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龍雀開始第六十三章：相逢於高平
“陛下絕對不會讓我們回防。”張元徽坐在馬上，面色凝重。
“我早料到如此，所以讓傳令兵將我的話帶到。”
“將軍，陛下不會遷怒於傳令兵吧？”
張元徽一捋鬍鬚，開口道，“這倒不用擔心，就算是礙於名聲，陛下也絕對不會殺死一個小兵。”
“只會把責任都歸在我身上。”
張元徽操心的顯然不是這個，雖然他在沒有劉崇的旨意之下不能全速回到北漢，但是並不妨礙他收攏軍隊，朝著北邊撤退而去。
命令重要，但麾下甲士的生命更加重要。
這些從地底突然間冒出來的鬼兵簡直無敵，幾乎是出現的瞬間便自覺和旁邊的鬼兵組成戰陣，不僅武器裝備一模一樣，就連動作都沒有絲毫分差。
一舉一動，宛如最為精銳的戰士，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全是最為簡單直接的殺伐之舉。
哪怕是北漢甲士已經很訓練有素，並沒有被這個大白天就能毫無阻礙的在荒野上出現的鬼兵給嚇到，還組織起了一波有效進攻。
但靠著人數優勢把第一波百餘名鬼兵殺死之後，還沒來得及喘氣，七抹流星似的紅芒就從北方墜地而來，緊接著比北漢和後周先頭部隊加起來還要多的黑影便像是雨後春筍一般齊刷刷的冒了出來。
殺死百名鬼兵，張元徽付出了兩百名甲士的代價，面對這茫茫多的鬼兵，張元徽想也沒想，便下令立馬撤退。
經驗告訴他，這並不是人力可為的事情，就算是苦肉佛親至，恐怕也沒辦法在已然全部佔據高平荒原的鬼兵手上討到什麼好處。
只不過他仍舊是十分疑惑，這些鬼兵，到底是誰的手筆？
要說是後周所為，顯然有些說不通，既得利益者不會是同樣損失慘重的後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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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要是後周能有這般手段，早就北上伐漢了，哪裡會等到這個時候才激發。
“這到底是哪裡蹦出來的鬼怪？”
不僅僅白天就能活動自如，一到夜晚，更是實力倍增，而且抱團活動，根本沒有逐個擊破的機會。
不過好在似乎是剛剛從地底甦醒，並沒有表現出來太強的進攻性，只是不斷的在擴張，沒有追著張元徽打。
這也是張元徽並沒有不管不顧立馬全速撤退的最大原因。
畢竟能顧得上劉崇的想法，張元徽也不願意被扣上一頂違抗軍令的帽子。
“看其裝束，十分像是秦國在長平坑殺的四十萬趙軍。”
楊袞帶著契丹的騎兵，也跟在張元徽身邊，這種時候還是人多些好，要是自己單獨行動的話，只要碰上這些成群結隊的鬼兵，下場便可以預料。
“高平，就是長平改名，地方還是這個地方。”
楊袞如此一說，張元徽便虛著眼睛，點了點頭。
“如此說來，這是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趙軍復甦報仇？”
張元徽冷哼一聲，“白起可沒有變成他們那種鬼東西，找誰報仇？”
話剛說完，一旁的楊袞便把雙手交叉環抱於胸前，胯下駿馬仍舊是四平八穩的向前走著。
一開口，語氣滿是幸災樂禍。
“當然是你找你們這些漢人。”楊袞指了指身後和北漢軍隊裝束打扮截然不同的契丹甲士。
“我們這些人一走，除非那些鬼兵把你們漢人殺光，否則找不到我們部族來。”
張元徽知道楊袞所言不假，這些鬼兵只是暫時沒有大動干戈，但是只要是遊煞，那麼傷人吃人便如同狗吃屎一般是其本性。
兇性大發只不過是時間問題。
“你發現沒有，這些遊煞好像是在等待什麼似的。”
“趙括。”作為最為瞭解朝代歷史的契丹將領，楊袞對這些歷史事件瞭然於心。
“趙軍大敗之後率精銳逃走，被亂箭射死，而後埋在了長平死人坑的最深處。”
張元徽點了點頭，“軍隊不可一日無帥，看起來這些鬼兵等的就是他們昔日的將軍。”
說完，張元徽又感慨道，“其實這些鬼兵就算是沒有主帥，行軍作戰都極有規度，戰鬥力已經遠超尋常軍伍，而且由於遊煞的特性，尋常刀劍難以匹敵，我們要不是靠著軍伍之中的煞氣，恐怕連那上百個鬼兵都解決不了。”
“若是再有了統帥，到時候指令一下，便迅速排程，指哪打哪。”
張元徽搖了搖頭，“到時候就算北漢和契丹聯手，又怎麼會是其對手？”
楊袞趕忙搖頭擺手，滿臉寫著不關我事，“張將軍，與其希望北漢和契丹，不如想著去聯絡後周，共同抵禦高平之禍。”
“我這次回去會立馬將鬼兵之事如實稟告大王，並且將我所看到的鬼兵的厲害之處一點不漏的全部告知。”
“這是你們漢人的事情，等你們解決完了，我們再來替你們清理。”
楊袞一笑，“希望到時候看見的，是明事理的劉崇，而不是倔的像頭驢的柴榮。”
說完，楊袞重新拿回韁繩，一牽馬頭，朝著張元徽告別道，“行了，多謝張將軍答應和我同行，這裡已然遠離高平，我就不多耽擱。”
楊袞一拱手，調轉方向，朝著副將下令，“傳我命令，即刻回程。”
說著，朝著張元徽點了點頭。
“中原大亂，朝夕不保咯。”
......
晉城，南門。
整齊有序的後周士兵一排排的朝著南邊撤兵，原本晉城南方的小村落早已經讓開了路，只剩下些燒焦的地面，和沒清理乾淨的灰土堆子。
沒有人說話，而是神色肅穆，雖然面色平靜，但眼底深處仍舊時不時閃過一絲驚懼神色。
他們沒有直面鬼兵，僥倖逃過一劫，但眼睜睜的看著昔日戰友淹沒在了無數鬼兵之中。
那場景，宛如地獄。
要不是陛下當機立斷立刻下令撤兵，恐怕他們這些前赴後繼準備和北漢決一死戰的甲士，也要永遠的留在高平之上。
軍伍無言，默默前行，只有整齊的腳踏聲響起，在隊伍的最後面，是主動請纓斷後的趙匡胤等人。
“韋道長，此事洞淵派可有記載？”
趙匡胤憂心忡忡，朝著身邊的韋善君問道。
“這些鬼兵像是歷史上被坑殺在此的四十萬趙軍。”趙匡胤把自己的猜測告訴給了韋善君。
自從鬼兵出現，韋善君的眉頭就沒有舒緩過，此時聽見趙匡胤詢問，想了想，開口說道。
“就是這四十萬趙軍。”韋善君揉了揉眉心，“以前也有人發現遊蕩在高平荒野上的趙軍遊煞，不過都是小批，最多不會超過二十之數。”
“但這次...”
韋善君沒有把話說完，但他的意思十分明顯。
縱使不清楚這出現的遊煞具體有多少數量，但只是那密密麻麻如同螞蟻一般鋪滿了整個高平曠野，就知道數量遠遠超乎尋常。
“不過趙宿衛還請放心，我已經將此處訊息傳回了宗門，掌門想來已經知道了高平發生的事情。”
韋善君說著，面色十分嚴肅。
“此事不僅僅關乎著後周存亡，更是牽連著整個天下的安危。”
“掌門不會坐視不管的。”
趙匡胤朝著韋善君深深的抱拳行禮，“不知道為何一直沉寂的趙軍亡魂，會突然甦醒過來，而且數量之多令人咂舌。”
“難不成是因為兩軍交戰之時，驚擾到了地下亡魂？”
韋善君搖了搖頭，“自從坑殺四十萬趙軍之後，高平之上便一直有著遊煞擾人之事，歷朝歷代都有名門正派前去高平平息亡魂之怨氣，並且在其上面加蓋封印。”
“我們洞淵派自建派以來，更是每過一甲子，便前去加固封印。”
“哪怕是戰亂之時，也從未耽誤過。”
韋善君說著說著，天邊飛來了一隻白鶴，他手一伸憑空橫託，白鶴便一隻腳穩穩落在他的手背之上。
“戰爭所造成的死傷和煞氣雖然對其有些影響，但遠遠還沒夠到能夠破除封印的地步。”韋善君一邊說著，一邊開啟了白鶴嘴上銜著的紙條。
“掌門已然到了高平之上。”韋善君先是一喜，而後又深深的皺緊了眉頭，“掌門讓我等繼續撤退，遠離高平。”
韋善君輕嘆一口氣，紙條在其手上燃成了灰盡。
“看來這件事情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嚴重。”
......
葉道遠已然到了高平，立於孤山之上，隔空遠眺。
那裡，有著不可計數的趙軍遊煞，已然佔據了高平荒野上大塊面積。
其中不僅僅有當時張霄等人在澤州城門洞裡面見過的持戈甲士，還有手持長弓揹負箭囊的弓箭兵，以及雄赳赳氣昂昂的戰馬戰車。
這些遊煞分為了七個陣列，每個陣列人數均等，整整齊齊的站在荒野之上，像凋塑一般動也不動。
就像是等待閱兵似的，皆把頭朝著南邊。
每個陣列的最前方，都一個騎在雙眼冒著綠火的戰馬上面的甲士。
身軀碩大，甲胃精美，氣焰滔天，分明有異於其餘遊煞。
“在等頭領？”葉道遠輕嘖了一聲，而後站在崖邊一躍而下，身體飄搖，有風託體。
“既然現在還沒出現，那就永遠別再出現了吧。”
作為世界觀解鎖100%的人，葉道遠清楚的知曉此方世界的一切力量體系，比如薩滿神和苦肉佛，在他眼裡和眼前的遊煞無異，都是遵從本性去獲取血肉之力或者香火之力強化自身的存在。
只不過是前者誕生了靈智，手段多端。
後者心智未開，不擇手段罷了。
相較於這群突然出現的趙軍遊煞來說，葉道遠覺得薩滿神和苦肉佛相對來說還更好處理些，再怎麼強大，只是一個人而已，若是傷到了此方世界的根本，葉道遠只需要出一次手，便能解決問題。
但眼前這群不計其數的遊煞卻讓葉道遠有些頭疼。
洞淵派大規模殺傷的手段不能用貴乏來形容，簡直可以說是沒有。
縱使他靠著雄渾修為可以一揮手便輕鬆解決掉上百個，可即便如此，也要花費不少時間。
他從張霄手上得到的道具，蘊含著其餘世界的嶄新的力量體系，葉道遠正痴迷其中，時間寶貴。
哪有多餘的功夫在這裡砍瓜切菜？
要是有人幫忙就好了。
葉道遠正想著，突然眉頭一動，看著北方，嘴角掛上一抹笑意。
“正好，正好。”
一陣輕風自天上而落，一陣輕風自地上平卷，張霄和葉道遠兩人都在趙軍遊煞的邊緣不遠處，葉道遠一靠近，那股濃郁的風的氣息便被張霄察覺到了。
於是風停人現，兩人見面。
葉道遠仍舊是風度翩翩，超凡脫俗的模樣。
但張霄一行人就有些狼狽了，哪怕是一直以來都從容不迫一塵不染的張霄，臉上都帶著些疲倦神色。
更別說是其他人了，只差把連夜趕路累的半死幾個字寫在了臉上。
“葉掌門。”張霄一拱手。
葉道遠也笑著招手示意，“別告訴我這個爛攤子是你搞出來的。”
張霄面不改色心不跳，想也沒想便十分自然的回答道。
“怎麼可能？殺殺遊煞還行，你讓我突然弄出這麼多遊煞來，我是真的沒有辦法。”
看著張霄身後眾人看天的看天，望地的望地，葉道遠心知肚明，卻也沒有拆穿。
“看來你這趟北上大有收穫。”葉道遠看了一眼張霄身後的宋家兩兄弟，接著說道。
“苦肉佛和薩滿神都死了，兩股氣息才消失一天一夜的功夫，你便出現在了這裡，想來從石州城趕過來，縱使馭風而下，也要全力前行馬不停蹄才行。”
都是馭風的高手，葉道遠自然清楚，若是張霄一個人全力南下，從石州城到這裡只需要一天便可，但要照顧到其餘人的話，這個時間延長一倍也差不多。
葉道遠說的一點沒錯，張霄為了趕時間，幾乎是一刻沒休息的趕路，好在荒獸之靈吞噬了苦肉佛的本源光團之後有了質的提升，速度並不下於張霄，而且別的不多手臂太多，把所有山精野神都一把抓，沒讓張霄操心。
張霄只需要幫助幾個下凡便可。
所以這才能如此迅速的趕到此處。
“此方世界的一舉一動到底都瞞不過前輩，”
宋家兩兄弟成為了新的下凡，身上便沾染了其餘的力量體系，葉道遠一眼就能看出來。
不過張霄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畢竟葉道遠是開啟此方世界的關鍵所在，坦誠相見才是對待之道。
“我們之所以著急趕路，是因為任務和此處的遊煞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