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宮瘦馬222、皇后之位
陛下氣急攻, 吐血暈去一回。
乾清宮中宣了醫。
子殿下出了乾清宮的門,外面,數百名侍衛看守著。監總管劉進忠微彎著身子從他身側走, 大氣兒都不管喘氣。
進門的時候才察覺,自己溢位了一後背的冷汗。
戰亂已經去, 但禁軍與巡防營的人還是將整個乾清宮圍的嚴嚴實實。進出之人, 來來往往皆要被搜查。
整個皇宮, 已經被包圍了。
劉進忠進門,看著床榻上慘白著一張臉的陛下。
只怕,子殿下的計謀還不止於此,這多年, 韜光養晦。如今, 不是以陸家謀逆為言做個筏子, 實則上是想名正言順的掌控皇宮。
陛下這皇位,是不讓也得讓了。
這天下,早就易了主。
劉進忠的眉毛瘋狂跳動著,彎腰捧著湯碗, 碎步往床榻邊走去。
乾清宮門外
黑夜,密佈的烏雲即將快要散去。乾清宮門前的油紙燈籠, 在狂風之中被風吹的蜷縮著, 燈火忽明忽暗。
子站在乾清宮的廊簷底下, 積雨被風刮來, 打溼了他的下襬。沈少卿站在他身側, 看著這黑夜之中的雨霧, 即將散開。
八年了,這些恩怨,仇恨, 黑暗的一切,總算是來了一個水落石出。
他垂下眼簾,嘆了口氣,還未轉身,前方忽而傳來一陣馬蹄響。
一對侍衛騎著馬,正朝乾清宮的方向跑來。隔的遠遠兒的,沈少卿瞧見領頭之人,眉挑了挑,道不好。
他看了眼前方正在與內閣大人們詳談的子殿下,擰著眉往下走。來人是他派去看護玉良娣的,如今人在這兒,玉良娣只怕是出事了。
“殿下……”馬還未停,人便跌跌撞撞從馬上滾了下來。摔了一的泥也不在意。
沈少卿趕緊將人攔住:“怎回事。” 侍衛長受了中傷,人跪在上,是有些發顫:“恆親王帶著侍衛們衝進密室,玉……玉良娣不見了。”
沈少卿的眉立即就擰了起來。
子殿下對這玉良娣實在是在意,若是知曉還是被恆親王帶走的,只怕是要發瘋。
“你先帶人去尋,速度要快,千萬不能讓人發現玉良娣不見了。”正是緊要頭,若是讓人發現玉良娣不見,只怕對名聲有毀。
侍衛點了點頭:“子殿下呢?”
“子殿下兒瞞不住了。”沈少卿轉頭,看了眼廊簷下的子。若是別的事,他暫且還能瞞上一瞞,可這偏生是玉良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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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出了絲毫的差錯,沒有人能吃罪得起。
沈少卿揮手讓人下去,自己朝前走到子殿下身側。子正在與趙大人論事。趙家是趙良娣的母族,一直以來都是支援子殿下。
此前,因為趙良娣身亡的事,不少人都以為子殿下失去了趙家這一助力。
實則上,子與趙家一直以來都有往來。
別是趙良娣的叔,帶兵乃是一把好手。此次掌控禁軍,趙家是出了不少力的。
瞧見他靠近了,子殿下才轉頭:“什事?”面無表情的臉上在看見沈少卿的臉色之後,子溫潤儒雅的臉上立馬就沉了下來。
“侍衛來稟,說是良娣被恆親王帶走了。”
沈少卿一句話剛說完,便被一道寒光凍在了原。面前,子殿下目眥欲裂,一臉陰沉,將他往前一推:“孤跟你說,她千萬不能出差錯。”
一下用了全力,沈少卿自知理虧,不敢反抗。
面前,子殿下的怒氣已經抑制不住了:“派人去尋,翻遍整個皇宮,也要將人找出來。”
****
烏雲在天空中散開,透出最後一絲光亮,眼看著天就要亮了。下了一整晚的大雨,也快要停了。
大戰之後的皇宮,透著一股詭異的寂靜。哪怕是屍體都被清理走了,可破碎了的牆壁,掉落在上的箭羽,還有無數的,撲面而來的血腥味。
無一不在說,這曾經歷了一場惡戰。
大雨之後,只餘下了朦朧細雨。透著天邊的一絲微弱的光,從金色琉璃的廊簷上墜下來,滴到了佈滿青苔的青石板上。
像是要沖淡最後一絲血腥味。
紅牆碧瓦之間,一道幽長又寂靜的道上,兩個身影飛速的往前走著。走在最前方的是個宮女。平日應是幹粗活兒的,身形高大,步子邁的飛快。她一邊走,一邊忍不住朝著身後看了一眼,衝著身後喊道。
“走快些,天要是亮了,到時候可就出不去了。”
她身後跟著的是個監,一路上微都低著頭,躬著身子跟在她身後,瞧不出高矮。只一身監服穿在身上,整個人空蕩蕩又輕飄飄的,格外瘦弱。
人瘦,膽子又,懦弱的要命。
宮女想到這監找到她,要自己帶他出去的樣子。忍了忍,沒忍住,大大的翻了個白眼。將手伸進袖子,待摸到些金銀珠寶之後,才算是解了氣。
這人趁著宮亂,也不知道哪偷來的這些金銀財寶。都給了自己,要讓自己帶他出宮。
她是在御膳房塊做灑掃的,還真知道哪有條出去的路。平日,御膳房的奴才們都從兒出宮採買。
“你走快些,這天要是亮了,人可就多了。”
看著前面的人翻著白眼的樣子,玉笙沒忍住,嘆了口氣。她忍著從腳踝處傳來隱隱的痛,儘快加快腳步跟了上去。
之前她跑出乾清宮,為了躲開些侍衛的時候著急,不扭傷了腳踝,還滾了一身泥。如今走了這一路,腳踝處已經高高聳起,腫了起來。
藏藍色的監服下,右腿已經微微在顫抖。玉笙不用看,也知道此時傷口只怕是嚇人的緊。她埋著頭,含著胸,將自己臉給藏起來。
眼看著人靠近,宮女沒忍住,又是一個白眼。她輕瞟著身側的人,見他渾身骯髒,瘦弱又乾枯,眼神之中滿是輕蔑。
“了前面道門拐個彎就是出口了。”
見玉笙不說話,宮女又道:“戰事已經停了,造反的陸家軍也已經全部投降,宮中與以往並未有什不同。”
“你確定你要出宮?”
玉笙抬起了頭,面前,悠長又寂靜的道就在她面前。皇宮之中,紅牆碧瓦,莊嚴又肅靜。好像留在這宮中,是千般萬般的好,最起碼,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但……玉笙抬起手,撫了撫自己的肚子。
可這宮女說的不對,皇后已敗,陛下病。這多年,子殿下親手籌劃的一切,這宮中已經變天了。
她顫抖著的眼簾輕輕閉上,邁開腳跨出第一步,繼續朝前走去。出了這道門,往後,這宮中所有的一切……
前塵往事,家世恩怨,都將與她無。
****
“還沒找到?”
“整個宮中都翻遍了,連東宮兒都尋了,就是沒人。”
半個時辰去了。
天馬上就要亮了,可這玉良娣還是沒找到。沈少卿看著身側子殿的臉,張臉越來越難看。面上隱隱可見的,是要摧毀一切的暴怒。
“殿下,別著急,還是再等等吧。”
子騎在馬上,握緊韁繩的手收緊。細雨砸在臉上,整張臉都籠在一層朦朧中。前去尋人的侍衛們打馬前來:“殿下,娘娘不在恆親王兒。”
“什?”子殿下的眼神看去。
“恆親王府的人鬼鬼祟祟的,奴才們發現不對勁跟著去看了看。”侍衛跪在上,道:“發現他們像是也在尋人,此時已經往御膳房的方向跑了。”
子握著韁繩的手一緊,直接道:“派人包圍承恩殿,立即去找恆親王報信。”沈少卿在身後,眉皺了皺。
承恩殿是淑貴妃的住處,而淑貴妃是恆親王殿下的生母。
殿下此番,是逼的恆親王不得不選。
子陰沉著一張臉,說完之後掉轉馬頭,立馬就往御膳房跑。
“我就送你到這兒,前面就是了。”
宮女站在御膳房門口,對身後的人道:“從這一直往前走,推開一道宮門就能出去了。”天還沒完全亮起來,但比黑夜,還是透著一絲光。
宮女邊說著,邊打量身側的人。
之前天黑了,她沒瞧清楚。如今才發現,這個監生的還真是白。雖她一直低垂著頭瞧不清楚,但衣領後面露出的一截頸脖,是白的有些晃眼。
宮女眨了眨眼,被頸脖給晃到了。沒忍住,又多說了兩句:“如今謀逆的陸家軍已經被子殿下 降服了,殿下立下此功,早晚會成為登基。”
“子殿下不如旁人,聽說他平日待奴才都很溫順,他若是了聖上,日後這宮的日子就會好了。你要是出去了,確定你以後的日子能比現在好?”
玉笙搖搖頭,她不確定。可是在這宮中,也不會平。
前有洛家與前子被陷害而死,後有子殿下些陰謀詭計。她雖不記得,但光是聽著就是觸目驚。
就如沈少卿而言,在這宮中她實在是不適合。如今殿下是子,今後,必會成為皇帝。而她,做不了母儀天下的皇后。
沒家世,沒背景,沒有人為她撐腰。
朝中不服,民不穩。
若是寵妃,她又做不到眼睜睜的看著殿下去一次一次的去別的女人的屋子。只怕,也沒有哪一個皇后能夠容忍她。
何況……玉笙抬起手,撫了撫自己的肚子。
宮出生的孩子都苦了。
“你到底走不走?”見她不說話,宮女翻了個白眼。玉笙剛要說話,忽而聽見一陣劇烈的馬蹄響。
她立即往身後看去,馬蹄聲越來越近。宮女也聽見了,白著一張臉站在原,嚇得不輕。
人找來了。
玉笙腦子,立即就浮現這個想法。她往後面看了一眼,隨即二話不說往前跑去。她得走,她立即就得走,此時這是她唯一的機會了。
身後,馬蹄聲越靠越近,騎在馬上的子瞧見前方個朝前跑的身影,雙目瞬間瞪大。他緊握韁繩衝了出去。
“站住!”
身著監服的人聽見聲音後,反倒是跑的更快了。她知道,人已經找來了,她跳不掉了,可是此時此刻,腦子只想著逃。
“孤讓你站住。”子氣得連馬都沒停穩,直接從馬背上就翻了下來。
給玉笙帶路的宮女,哪見這個陣仗?此時早就軟了腿,跪在上,瑟瑟發抖著一句話都不敢言。
而她口中的個待人溫和的子殿下,赤紅著雙眼,渾身都是戾氣。他跨著大步走上前,雨夜,只聽見鎧甲發出碰撞的聲響。
高大的身影沒步,就將前方瘦弱的身著監服的人籠在了身下:“孤讓你站住。”
低沉陰冷的聲音就在背後,玉笙渾身打了個激靈,她咬著牙還想往前。才稍微一動,一把寒冷刺骨的劍便抵住了她的脖子。
“你再走一步試試。”
抬起腳的步子,還未落下。玉笙低下頭,就瞧見寒冷的劍上映出她一張慘白的沒有血色的臉。
沈少卿後一步趕上來,眼睜睜的看著子執起劍,劍鋒抵住了玉笙的脖子。他擰著眉看著開兩人,隨即眉眼往下一垂退了出去。
身側的侍衛想上前,被他一手拉住了。
知曉愛的人要離自己遠去,再冷靜的人,也會變得潰不成軍。
雨還在下著,子修長的身影站在了一片月色之中,漆黑的夜,模糊了他面上的神情。但執著劍的手是青筋暴起。
陳珩騎在馬上,拉住韁繩的手漸漸鬆開。
馬蹄停下來,陳珩看著兩道身影,一眼不眨。他忍不住想到,要是他早一步,此時站在玉笙身側的,應是他自己。
發現她不見後,他立即去尋,第一個找發現她在御膳房的,是他。
八年前,在江南。第一個見到她的,也是他。
上天給了他緣分,給了他數不盡的機會,只不,他一次都沒把握住。
深吸一口氣,看著前方的身影,陳珩將顫動的眼簾掀開,從馬上跳了下來。雨夜之中,他銀色的鎧甲在夜空之中閃著光。
他雙手捧著雕龍附鳳的錦盒,一步一步的走到玉笙的身側。八年前,他一個舉動,間接害的她全家被滅,從此以後,愧疚一生。
皇兄被殺,他無臉留在京都,千奔行逃到西北。
犯下的錯,他總想去彌補。沒想到自己找錯了人,又害她在些風月之長大。若不是皇兄將人帶回來,他不知自己還能不能見她一面。
“你要走,今日我就算是被粉身碎骨,也會帶你離開。”
他說著,又輕了一聲。他生得其實是很好的,張臉上帶著的是京都男兒們都沒有的少年氣:“你若是留,我便將這皇后之位捧到你面前。”
錦盒掀開,面放著的是皇后寶印。
他著身後無數將士們的面,還有,正朝這走來的朝中大臣們,甚至,在子面前。將這枚皇后寶印送到玉笙的眼皮子底下:
“我陳珩在這發誓,從此以後,我將終生駐守西北,做你的刀,做你的劍,成為你的助力,甘願為你的後盾。”
恆親王一人,可低千軍萬馬。更何況,他還有萬大軍。
有他這句話,從此以後,整個京都之中將無人能越的她去。萬人惦記的皇后寶座,如今,放在玉笙面前。
要與不要,只在她的一念之間。
玉笙沉默不言,子冰寒的話,盡是瘋狂。他將皇后寶印從錦盒中拿出:“笙笙,你是願陪我共享山河,還是我陪你下阿鼻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