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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斯探案全集

§§第七章 海軍的秘密協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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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斯探案全集§§第七章 海軍的秘密協約

我婚後那年的7月,實在是一個難忘的月份,我有幸和我的朋友福爾摩斯先生,共同偵破了三起重大案件,得以進一步深入研究了他獨具魅力的思想方法。我日記中記下的案件名稱是《第二塊血跡》、《海軍的秘密協約》與《疲憊的船長》。然而,這頭等重大案件要屬《第二塊血跡》,它牽連到王國等很多顯貴,導致多年無法公佈於眾。可是,在福爾摩斯著手的一系列案子中,說到最能顯示他的分析方法價值,以及給人們留下深刻印象的,非此案莫屬了。我現在還儲存著一份可謂一字不差的談話記錄,這是福爾摩斯在與巴黎警署的杜布克先生,還有格但斯克的權威專家弗裡茨·馮沃爾鮑,講述案情真相的談話。他們二位在本案上面,曾枉費過很多精力,結果顯示他們所處理的,只是些細枝末節的東西。然而,如果要發表的話,恐怕要等到下一個世紀了。所以,我現在準備拿出日記中所記錄的第二樁案件予以發表,此案在一個時期內,也關乎國家重大利益,其中一些案情更凸顯出超常的性質。

我的學生時期曾有一位交往甚密的朋友,他名字叫珀西·費洱譜斯。他的年齡和我相仿,不過卻比我高出了兩級,他非常有才華,榮獲過學校頒發的所有獎勵。因為成績優異,他在結業時得到了獎學金,升入劍橋大學繼續學習深造。我記得,他有不少顯貴的親戚,我們都是在孩子時就聽說,他的舅舅是著名的保守黨政客,即霍洱徳荷斯特勳爵。這些貴戚並沒有讓他在學校得到什麼益處,相反,在運動場上他常常被我們捉弄,打板球還擊傷了他的小腿骨,並以此為樂。但是他步入社會之後,情形就完全不一樣了。我彷彿聽說他憑藉自己的才華,以及權勢顯赫的親戚,從外交部得到了一個美差,此後他就被我完全淡忘了,直到收到下面這封信,才讓我重新記憶起他來……

親愛的華生:

我相信你可以記憶起“蝌蚪”費洱譜斯來,那時候我上五年級,你上三年級。你或許也曾說我憑藉舅父的力量,在外交部搞到一個好差事,頗受尊重和信任。可是,從天而降了一件恐怖的禍事,我的前程被徹底毀了。

關於這件恐怖禍事的詳情,沒有必要在此寫給你。假如你肯答應我的請求,我會把全部都親自口述給你聽。我患神經錯亂已9周了,現在剛恢復,身體仍然很虛弱,你能否邀請你的朋友福爾摩斯先生前來我處呢?雖然當局跟我說:對此事已經愛莫能助了,可我依然希望聽到福爾摩斯先生對本案的看法,懇請你邀他前來,越快越好。我在驚懼不安中生活,度日如年。請你告訴他,我沒及時在第一時間向他請教,並不是我不欽佩他的偵破才能,而是由於我大禍臨頭以至神志恍惚。如今我頭腦已恢復正常,只是擔心引發舊病,對此事不敢多想。我至今很虛弱,你能看得出來,我唯有口述,由人執筆。請一定邀請福爾摩斯先生前來。

你的老校友珀西·費洱譜斯

我讀了此信,很受震撼,他重複著呼籲邀請福爾摩斯,讓人心中倍生憐憫。不管這事多麼困難,我也要竭盡全力設法去辦。當然,我清楚福爾摩斯很珍愛他的技藝,他的委託人只要信任他,他都隨時會快樂地不辱使命的。我和妻子的一致意見是:

把此事立刻告訴福爾摩斯,一分鐘也不要延緩。於是,早餐後1小時之內,我又返回貝克街的寓所。

身穿睡衣的福爾摩斯,正坐在靠牆的桌旁專注地做化學實驗。只見一個曲線形的大蒸餾瓶,在本生燈紅色的火焰上劇烈沸騰著,一個容積兩升的器皿正接著那滴下的蒸餾水。我走進屋時,我的朋友福爾摩斯頭也沒顧得上抬,我明白這個實驗肯定很重要,就在旁邊扶手椅上坐下等著。他查一查這個瓶子,看一看那個瓶子,拿起玻璃吸管從每個瓶子內吸出數滴液體,隨後,他將一試管溶液放到桌上,右手拿起一張石蕊試紙。

“華生,你來得正巧。”福爾摩斯說道,“這張紙假如還呈藍色,就都正常了。假如它變為了紅色,那溶液就會引發人命了。”他將紙浸到試管內,馬上變為暗而濁的紅色。“呵呵!果然如我所料!”他興奮地喊道,“華生,我很快就能聽你吩咐了,你在波斯拖鞋裡可拿到菸葉。”他轉身走到書桌邊,草草地寫了幾份電報交給了小夥計,之後走到我對面的椅子上坐下,雙膝曲起,以手緊抱著瘦長的小腿。

“一件再普通不過的兇殺案。”福爾摩斯說道:“華生,我想你帶來的案子會有趣得多。你是無事不登門的,發生了什麼事?”

我把信給他遞了過去,他認真地看了起來。

“這信提供給我們的情況並不多,是不是?”福爾摩斯將信交還給我,說道。

“差不多沒說什麼。”我回答道。

“但筆跡卻值得注意呢!”

“但這不是他的筆跡。”“沒錯,是女人寫的。”

“不,肯定是男人寫的。”我大聲辯解道。

“不,的確是女人寫的,並且是一個性格特別的女人。重要的是,我們從最初調查就清楚,你的這位校友與一個人關係密切,那麼此人,不管從哪方面看,都有著比較特別的性格,現在這件案子已引起了我的興趣。假如你願意的話,我們就即刻動身前往沃金,去探望你那位遭遇不幸的外交官,會一會照他口述代寫此信的女人。”

我們運氣不錯,在滑鐵盧車站恰巧趕上早班火車,一小時不到,我們就踏進了沃金的冷杉與石楠樹叢中。布里爾佈雷的寓所,原來是一所很大的宅邸,在一片遼闊的土地上孤單地佇立著。我們從車站步行,僅有幾分鐘的路程。我們把名片遞了進去,被領進一間擺設雅緻的客廳內,幾分鐘之後,走出來一個相當壯實的人,他很殷勤地接待了我們。他的年齡差不多有40歲,不過雙頰紅潤,目光明亮歡快,給人一種爽真無邪的頑童感覺。

“非常歡迎你們!”他與我們分別握手說道,“珀西整個早晨都在打聽你們的訊息。哦,我可憐的老友,他是不肯放棄一線希望的!他受他父母之託來迎候二位,由於他們一說起此事,就實在難以忍受。”

“案子的具體情況我們還不清楚。”福爾摩斯說道:“我想,你並非他們家中的人吧!”

這個迎候我們的人表情驚奇,他低頭看了看,哈哈大笑起來。

“想必你是發現了我項鍊墜上的姓名字首‘JH’了。”他說道,“我還以為你有何絕活呢!我叫約瑟夫·哈裡森,由於珀西即將與我妹妹完婚,最起碼我也算他的一個親戚了。在珀西室內,你們會見到我的妹妹安妮,她兩個月來不辭辛苦精心地照顧他,我們最好馬上就過去,我明白珀西是非常迫切地希望見到你們的。”

我們前去的珀西的房間,與會客室同在一層樓上。這房間的擺設看上去像起居室又像臥室,室內擺放著很多素雅的鮮花。一個面色蠟黃、身體衰弱的青年躺在長沙發上,想必是我的老校友珀西。沙發就在窗戶旁邊,開啟的窗戶將初夏宜人的空氣從外面引進來,他的身邊坐著一位女士,我們走進屋的時候,她站了起來。

“珀西,需要我離開嗎?”她問道。

珀西緊抓住她的手,要她留下來。

“華生,你好!”珀西親熱地說道,“我看到你留著鬍鬚,簡直認不出你了。我敢說你也不一定一眼就把我認出來。我想,這位就是赫赫有名的歇洛克·福爾摩斯先生吧?”

我簡短地介紹了一下,就和福爾摩斯坐了下來。那個壯實的中年人走開了,但是他妹妹的手由於被珀西拉著,不得不留在了室內。她是一個格外吸引人的女子,身材雖然不算苗條,卻有著漂亮的橄欖色面容,一雙美麗烏黑的意大利人的大眼睛,一頭黑髮如雲般飄逸。可以說她的容貌分外豔麗,然而她身邊的伴侶,面容顯得更加衰弱而憔悴。

“我不希望耽誤你們的寶貴時間。”珀西從沙發上坐起身,說道,因此,這件事我就開門見山地講了。福爾摩斯先生,我原本是一個快樂的成功人士,並且馬上就結婚了。但是一件從天而降的大禍,把我一生的前程給摧毀了。

華生,我應該已對你說過了,我在外交部工作,並得益於我舅舅霍洱徳荷斯特勳爵的關係,我馬上就要升任要職了。我舅舅勝任了本屆政府的外交大臣,他把一些重要任務交給我,我件件都處理得很好,使得他對我的才能與機智非常讚賞。

大概10周之前,說得更準確點是5月23日,我被他叫到了他的私人辦公室,他首先對我的工作進行了一番稱讚,而後對我說,準備派我執行一件新的重要任務。

他從寫字檯內取出一個灰顏色的紙卷,鄭重地說道:‘這是英國與義大利簽署的秘密協定原本,非常遺憾,報紙上已透露出一些訊息。但現在最關鍵的,是不能再有一絲訊息外漏。法國與俄國大使館,正在花費鉅款設法探知到這些檔案的內容,如果不是必須一份抄本,我一定不會把它從我寫字檯裡取出來。’

‘你辦公室內是否有保險櫃呢?’

‘有的,先生。’

‘那麼,將協定拿走鎖入你的保險櫃內。不過我要囑咐你:你最好在其他人下班後一個人留在辦公室裡,以便從容不迫地抄寫副本,而不必擔心他人偷看到。抄好後再將原件與抄本,都鎖到你的保險櫃內,明天早晨一同給我本人。’

“我取了這份檔案,就……”

“抱歉,請稍停一停。”福爾摩斯說道:“你們談這番話時,沒有第三者在場嗎?”

“就我們兩個。”

“在一個很大的房間內嗎?”

“大約30英尺見方。”

“是在房中間談的話嗎?”

“是,基本上在中間。”

“說話聲音大嗎?”

“我舅舅講話聲音一直很低,我基本上沒說話。”

“謝謝你!”福爾摩斯微閉眼睛說道,“請繼續向下講吧!”

我完全遵照舅舅的交代做了,下班後其他職員陸續離開。當時,只有一個職員,他的名字叫查爾斯·戈羅特,手頭還有一點公事未做完留在辦公室裡。於是,我就先出去吃晚飯了,讓他一個人留在辦公室裡。我吃完晚飯回來後。他已經走了。為此,我趕緊抄寫起來,因為我明白約瑟夫,就是你們剛才見過的那個中年人,他正在城裡,將坐11點鐘的火車去沃金,我也希望自己儘量能趕上這趟火車。

我一讀到這份協定,馬上明白它的確異常重要,舅舅的話一點兒也不誇張。只是掃了一眼,我就知道,它規定了大不列顛王國對於三國同盟的立場;它同時也預定了,法國海軍一旦在地中海對義大利海軍佔據絕對優勢時,英國將實施的對策,這份協定涉及的問題都是海軍方面的。協定最後,由協商雙方的高官們簽署。我粗略地讀過以後,便坐下來開始動手抄寫。

這份用法文寫成的檔案相當長,共有26項條文。我儘量抄得快一些,但是到9點鐘的時候,我才抄了9條,看情況,我是無法趕上11點的火車了。由於整天的工作勞累,使得我晚餐也沒有吃好,我有些昏昏欲睡、頭腦遲鈍。於是就想喝杯咖啡清醒一下頭腦。樓下的小門房內,有一個看門人整夜都守在那兒,依照慣例,他負責幫助加夜班的職員用酒精燈燒咖啡。因此,我便按鈴召喚他。

讓我奇怪的是,應召前來的居然是一個老婆子,她身材肥大,長相粗俗,繫著一條圍裙。她解釋說自己是看門人的妻子,在此處做雜役,我便吩咐她去煮咖啡。

我接著又抄寫了兩條,精神越發昏昏沉沉,就索性放下筆站起身,在室內踱起了步,舒展一下雙腿。咖啡遲遲沒有送上來,我想瞭解一下原因,就開門沿走廊走過去看。從我辦公室出來便是一條筆直的走廊,光線有些昏暗,它也是我辦公室的唯一出口。走廊末端是一條轉彎的樓梯,在樓梯下面的過道邊上,就是看門人的小門房。樓梯中間是一個小平臺,這個平臺連著另一條走廊,和樓梯在平臺處形成丁字形。這第二條走廊尾端,有一節樓梯通往側門,是專供僕役們用的,但也是職員們從查爾斯街進入本樓的捷徑,這便是那地方的簡略圖。

“謝謝您,你所說的事,我想自己完全聽懂了。”福爾摩斯說道。

先生,現在我就要說到最重要之處了。我走下了樓梯進入大廳,看到門房內那個看門人正在酣睡,而咖啡壺在酒精燈上沸騰著,咖啡外溢。於是我拿下了壺,熄滅了酒精燈,正準備伸手推醒那個酣睡中的守門人,他頭頂上的鈴聲突然大振,他立刻就驚醒了。

‘費洱譜斯先生!’他疑惑不解地盯著我說道。

‘我來瞧瞧咖啡是否煮好了。’

‘先生,對不起,我正煮著,卻不覺睡著了。’他凝視著我,同時又抬頭望著依然在顫動的電鈴,臉上顯出更為奇怪的神色。

‘先生,你既然在這裡,那麼是誰在按鈴?’他不解地問道。

‘按鈴!’我叫道,“按什麼鈴?”

‘這分明是在你辦公室按的電鈴。’

我的心頓時如被冰手揪住一般,這樣看來,有人進我的辦公室了,而我那份千金難求的協定,可是擺放在桌子上呀!我瘋狂地奔上樓梯跑向走廊,走廊裡不見一人,福爾摩斯先生,室內也沒人,全都和我離開時一個樣,只有那重要的、舅舅交我保管的檔案原本,從桌子上不翼而飛,只留下了抄本。

福爾摩斯筆挺地坐在椅上,揉搓著自己的雙手。明顯,此案引起了他的興趣。“請問,你當時怎麼辦了呢?”我的朋友福爾摩斯低語道。

“我馬上想到盜賊肯定是從側門上樓的。如果他從正門上樓,那我正碰上他。”

“你確定,他不是一直藏在室內或走廊裡嗎?走廊的燈光不是很暗嗎?”

“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不管是室內或走廊,就算是一隻老鼠也藏不了的,根本沒有藏身的地方。”

“謝謝您,請接著往下說吧!”

“看門人見我驚恐的樣子,明白發生了可怕的事情,就隨我上了樓。我們兩人沿著走廊,向通往查爾斯街的樓梯跑去,但見樓底下的側門關著,但沒上鎖。我倆推開門衝了出去。我在下樓時聽到鄰近的鍾敲了三下,正是9點45分。”

“這一點很重要。”福爾摩斯說著,就在他的襯衫袖口上記了下來。

這晚天色漆黑,天空還下著小雨,查爾斯街空蕩蕩的不見一人,但是,街盡頭的白廳路上卻一如既往,行人車輛連續不絕。我們光著頭,就順著人行道奔跑過去,發現在右側拐角處站著一個警察。

‘發生了盜竊案。’我大喘著氣說道,‘有人從外交部,把一份極為重要的檔案偷走了。看見有人從這條路過去嗎?’

‘先生,我剛站在這裡一刻鍾。’警察說道,‘這段時間僅有一個人高個子老婦人經過,她披著條佩茲利披巾。’

‘哎,那是我老婆。’看門人大聲喊道,‘沒看見其他人經過嗎?’

‘此外,就沒有一個人了。’

‘那麼小偷肯定是從左拐角逃走了。’看門人扯著我的袖子喊道。

但我並不相信,而他好像希望將我引開,反增強了我的懷疑。

‘那個婦人是向什麼方向走的?’

‘先生,對不起,我不清楚,我只是注意到她走了過去,但我沒有理由去盯著她。她好像很匆忙的樣子。’

‘有多長時間了?’

‘哦,沒幾分鐘。’

‘不到5分鐘?’

‘是的,沒有5分鐘。’

‘你這是在浪費時間,先生,眼下每分鐘都很關鍵。’看門人不滿地高聲喊道,‘請相信,此事絕對和我老婆沒有任何關係,趕快去這條街的左端吧!好吧,你不去那我去了。’他說著就向左方奔去了。

不過,我立刻追上去,扯住他的衣袖。

‘你住在什麼地方?’我問道。

‘我住布里可思敦的艾維巷16號。’那個看門人回答道,‘費洱譜斯先生,但是你不要被假線索迷住耽誤時間,我們去這條街的左端,看能否探聽到點什麼資訊。’

我想,他的建議也沒什麼壞處。於是,我和他還有警察迅速趕了過去,但見街上人來車往,每個人都期望在這陰雨之夜及早趕回家,根本無人顧得上告訴我們誰曾走過。

我們於是又折回了外交部,將樓梯、走廊全搜查了,但是沒有任何結果。有一種米色漆布鋪在了通向辦公室的走廊上,如果出現腳印是不難發現的,但我們很仔細地檢查過,絲毫不見一丁點兒腳印的痕跡。

“那晚一直在下雨嗎?”

“雨差不多是從7點鐘開始下的。”

“那個女人是在大概9點鐘前後進到室內的,靴子肯定是帶有泥水的,怎麼可能未留下腳印呢?”

“你指出這一點,我真是很高興,當時我也這麼想了。雜役女工有個習慣,即在看門人房內脫下靴子,然後換上布拖鞋。”

“知道了。就是說,當晚儘管外面下著雨,室內卻沒見到腳印,是嗎?這接連出現的情況確實很重要。你們接下來又如何做的呢?”

“我們也將室內仔細檢查了一番。這房間絕對不會有暗門,地板上鋪有地毯,也絕對沒有地道門,普通白灰刷的天花板也不可能有任何問題。窗戶距離地面差不多30英尺,而且窗戶從裡面上了插銷。我敢以生命擔保,不管是什麼人偷走了我的檔案,他也唯有從房門逃走。”

“壁爐的情況如何呢?”

“辦公室內沒有壁爐,僅是一個火爐子。我寫字檯的右邊就是電鈴,如果要按鈴的話,任何人都必須得走到我寫字檯右邊來按。但是竊賊為何要去按鈴呢?這是一個最棘手的疑團。”

“這件事的確非同一般。你們接下去採取了什麼措施呢?我以為,你們仔細檢查過房間,是否發現那竊賊留下了什麼痕跡,比如菸蒂、夾子、落下的手套或是任何小物件?”

“沒發現這一類的東西。”

“是否聞到什麼特別的氣味?”

“唉,我們根本沒想到這些。”

“哦,在調查這種案子時,就算發現一點兒菸草氣味,它的價值對我們來說也是很不一般的。”

我從來不吸菸,房間如果出現一點煙味的話,我會很敏感地聞出來的,但那裡沒有一點兒煙味。看門人的妻子,那個叫坦蓋太太的老婦人,是唯一確鑿的事實。她是從那裡匆匆忙忙走出來的,看門人對此事也解釋不清,他僅僅是說他老婆平時回家就是在這個時間。警察與我共同認為,假如的確是那個女人拿了檔案,我們就要趁她未將檔案出手,及時將她逮住。

這時候的蘇格蘭場已接到報警,福布斯偵探迅速趕來,全力投入到了此案中。我們租了一輛雙座馬車,用了不到半小時工夫,就來到了看門人說給我們的地點。一個年輕姑娘為我們開了門,她是坦蓋太太的大女兒,她的母親還沒到家,我們被她請進了前廳等候。

過了10分鐘,有人敲門。此時我們犯下了一個不容忽視的錯誤,對這點我唯有責怪自己。那就是我們讓那個姑娘去開門,而沒有自己親自去開門。我們聽到姑娘說:‘媽媽,家中來了兩個客人,正在等你呢!’緊接著,傳出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走入過道。福布斯猛然推開門,我倆馬上跑進廚房也就是後屋,但是那女人已經搶先進去了。她雙眼充滿敵意地看著我們,後來,她一下子認出了我,臉上出現一種很詫異的表情。

哦,這不是部裡的費洱譜斯先生嗎?她音量很大地說道。

‘嗨,你把我們當成哪種人了?為何躲開我們?’我的同伴福布斯問道。

‘我以為是舊貨商呢!’她說道,‘我們和一個商人發生了一點糾葛。’

‘這理由不充足。’福布斯回答道,‘我們有根據斷定,外交部的一份重要文件被你拿走,而後跑到這兒處理它。你現在必須跟我們到蘇格蘭場接受搜查。’

她提出抗議並進行抵抗,都不起作用。我們租了一輛四輪馬車,三個人一起坐了上去。離開之前,我們對那間廚房先做了檢查,特別是廚房內的爐火,看檔案是否被她一個人到這兒時扔到火裡了。可是,一點碎屑或灰燼的痕跡都沒有。我們到了蘇格蘭場,把她馬上交給了女搜查員。我萬分地焦急,終於等到女檢查員送來了報告,然而報告說檔案沒任何蹤影。

這時,我才猛然意識到我的處境有多麼可怕,在此之前我只顧著找檔案,根本沒顧上想太多。我一直堅信那份協定會很快找到,所以,我壓根沒敢想象假如檔案真的找不到了會有什麼後果。但眼前既已一籌莫展,我就騰出空隙考慮個人的處境了,哦,真是太恐怖了。華生,或許已對你提過,我在學校的時候,就是一個性格膽怯又敏感的小孩,我的性格本就如此。我一想到我舅舅與他內閣中的同僚,想到由於我的過失,帶給他們的恥辱,帶給我自己和親戚朋友的恥辱,更重要的是這關乎重大外交利益,不該出現絲毫閃失。我算徹底毀了,沒有一絲希望可恥地毀了。我不清楚自己做了些什麼,我想我肯定是當著眾人大鬧了一番。我恍恍惚惚只記得,我當時被一些同事圍著,他們都竭力地安慰我。後來,一名同事陪我一同坐車到滑鐵盧,把我送上到沃金的火車。當時我的鄰居費里爾醫生正好也乘坐本次火車,否則,我相信那位同事會一直將我送回家的。這位醫生對我照顧得很周全,也的確感謝他如此照顧我,因為我在車站便已昏厥過一次了,在我回到家以前,差不多變成了一個語無倫次的瘋子。

你不難想象,當我的家人被醫生按的鈴聲從睡夢中驚醒,目睹到我那副樣子時的情景。我可憐的安妮和母親差不多心都碎了。費里爾醫生把從車站聽偵探所講的事情的經過,對我家人重述了一遍,但於事無補,每一個人心裡都很清楚,我的病不是很快就可以治好的,因此約瑟夫就不得不匆忙地從這間可愛的臥室搬出去,將它改為我的病房。福爾摩斯先生,我在這裡已躺了9周多了,可以說是不省人事,腦神經出現嚴重錯亂,這裡如果沒有安妮小姐和醫生的關心,我恐怕現在也很難跟你們講話。白天安妮小姐精心地照看我,晚上由僱傭的一位護士專門守護,由於我神經病發作的時候,任何事都做得出來。我的頭腦漸漸清醒起來,但也就是最近三天,我的記憶力好像已經徹底恢復,不過有時,我甚至覺得還不如不恢復呢!我做的頭一件事情,就是發一封電報給經手此案的福布斯先生。他很快來到這裡,然而他向我說明,儘管用盡各種辦法,但依然未發現絲毫線索。他們使用各類手段對看門人與他妻子精心檢查,也沒有將事情搞清楚。於是,警方又把疑點落到了我的一個同事戈羅特身上,年輕的戈羅特就是那晚下班之後在唯一在辦公室裡加班的人。其實,他的疑點只有兩處:其一是他離開得晚,另外一點是由於他的法國姓名。但是,我在他走之前並沒開始抄那份協定;不錯,他的祖先是屬於胡格諾派教徒血統,然而他不論在情感和生活習慣上,和你我沒有什麼區別,完全是英國式的。不管怎麼說,把他牽連進去是缺乏任何確鑿依據的。於是這樁案子至此,也就被懸擱起來了。啊,福爾摩斯先生,你是我最後的希望了。假如你讓我不能如願的話,我的榮譽、地位甚至是生命,就將永遠被斷送了。

因為談話時間過長,病人顯得很疲乏,就斜靠在了墊子上,護士及時幫他倒了一杯鎮靜劑。福爾摩斯沉默地坐在椅子上,微閉雙目且頭向後仰,在不熟悉他的人看來,好像顯得精神不振,但是我清楚他此時正在急速地思索著。

“你講得非常清楚。”福爾摩斯終於開口說道,“我需要瞭解的問題已不多了。不過,有一個最關鍵的問題還需搞清楚,就是你執行的這一項特殊任務,有沒有告訴過誰?”

“沒有對任何人說起過。”

“比如說,這裡的安妮小姐你也沒說過嗎?”

“沒有。在我接受命令與執行任務期間,我沒有回沃金。”

“你的親友中,沒有誰碰巧去探望你嗎?”

“沒有。”

“你辦公室的路徑,你親友中有人清楚嗎?”

“噢,是的,那裡的路我都對他們說過。”

“當然,假如有關協定的事,你誰都沒有說過,那這些詢問就毫不必要了。”

“我沒對任何人講過。”

“看門人你瞭解嗎?”

“我只聽說他從前是一個老兵。”

“是哪個團的?”

“噢,聽說是科爾斯特裡姆警衛隊的。”

“謝謝您。我想,我可以從福布斯那裡瞭解更多的情況。官方很喜歡蒐集事實,但這些事實,他們卻不是經常能派上用場的。哦,玫瑰花真的很可愛啊!”

福爾摩斯經過長沙發,走到開啟的窗子前,伸手將一個低垂的玫瑰花枝托起,觀賞著那鮮豔的花朵。說實話,我還是第一次發現他性格中這一面,以前我從沒注意到他對植物有如此強烈的愛好。

“對於宗教來說,事實再沒有比它更需推理法了。”福爾摩斯的背斜靠在百葉窗邊,說道,“推理法在推理學者們的推動下,會逐漸成為一門精密的學科。我根據推理法來看,我們對仁慈上帝的至高信仰,便是寄託在鮮花當中。由於任何其他的東西,包括我們的本領、願望或是食物等,首先皆是為了滿足生存之需。可這些花朵卻完全不一樣,它們不論是香氣或色澤,都是自己生命的點綴,而非生存的必要條件。這些非凡的品格,唯有仁慈才可以產生,因此我再說一次,人類在鮮花之中寄託著莫大的希望。”

在福爾摩斯發表這番言論時,珀西和他的護理人都望著他,臉上流露出不解和失望的表情。手拿玫瑰花的福爾摩斯陷入沉思,這樣過了一會兒,安妮首先打破了沉寂。

“福爾摩斯先生,你是不是已經發現破解這個疑團的曙光了?”她的聲音略顯刺耳地問道。

“哦,這個疑團!”福爾摩斯先是一愣,而後彷彿回到了現實,回答道:“嗯,我不否認本案複雜難解,但我可以答應你們,我要對這件事進行深入調查,並會將我掌握到的所有情況告訴你們。”

“你發現了什麼線索嗎?”

“你已為我提供了7條線索,但我自然務必先檢驗一下,才可以斷定它們究竟有多大的價值。”

“你懷疑誰呢?”

“我懷疑我本人。”

“什麼?”

“懷疑我的結論是否做得過快了。”

“那就先返回倫敦,檢驗結論吧!”

“安妮小姐,你的建議很好。”福爾摩斯起身說道,“華生,我想,我們沒有更好的辦法了。費洱譜斯先生。你別抱太高的奢望,這是一件撲朔迷離的事情。”

“我無比焦急地等待再與你見面。”我的老校友大聲說道。

“好的,明天儘管不一定會帶給你什麼好消息,但我會乘坐這班車再來看你的。”

“祈願上帝保佑你能成功。”我的老校友高聲叫道,“我清楚正在採取措施,這便賦予我一線新生的力量。順便提一句,我收到了一封霍洱徳荷斯特勳爵的信。”

“噢!他怎麼說?”

“他態度較為冷淡,不過並不嚴厲。我知道這是由於我重病在身,他才不方便訓斥我的。他重複說道事關絕密,還說只有我恢復了健康,才有機會彌補我的過失,我的前程——自然他在指我被革職是不能避免的。”

“噢,這是符合情理的,考慮得很周到。”福爾摩斯說道,“走吧,華生,城裡還有一整天的工作等著我們去做呢!”

我們被約瑟夫·哈裡森先生用馬車送到了火車站,很快就坐上了去朴茨茅斯的火車。福爾摩斯一直一言不發地處於深思中,直到火車過了克拉彭樞紐站,他才突然開口說道:“進倫敦,不管走哪條鐵路線,都可以居高臨下地望到這樣一些房屋,的確是一件讓人開心的事。”

我想他是在說笑,由於眼前的景色實在不怎麼樣,但他馬上解釋說:“你瞧那片孤立的大房子,矗立在青石上,彷彿是鉛灰色海洋中的磚瓦島。”

“那是些寄宿學校。”

“那是燈塔,我的朋友!英國未來的燈塔!每一座燈塔內都盛滿了無數顆璀璨的小種子,英國將在他們這一代更為明智而富強。我覺得,費洱譜斯不會飲酒吧?”

“我想他不會飲酒。”

“我也這樣認為,不過我們應將每種可能都想到,這可憐的人已陷入絕望的深淵,但關鍵是我們是否有足夠的能力救他上岸,你覺得安妮小姐如何?”

“這個姑娘性格很剛強。”

“沒錯,但她是一個好人,否則就是我沒看對。她和她的哥哥是諾森伯蘭旁邊一個鐵器製造商僅有的孩子。去年冬天旅行時,她和費洱譜斯訂了婚,她哥哥陪她與費洱譜斯家人會面,恰好趕上發生了這件不幸的事,她就留下來照料未婚夫了,她哥哥覺得這裡相當不錯,也跟著留了下來。你瞧,我已單獨做了一些調查,但今天的所有時間,我必須做這項調查工作。”

“我的醫務……”我說道。

“哦,如果你認為我的這件案子不及你的那些業務重要……”福爾摩斯話語顯得有些尖刻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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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想說,這是一年裡最清淡的時期,我的醫務也無妨耽擱上一兩天。”

“太棒了。”福爾摩斯說道,他心情又高興起來,“那麼,我們現在就共同研究一下這個案子吧!我認為首先應該去訪問福布斯,關於我們所需要的細節,他應該可以講出來,而後我們就搞清該從何處來破案了。”

“你是說,你已掌握了線索?”

“沒錯。我們現在已有了幾個線索,但唯有透過進一步調查,才可以檢驗它價值的大小,不見犯罪動機的案件,是最不容易查辦的了。可這樁案子並不是不存在犯罪動機,何人能從中謀取益處呢?法國或俄國大使,那位能將該協定出賣給其中一位大使的人,還是霍洱徳荷斯特勳爵。”

“他舅舅霍洱徳荷斯特勳爵! ”

“沒錯。不難想象,一個政治家緣於某種需要,會毫不客氣地借他人之手,毀掉這樣一份檔案。”

“霍洱徳荷斯特勳爵,可是一位有著光榮履歷的內閣大臣呀?”

“這沒什麼不可能的,我們不能遺棄這一點。今天我們就前去拜訪這位德高望重的勳爵,看他能否為我們提供一些情況,同時,我已經在做調查了。”

“已經在進行了?”

“是的,我在沃金車站給倫敦各家晚報,均發了一份電報。看吧,每家晚報很快就將刊登一份這樣的廣告。”

福爾摩斯遞給我一張用鉛筆寫著字的紙,紙是從日記本上撕下來的,上面的內容是:

5月23日晚上9點45分,在查爾斯街外交部門口或周邊,從一輛馬車上下來一位乘客,有看到者,請把馬車號碼告訴貝克街221號B,謝金10英鎊。

“你能肯定那個盜賊是乘馬車來的嗎?”

“就算不是也沒關係。如果費洱譜斯說得正確,如果辦公室或走廊都不可能藏身的話,那麼此人肯定是從外面進入的。而假如他在陰雨綿綿的夜晚從外面進來,離開後數分鍾馬上檢查,卻不見漆布上留下腳印,那他很可能是坐車來的。沒錯,我們可以確定他是乘馬車來的。”

“聽上去好像有道理。”

“這是我說的線索之一,它能幫助我們得出某種結論。當然,還有那奇怪的鈴聲,這是本案最玄妙的一點。為何要按鈴呢?那個盜賊難道是在虛張聲勢?或者是有人與盜賊一同進來,有意按鈴想嚇跑盜賊,或者是在無意中按到的?或者是……”福爾摩斯再次陷入剛才那種熱烈的思索當中,他的心情我是很瞭解的,他肯定是猛然又發現一些新的可能性。

我們在3點20分到達了終點站,在小飯館簡單地吃過午飯,就馬上前往蘇格蘭場。由於福爾摩斯給福布斯已發過電報,因此他正在那裡迎候我們。福布斯長得身材矮小,獐頭鼠目,態度也很不友好,一副尖酸刻薄相。尤其是在他知道了我們的來意之後,態度就更加冷淡了。

“福爾摩斯先生,你的方法在這以前我已有所耳聞。”他尖酸地說道,“你很愛好利用警方所提供給你的情報,而後你個人千方百計去結案,讓警方尊嚴掃地。”

“正相反。”福爾摩斯語氣平和地說道,“在我以前所破獲的53樁案件中,署過我名字的案子僅有4樁,而在其他49樁案件中,警方收穫了全部榮譽。由於你不知情,年輕又沒有經驗,所以我不會責怪你的。但是假如你希望在你的新職業生涯中獲得上進的話,那麼,你的最佳選擇是與我合作而非反對我。”

“我很樂意聽一下你指點。”這位偵探態度改變許多,說道,“直到今日,我的確沒有從辦案中取得過榮譽呢!”

“你採取過哪些措施嗎?”

“我們一直在暗暗地盯梢看門人坦蓋,但他從警衛隊離開時名聲良好,我們也沒發現任何嫌疑之處。可是他老婆不是一個好東西,我以為她瞭解這件事情很多情況,並非外表上她裝的那樣。”

“你有沒有跟蹤過她呢?”

“有,我們曾經派了一名女偵探悄悄跟蹤她。坦蓋太太嗜酒,女偵探便趁機陪她飲酒,但是從她身上毫無所獲。”

“我聽說她家有一些舊貨商去過?”

“沒錯,但是她已償清了那些債務。”

“這筆錢是從什麼地方而來?”

“全都正常。看門人新領了年金,可他們卻看不出手頭寬裕的樣子。”

“那晚費洱譜斯先生按鈴吩咐要咖啡,她上樓去應承,她如何解釋這一點呢?”

“她說,她丈夫很疲勞,她就替他一下。”

“沒什麼不對,不久就看到他睡在椅子上,這自然不違情況了。那麼說,這個女人只是品行不佳,此外就沒什麼其他罪證了。你有沒有問她,那晚她為何走得匆忙,神情慌張?”

“她那天回去已比平時遲了,因此急著往家趕。”

“你是否給她指出來,你與費洱譜斯先生比她動身,最多遲了20分鐘,但你們比她早到家呢?”

“她解釋說,那是由於公共馬車沒有二輪雙座馬車快。”

“她對自己到家之後跑進後廚房是如何回答的呢?”

“她說,她的錢在後廚房裡放著,她是取錢好付給舊貨商。”

“她對每件事都做了解答。你是否問她,在她離開那地方時,可曾遇見或看到有人在查爾斯街上溜達呢?”

“她說只是看到了警察。”

“好,你對她的查問看來很徹底,你還採取了哪些措施呢?”

“這9週一來,從沒有放棄監視職員戈羅特,可是沒有任何收穫,我們也看不出他有何嫌疑點。”

“還有呢?”

“喔,我們已一籌莫展,沒有再做什麼,由於根本沒有一丁點兒證據。”

“電鈴為什麼會響,你思考過嗎?”

“噢,我不得不承認,這真的是把我難住了。不論他是什麼人,可算是膽量夠大的了,不但人來了,居然還敢發出警報。”

“是的,這的確是件奇怪的事情。感謝你對我說了這些情況,假如我需要你去逮捕這個人,我會給你通知的。走吧,華生。”

“現在我們去什麼地方呢?”我們走出警察廳時,我問道。

“前去拜訪內閣大臣和將來的英國總理——霍洱徳荷斯特勳爵。”

我們的運氣不錯,趕到唐寧街的時候,恰巧這位內閣大臣還在辦公室裡。福爾摩斯遞上了名片,我們很快得到了召見。霍洱徳荷斯特勳爵依照老式禮節接待了我們,將我們請到壁爐兩邊的豪華安樂椅上,他站立在我們中央的地毯上。眼前的人身材清瘦而修長,輪廓分明,神態高雅而親切,捲曲的頭髮已變成了灰白色,看上去氣宇不凡,一派顯赫貴族的氣質。

“福爾摩斯先生,久聞你的威名。”他笑容可掬地說道,“自然,你們的來意我不能裝不知。由於能引起你關注的,本部只有一件事情。能否問一下,你是受誰人之託前來辦理此案的呢?”

“受珀西·費洱譜斯先生的委託。”福爾摩斯乾脆地答道。

“噢,我那不幸的可憐的外甥!你自然明白,由於我們有親屬關係,我不可能給予他任何包庇,我恐怕此件意外事故,很不利於他的前程。”

“但是,假如這份檔案找到了呢?”

“啊,那當然另當別論了。”

“霍洱徳荷斯特勳爵,我這裡有一兩個問題,希望你能給予解答。”

“我很樂意盡我所知奉告。”

“你就是在這間辦公室內,吩咐珀西·費洱譜斯先生抄寫檔案的嗎?”

“是的。”

“也就是說你們的談話不可能被什麼人竊聽到吧?”

“不存在偷聽的可能。”

“你有沒有對什麼人提起過,你準備讓人抄寫這份協定呢?”

“從來沒有。”

“這一點你可以肯定嗎?”

“絕對肯定。”

“好,你既從未說過,費洱譜斯也從未說過,而且再無其他人知道此事,那麼,竊賊到辦公室就純粹是偶然的了。他發現這是個時機,就順手牽羊盜走了檔案。”

霍洱徳荷斯特勳爵笑了。

“你說的已不在我能力範圍之內了。”這位內閣大臣說道。

福爾摩斯沉思了一會兒。“另外還有非常關鍵的一點,我想與你進行一下商討。”我的朋友說道,“根據我的瞭解,你擔心該協定的詳情一經傳出,便會帶來非常嚴重的結果。”

這位內閣大臣充滿表情的臉上掃過一線陰影,他說道:“後果自然是非常嚴重的。”

“已出現什麼嚴重後果了嗎?”

“目前還沒有。”

“假如這份協定已落入法國或俄國外交部手中,你覺得你會得到什麼音信嗎?”

“我肯定可以聽到。”霍洱徳荷斯特面色有些不悅地說道。

“這麼說,9周時間都過去了,一直未聽到訊息,這便有依據推想因為某種原因,協定還未落入法國或俄國外交部手中。”

霍洱徳荷斯特勳爵聳了聳雙肩。

“福爾摩斯先生,我們很難想象竊賊偷走這份協定,僅僅是為了裝入櫃子內,或是將它高高地掛起來。”

“他說不定是在等待高價出售呢!”

“假如他要繼續等下去,過不了多久,那檔案可就一文不值了。因為再過幾個月,這份協定將不再是秘密了。”

“這一點很關鍵。”福爾摩斯說道,“自然,還不妨設想,竊賊突然病倒了……”

“比如說,患了什麼神經失常,對嗎?”這位內閣大臣快速地掃了福爾摩斯一眼,問道。

“我並未如此說。”福爾摩斯平靜地說道:“霍洱徳荷斯特勳爵,我想,我們已耽誤了你不少珍貴的時間,我們該告辭了。”

“祝你成功破獲此案,儘快找到罪犯,不論他是什麼人。”霍洱徳荷斯特勳爵把我們送出門外,向著我們點頭說道。

“他是一個出類拔萃的人。”我們走到白廳街的時候,我的朋友福爾摩斯說道,“然而,他要想守住他的官職,還必須進行一場鬥爭才行。他的經濟條件並不是很富足,但開銷卻相當大。你自然發現他的長筒靴子已換過鞋底了,華生,現在我不再多耽擱你行醫了,今天除了尋找馬車的廣告有了迴音,我便沒什麼事可做了。但是,假如你明天可以跟我一同乘坐昨天坐的那班火車去沃金的話,我依然非常感激。”

第二天清晨,我如約又見到了我朋友,我們一起搭乘開往沃金的火車。福爾摩斯說,他的廣告沒有任何迴音,而這樁案子也不見什麼頭緒。他說話時盡力將臉繃得如印第安人一般呆板,所以我無法從他面部表情上推斷,他到底是不是滿意這樁案子的現狀。我記得,他說起了貝蒂榮測量法,他很讚賞這位法國學者。

年輕的外交官仍然被他那位忠心的護理人精心照顧著,他看上去比上次強多了,我們剛進門,他就動作利落地從沙發上站起身歡迎我們。

“有訊息了嗎?”他異常迫切地問道。

“正如我預料的,我沒能給你帶來好消息。”福爾摩斯說道,“我拜訪了福布斯,也拜訪了你的舅舅,不過我調查了一兩個有可能發現問題的線索。”

“這麼說,你的信心還在?”

“當然在。”

“感謝上帝!你這樣說真讓人高興。”安妮小姐高聲說道,“只要我們不丟掉勇氣與耐性,就肯定可以水落石出的。”

“你對我們講得並不多,但我們卻能告訴你更多情況。”這位外交官重新坐回沙發上說道。

“我期望你搞到了重要情況。”

“沒錯,昨晚我又遭遇一件險事,確實是一件極為嚴重的事。”費洱譜斯說時表情很嚴肅,眼睛露出恐懼的神色。“你可清楚。”他說道,“我開始確信,我不自覺地已經變成一個罪惡陰謀的中心,可是他們的目的不但要毀掉我的榮譽,還要毀掉我的生命。”

“啊!”福爾摩斯叫道。

“這好像讓人無法置信,憑藉我的瞭解,我在這世上並沒有任何仇人,但是從昨晚的經歷來看,我得出的結論只能是有人企圖謀殺我。”

“請給我們講講聽。”

昨夜,是我這麼多天來第一次沒有讓人在房內護理我,我是獨自一個人睡的,我感覺很好,自己可以不需護理了。但夜裡我還是一直燃著燈。哦,大概凌晨2點鐘的時候,突然一陣輕微的聲響,把我從淺睡中驚醒。那聲音很像是老鼠齧咬木板的聲音,我就躺在床上靜聽了一會,本以為就是老鼠,但聲音愈來愈大,接著一陣刺耳的金屬摩擦聲從窗戶上突然傳來。我驚訝地立刻坐了起來,真切地明白了發生了什麼事。先前那一陣聲音,是有人自兩扇窗的縫隙間,插入工具撬窗的聲音,後來那陣聲音,則是窗閂被拉開的聲音。

隨後聲音停止了大約10分鐘,那人彷彿是在觀察,看我是否被這些聲響驚醒了。接著,又傳出輕輕的吱吱聲,窗戶被一點點地開啟了。由於我的神經已不像以前那樣,我再也控制不住了,就從床上一下子跳了起來,把百葉窗猛然拉開。窗旁果然蹲伏著一個人,他立刻就逃跑了,我沒有看清楚他是什麼人,由於他當時戴著蒙面布,整個臉的下半部全被蒙著。我只能確定一件事,當時他手裡拿著兇器,是一把長刀,他轉身逃跑的時候,我真正地望到了刀光閃閃。

“這十分重要。”福爾摩斯說道,“請問你後來如何做的?”

“我如果身體再硬朗些,肯定會從窗戶上翻過去追趕,但那時我只有按鈴將全家人喚醒。這就耽擱了時間,由於這鈴裝在廚房內,而僕人們又全在樓上睡。然而,我高聲喊叫喚來了約瑟夫,他又將其他的人喚醒。約瑟夫與馬伕在窗外的花坪上看到了腳印,但最近天氣乾燥,他們跟蹤追查到草地之後,腳印就再也不見了。不過,路邊的木柵欄上,有一處留有些痕跡,他們對我說有人好像從那兒翻過去,欄杆尖在那人翻越時都被碰斷了。為此,我認為,我最好先聽取一下你的意見,就還沒對本地警察說。”

費洱譜斯講述的這段經歷,明顯在福爾摩斯身上產生了不一般的作用。他從坐椅上站了起來,強力抑制著內心的激動,在房間裡來回地踱著步。

“真是禍不單行。”這位年輕外交官苦笑著說道,這件險事顯然讓他有些受驚了。

“你的確擔著一份風險。”福爾摩斯說道,“你可否與我一同到宅院附近散散步呢?”

“噢,可以,我希望去曬曬太陽,約瑟夫也一塊去吧!”

“我也去。”安妮小姐說道。

“你還是最好不要去了。”福爾摩斯搖頭說道,“我有必要請你就留在這裡。”

姑娘有些不悅地坐回原位置,而她哥哥則跟我們一同出了門。我們4人走過草坪,來到費洱譜斯家的窗外。正像他講的,花坪上確實有一些痕跡,但已模糊得幾乎辨不出了。福爾摩斯俯身觀察了一下,接著他站起身來聳了聳肩。

“我想,任何人也無法從這些痕跡上發現多少情況。”他說道,“我們到宅子附近走一走,看竊賊為何偏盯上了這所房字。據我來看,這間客廳與餐室的大窗戶對他應當更具吸引力。”

“但是從大路上,那些窗戶能看得十分清楚的。”哈裡森先生提醒說。

“是的,當然了。但是這兒有一道門,他完全不妨從這兒試一下,看這道門能起到什麼作用。”

“這是專供商人進出用的側門,夜晚自然是要上鎖的。”

“你從前受到過類似的驚嚇嗎?”

“這是第一次。”費洱譜斯說道。

“你房間內可有容易招引竊賊的東西,諸如金銀餐具或其他什麼物件?”

“沒有貴重的東西。”

福爾摩斯雙手插入衣袋,以一種從未有過的散漫的神情,在房屋四周來回溜達著。

“順便講一下。”福爾摩斯對哈裡森說道,“我聽說你發現一處,竊賊翻越過柵欄時留下的痕跡。帶大家去看一看吧!”

我們被哈裡森引領到一處,那裡有一根木欄杆的尖,明顯地被人碰折了。折斷的一小節木頭依然在耷拉著。福爾摩斯將它折斷處仔細地檢視。

“你以為這是昨夜碰斷的嗎?這痕跡看上去並不是新的,對嗎?”

“啊,或許是如此。”

“這兒也不見從柵欄跳出來的腳印。不,我以為在此處找不到任何線索,我們還是回臥室裡探討一下吧!”

費洱譜斯被哈裡森攙扶著走得很慢。福爾摩斯與我速速穿過草坪,返回臥室內開啟的窗子前,那二人被落在了遠遠的後面。

“安妮小姐!”福爾摩斯態度極為嚴肅地說道,“你必須全天候守在這裡,不管發生什麼事情,你也一定不要走開,這是非常重要的。”

“福爾摩斯先生,假如你吩咐我如此做,我一定遵守。”姑娘有些驚訝地說道。

“你去睡覺之前,請從外面將屋門鎖上,鑰匙你自己拿著,請答應我你會如此做的。”

“但是珀西呢?”

“他需要與我們一同去倫敦。”

“那麼,我留在這兒嗎?”

“這是為了他好,你能幫他很大的忙,快答應吧!”

她馬上表示應允,點了點頭,這時落在後面的兩人正巧走進屋來。

“安妮,你為何滿臉苦澀地坐在這裡?”她哥哥高聲喊道,“快走出去,曬一曬太陽吧!”

“不用了,謝謝你,約瑟夫。我頭有點兒痛,屋內挺涼爽,正合適我。”

“福爾摩斯先生,你現在有何計劃?”我們年輕的外交官問道。

“哦,我們不能由於調查這樁小事,而把主要調查目標弄丟了。假如你可以與我們一同前往倫敦,那必定會給我很大的幫助。”

“立刻就走嗎?”

“是的,越快越好。如果你方便的話,一小時內如何?”

“我感覺身體很硬朗了,我真的可以幫上忙嗎?”

“可能性極大。”

“我今晚是否要住在倫敦呢?”

“我正準備提議你這麼做。”

“那麼,假如今夜那位不速之客再前來造訪,他便會撲空了。福爾摩斯先生,我們全遵守你的吩咐,你計劃怎麼辦一定要告訴我們,也許你想讓約瑟夫與我們同行,好方便照顧我?”

“哦,不需要,你知道華生是醫生,他自然會很好地照顧你的。假如你答應這麼做,那我們就在此進午餐,飯後我們三人一起進城。”

一切都根據福爾摩斯的吩咐安排好了,唯有安妮小姐遵照福爾摩斯的建議,找了一個藉口留在了這間臥室。我猜不出福爾摩斯到底在耍什麼花招,難道他是要安妮離開費洱譜斯?費洱譜斯正由於身體轉好並期望參與行動,心情愉快地與我們在餐室共進午餐。不過,福爾摩斯又做了一件讓大家格外驚訝的事,他陪我們到車站並送我們上車之後,他突然心平氣和地宣告說,他不準備離開沃金了。

“在我離開這裡之前,我要搞清楚一兩件小事情。”他說道,“費洱譜斯先生,你人不在此處,從某個角度上說對我反而更有利。華生,你們回到倫敦後,你一定要答應我,你倆乘車一起到貝克街去,直等到我再見到二位為止。我想,你們是老同學,肯定不愁缺少話題的。今天晚上,請費洱譜斯先生就住我那間臥室吧,我乘坐明天早晨8點鐘的火車去滑鐵盧車站,來得及與你們共用早餐。”

“但是,我們在倫敦調查的事呢?”費洱譜斯稍顯沮喪地問道。

“那些事情,我們完全可以明天去做。我以為,現在我留在這裡恰好是最必要的。”

“你回布里爾佈雷去後,可以對他們說我明晚會回去。”我們的火車即將離開月臺時,費洱譜斯大聲喊道。

“我並不一定趕回布里爾佈雷。”福爾摩斯答道,在我們的火車開出站時,他高興地向我們揮手致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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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一路上都在談論此事,但是,對於福爾摩斯的這個新行動,誰也找不出一個滿意的理由來。

“我想,他一定是準備查出昨夜竊賊案的線索,假如確實有竊賊,我本人認為絕對不是一個普通的竊賊。”

“那麼,你自己有什麼意見呢?”

“坦白地說,無論你是不是將它歸結成我神經敏感,但是我確信,有一項隱秘的政治陰謀正在我身邊進行著,而且出於某種我不能理解的理由,這夥陰謀家打算幹掉我。這聽上去好像有些邪乎,但請反思一下事實吧!竊賊為何居然要撬開沒什麼東西可盜的臥室窗戶?他又為何手裡拿著長刀?”

“你能確定,那並非撬門用的撬棍嗎?”

“是的。那就是一把刀,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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