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周列國傳奇第一百零三章 勒索屬國

伍子胥和伯嚭回國後，經常在一起琢磨一個問題：吳國自從有了孫武，越來越厲害了，但吳王闔閭卻一直不提打楚國的事情，這如何是好呢？

就在他們發愁的時候，蔡國和唐國的使臣跑到吳國來求救。他們說，楚國令尹囊瓦率領大軍正在攻打蔡、唐兩國，請吳王趕快發兵援救。伍子胥和伯嚭聞訊大喜，機會終於來了。兩人不約而同的湊在了一起，他們決定一起去見闔閭，鼓動他向楚國用兵。

至於闔閭是否同意出兵，這裡先按下不表。先說說囊瓦為何要去打蔡國和唐國。

這場戰爭的起因說來有點可笑，最初的導火索竟然是一件衣服和一匹馬。

早在公元前510年的時候，蔡昭侯和唐成公這兩位諸侯一起到楚國去進貢。蔡昭侯有兩件銀鼠皮衣，他給楚昭王進貢一件，自己留了一件。唐成公有兩匹千里馬，他給楚昭王進貢了一匹，剩下一匹自己留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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囊瓦（字子常）素來貪財，他經常勒索那些屬國諸侯。歸順楚國的那些小諸侯都被他勒索過。蔡昭侯和唐成公進貢的事情很快被囊瓦聽說了，他心裡饞得直癢癢。於是他便派人向蔡、唐兩位諸侯索要他們留下的銀鼠皮衣和千里馬。蔡昭侯和唐成公都是捨不得，同時，他們也因為囊瓦這種公開索要的這種行為而看不起囊瓦。

蔡昭侯說：“這就是大國的令尹，簡直是無恥之極。一點顏面都不顧了。把我們當成什麼了？”

唐成公說：“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我聽說，凡屬楚國的小諸侯，差不多都被囊瓦勒索過。”

蔡昭侯憤怒說：“我偏不給他，看他如何。”

唐成公也說：“蔡侯敢為，我何嘗不敢？咱們就臊一臊他。也讓他知道，咱們雖然是小國，也是天子封的諸侯，也有起碼的尊嚴。”

蔡昭侯說：“你說的對。這一回，咱們就替小國諸侯們爭一口氣。”

商量已定，兩人就拒絕了囊瓦的手下。

囊瓦覺得大失顏面。他想整治蔡、唐兩個諸侯。那時候，楚昭王還小，楚國的大權掌握在囊瓦手裡。他幾乎可以為所欲為。囊瓦對楚昭王說：“我得到訊息。蔡國和唐國私下勾結吳國，他們準備襲擊楚國。我看了，只要把這兩人關起來，他們的陰謀就不能得逞。”

楚昭王沒有決定權，囊瓦怎麼說，他都答應。於是囊瓦便將蔡昭侯和唐成公軟禁在楚國。這一關，就是三年。

唐成公的兒子見父親老不回來，便派人到楚國去打聽。結果讓他又好笑又好氣，原來就為了一匹馬。他趕緊派人把父親留下的千里馬送到楚國，交給了囊瓦。

囊瓦得到了唐國的千里馬，就對楚昭王說：“唐國是個小國，翻不起多大波浪。再說，唐國的國君關了三年。他已經悔改了。我看，把他放了吧。”

楚昭王照樣是沒意見。唐成公就被放了。蔡昭侯也學著唐成公的樣子，叫人把留下的銀鼠皮衣拿到楚國來送給囊瓦。就這樣，囊瓦也把他放了。

蔡昭侯的性格比較剛勐，他離開楚國的時候，發誓說：“我不報此仇，絕不再來楚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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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因為這個，蔡昭侯一回到蔡國，馬上就派人到晉國去搬兵。

晉定公聽了蔡國使臣的講訴，大罵囊瓦無恥。楚國一直是晉國的宿敵，蔡昭侯主動來找晉定公打楚國，他當然願意。但他也知道，楚國不是那麼好打的。怎麼辦呢？晉定公與大臣們商量出一個辦法，那就是，把此事報告給天子周敬王，請天子出面，號召中原諸侯共同懲罰楚國。

晉國使臣先去了洛邑，憑三寸不爛之舌說動了周敬王。然後他又馬不停蹄的奔走於列國諸侯之間，用了近乎一個月的功夫，中原大部分都同意出兵。

公元前507年，也就是周敬王14年，晉定公以天子周敬王的名義，傳檄四方，號召中原諸侯聯合起來，共同伐楚。中原諸侯都恨楚國，所以這個號召很快得到了大家的響應。到了約定日期，一共來了十八國諸侯。這十八國諸侯是晉、齊、魯、宋、蔡、衛、陳、鄭、曹、許、莒、邾、頓、胡、滕、薛、杞、小邾。這其中有些小諸侯國曾經是楚國的屬國，都被楚國令尹囊瓦勒索過，他們也想藉此機會出一口惡氣。

晉定公作為盟主，帶領大家歃血為盟。周敬王的特使劉卷，代表天子做了講話。劉卷歷數楚國不尊王室，欺負諸侯，擾亂天下的種種罪行，鼓動大家戮力同心，一時間，士氣高漲。

之後，晉定公委任的聯軍主帥晉國大將旬寅走上臺來。這他旬寅雖是將門子弟，但是卻並沒有打過什麼硬仗，不過是世襲將軍，他看著十八國諸侯旌旗獵獵，陣容龐大，心中立刻膨脹。旬寅氣勢恢宏的說：“如今，上有天子詔命，下有列國諸侯齊齊而聚。此番同心協力對付楚國，不愁不勝。”

旬寅的講話又獲得了一陣迎合。十八國聯軍就這樣信心滿滿的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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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昭侯是這次大規模軍事行動的倡導者，他自告奮勇做了十八國諸侯的先鋒官。一路上，逢山開路，遇水搭橋，可謂是不遺餘力。諸侯們都稱讚他勇勐。

不過，在旬寅眼中，蔡昭侯根本不重要。一則旬寅有點自大，二則蔡國太小，蔡昭侯雖是一國之君，但又是他手下的先鋒官。所以旬寅面對蔡昭侯時候總是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這讓蔡昭侯心裡很不舒服。不過，蔡昭侯也不傻，他知道要依靠晉國來對付楚國，只能忍氣吞聲。

但是旬寅還有一個毛病，他跟楚國的囊瓦一樣，愛貪小便宜。由於他是主帥，蔡昭侯是先鋒官，這兩人免不了經常在一起商量行軍的事情。說的話多了，問題也就出來了。

有一天，旬寅和蔡昭侯閒聊。旬寅就問起了囊瓦這個人。蔡昭侯忍不住把囊瓦勒索他的事情又說了一遍。他以為旬寅聽了會和他一樣義憤填膺，不料，旬寅卻說：“我帶領大軍幫你打楚國，你將來拿什麼來謝我？”

蔡昭侯一聽這話，驚得瞪大了眼睛，他沒想到，旬寅也和囊瓦一樣，都是貪婪的人。但他又不好拒絕，於是含湖的說：“放心，將軍此行必有所獲。”

旬寅笑道：“聽說蔡侯把名貴的銀鼠皮衣送給了楚國君臣。為何不送一件給我們晉國？我們千里迢迢的來幫你打楚國，蔡侯的謝禮自然也不會輕飄飄的吧？”

蔡昭侯說：“銀鼠皮衣只有兩件，已經全部送出去了。我就是因為恨囊瓦欺負屬國，勒索我們，才歸順晉國的。將軍若是宣揚霸主風格，幫扶弱小諸侯，把楚國滅了，到時候，我就拿我整個蔡國來做謝禮。這份大禮不輕吧？”

蔡昭侯說的冠冕堂皇，但旬寅聽得出來，他實際上是在婉言拒絕旬寅的索取。旬寅感到尷尬，臉上的表情也變得僵硬了。

透過這次交談，旬寅對蔡昭侯失去了好感。

十八國聯軍慢慢騰騰的走了十天，到了楚國的召陵。再往前走就深入楚國了。當晚，大軍屯駐於昭陵，埋鍋造飯，準備第二天繼續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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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料，當夜狂風大作，電閃雷鳴，大雨傾盆。這雨下了整夜。第二日天亮，天空依然陰雲密布，雨繼續下個不停。此時哨馬來報，前方河水氾濫，道路不能通行。

旬寅帶著斗笠，坐上戰車出營。滿地泥水，車馬陷在泥水中難以自拔。旬寅下令，大軍繼續原地駐紮，等雨過天晴的時候再走。沒想到，這雨時大時小，就是不停，一直下了七天。十八國聯軍就這樣在召陵駐了七天。

這期間出現了一個意外，周天子派來的督軍大臣劉卷病倒了。他病得不輕，面色蒼白，卻渾身滾燙。起不了床，也坐不了車。

劉卷這一病弄得全軍上下人心惶惶。他是天子的代表，他的鬥志關係到全軍的進退。劉卷自身難保，哪裡還有心督軍了。主帥旬寅也很洩氣，他時不時還會發些牢騷。各路諸侯中有些人也漸漸的心情浮動了。

只有蔡昭侯心急火燎的，但他沒有決定權，只能望著天空徒喚奈何。

晉軍將領範鞅也曾經向蔡昭侯索要過東西，同樣遭到了拒絕。所以他也對蔡昭侯也沒什麼好感。範鞅見軍心浮動，便來找旬寅說：“這雨一下就是幾天幾夜，不知何時能停。害病的人越來越多。軍中糧草漸漸不支，運糧的隊伍也跟不上來。像這樣去攻打楚國，還沒打就先敗了一半。我看，咱們還是撤吧。”

旬寅本來就不樂意蔡昭侯，受到範鞅的鼓動，徹底動搖了。兩人商量了一下，便叫人放出訊息：說大雨阻礙，糧草不濟，晉國已經想撤兵了。其他諸侯聽到這個訊息，也都洩了氣。這些小諸侯中的絕大多數人都是抱著撈便宜的心態來的，眼看要付出更多的代價，都打起了退堂鼓。有人公開表示想撤兵。

兩天後，旬寅說服了劉卷，然後宣佈撤兵。當天，十八國諸侯就一鬨而散了。

蔡昭侯窩了一肚子火。大家都散了，他也只好帶著本國人馬回蔡國。這一路，他是越想越氣，既恨旬寅等人的貪婪和投機，又恨老天爺不作美，甚至恨自己運氣不夠好。

兩日後，蔡國兵馬來到沉國邊界。沉國是楚國的屬國。蔡昭侯想，這次十八國諸侯集結，中原大大小小的諸侯差不多都到齊了，可是這小小一個沉國竟敢置之不理。蔡昭侯覺得沉國眼中只有楚國，沒有天子，也沒有中原諸侯。他剛好憋著氣，於是便拿沉國當了出氣筒。蔡昭侯下令轉道沉國，搞了個突然襲擊，把沉國給滅了。

十八國諸侯“奉天伐楚”的訊息本來把楚國人嚇得夠嗆，尤其是令尹囊瓦，他知道，事情的起因跟他勒索屬國有關。讓囊瓦沒想到的是，不到二十天，氣勢磅礴的十八聯軍就做了鳥獸之散。

楚國人不清楚內幕，他們只知道天降大雨，阻礙了聯軍的進攻。楚國人認為這是老天爺在幫他們。他們的膽子又壯大起來。

因此，蔡昭侯滅沉國的訊息傳到郢都時，楚昭王和囊瓦等人便決定打蔡國。

囊瓦親自帶兵伐蔡。他很清楚，就是蔡昭侯一手挑起了十八國諸侯攻楚的事件。他進而又想到了唐成公，他覺得唐成公肯定也跟蔡昭侯一樣對他懷恨在心。剛好，唐國和蔡國是鄰國。所以囊瓦在打蔡國的同時，順便分出一支兵馬去攻打了唐國。

由於以晉國為首的十八國諸侯伐楚的行動剛剛散夥，所以蔡國和唐國也不敢去向晉國求救了，於是便派遣使臣來向吳國求救。

再說伍子胥和伯嚭，他們瞭解到十八國諸侯伐楚的情況後，做出了一個和囊瓦完全相反的結論——楚國已經眾叛親離了，進攻楚國的機會終於來了。他們認為，就憑這一點，足以說服吳王闔閭。

果然，闔閭這次的態度不一樣，他聽完伍子胥和伯嚭添油加醋的講述後，當即對左右說：“快，去請孫武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