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藝術【孤苦村】:三
夜晚,何佳雨翻來覆去,難以入睡。是因為中秋嗎。她不知道,心情煩悶得很。
月色很美,越美,她卻越煩躁。她穿上鞋,決定出去逛逛。
室友也沒睡著。“你去幹嘛?”她問。
“散心。”何佳雨答。
放輕腳步走出去,在皎潔的月光下,她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地觀察周邊的環境。也是第一次,她偏離小徑,走進密林。
老人們總說附近危險,不要亂跑。但當她穿梭在樹與樹之間,踏在溼軟的泥土上,卻沒有遇到任何危險。倒是遇見一個人。
“你是誰!”陳曦充滿敵意。
“何佳雨。”
“你來幹什麼!”
“散步。”
陳曦發出嗤笑,完全不相信何佳雨的言論。“別裝了,你這狗屎村的走狗!”他大步走到何佳雨面前,舉起匕首——匕首在月光的渲染下寒芒四射,何佳雨卻只是看著他。
陳曦皺起眉頭:“你不逃?”
“你不會下手。”
“我不會下手?!”陳曦像聽到最好笑的笑話,肩膀聳動一會兒,手臂一揮,匕首架上何佳雨的脖頸。但那是刀背。她仍然不為所動。
“你賭贏了。”陳曦放下匕首,恨恨道。“跟我走。”
“去哪。”
“逃出去。”
“不去。”
“嗯?!”陳曦一把擰住何佳雨的衣領。“你想回去告密?!啊!!!”
“我建議你小聲點。”何佳雨看著他。山村的夜晚有蟬鳴蛙語,雖然不寂靜,但是稍大的聲音即使在遠處也能聽得很清晰。
“嘁。”他鬆開拳頭。
“跟我逃。必須,聽到沒!”
“你逃不掉。”
“不逃才逃不掉!說,為什麼不逃。”
何佳雨看著他:“逃去哪。”
“當然是逃回去!”
“回哪。”
“回家啊!等等,你……”陳曦想到什麼。
“我不去。”何佳雨搖頭。“我走了。你的事與我無關,我不會說的。”
“你必須去!”陳曦情急之下一把鉗住何佳雨的手,強硬地拽她走。
但還沒拽走幾步,密林的一頭就亮起一道強光,緊接著其他方向也像接收到訊號一樣,強光相繼亮起。
“你被發現了。”何佳雨道。剛才的聲音太大,被巡邏的人聽到了。
“不用你說我也知道。”陳曦聲音焦急。“還有,別搞得自己沒事一樣。你也是同謀,懂?”
“我不是。那邊沒有燈。”
“嘁。快走。”眼見強光越來越亮,陳曦一咬牙,拉著何佳雨往那邊跑去。
樹葉被吵得嘩嘩響。燈光在尾隨,對周圍環境更為熟悉的村裡人總能抄近道趕上他們。
“前面是村子。”
“什麼?”
“前面是長青村。”
“嘁。”陳曦喘著粗氣,不甘心地啐了口。他們別無選擇了。
“不準和別人說!”
“嗯。”
他們狼狽逃回村內,一個徑直回到房間,一個跑去製造不在場證據。
“何佳雨?你怎麼受傷了?”室友確定身份後發出驚呼。
她的身上有多出劃傷,血痕細長,有幾道現在還在泌出血珠。
“發生了點事。”何佳雨打了點水,簡單清洗後在傷口塗了點唾沫,算作傷口處理。
室友還在噓寒問暖,何佳雨卻因為身體上的勞累和心理上的古怪情緒無心再回答。“我睡了。”她說。
“啊,嗯嗯,睡吧。”
第二天,所有新人無一例外地遭到檢查。
“你身上的傷怎麼回事?”檢查的老人目光嚴厲。
“劃的。”
“在哪兒?”
“樹林。”何佳雨無視來自陳曦的緊張目光。
老人盯了她幾秒,走向下一位。
“你呢。”老人問陳曦。他的身上也有劃傷。
“到處瞎逛,被劃到了。”他道。
把所有新人都檢查完後,老人嘆口氣:“我知道你們都不是自願來的,想回去的心也可以理解,也不反對。但是,我們也強調過這附近很危險,不能到處亂跑。這次還好,沒遇到危險,但不是每次都能這麼幸運。你們來後,我們待你們和親人一樣,吃的住的從來沒少你們。你們——唉……你們好好想想罷。都散了散了,沒事了,大家都去幹活吧。”老人拍著手走向田地,扛起鋤頭,佝僂的脊背愈顯淒涼。
之後幾天,大家都很老實,沒有製造什麼亂子。
陳曦沒有死心,即使被嚴加監管也時刻不忘進行出逃準備。何佳雨則一如既往,漸漸的身上不再有嚴厲的目光。
“佳雨姐姐!”優優總是興高采烈地找何佳雨玩耍,似乎她的人生裡沒有負面情緒。那枚髮卡隨著她的蹦跳閃閃發亮,像是在她的活力的滋養下有了生命。
日子平淡如一。
但這樣簡單美好的日子還沒過多久,就被打碎了。
“佳雨,來,我們有事情跟你說。”村長把她帶到村長辦公室。隨著日子的推移,她與村長和優優的關係越來越好,現在幾乎無話不談。
進去後才發現,辦公室內已經比肩接踵。
“佳雨啊,來我們村這麼多日子,你是最聽話的,也是融入我們的生活最好的。”村長面目和善。“我們都對你很放心,覺得你一定會和我們一起建設長青村這個大家庭,將來也會替代我們,成為村子的頂樑柱。”他一邊說,一邊觀察何佳雨的表情。但何佳雨的臉上只有淡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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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覺得,你——”
“行了村長,你說那麼多幹嘛,直接把東西拿出來給她用。”有人嚷嚷道。
“呃,好吧。”村長有些無奈。
“佳雨啊,其實,我們村有一種土特產,從來掖著藏著,不給外人用。如果用了它,就意味著你今後真正是我們的人了。你想用嗎?”村長問。
“是什麼。”何佳雨問。
村長從荷包中摸出一個小包,小心地開啟,裡面是白色的粉末。
“這是什麼?”她問。
“你嚐嚐,嚐嚐就知道了。”村長用手指沾了點白色粉末,伸進嘴裡,為何佳雨做出示範,也打消了她的疑心。
何佳雨猶豫了下,稍微沾了點送進嘴裡。
“怎麼樣,還不錯吧。”村長面容慈善。“第一次可能不太適應,以後就習慣了。”
何佳雨無法回答。她的視野徹底變了樣:村長變成腐爛的喪屍,缺了半個腦袋,裡面“噌噌”地往外冒腦漿。混雜血水的腦漿沿著身體曲線蜿蜒流下,將大半個身體染得慘白。裸露的青筋也變成蛆蟲,在他的身上緩慢蠕動,留下一道道似是被硫酸腐蝕的焦黑痕跡。他的五官血肉模糊,像是被人打爛的,猙獰無比。
她捂住嘴,看向旁邊:原先坐在這裡的一個個老人全部變成了喪屍,猙獰可怖。
她再也受不了,腿一軟癱軟在地上,暈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