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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聖母院

第十一卷_二、“白衣美人”(但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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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黎聖母院第十一卷_二、“白衣美人”(但丁)

二、“白衣美人”(但丁)

卡西莫多發現小屋空無一人,埃及姑娘不在裡面,在他拼死抵抗的時候,有人把她搶走了。於是,他用手揪自己的頭髮,驚訝和痛苦得直跺腳。接著,他跑遍整個教堂尋找吉卜賽姑娘。他那古怪的喊聲響遍角角落落,他那紅棕色的頭髮撒得滿地都是。這時,國王的弓手隊開進聖母院,也在尋找埃及姑娘。卡西莫多就幫他們一起尋找。可憐的聾子哪會知道他們險惡的用意,以為埃及姑娘的敵人是那些流浪乞丐。他親自帶著特裡斯坦·萊爾米特搜遍了所有可以藏人的地方,給他開啟所有的暗門,連聖壇的夾層和聖器室的內壁也不放過。如果埃及姑娘此刻還在教堂,就被他“出賣”了。他們左尋右找,一無所獲,連輕易不會氣餒的特裡斯坦也厭倦了,卡西莫多只好獨自繼續搜尋。他在教堂裡上上下下前前後後來回找了幾十遍、上百遍,奔跑著,呼喚著,叫喊著,嗅聞著,搜尋著,腦袋伸進每一個暗洞裡,火炬舉到每一個拱頂下,不顧一切,就像發了瘋似的。失去了配偶的公獅也不會像他那樣吼叫,那樣驚慌。最後,他確信她已不在教堂,被人搶走,不再有希望找到她了,便從樓梯慢慢地爬上鐘樓。在救她進教堂的那一天,他爬這道樓梯時何等激動,何等得意,現在,重新走過這些地方,卻耷拉著腦袋,沒有聲音,沒有眼淚,甚至沒有氣息。教堂裡杳無人影,寂寂無聲。弓手們早已撤離,去老城的其他地方搜捕女巫了。聖母院剛才還被重重包圍,充滿喧鬧,現在就剩下卡西莫多一個人了。他朝那間小屋走去。在他的守護下,埃及姑娘在那裡度過了多少個星期啊!他邊走邊幻想著也許能在裡面找到她。當他走到俯臨教堂兩側過道屋頂的走廊拐角處時,就看見了那間狹窄的小屋和它的小門和小窗,它就像鳥窩掛在樹枝下,蜷縮在一道巨大的扶壁拱架下。可憐的卡西莫多都要暈了,趕緊靠在一根柱子上,才沒有倒下去。他想象她也許已經回來了,可能是一位好心的天使把她送回來的。那間小屋多麼恬靜,多麼安全,多麼可愛,她不可能不在裡面。他不敢邁步,唯恐夢幻破滅。

“是的,”他對自己說,“她可能在睡覺,也可能在禱告。不要打攪她。”

他終於鼓足勇氣,躡手躡腳地走到小屋跟前,四下張望,走進了屋裡。沒有人!那小屋依然空著。可憐的聾子在屋裡慢慢地轉了一圈,把床掀開看看,好像她會躲在床墊和地板之間似的。然後,他搖搖頭,傻愣在那裡。突然,他發瘋似的用腳踩碎火把,沒有說一句話,也沒有嘆一口氣,衝向牆壁,一頭撞在牆上,隨即暈倒在地。

甦醒以後,他撲到床上,打著滾,瘋狂地吻著那姑娘睡過的還留著她體溫的地方。他靜靜地躺了好幾分鍾,就像斷了氣似的。而後,他又起來,大汗淋漓,氣喘吁吁,完全喪失了理智。他用頭去撞牆壁,一下又一下,就像敲鐘那樣很有規律,似乎決心要把頭顱撞碎。他撞得精疲力竭,又一次倒在地上;他用膝蓋爬出小屋,面對房門蹲在那裡,一副傻呆呆的樣子。

他像這樣待了一個多鐘頭,一動不動,眼睛呆望著那間空屋子,悲痛著,沉思著,即使一個母親面對空空的搖籃和裝著孩子屍體的棺木時,也不會像他這個樣子。他不言不語,只是間隔很長時間哭泣一次,哭得全身抽搐,但那是無淚的哭泣,就像夏日無聲的閃電。

他在悲痛的沉思中問自己是誰偷偷搶走了埃及姑娘。也許就是在這個時候,他想起了副主教。他想,只有堂·克洛德有通往小室樓梯的鑰匙,克洛德曾經兩次夜裡欲對姑娘行非禮,第一次他是幫兇,第二次他阻止了克洛德。他回想起許多細節,很快斷定是副主教搶走了埃及姑娘。但他非常尊敬神甫,對他的感激、忠誠和敬愛已經刻骨銘心,即使在這樣的時刻,他還掙扎著不讓嫉妒和絕望佔上風。他想這肯定是副主教幹的。本來他會憤怒得要殺人,可是一旦涉及克洛德·弗羅洛,他的滿腔怒火就漸漸化成越來越深的痛苦。當他的思緒集中到神甫身上時,魚白色的曙光已照到了扶壁拱架上,他看見在聖母院的最高層,在環繞半圓形後殿的外欄杆的拐角處,有一個人影在移動。這個人影朝他這邊走來。他認出是副主教。克洛德步伐緩慢而沉重。他朝北鐘樓走去,眼睛不望著前方,卻轉向塞納河右岸,昂著頭,彷彿要越過那些屋頂尋找什麼東西。貓頭鷹常常像這樣斜著眼睛看東西,飛向一個地方,目光卻盯著另一個地方。——神甫就這樣斜著眼睛從聖母院最高層經過,卻沒有看見卡西莫多。

神甫的突然出現,使聾子一下愣住了。他看見神甫鑽進了北鐘樓樓梯的門道裡。讀者知道,從這個鐘樓可以看見市政大廈。卡西莫多從地上爬起來,跟蹤神甫而去。

卡西莫多上鐘樓,是為了弄清楚神甫為什麼要去那裡。可憐的敲鍾人根本不知道自己將會幹出什麼事、說出什麼話,也不知道自己想幹什麼。他心裡充滿了憤怒和恐懼。副主教和埃及姑娘在他內心發生了衝突。他來到鐘樓頂上,在從黑暗的樓梯走上平臺之前,先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神甫在哪裡。神甫背朝著他。鐘樓平臺的四周有一道鏤空欄杆。神甫胸脯靠在朝聖母橋的那面欄杆上,眼睛俯視新城。卡西莫多輕手輕腳地走到他身後,想知道他在看什麼。神甫正看得出神,沒有聽見聾子已經走到他的身邊。

在夏天的一個黎明,藉著清新的曙光,從聖母院的鐘樓上俯瞰巴黎,尤其是那時候的巴黎,你會領略到壯麗迷人、秀色可餐的景色。當時可能是七月的一天。碧空如洗。稀落的晨星正在慢慢隱沒,東邊有一顆星特別燦爛,掛在天空最明亮的地方。朝陽冉冉升起。巴黎開始醒來。純淨而潔白的曙光把千百座房屋東面的萬千景象突現在你的眼前。鐘樓的巨大陰影,從一個屋頂移到另一個屋頂,從城市的一頭轉到另一頭。有些街區已有人在說話,發出聲響。一會兒這裡一聲鐘響,一會兒那裡一聲錘擊,要不就是一輛大車在街上轆轆而過。在這屋頂密集的表面已有幾處冒出炊煙,猶如大火山的噴氣孔噴出硫氣。塞納河流經一座座橋拱和一座座小島,在橋拱和島尖激起無數漣漪,波光粼粼。向城外眺望,只見城市周圍籠罩著一團團絮狀薄霧,透過這些薄霧,依稀可見一馬平川,無盡延伸,其間山丘起伏,展現出優美的輪廓。半睡半醒的城市上空遊蕩著各種各樣的聲音。晨風從籠罩著山丘的羊毛般的霧靄中撕下幾團白絮,驅趕它們向東方飄移。

前庭廣場上有幾位拿著牛奶罐的婦女,她們看見聖母院大門破損不堪,牆上凝固著兩股鉛流,驚訝地指指點點,議論紛紛。這是夜間騷亂留下的全部痕跡。卡西莫多在兩座鐘樓之間點燃的柴堆已經熄滅。特裡斯坦已把廣場清掃乾淨,將屍體全都扔進了塞納河。像路易十一這樣的國王,每次屠殺之後,總要把路面立即清洗乾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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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鐘樓欄杆外面,神甫所在位置的底下,有一個在哥特式建築上常見的、造型極其怪誕的石頭水槽。在水槽的一條裂縫中,有兩株盛開的紫羅蘭,美麗妖嬈,在晨風中搖曳,彷彿是兩個人在淘氣地互相點頭致意。從鐘樓上空的遠方,傳來嚶嚶的鳥鳴聲。可是,神甫對這一切充耳不聞,視而不見。他這樣的人是不知有早晨、鳥雀和花朵的。儘管他周圍廣闊無垠,氣象萬千,但他的目光只盯著一個地方。

卡西莫多很想問他把埃及姑娘怎麼處置了,可是副主教此刻像是丟了魂似的。顯然,他正經歷著人生最激動的時刻,即使天崩地裂,他也絲毫不會察覺。他目不轉睛地盯著一個地方,紋絲不動,不聲不響;在這沉默和靜止中,有一種令人恐懼的東西,連粗野的卡西莫多見了也噤若寒蟬,不敢衝撞。他只好(這本身也是一種詢問的方式)順著副主教的視線看去,於是,可憐的聾子目光落到了河灘廣場上。他看見了神甫注視的東西。在常備的絞刑架旁,已豎起了一架梯子。廣場上有幾個老百姓和一群當兵的。一個男人拖著一件白色的物體,那物體後面還拖著一個黑色的東西。這個人在絞刑架前停了下來。這期間,那裡發生了一件什麼事情,卡西莫多沒有看清楚。不是因為他只有一隻眼睛看不到,而是一大堆士兵擋住了他的視線。再說,這時太陽已經升起,萬道霞光從天邊湧來,巴黎的尖塔、煙囪、山牆,總之所有的尖頂彷彿同時著了火似的。

那個人開始爬上梯子。於是,卡西莫多看清楚了。他肩上扛著一個女人,一個穿著白衣服的姑娘,這個姑娘脖子上套著繩索。卡西莫多認出來了。那是她。那人爬到了梯子頂上。他把活結調整了一下。這時,神甫為了看得更清楚,雙膝跪到欄杆上。突然,那人用腳後跟猛地踢開梯子。卡西莫多好一會兒屏住呼吸,他看見不幸的姑娘在繩子末端晃動,離地四米,那人腳踩著她的肩膀,使勁往下壓。絞索轉了幾轉,卡西莫多看見姑娘的身體可怕地抽搐了幾下。至於神甫,他伸長脖子,瞪大眼睛,眼珠簡直要跳出眼眶似的,全神貫注地觀看蜘蛛吞吃蒼蠅的可怕場面:蜘蛛是那男人,蒼蠅是那姑娘。

到了最可怕的一刻,神甫面如土色,發出了魔鬼般的獰笑,一種只有不再是人的時候才會發出的笑聲。卡西莫多聽不見笑聲,卻看見了神甫可怕的笑容。敲鍾人在副主教身後退了幾步,突然猛撲上去,兩隻巨手從背後一推,把俯下身子的堂·克洛德推下了深淵。神甫大叫一聲“該死”,掉了下去。

下面正好是那個石頭水槽,把他托住了。他絕望地抓住水槽,當他張嘴想喊第二聲時,看見頭頂上方的欄杆上探出了卡西莫多那張復仇者的可怕面孔。於是他不做聲了。底下是深淵。離地兩百多尺,又是鋪石路面。副主教身處絕境,卻不說話,也不呻吟。他吊在水槽上,掙扎著想爬上去。可他的手在花崗石上抓不牢,他的腳在黑糊糊的牆壁上劃出一道道印子,卻無法生根。上過聖母院鐘樓的人都知道,緊挨欄杆的牆上突出來一塊。副主教掙扎著踩腳的地方正好凹進去。他面臨的不是一堵陡直的牆,而是在他腳下遁去的牆。

卡西莫多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把他拉出深淵,可是,他連看也不看他一眼。他盯著河灘廣場。他盯著絞刑架。他盯著埃及姑娘。那聾子就站在副主教剛才站著的地方,手撐欄杆,目不轉睛地看著一個目標。此刻,在這個世界上,這是唯一能吸引他注意力的目標。他就像遭了雷擊似的,一動不動,一聲不響,一串串淚珠默默地從他那只眼睛裡流出來,而那只眼睛迄今為止只掉過一顆眼淚。

這時,副主教已累得氣喘吁吁,禿腦門上汗涔涔,手指甲在石頭上磨出了血,膝蓋在牆壁上蹭破了皮。他每掙扎一次,都聽見掛在水槽上的教袍發出撕裂的聲音。更糟的是,這水槽的末端是一根鉛管,被他身體的重量壓彎了。副主教感到那鉛管在慢慢向下彎。可憐的傢伙心裡思忖,當他的手累得抓不住水槽,他的教袍撕成兩半,鉛管完全彎下來時,他就會跌下去。想到這些,他嚇得心膽俱裂。在他下面十來尺遠的地方,有一個像是平臺的突出物,那是凹凸不平的雕刻形成的。他好幾次心神錯亂地看看身下的這個平臺,他在絕望的靈魂深處祈求上蒼,讓他在這二尺見方的狹窄平臺上了卻餘生,哪怕要在那上面待一百年。有一次,他朝身下的廣場,朝那深淵看了一眼,趕緊閉上眼睛,抬起頭來,頭髮都豎立起來了。

兩個人都沉默不語,這是很可怕的。副主教在下面幾尺遠的地方垂死掙扎,卡西莫多流著眼淚遙望河灘廣場。

副主教看到自己的掙扎完全是徒勞的,他攀附的支點很不牢固,他越掙扎,那支點就越搖搖欲墜,於是,他就乾脆不動了。他抱住水槽,幾乎不呼吸,不動彈,只有肚子在機械地抽搐,就像夢中感到往下墜落的時候一樣。他瞪著眼睛,目光呆滯,就像吃驚時目瞪口呆的樣子。漸漸地他支持不住了,手在石槽上滑下去,他感到手臂越來越軟,身體越來越沉,支援他的鉛管越來越向深淵彎下去。他看見下面聖約翰圓形教堂的屋頂小得像一張折成兩半的紙牌,感到心驚肉跳,毛骨悚然。他把鐘樓上那些毫無表情的雕像掃視了一遍,它們也和他一樣懸在峭壁上,卻毫無恐懼之色,也不對他表示同情。他周圍的一切都是石頭:眼前是張著血盆大嘴的石頭怪物;下面,在淵底,在廣場上,是石頭路面;頭頂上,是正在哭泣的卡西莫多。

在前庭廣場上,有幾群好奇的行人看見有人竟以如此奇特的方式消遣娛樂,在那裡不慌不忙地猜測那瘋子是誰。他們尖細的聲音清楚地傳到他的耳朵裡。他聽到他們說:“他這樣會摔斷脖子的。”

卡西莫多在哭泣。

最後,副主教明白一切努力都無濟於事了,他氣憤,他恐懼。不過,他還是竭盡餘力,作最後一次掙扎。他吊在石槽上,繃緊身子,雙膝抵住牆壁,雙手抓住一條石縫,終於向上爬了大約有一尺。可是,他這樣用力掙扎,使得支撐他的鉛管彎了下去,他的教袍也同時撕成了兩半。那不幸的人感到身子下面失去了一切依靠,只有僵硬無力的手還在抓著什麼東西,於是,他閉上眼睛,鬆開石槽,跌了下去。

卡西莫多看著他落下去。從這樣高的地方落下去,一般是不會垂直下落的。副主教落到空中,先是頭向下,兩臂張開,然後翻了幾個筋斗。風把他刮到一個屋脊上,撞斷了骨頭。但他沒有死。敲鍾人看見他試圖用指甲抓住山牆,但屋頂過於傾斜,再說,他已精疲力竭,於是像一片脫落的瓦片快速地從屋頂上滑下去,摔到鋪石路上。他不再動彈了。

卡西莫多抬頭朝埃及姑娘的方向看去,遠遠看見她被吊在絞刑架上,白裙下面的身子最後顫動了幾下;他又低頭看看躺在鐘樓下面摔得不成樣子的副主教,他從心底裡發出一聲悲鳴:“啊!都是我愛過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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