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箏與瞳孔風箏與瞳卷·四一九

藍白相間的廠房裡，裡面寬敞得說話似乎聽得到迴音，三條全自動整裝流水線上，零星分佈著三兩個穿著制服的技術人員，認真地觀察著機器運作，時不時在攜帶的資料夾上記錄下重要資料。架構師和兩個工程師真聚在一個角落，不知在討論什麼。石嬌嬌穿過整個車間，來到田昊身邊，將一疊資料遞過去，說：“初臺機的測評報告，算來得及吧？”

田昊笑著接下檔案，道：“大熱天還勞你跑過來，從前送資料的助理怎麼不來了？”石嬌嬌四下看看，道：“本職工作當然要來，而且這裡空調可比辦公室的厲害，我都有點冷！”兩個工程師一聽笑起來，其中一個說：“都是沾儀器的光，人熱點不要緊，它們可一點怠慢不得！”田昊粗略翻過之後，說：“動態識別還是不夠精準，預想的91.7%準確率，這次連最有把握的步態抓取一項，也只有八十幾的識別率，呼……”

石嬌嬌見大家的表情都沉重起來，自己也幫不上什麼忙，趕緊告辭道：“那你們先忙，我就先回辦公室了……”田昊面無表情地點點頭，石嬌嬌還沒有走開，他就一臉嚴肅地說：“得好好找找問題在哪兒，這樣的進度是很影響下一步工作展開的。”

太陽很烈，天上雲也很多，風一吹，雲就會覆蓋在太陽上，為路人提供片刻陰涼。石嬌嬌的裙襬在轉彎的時候，掛在帶刺的灌木上，被扯出很長的線頭，邊縫都裂開了，非常狼狽。她正看著裂縫發愁，行政經理就打來電話，問她怎麼送個資料這麼久，“快點回來，週五我要提前走的！”石嬌嬌抿抿嘴，看看重新露出臉的太陽，輕輕地回：“馬上。”

“財務那邊通知下來了，說我們經費過多。”行政經理說，在石嬌嬌進門的時候頭都沒抬，邊往包裡塞東西邊說。石嬌嬌站在辦公桌前，輕輕“嗯”了一聲，不知道說什麼。行政經理把鼓鼓囊囊的開口包放到一邊，坐到椅子上說：“你知不知道什麼原因？”石嬌嬌搖搖頭，行政經理從鼻子吹出一口氣，“哎，反正教訓我也幫你在梁總那兒領過了，現在跟你說就是希望你下次注意。”

“什麼？”石嬌嬌問，女經理指尖戳戳桌子，“就是上次接待啊，經費超支就算了，請的人不到位，梁總很不滿意……哎，是我不好，太放心你啦！原意想著你是總部來的，又是直接在老總手下做事的人，正好發揮你的長處，沒想到這樣啊。”

見石嬌嬌沒有接話，臉上似乎有慚愧的神色，女經理故作大氣地揮揮手，“也不是我要耍領導威風，辦事處不比總部：這裡地方小，事事都要落到實處，不像大地方可以渾水摸魚。我作為這裡的一把手，為了公司把辦事處交到我手裡，也不能不盡責，只能說得罪人的話啦！”石嬌嬌張張嘴又閉上，很明顯的欲言又止。

“你別怪我話重，好好做事就行！”那經理好一副就事論事的樣子，又親切的問：“有什麼要說的，只管直說。”石嬌嬌輕輕吐出一口氣，搓搓手道：“嗯……今天週五我也想早點走，要回家，跟您說一聲……”“……”好威風耍給了睜眼瞎的無力感，讓自覺“寬嚴並濟”的女經理感到猝不及防，頗為失態地翻了個白眼，“我說的你要聽進去呀！提早走可以，不要超過一小時！”石嬌嬌笑眼彎彎點點頭，“謝謝經理，假條我馬上寫給人事那邊。”

夏蕾要在“幸福小灶”給新生的寶寶辦滿月酒，石嬌嬌要趕回去幫著籌備一下。下班後，她按陳麗說的地址去取了饋贈親友的福袋，在店門口等了一會兒，陳麗就開著黃色的小車出現了，拿下棕色的太陽鏡，一副女老板的大嗓門說：“上車，這會兒往鎮上的路有得堵呢！”石嬌嬌看看腳邊的兩大箱貨品，吼道：“你好歹下來幫我搬一下吧！”

陳麗下了車，直接去店裡叫出兩個青壯年，趁人家幫忙把東西放進後備箱的時候，跟石嬌嬌得意地說，“你看看你這點腦子，消費者的權益要最大化嘛！”兩人前後上了正副駕，石嬌嬌嗔道：“我看你是什麼企管班上多了，我們鎮委書記也太讓人上進了！”陳麗的鬼臉沒嚇著石嬌嬌，倒是身後冷不丁一聲輕笑嚇了石嬌嬌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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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菲！你怎麼一點動靜也沒有！”石嬌嬌吼道，“這麼大的肚子，你怎麼跟著麗麗亂跑！家裡頭怎麼放你出來的！”老六摸摸肚子，堵著嘴說：“我這麼大肚子你還不是看不見嘛！一點都不關心我！蕾蕾寶寶滿月怎麼可以不去，蘇望還在醫院，說好了後天請假也要來的。”陳麗憋到車子正常行駛後，說：“我們兩個媽媽，還照顧不好她這個孕婦嗎，就你最操心。”“找個地方停一停，我去後面跟菲菲坐！”石嬌嬌急道，陳麗撇撇嘴，“你給我老實坐著吧！”

石嬌嬌指著陳麗衝老六悄悄做個鬼臉，兩人都笑起來，陳麗動了動鼻子，用太陽鏡撓撓鼻樑的癢，嘴角一扯道：“石嬌嬌你老實點啊，小心我把你扔下去。”“越來越兇。”石嬌嬌道，“照你這麼說，菲菲晚上睡你家啊？”陳麗脖子一直，“這還用問？胖老太跑了，她媽給她弟弟陪讀不回來，家裡誰照顧她，季老爸啊？”“哦。”石嬌嬌尷尬地撇撇嘴。

老六倒不以為意，聲音帶著笑意，問道：“唐老師怎麼說，要來嗎？”石嬌嬌攤攤手，“跟著教研小組去北方出差了，最早也要下週才能回來呢！”陳麗聽罷頭偏了偏，順口接到，“怎麼又是一個成天滿世界跑的！”老六沒留出石嬌嬌接話的空隙，緊接著說，“寶寶出生他也沒趕上，滿月又不來，夏蕾該不高興了！”石嬌嬌一聽轉頭回，“已經打電話發過脾氣了，叫他白舅舅，哈哈！”

果然不出所料，出城的路非常擁堵，雖然上了鄉鎮公路後路況順暢許多，三人到鎮子上天色都晚了。在夏蕾家吃完晚餐，從月子中心的月嫂轉聘的阿姨抱寶寶去睡覺，阿千奶奶收拾家務，夏蕾送好朋友到門口，習慣性地撐著腰說：“寶寶太煩人了，怕菲菲睡不好，就去麗麗那邊吧。你們幫我先帶點東西下去，明天我再過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