逞驕212、番外
去的路上, 賀漢渚的心情有些低落。
她這一去就大半年,兒子十分想她。此前當自己告訴他,媽媽能來為他過生日, 難得他興奮極了,整個人都跳了起來。經盼望了這久,現在要突然告訴他,媽媽要遲些才能, 趕上他的生日,也知道他會如何的傷心。
至她遲歸的原, 只能說, 巧。她乘的船停經南洋海峽附近的一個島國, 王後染了重病,國王聽說她就在這條船上, 親自等在港口求醫。她船看病,診斷疑似感染了一種病毒, 並且,這種病毒但有很強的傳染性, 還有一定的潛伏期。經過詢問,果然,獲悉該地民間也有了相當數量的民眾罹患王後類似症狀的病, 其中就有少早年出種種原而漂洋過海前去謀生的華僑, 當即讓船迅速離港,所有船的人員則先留能返船離開, 包括她本人在內。
在她船的時候, 賀蘭雪葉賢齊恰別的事,留在了船上,就這樣, 他們跟著船被迫先行上路,她則暫時滯留在了當地。
她出國的時候,丁春山她同行,船,亦如此,寸步離。賀漢渚很快收訊息,焦慮至極,擔心她的安,雖恨得自己立刻插翅飛去,但鞭長莫及,他十分清楚,在那種地方,傅明城的關系網會比自己更直接,他當即找了傅明城,請他幫忙保護她的周。上週他陸續得知情況進展,當地的傳染病獲得有效控制,她也安然恙,等待一班要停靠過來的輪船,時搭乘上去,繼續踏上返程。
今他收確切的最新消息,算日子,論如何,她也沒法在兒子的生日前歸來了。
汽車停,賀漢渚待司機開門,自己便就立刻推開車門了車,門房早也開了大門迎接,他一路疾步入內,管事老媽子見他了,相繼來迎,笑問怎的今日得比平常要早。他走大廳,問兒子,被告知紅蓮剛帶他了房,便繼續朝裡去,了兒子的房間外,還沒進去,聽見了紅蓮絮絮叨叨的說話聲:“……你年初的褲子現在穿都短了,這套衣裳裁縫剛幾做好剛送來的,難得你爹一起吃晚飯,小心肝你今晚就穿呢,還等你娘姑姑他們來那再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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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娘姑姑來穿。”兒子稚嫩的嗓音傳來。
賀漢渚停步,透過半開的門望進去,見床上鋪著一套小西服,紅蓮丫頭在一旁忙著。
“好,好……那就留著等你娘他們來穿吧。哎呦得了,你娘過兩來一看,小心肝趁著她在,個頭居然噌地一就拔高了這多,她知道會有多高興哪!”
紅蓮讓丫頭把新衣裳收起,自己給他穿原來的,嘴裡繼續唸叨著。
賀銘恩掙脫開了紅蓮的手。
“小心肝,來,姨婆給你穿衣——”
“姨婆我自己會穿衣裳了。娘說自己的事情自己做。還有——”
賀銘恩的小臉上露出了一縷忸怩之色,“姨婆,你要再叫我小心肝了好好?我爹叫我銘恩,我娘叫我小恩。”
“胡說!你還這小,怎能自己做事?你娘對,等她來了,姨婆要她說!你聽話,乖乖地動!還有,小心肝多好,怎能叫了?”
賀銘恩小胳膊小腿掙扎了幾,可抗議效,最後還像平常一樣被紅蓮給按住,好容易終獲得解脫,拔腿就朝床邊的一堵牆跑去,跑跟前,一隻手舉頭頂,小心翼翼地平移過去,上頭做了幾道記號的位置比較了一,隨即扭頭,笑容燦爛比:“真的!我又長高了!我記著娘的話,都有好好吃飯——”
他看見了站在門外的父親,笑容頓時凝住,叫了聲“爹”,隨即閉上小嘴,默默地看著賀漢渚。
賀漢渚笑著走了進去,朝他招了招手:“嗎?個頭好像高了些,就知道有沒長肉。過來,爹抱一,掂沉沉。”
賀銘恩彷彿怎情願,依著父親的話,雖靠向了他,但卻磨磨蹭蹭的。
“姑爺你今日怎得這早?”紅蓮有點驚喜。
“說好了,銘恩一起吃晚飯嗎?正好沒事了,就早點。”賀漢渚看了眼兒子,說。
“好了。晚飯準備得差多了,您要餓了,可以早點吃。”
“我餓,隨銘恩吧。”賀漢渚看著半晌還沒走自己跟前的兒子。紅蓮便又喜滋滋地小少爺方才說了那多話的事告訴了他。
“咱們小少爺這聰明!記性還好!那一大串拗口的話,虧他都說得清清楚楚!我看大人都沒他懂得多講得好!”紅蓮起勁地誇個停。
賀漢渚白能兒子見面相處的時間非常有限,而晚上,等他,往往兒子經睡了。兒子給他的印象就聽話,安靜。除了當初初為人父之時的手忙腳亂,從出生後,兒子幾乎就沒什讓他操心的地方。等後來確定兒子會說話,更完地放了心。有時蘇雪至覺得兒子的表達慾望及同齡小孩,頗為顧慮,他也以為然,說順其自然就行,還說自己小時候也愛講話,兒子隨他而。
平日“惜字如金”的兒子今這樣同尋常,賀漢渚便想剛才他說要把新衣留他母親過生日那再穿的情景,想必兒子對那極盼望,心裡禁愈發煩惱,口中卻笑道:“嗎?那說給我聽聽。”
見父親的注意力轉了,再要抱自己,賀銘恩暗暗松了口氣,立刻停在這個在他眼中界上最高大的男人的面前,兩隻小手垂在身側垂得筆直,眼睛看著他衣角,用背書一樣的口吻說:“三公說,水裡沒有水鬼,聲音水裡的旋渦發出來的。”說完再次閉了口。
“這樣的啊!小少爺,你剛才明明這說的!快,趕緊的,就照你剛才說的話,原原本本,再講一遍給你爹聽!”
紅蓮一聽,急了,忙提醒,又拉丫頭老李給自己作證,以證明小少爺剛才真的說了很長的一段話,絕自己在誇大。
老媽子小丫頭連連點頭,極力證明。賀銘恩悄悄看了眼自己的父親,見他臉上雖帶著笑,目光也望著自己,但憑了孩童那然的敏感,他覺得父親對自己說了什似乎並真的感興趣。
管紅蓮再怎催,賀銘恩就再開腔了,站著,一動動。
賀漢渚見兒子說,加上自己有心事,也就勉強了,伸手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腦袋,以表對他今表現的嘉獎。
紅蓮極遺憾,為姑爺沒能親耳聽小少爺講那多話心疼了幾秒,又道:“姑爺,你最近有沒再收我們小姐的訊息?小少爺盼著他娘來給他過生日呢!還有他小姑,舅舅。說起來,我竟也一晃這多年都沒見著我們表少爺了,等他來,可別認出我! ”
她唏噓的時候,賀銘恩透過兩排長長的睫毛,一直在悄悄地看父親。賀漢渚沒立刻答,望向兒子,對上了他的目光,問他肚子餓了沒,一起吃飯。
飯桌旁,父子一大一小相對而坐。賀漢渚在兒子的面前,正襟危坐。
他的祖父極重言傳身教,在他小的時候就這教養他的。他敢自誇如何如何出色,但要說各方面比上足比有餘,應當至信口開河。現在輪自己當老子了,自然想要在兒子的面前表現得最好,敢過散漫。
賀銘恩坐在蘇雪至請木匠特別打製的一張高腿椅上,自然,身子也坐得筆直。兩人中間的那張椅子蘇雪至的,現在空著。
父子難得一起吃頓正兒八經的晚飯,廚子自然使出渾身解數,桌上擺滿了菜。賀漢渚替兒子盛了一碗飯,放了他的面前。賀銘恩雙手接過,還道了謝。
飯桌上悄然聲,只有勺碟偶然相碰發出的輕微聲音。賀漢渚有些食知味,吃了一碗,放筷子。賀銘恩瞄了眼他的碗,飛快地幾口扒完了自己碗裡的飯,跟著也要放筷,卻被賀漢渚阻了。
他給兒子又盛了些飯,讓他再吃些。“慢慢吃,用趕,爹晚上沒事,出去,就陪著你。”
他溫聲說完,還往兒子的碗裡夾了一個他愛吃的小雞腿。賀銘恩便低頭再次開始吃飯。
賀漢渚一直看著兒子,等他又吃完了,問他還要要,他搖頭說飽了。賀漢渚估摸著也差多了,兒子帶進了自己的書房,抱他坐進椅子裡,然後拿出準備好的東西,笑著遞了過去。
這一隻盒子,他讓兒子自己開啟。賀銘恩開了盒子,發現裡面一雙鞋跟上帶著鈍頭馬刺的小馬靴,禁疑惑地抬起頭。
“你去年就想學騎馬嗎?你媽媽答應,說你小。今年你又長了一歲,等爹找了合適的小馬,爹帶你去。這雙馬靴就特意給你做的,時候你穿著學騎馬。高高興?”
賀銘恩眼睛頓時發亮,點了點頭。
賀漢渚咧嘴一笑,拿出小靴子,蹲了去,開始替他穿靴。
“來,穿了走走看,大小合合適。”
他替兒子穿好靴。賀銘恩從高高的椅子上滑了來,踩著腳上的新馬靴,在地板來走了幾趟,發出咯噔咯噔的響亮聲音。
“大小正好!謝謝爹!”賀銘恩仰起小臉看著父親,眼睛裡閃爍著喜悅的光芒。
賀漢渚笑著再次蹲在了他的面前,看著他的眼睛,說:“你既然經可以學騎小馬了,這就說明你長大了,個男子漢了,?”
賀銘恩用力點頭。
“好,那有件事,爹想告訴你——”
當父親的一頓,用強調的語氣重複,“咱們先說好,既然經男子漢,那論什事,哪怕叫自己失望的事,發生了,就能哭鼻子,對對?”
賀銘恩又點頭:“對!”他用響亮的聲音應道。
“很好,那爹就說了。”
賀漢渚用自己能說的出來的最平緩的語調說奧:“爹收一個訊息,為出了一點意外,你媽媽應該沒法小姑還有舅舅他們一起來給你過生日了——”
笑容從賀銘恩的臉上漸漸消失。賀漢渚忙補充:“個月,個月,我保證,她一定能來!”
賀銘恩耷拉著小腦袋。
賀漢渚咳了一聲,笑容消失,板起了臉:“剛才可經說好了,能哭的!”
見兒子還吭聲,他只好又放緩語調:“雖然媽媽來,過,還有姑姑舅舅嗎?姑姑雖然以前只看過你的照片,但她非常喜歡你,她很想見你,時候,她、舅舅還有爹,我們一起為你過生日,也會一樣熱鬧的。”
賀銘恩搖頭:“我哭!我沒關係的。姑姑舅舅來,我也很高興。”
賀漢渚知道兒子很聽話,但沒想這好哄,頗覺過關之喜,誇他聽話,隨即問他晚上想做什,說自己陪他一起。
“爹你有事你去忙,我沒關係,我自己會看卡片的!”兒子說道。
蘇雪至給兒子準備了許多看圖認字的彩色卡片,上面畫著各種各樣栩栩如生的花鳥魚蟲,還有一些簡單的字母或數字。兒子好像很喜歡,她出去後,賀漢渚晚上,曾止一次在睡著的兒子的枕邊看見那些散落的卡片。
“好,那爹就陪你了。”賀漢渚終徹底地放了心,叫來了人,讓帶著兒子出去。
他目送兒子被牽走的小小背影,長長地舒了口氣,舒完氣,想連兒子這小都如此懂事,自己若還失落,豈非連小兒也如?
都等了這久,再多些,又有何妨?
他自嘲般地搖了搖頭,看了眼桌上的未完公事,排除雜念,開檯燈坐了去。
這一忙,就幾個鐘頭,等他抬頭,發現快十一點了,人也覺著乏了。他丟筆,起身,關了檯燈,走出書房。
妻子的很多育兒理念,賀漢渚其實頗有衝突。就兩人剛認識時的情景一模一樣,一開始,他還會據理力爭幾,後來知道爭過她,撒手讓出大權,閉口再提意見了。過,主張讓兒子早早獨自睡覺的這一點,夫婦二人倒難得的意見相同。
兒子的臥房就在兩人臥室的隔壁。蘇雪至出國後,賀漢渚就養了每晚睡前要去看兒子的習慣,只要他在,必會執行。今晚自然也例外。他輕輕地推開了門。往常一樣,紅蓮她們各自房休息,臥室裡熄了燈,兒子應該早睡著。
藉著夜晚的餘光,賀漢渚躡手躡腳地走向床。他彷彿聽了來自床那頭的什奇怪的輕微異聲,一刻又消失了。起先他以為意,以為聽錯了。他走床邊,開了檯燈,望向兒子,發現他蒙在被裡睡覺。
兒子整個人在被子蜷了小小的一團,一動動。賀漢渚怕他氣悶,抬手,拉了拉被頭,想拉來些,卻發現被子拉動,好像被他從裡面壓住了。
賀漢渚再拉,剛拉來點,露出兒子黑頭發的小腦袋的頂,嗤的一,被子又被飛快地拽了去,再次矇住了那個小腦袋。
賀漢渚終感覺對勁了,又試了試,愈發確定,兒子醒著,此刻正揪著被,讓自己拉來。
他終掀了被,發現兒子趴在枕上,雖然看見臉,但兩隻小肩膀卻在微微地動著,再一看,好夥,但枕頭上溼了一片,連被頭也潮乎乎的。
等大人都走了,兒子竟一個人藏在房間的被子偷偷地哭?
賀漢渚又吃驚,又意外,抱著兒子軟軟的小身體,輕而易舉便他翻了過來。
果然,兒子在偷偷地哭鼻子,只過,現在大概為自己進來了,他拼命地憋,以致一張小臉憋得紅撲撲的,人都撞氣了,還一一地抽噎,看著好可憐。
賀漢渚頓悟。
“你想媽媽了?”他問。
賀銘恩緊緊閉著眼睛,一邊抽泣,一邊使勁搖頭。賀漢渚覺得心臟都縮了一,什嚴父的形象,此刻也然顧了,兒子小小的身子抱進了懷裡。
“別哭了!”
他一頓,改口,“算了!你想哭就哭,這沒關係,允許你哭。”
他希望兒子動動就哭,但她卻認為孩子有權利用哭泣來表達情緒。就為了這個,以前兩人還拌過嘴。
過現在,真的重要了。
她一去就這久,好容易終盼歸來,臨了又要推遲歸期,別說兒子了,連他都覺得……
哎!一言難盡。
賀銘恩再也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一邊哭,一邊抽泣:“嗚嗚……我想媽媽了……我想她早點來……”
“你想媽媽,晚上為什告訴我?自己一個人躲起來偷偷哭鼻子?”
賀漢渚第一次發現,兒子竟這倔。這像誰?他?還她?
他說倒也罷了,這一說,賀銘恩哭得更抽噎個停。
“……你本來就喜歡我的……我想讓你更喜歡我……嗚嗚……”
賀漢渚目瞪口呆,趕緊又哄,哄了半晌,小人總算慢慢地平靜了來。
賀漢渚找出手帕,替兒子擦著臉,越想越氣:“誰跟你說我喜歡你的?你告訴爹,爹幫你出氣!”
賀銘恩感自己的臉蛋被他擦得有點疼,想扭頭躲開,心裡卻又舍得——在賀銘恩的眼裡,他的父親這個界上最英俊最偉岸的男人,可從有記憶以來,父親就好像從沒對自己這好過。雖然媽媽的懷抱比他香比他軟,但賀銘恩卻想從父親的懷抱裡出來。
也知臉疼,還想了傷心事,小朋友的眼圈又紅了。他含著眼淚,抽泣道:“嗚嗚……媽媽說的……我聽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