

強烈的不適和恐懼從腳底衝上頭頂,他定了定神,勉強穩定情緒,才匆匆走到阿提拉身邊,低聲說:“海文先生,您的叔叔伯父們……股東們在客廳裡,他們想見您。”

這句話說出口,秘書就屏住了呼吸,低著頭盯著地面看,在心裡默默數著秒數。

他對自己的業務能力一貫矜傲自信,也自認為自己屬於帶領99%美國民眾前進的那1%精英的行列,哪怕是面對白宮來客,他也能不卑不亢應對自如,他也見過那些反社會人格的連環殺人狂,面對那些自認為是捕獵者的渣滓時,他也只會感到厭惡和輕蔑,不會覺得自己也是他們眼中的獵物。

但面對阿提拉·海文時……他總是無法剋制那種發自內心的恐懼,彷彿食物鏈底端的生物對於上位者骨血裡就有那種源自本能的畏懼,就算阿提拉·海文對著他微笑,他也只會覺得是惡龍在舔舐自己的毒牙,不會有一絲一毫的放鬆。

心理學上說那些連環殺人狂共同的特徵都是缺乏同理心,不把人類當做自己的同類,認為自己是更高一等的生物,歷史上的統治者也會自認為是神,認為自己的王冠源自神賜,就此不把凡人的生死放在心上,但阿提拉·海文兩者都不像。

不管是殺人狂還是統治者,他們身上都沒有他那種……渾然天成的理所當然,彷彿他和凡人之間的天塹與生俱來,需要他低下頭,才能看見地上的芸芸眾生。

對面傳來的哀嚎越來越虛弱,針刺一樣輕輕扎進秘書的耳朵裡,他感覺自己站立的方寸地面似乎生長出了無數棘刺,緩慢地刺入他的腳掌,卻因為太過緩慢,痛苦都被分解得綿長,踩著他忍受的底線,讓他無法不管不顧地痛呼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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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他聽見阿提拉隨口問:“他們想要什麼?”

“股東們覺得,”秘書斟酌著詞語,“您不需要用這種引人注目的手段發洩,這……不合您的身份。”

對於手握權柄的人來說,想要讓一個人消失有太多方法,簡單,快捷,方便,他們都習慣這種不見血的方式,所以當阿提拉輕描淡寫地讓人懲戒那個盜竊者時,這些久居高位的老人們就開始覺得被那股子濁臭的血腥髒了空氣,連帶著對阿提拉也沒了那麼多的謹慎,認為他還是年輕氣盛,應該有人教會他隱忍。

阿提拉漫不經心地聽著,掀了掀唇角:“還有呢?”

秘書聲音低了下去:“他們說……”

盜竊的確需要被懲戒,但研究理應繼續下去。

關於龍血的研究其實已經停滯了很久,家族一年年往實驗室投入大筆資金,卻始終成果甚微,缺少更多的樣本,這點秘書也知道一點。

但在此之前,沒人知道海文莊園的地下是幼龍孵化的溫床。

一個笨手笨腳的蟊賊撕開了阿提拉一直以來的隱瞞,也讓那些家族長老們嗅到了氣味,想讓阿提拉把龍卵讓出來用做研究,滿心想讓這個年輕的繼承人屈服。

他們站在上面向下俯瞰太久了,渾然不知道自己已經開始衰老遲鈍,失去了對危險的警覺。

出乎秘書的意料,聽完他努力修飾過的轉述之後,阿提拉並沒有太多反應,只是望著單向玻璃後蠕動的血色人形,似乎陷入了某種思索。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秘書感覺血腥氣似乎從縫隙裡鑽了過來,融入涔涔冷汗,滲透進皮膚表面,鑽進骨髓裡。

他不動聲色地動了動腳,忽然聽見了年輕的海文總裁低語了一聲。

“還是養不熟啊。”

惡龍喃喃著,走向單向玻璃,數釐米厚的玻璃在他靠近的瞬間開始無聲熔化,玻璃溶液沿著閃爍微弱紅光的邊緣滴落,他穿過單向玻璃,留下一個人形的洞口。

不成人形的盜竊者跪在他行走的方向上,阿提拉從他身邊經過,像是隨手把修長的手指搭在他的腦袋上,輕輕一轉。

他鬆開手,被擰掉的頭顱從脖頸上滾落,翻滾進角落裡。

血泉從脖頸處瘋狂噴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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