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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斯探案全集

§§第六章 布魯克街的住院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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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斯探案全集§§第六章 布魯克街的住院者

我大致翻看了一下一連串內容各自獨立的回憶錄,希望可以用它們來闡明我朋友智力上的一些特點,可是卻感到很難選出我所需要的例子。由此在這些案件的偵破過程中,福爾摩斯雖然盡情揮灑了他那奇妙的分析推理方法,證實了他那獨具魅力的調研方法的重要性,然而,就案件本身來說卻常常是微不足道的,甚至是非常的平凡無奇,讓我感到的確沒有向讀者介紹的必要。但另一方面,也時常發生這類情況,他參與偵破了一些獨具戲劇性的、稀奇古怪的案子,可他在偵破過程中發揮的作用,卻又滿足不了我這個為他寫傳人的願望。我以前記述過一樁“探究血字的秘密”的小案件,後來又有一個關於“格洛裡亞·斯科特”號帆船失事的案子,這都是可讓歷史學家永遠驚奇案子,宛如岩礁和漩渦的案例。現在我要記錄的這樁案子,儘管我的朋友福爾摩斯在破案過程中發揮的作用不是非常重大,可是全案卻很驚奇,我認為如果遺漏不記,就太可惜了。

那是7月份,一個異常悶熱的陰雨天,我們的窗簾拉下一半,福爾摩斯在沙發上蜷臥著,把一封早晨收到的信,一遍一遍重複地讀著。因為我曾在印度服過兵役,讓我養成了不耐冷而耐熱的習慣,所以寒暑表已接近華氏90°,我也絲毫不覺得難耐。但是這天的報紙實在沒有一點兒趣味,議會已休會,人們全要撤離城市。我嚮往著去鬱鬱蔥蔥森林中的空地,或者到南海鋪滿鵝卵石的海灘旅遊。可由於我的存款有限,不得不延遲了假期,而對我的朋友福爾摩斯而言,不管是鄉村或是海濱,都無法喚起他的興趣。他最喜歡混跡在500萬人口的城市,對這中間發生的未解案件的任何一個小傳聞或猜疑,尤其熱心,但對欣賞大自然,他卻沒什麼特別的興趣,福爾摩斯唯一換的口味,就是到鄉村去探望他哥哥。

我眼前的福爾摩斯精神專注,根本顧不上說話,我便把那乏味至極的報紙丟到一邊,靠著椅子也陷入了思考,可我的思緒被突然開口說話的福爾摩斯打斷了。

“華生,你想得很好了。”福爾摩斯說道,“採用這種辦法解決爭端,看上去是過於荒謬。”

“實在是太荒謬了!”我大聲說道,但我突然意識到,我的朋友是如何察覺出我內心所思的呢?我坐正了身子,惶惑不解地驚歎地望著他。

“我的朋友,這是怎麼回事?”我喊道,“這真是太出乎我的意料了。”

福爾摩斯望到我這副茫然不解的樣子,哈哈大笑起來。

“你記得前不久,”他說道,“我曾讀過一節愛倫·坡寫的故事給你聽,他在那節故事中說到,一個縝密的推理者居然可以察覺出他同伴心中的思想,你當時覺得此事只不過是作者的巧妙虛構。當時我說,事實上我也有如此做的習慣時,你卻顯示出質疑。”

“我沒有這麼說呀!”

“我親愛的華生,你或許沒用語言表達,可是你在眉宇間已經透露出來了。因此,在我看到你將報紙丟下,陷入思考,就很高興你有探究思想的機會了,最後打斷了你的思緒,以便證明你的想法被我猜中了。”

但是他的解釋仍然無法讓我滿足。

“在你讀給我的故事中,”我說道,“推理者是通過觀察那個人的動作才得出的結論。假如我記得對的話,有堆石頭絆了那個人一腳,他抬頭望了望天上的星星,還有一些其他的動作。但是我絲毫未動地坐在椅子上,你能發現什麼線索呢?”

“你對自己的判斷是不正確的。人的五官是情感表達的直接工具,而你的五官更是執行這項職責的忠實僕人。”

“你是說,我一系列的思想,你是從我面容上看出來的?”

“對,從你的面容,尤其是你的眼睛。你自己可能已記不清,你是如何陷入沉思的了?”

“是的,我的確記不得了。”

“那我來告訴你。你丟下報紙,這個動作當時就引起了我的注意。而後,你恍然地坐在那裡有半分鐘。接著,你的雙眼盯著那張你新配上鏡框的戈登將軍肖像,我從你臉部表情的轉變,得出你已開始想事情了,但是你所想的並不遙遠。後來,你書架上那張未裝鏡框的亨利·沃德·比徹的畫像,又進入了你的眼簾。然後,你又向上望著牆,你的意思當然很明顯了。你是在考慮,假如也為這張畫像配上鏡框的話,那恰好能掛在這空處的牆上,與那張戈登像並排掛一起了。”

“啊,你真是緊追我思緒的腳步!”我驚叫道。

“我至今幾乎還未搞差過呢!緊接著,你的思緒又返回比徹身上,你聚精會神地端詳著他的肖像,好像正從他的長相上探究他的性格。隨後你放開了眉頭,但是仍然在端詳著,你臉上出現了沉思狀態,顯然你在回憶比徹所經歷的那些事,關於比徹在內戰時期代表北方所肩負的使命,我確信你此時一定會聯想起來,由於我沒有忘記你曾對他的遭遇表達過異樣的憤慨,這件事留給你的印象非常深刻而強烈,所以,我清楚你一旦想到比徹,就不可能忽略這些。過了幾分鐘,我發現你的目光從畫像上移開了,我認為你的思路開始轉向內戰了。當我看到你嘴唇緊閉,雙眼有神,兩手緊握成拳時,我相信你正陷入雙方這場殊死搏鬥的激戰中,正感染著他們所表現的英勇氣概。但是,接著你的面色又逐漸陰沉下來,你情不自禁地搖了一下頭。我看出你此時正在想象著那戰爭的悲慘、恐怖及無辜死傷的人群。你的一隻手漸漸地挪至自己的舊傷疤上,唇間露出一絲微笑,我就看出你當時在想,國際問題採用如此解決之道,的確是太荒謬搞笑了。在這一點上,我和你的看法一致,這確實是太荒謬,我很開心地知道,我這一套推論沒有出現任何錯誤。”

“一點兒不差!”我說道,“你現在是已解釋清楚,但我的驚訝程度並不比剛才弱。”

“哈,親愛的華生,這是很膚淺的,我向你保證,如果不是那天你流露出一些質疑的話,我是不會打斷你思緒的。今晚的微風真舒服,我們同去倫敦街上溜達溜達,你看如何?”

這間狹小的起居室已讓我覺得厭倦,我就高興地同意了。我們大約有3個小時的時間,在艦隊街與河濱漫步,觀賞著人生猶如潮汐的變化萬千的情景。福爾摩斯獨具特色的議論,敏銳的細節觀察力與那奇妙的推理能力,都讓人迷醉其中,倍感妙趣橫生。我們10點鐘才返回貝克街。可是在我們寓所的門前,卻等候著一輛四輪橋式馬車。

“噢!我看,這馬車是一位醫生的,而且是一位普通的醫生。”福爾摩斯說道,“新開業不久,但他的生意還算興隆,我想他是找我們切磋事情的,我們回來得正好!”

我熟知福爾摩斯的調查手法,比較容易領會他的推理。車內燈下掛有一個柳條籃子,內裝各類醫療工具,我清楚福爾摩斯的快速判斷,恰是依據這些醫療工具的種類與狀況得出的。從樓上我們窗內的燈光可知,這位夜訪者的確是來找我們的。我心裡禁不住奇怪:“這位同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讓他在這種時刻來登門造訪呢?”我緊跟著福爾摩斯走入了寓所。

壁爐旁的椅子上坐著一個人,他臉色蒼白、面容憔悴,臉顯得尖瘦,留著土黃色的絡腮鬍子,他發現我們從外面進來,急忙從椅子上站起身。他的年齡也就是三十三四歲,但他欠佳的氣色,渾身表現出的憔悴,顯示他的精力正被生活消耗殆盡,已經提前奪走了他的青春氣息。他舉止靦腆,彷彿是一位格外敏感的紳士,可在他起身時,那只細長而白皙的扶在壁爐臺上的手,很像是一位藝術家的手,而不像是一名外科醫生的,他的穿著素樸暗淡——一襲黑禮服大衣,一條顏色不鮮亮的領帶,一條深色褲子。

“晚上好,醫生!”福爾摩斯爽朗地說道,“我明白,你剛剛等了幾分鐘,我很慶幸。”

“你跟我的車伕談過了?”

“沒有,是旁邊桌上放著的那根蠟燭告訴我的。請坐,不必客氣,請問你來找我是否有什麼事呢?”

“我叫珀西·特裡維廉,是一名醫生。”來訪者自我介紹道,“居住在布魯克街403號。”

“你就是《原因不明的神經損傷》的作者吧?”我友好地問道。

他一聽說我知曉他的著作,非常興奮,那蒼白的臉頰居然泛出淺淺的紅暈。

“我極少聽人談起這部著作,出版商告訴我這本書銷路不是太好,我原以為無人知道它呢!”來訪者說道,“我想,你應該也是一位醫生了?”

“沒錯,我是一名退役的外科軍醫。”

“我對神經病學充滿了興趣,我很想對它進行專門研究,但是,對於一個人來說,自然首先必須做好能夠著手的工作。噢,這是題外話了。歇洛克·福爾摩斯先生,我清楚你的時間非常寶貴,我就開門見山了。最近在布魯克街我的寓所中,發生了一系列特別詭異的事情,時至今晚,這些事已到了極為嚴重的關口,我覺得一定不可以再耽擱了,務必立刻來請你幫忙。”

我的朋友歇洛克·福爾摩斯在旁邊的一把椅子上坐下來,點起了菸斗。

“幫忙,我非常歡迎。”福爾摩斯說道,“那些讓你感到詭異的事,請詳細地說來聽聽。”

“這裡其中的一兩點,是不值得一提的。”特裡維廉說道,我一提到這些,就備感慚愧。但是這件事讓人極為奇怪,而近日變得越發複雜,我不得不將全部都擺在你眼前,以方便你偵破。

首先,關於我大學生活中的一些事情,在這裡我不得不先說一說。我曾經是倫敦大學的一名學生,我想,假如我對你們說,我被教授認為是一個前途無量的學生,你們不會覺得我是在自我吹噓吧!畢業之後,我進入了皇家大學附屬醫院工作,擔任一個不很重要的職務,繼續投入我的研究工作。我運氣不錯,我對強直性昏厥病理的研究,贏得了人們莫大的興趣,我寫了一篇有關神經損傷的專題論文,就是你朋友剛剛提起的,並榮獲了布魯斯·平克頓獎金與獎章,我實事求是地說,當時大家都認為我前程無限。

然而,我面前擺著一個最大阻礙,這就是缺少資金。你應該瞭解的,如果哪個專家希望名聲遠播的話,就一定要在卡文迪什廣場區12條大街中的一條街上營業,這就需要有豐厚的資金,以支付那鉅額房租與裝置費。除這筆創辦費外,他還一定要預備好足以維持自己幾年生活開銷的存款,還需要租一輛體面的馬車和馬。要實現這些,的確不是我力所能及的。我只有省吃儉用,期望在10年的時間裡進行積蓄,然後再掛牌行醫。可是,突發了一件意料之外的事,為我闢出了一個嶄新的境遇。

這便是一位紳士的來訪,他叫普萊辛頓。普萊辛頓和我素昧平生,一天清晨,他突然走入我的房間,單刀直入地說到他的來意。

‘你就是那位獲得卓越佳績,新獲獎的珀西·特裡維廉先生嗎?’他說道。

我向他點了點頭。

‘我的問題,希望得到你的坦率回答。’他繼續說道,‘你會發現如此做對你非常有益因為你才華橫溢,定會成為一名有造詣的傑出人士,你自己清楚嗎?’

聽到如此唐突的問題,我禁不住笑了起來。

‘我確信自己會盡力而為的。’我說道。

‘你有什麼不良嗜好嗎?比如酗酒?’

沒有,先生!我理直氣壯地高聲說道。

‘太棒了!這棒極了!但我必須問一問,你既已具有如此本事,因何不自己開業行醫呢?’

我聳了一下肩。

‘是的,是啊!’他急忙說,‘這是不以為奇的,儘管你腦子裡裝滿了優質的東西,但是囊中卻癟癟,是不是?如果我幫你在布魯克街開業,你有什麼意見?’

我吃驚地兩眼凝視著他。

‘哦,這是為了我個人利益,並非只為了你。’他爽朗地大聲說道,我對你非常坦率,也覺得根本沒有必要遮掩,假如你覺得還合適,那對我就更合適了。我準備了幾千英鎊的投資,你明白,我覺得我完全可以投資給你。

‘這究竟是為什麼呢?’我忙問道。

‘嗯,這和其他投機事業一樣,但會更保險一些。’

‘那麼,需要我做些什麼呢?’

‘我當然會對你說的,我會幫你租房子,購置傢俱,僱用女僕,打點一切。你的任務只是坐在診室內為病人看病。我提供給你零用錢及任何需要的東西。而後,你把盈利的3/4交給我,餘下的1/4,歸你自己所有。’

這就是普萊辛頓給我提出的奇怪建議,福爾摩斯先生,關於我們是如何協商、成交的,我就不再敘述,免得讓你感到厭煩。後來,在報喜節這天,我搬入了這個寓所,並遵照他所提的條件開始營業。他本人也搬來和我同住,當一名住院的病人,因為他心臟衰弱,很明顯,他需要經常治療。

二樓兩間最好的房子,屬於他本人使用,一間當起居室,另一間當臥室。他深居簡出,脾氣古怪,生活毫無規律,可是就某一方面來說,卻又獨具規律,就是在每天晚上的同一點,他都來我的診室翻看查閱賬目。我所賺的診費,每一畿尼他都要分給我5先令3便士,剩下的他全部取走,放入他屋中的保險箱裡。

我可以自信地說,這項投機生意,他永遠會為自己慶幸的。從最初生意就很好,我成功地處理了幾個疑難病例,加上我在附屬醫院的聲望,讓我不久就出了名,這幾年來,我讓他變成了一個十足的富翁。

我以前的經歷,以及我和普萊辛頓先生的關係,就是所說的這些了。福爾摩斯先生,我要對你說的,現在只留下了一個問題,即是我今晚來此求教的事情了。

幾周以前,普萊辛頓先生走下樓來找我,當時,我覺得他的情緒好像很激動,他說到發生在倫敦西區的一些盜竊案,其實,他當時根本沒有必要那樣激動,他建議我們應該立刻將所有的門窗都加固閂牢。在這一週內,他都顯得坐臥不安,經常朝窗外探望,他平時午餐前的短暫散步習慣,也取消了。他的舉手投足傳遞給我一個印象,他當時對某事或某人恐懼得要死,我關心地向他詢問此事時,他卻變得很無禮,於是我便不再談此事了。時間一天天地過去,他的恐懼好像也漸漸消失了,他又像以前一樣了。但是最近剛發生的一件事,又讓他陷入當前這種可憐而可鄙的狀態之中。

事情是這樣的:兩天之前我收到一封信,現在我就把這封信念給你聽,信上沒有地址和日期。

僑居於英國的一位俄羅斯貴族,亟需前往珀西·特裡維廉醫生處就診。他數年來被強直性昏厥病深深地折磨著,而特裡維廉醫生是治療這類疾患的享有盛名的權威。他準備在明天晚上6點45分左右前往就診,假如特裡維廉醫生方便,敬請在診所等候。

我對這封信很感興趣,由於研究強直症的主要困難,在於這種疾病是極少見的。所以,當在指定時間,小夥計把病人領進時,我正在診室裡安靜地守候。

他是一位看上去很普通的老人,身材瘦小,行為拘謹,完全不像我想象中的俄羅斯貴族。然而,他的同伴卻讓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同伴是一個身材偉岸的青年,黝黑的膚色,人長得非常英俊,但卻顯出一副兇相,有一副赫拉克勒斯的四肢與胸膛。他們進門時,他用手小心地攙扶著老人的一條胳膊,一直將老人攙扶到椅子上坐下,表現得體貼入微,單從他的外表真讓人看不出來。

‘醫生,請原諒我們的魯莽拜訪。’他以英語說道,講話時口齒不是很清,‘這位是我的父親,對我來說,他的健康問題是非常重要的事。’

見他如此孝順,我很受感動。我說道:‘在診治時,你也許希望留在診室裡吧?’

‘噢,不行。’他幾乎驚叫起來,‘我承受不了這種痛苦,假如讓我目睹我父親疾病發作時那種可怕的樣子,我確信我一定是受不了的,我的神經器官也異常敏感。如果你許可的話,你為我父親診治時,我就在候診室裡等候吧!’

我自然同意了他這麼做,然後青年人就出去了。於是我就開始瞭解、研究病人的病情,並做了非常詳細的記錄。老人的智力平平,問題也經常回答得含糊不清,我以為這是他不太懂英語的緣故。可是,就在我坐著記錄病歷時,他突然停止回答我的詢問,在我把身子轉向他時,我驚訝地看到他僵直地坐在椅子上,臉上沒有絲毫表情,肌肉僵直,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哦,大概是他又犯病了。

恰如我說過的,一開始我是憐憫而害怕,但後來,我的職業興趣佔了主導地位。我把病人的脈搏與體溫分別記了下來,測試了他肌肉的強直程度,檢查了他身體的反應能力,和我從前診斷的這類病例情況完全一致。在以前這類病例中,我運用烷基亞硝酸吸入劑,療效曾經很好,現在彷彿又到了試驗它療效的最好時機了。我把這個藥瓶放在了樓下的實驗室裡,於是,我暫時丟下椅子上的患者,一個人迅速跑下樓取藥。找藥大約耽誤了5分鐘吧,而後我就馬上跑回來了。但是室內卻是空的,病人不見了,你一事實上想象不到我當時是多麼驚訝。

當然,我立刻就跑到候診室,可是他兒子也不見了。前門已關上,但沒上鎖。我那個負責接待病人的小夥計是個新來的,並不是很機靈。他平時都是等在樓下的,聽到我在診室內按鈴後,他才跑上樓來將病人領出去。他也沒有聽到和看到任何事情發生,此事也就成了一個謎。時間不長,普萊辛頓先生從外面散步回來,但是我並沒有向他提起此事,因為,說實在的,我近來盡量避免和他交談。

哦,我以為再見不到那個俄羅斯老人和他兒子了。但是就在今天晚上,也是在那個時間,他們二人像昨天那樣又來到我的診室。當時,你們不難猜想,我有多麼驚訝了。

‘我昨天不辭而別,實在非常抱歉,醫生。’我的病人說道。

‘我不否認,這件事讓我感到很奇怪。’我說。

‘哦,情況是這樣的。’他說,‘我每次犯病清醒以後,對當時發生的所有事情,記憶總是很模糊。我感覺自己醒來時,好像是在一個陌生的房間內,在你離開後,我就暈頭轉向起身走了出去,一直走到了大街上。’

‘我呢,’他兒子接著說道,‘我看見父親自候診室走出,當然以為是診治結束了。一直到我們回到家,我才瞭解了事情的真相。’

‘好了。’我笑著說道,‘你們只是讓我感到有些惶惑不解,倒沒有其他什麼。因此,先生,假如你樂意來候診室,我很高興繼續昨天我們突然中斷的診治。’

大概用了半小時,我和那老人一起討論了他的病情,後來,我為他開了處方。然後,我就看到他在兒子攙扶下走了出去。

我已給你們講過了,普萊辛頓先生通常都在這個時間外出散步的,過了不久,他便散步回來走上了樓。他剛上去幾分鐘,突然從樓上狂奔下來,像一個被驚嚇發瘋的人,直衝入我的診室。

‘誰去了我的屋子?’他歇斯底里地叫喊著。

‘沒有任何人進去過。’我回答道。

‘撒謊!’他憤怒咆哮道,‘你上去看看!’

我沒在意他說話的無禮,因為他當時嚇得差不多發瘋了。我同他一塊上樓時,他指給我看留在淺色地毯上的幾個腳印。

‘你能說這腳印是我的嗎?’他叫喊道。

這腳印顯然比他的大許多,並且明顯是新留下的。你們清楚的,今天中午剛下過大雨,而我的病人只來過剛才那父子二人。那麼,肯定是趁我忙於為那個老人診斷時,等在候診室的那個青年,不知為了什麼目的,偷偷上樓進了我這位住院病人的房間。未動任何東西,也未拿走什麼,但是這些足跡表明,的確是有人進來過。

雖然這是一件惹人煩心的事情,但是普萊辛頓先生的表現,也過於焦躁不安了。他居然坐在一把扶手椅上持續地叫喊,我也根本無法讓他把事情講得更清楚一些。我來找你,是普萊辛頓先生提出來的,自然我也馬上感到這樣做最合適。由於他對此事的重視程度雖然有些偏高,不過不難懷疑這其中隱藏著什麼秘密。你乘我的馬車只要和我一起回去,最起碼你可以讓普萊辛頓先生平靜下來,當然我更期望你能為我們解答所發生的這件怪事。

我的朋友福爾摩斯專注地傾聽著這段冗長的陳述,我可以看得出來,他對此事充滿了強烈的興趣。他的面容和以往一樣看不出什麼表情,但他的眼睛眯縫得越發厲害,他菸斗中升騰起的煙霧也越發得濃,讓這位醫生故事中的一個個稀奇古怪的情節更為突出了。這位醫生的話剛說完,福爾摩斯就一下子站了起來,將我的帽子遞給我,然後從桌上拿起他本人的帽子,隨著特裡維廉醫生向門外走去。沒用一刻鍾,我們就到達了布魯克街醫生寓所的門前。一名小個子夥計領著我們進去,我們即刻踏上了鋪著上等地毯的寬闊樓梯。

然而,突然發生了一件奇怪事,我們不得不停下腳步。樓頂的燈光一下子熄滅了,黑暗中傳出一個尖細顫抖的喊叫聲:

“不許往上走!我有手槍,我警告你們再走我就開槍。”

“普萊辛頓先生,這實在無法讓人容忍。”特裡維廉醫生大聲喊道。

“哦,醫生,原來是你。”那人好像松了口氣,“但你身邊那個人不是冒充的嗎?”

我們明白他在暗處對我們已進行了一番認真觀察了。

“沒錯,沒錯,完全正確。”那聲音終於寬慰地說道,“請你們上來吧,非常抱歉,剛才對你們太失禮了。”

他說著就將樓梯上的氣燈重新點燃,發現一個面貌奇特的人站在我們面前。從他的外表與說話聲音看,他的確極度神經緊張。他體態很胖,但顯然比以前已經瘦了不少,因為他的臉如獵犬的雙頰一般,兩隻鬆弛的肉袋耷拉著,他臉色沒有一點兒血色,頭頂稀疏的土黃色的頭髮,好像因為情緒激動而豎了起來。他手裡握著一把手槍,我們向上走時,手槍被他塞進了衣袋裡。

“晚安,福爾摩斯先生!”他說道,“對你的到來,我表示由衷的感激。我比任何人都迫切需要你的指教。我想有人非法闖進我房間的事,特裡維廉醫生已告訴過你了。”

“是的。”福爾摩斯說道,“普萊辛頓先生,他們是什麼人?他們因何故意捉弄你?”

“唉,唉!”普萊辛頓先生神情不安地說道,“當然,這不容易說,這樣的問題,你也很難指望我可以回答,福爾摩斯先生。”

“你是說你毫不知情嗎?”

“請來這裡,請吧!請賞臉進來一會兒。”

他將我們帶進他的臥室,房間佈置得闊綽而舒適。

“你們瞧一瞧這個。”他床頭有個大黑箱子,他指著說道,“福爾摩斯先生,我並非一個很有錢的人,特裡維廉醫生或許已對你說了。我一生中僅僅投過這一次資,再沒有其他投資專案。但是我不相信銀行家,我從來不相信銀行家,福爾摩斯先生。請你替我保密,我全部鈔票都鎖在這個黑箱子內。因此你不難想象,當我的房間闖入了不速之客,對我造成的影響有多大!”

福爾摩斯疑惑地望著普萊辛頓,搖了搖頭。

“如果你想矇騙我,我是無法為你出任何主意的。”福爾摩斯說道。

“但我已將全部都告訴你了。”

福爾摩斯臉色難看地揮了揮手,轉身說道:“晚安,特裡維廉醫生。”

“你難道不給我一些建議嗎?”普萊辛頓扯著顫抖的聲音大叫道。

“我對你的建議,就是請你說真話,先生。”

一分鐘之後,我們已走在了回家的路上。我們走過了牛津街,在穿過哈利街時,我才聽到福爾摩斯終於開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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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生,真是很抱歉,把你帶出來為這種蠢人白跑一趟。”福爾摩斯說道,“但總的來說,這還是一樁比較有趣的案子。”

“我可一點也沒看出來。”我坦率地承認道。“噢,很明顯,有兩個人,可能是更多一些人,但至少是兩個人,他們為了某種原因,立志要尋找到普萊辛頓這個老家夥。我心中可以確定,那個青年人兩次都闖進了普萊辛頓的房間,而他的同夥使用了一種巧妙的伎倆,讓醫生無從給予干涉。”

“但是,那強直性昏厥又如何解釋呢?”

“華生,那是假的。關於這方面,我不想為我們的專家說得過多,裝這種病是很簡單的,我本人也這麼幹過。”

“那後來又如何了呢?”

“是巧合,兩次普萊辛頓均不在室內。他們之所以選定這個時刻來看病,明顯是知道候診室裡沒有其他病人。不過,這個時間恰巧是普萊辛頓散步時間,這表示他們瞭解普萊辛頓的日常生活習慣。自然,假如他們僅是為了盜竊,最低會設法搜尋財物。另外,我能從他眼神裡看出,他早已嚇得魂不附體了。很難令人相信,他結下了這樣兩個仇敵,自己居然會不知道。所以,我相信他知道這兩個人的身份,只不過由於他自身的緣故,他有意隱瞞不講,明天他或許就會吐露實情了。”

“是否還有其他一種情況?”我說道,“毋庸置疑,這甚至是不太可能的,但還是能想象的。有沒有可能,特裡維廉醫生自己居心不良,闖到了普萊辛頓房間裡,卻有意編出這個患強直症的患者和他兒子的故事呢?”

我在燈光下發現,福爾摩斯為我的這一想法噗哧一笑。

“我親愛的華生。”福爾摩斯說道,“我一開始也這麼想過,但我馬上就證實了醫生所說的故事。在樓梯地毯上,那個青年人留下了自己的腳印,這樣他留在室內的那些腳印,我就沒不必要再去看了。我只需要告訴你,那是方頭鞋,不是普萊辛頓的那樣尖頭鞋,也比醫生的鞋子長出1.3英寸,你就會清楚毋須懷疑,是有這麼一個青年人了。但是講到這裡,我們可以去安睡了,假如明天早晨布魯克街不傳來新情況,那反而讓我奇怪呢!”

我的朋友福爾摩斯的預言不久就兌現了,而且充滿了戲劇性。第二天早晨7點30分,在熹微的晨光中,我看見穿著晨衣的福爾摩斯站在我的床邊。

“華生,外面有輛馬車在等著我們呢!”福爾摩斯說道。

“是怎麼回事?”

“是關於布魯克街的事。”

“有何新訊息嗎?”

“是一個悲劇,但還說不準。”福爾摩斯說著拉起了窗簾,“看這張紙條,它是從筆記本上撕下來的,上面用鉛筆倉促地寫道:請看在上帝的份上,速速前來。珀西·特裡維廉。可以看出這位醫生寫這張便條時,處境是非常差的。跟我來,我親愛的華生,情況比較急迫。”

大約一刻鍾之後,我們趕回那位醫生的寓所,他滿臉驚恐地跑下來迎接我們。

“上帝啊,居然發生這樣的事情!”他雙手捂著頭兩側,大聲喊道。

“發生了什麼事?”

“普萊辛頓自殺了!”

我的朋友福爾摩斯打了一聲呼哨。

“真的,他昨晚就上吊了。”

我們走了進去,醫生將我們兩個帶入了那間候診室。

“我真不清楚自己應做點兒什麼。”他大聲說道,“現在警察就在樓上,我真是被嚇壞了。”

“你是什麼時間發現的?”

“普萊辛頓先生每天清晨都有喝茶的習慣,在7點鐘左右,當女僕像平時那樣端著一杯茶走進去時,看到這個可憐的人正在房間中央吊著。一條繩子被他綁在了日常掛那盞笨重煤氣燈的鉤子上,而後他就從箱子頂上,就是昨天他給我們看的那個黑箱子上跳下上吊了。”

福爾摩斯站著思考了片刻。

“假如你許可的話。”福爾摩斯終於說道,“我想上樓將此事調查一下。”

於是福爾摩斯和我就向樓上走去,醫生緊隨其後。

我們剛走進臥室門,直面望到一副恐怖的情景。我曾提過普萊辛頓肌肉鬆弛的模樣,在他搖晃地懸吊在鉤上時,這副模樣變得更強烈而難看,他望上去甚至已經沒有了人樣,脖子拉得很長了,宛如一隻被拔了毛的雞脖子,相比而言,他身體的其他部分好像更肥大一些。他僅穿了一件長睡衣,睡衣下直挺挺地露出一雙很醜的腳與腫腳踝。死屍旁邊,站著一位精幹的偵探正做筆錄。

“噢,福爾摩斯先生。”我的朋友一進屋,警長就熱情地說道,“看到你真開心。”

“早安,蘭諾爾!”福爾摩斯答道,“我想,你不會覺得我是闖進此屋的罪犯吧?本案發生前的一些情況,想必你已聽說過了。”

“沒錯,我已聽到一些了。”“你是什麼意見?”

“據我來看,死者生前已被嚇得魂不附體了。你瞧,這張床上有很深的壓痕,說明他睡了有一陣子。你是清楚的,早晨5點鐘左右,一般是發生自殺最多的鐘點。他大約也是在這個鐘點上吊的。想必,他是經過一番思想的掙扎才選擇這樣做的。”

“從他肌肉僵硬的情況推斷,他死了大概已有3個小時。”我說道。

“你發現屋內有什麼異常現象嗎?”福爾摩斯問道。

“在洗手池邊上,看到一些螺絲釘與一把螺絲起子,他夜裡好像吸了很多煙,我從壁爐上撿到了這4個雪茄煙頭。”

“喔!”福爾摩斯說道,“他的雪茄煙嘴找到了嗎?”

“沒有,我沒發現。”

“那他的煙盒呢?”

“有,在他外衣的口袋裡。”

福爾摩斯將煙盒開啟,聞了一下其中的一支雪茄煙。

“噢,是一支哈瓦那煙,而壁爐臺上的那幾支,是荷蘭人從自己的東印度殖民地進口的特殊品種,你應該清楚這些雪茄一般全包著稻草,而且比其他牌子的都細。”他從口袋裡拿出放大鏡,對這4個菸頭進行檢查。

“有2支菸是用菸嘴吸的,另外2支不是。”福爾摩斯說道,“2個菸頭是使用一把不太鋒利的小刀削下去的,另外2個菸頭是用尖利的牙齒給咬下的。蘭諾爾先生,這並非是自殺� ��而是一起精心謀劃的殘忍的謀殺案。”

“怎麼可能?”警長高聲喊道。

“為什麼?”

“那人為什麼要運用吊死,如此一種笨辦法來謀殺呢?”

“這即是需要我們調查的了。”

“他們是如何進來的呢?”

“從前門而入。”

“門早晨被上鎖了。”

“門是在他們離開後鎖上的。”

“你如何知道的?”

“我發現了他們遺留的痕跡。請稍等一下,我就可以向你們說明它的進一步情況。”

福爾摩斯走向門口,把那門鎖嘗試著轉了轉,又仔細地檢查了一番。而後,他還取出插在門背面的鑰匙,也認真地做了檢查。接著是床鋪、椅子、地毯、壁爐臺、屍體與繩索,他都有條不紊地一一做了檢查。他最後終於表示可以了,在我與警長的幫助下,割斷繩子,將普萊辛頓的屍體安放在地上,並用床單蓋上。

“這條繩子是從哪裡來的?”他問道。

“從這上面割下來的。”特裡維廉醫生從床下拉出一大圈繩子,說道,“他很恐懼發生火災,身邊總預備著這東西,以預防樓梯被燃,他好立刻從窗戶上逃出去。”

“這東西讓兇手們免去了不少麻煩。”福爾摩斯若有所思地說著,“沒錯,案情是很明顯的,假如我到下午還無法把發案原因講給你,就不正常了。我要帶走壁爐臺上普萊辛頓這張照片,這對我的調查工作將很有幫助。”

“但你什麼也沒給我們說!”醫生叫道。

“哦,事情發生的經過是很清楚的。”福爾摩斯說道,“包括3個人:那個青年人、老人與第三者。關於第三者的身份,我的線索暫時還不清晰。前兩個人無須我說,即是那喬裝成俄羅斯貴族的老人和他的兒子,因此我們可以很詳盡地解說他們的情況。在這所房子裡有他們的一個同夥,是這個同伴把他們放進來的。假如我能給你提一句忠告的話,警長,那就請逮捕那個小夥計,據我瞭解他是新來你診所當差的,醫生。”

“這個小夥計不知去哪裡了。”特裡維廉說道,“剛才女僕與廚師都沒有找到他。”

福爾摩斯聳了下肩。

“在這個案子裡,他扮演的角色並不是無足輕重的。”福爾摩斯說道,“很明顯,這三個人是踮著足尖上樓的,前面開路的是那個老人,青年人走在中間,那個第三者走在後面……”

“哦,我親愛的朋友!”我突然向福爾摩斯喊道。

啊,腳印上摞腳印,肯定是!他們昨晚的腳印我完全能辨認出的。之後,他們上到樓上,到了普萊辛頓的門前,他們看到房門是鎖著的。其中一人就拿根鐵絲去轉動裡面的鑰匙,就算不用放大鏡,你們也能從這把鑰匙榫槽的劃痕上,清楚他們是從何處用的勁了。

他們闖入屋內,首先肯定是塞住普萊辛頓先生的嘴。他或者正在熟睡著,或者是完全嚇癱了,喊不出任何聲來。其實,這裡的牆很厚,就算他能呼喊上幾聲,也不會有人聽到他的呼救聲的。

很明顯,他們把普萊辛頓安置妥當之後,就展開了一番商量,或許這種商量帶有起訴的性質,它肯定進行了不短的時間,因為他們恰是在這段時間吸了這幾支雪茄煙。那張柳條椅上坐的是那個老人,他是用雪茄煙嘴吸菸的;青年人坐在稍遠處,菸灰被他磕在了衣櫃對面;第三者在屋子內來回踱步。我想,此時的普萊辛頓正驚懼地坐在床上,但對這一點我還無法絕對確定。

最後,他們就一起去抓普萊辛頓,然後按照計劃將他吊了起來,這是他們提前籌謀好的,我確信他們隨身帶有某種滑輪,以用做絞刑架。我認為那把螺絲起子與一些螺絲釘,即是用於安裝絞架滑輪的。不過,他們發現了吊鉤,當然就節省了很多麻煩。他們幹完這些勾當之後,就迅速溜走了,他們的同夥緊接著將門鎖上了。

福爾摩斯有條不紊地講述著發生在昨晚的案情,我們全部以濃厚的興趣傾聽著,要知道這全是他根據細微跡象推斷出的,而當他把當時的情況給我們一一點明時,我們甚至還追不上他的思路。然後,警長迅速去查詢小夥計了,我與福爾摩斯便回到貝克街吃早餐。

“華生,我3點鐘回來。”在我們剛用過早餐之後,福爾摩斯說道:“警長與那個醫生,可以在3點鐘以後來這裡見我,利用這段時間,我想將本案中一些還模糊的小問題查清。”

在約定時間,警長與醫生都來到了,但福爾摩斯在3點45分才出現。不過他一進門,從表情上已看出,事情進行得很順利。

“警長,有何訊息嗎?”

“那個小夥計已經被我們捉住了,先生。”

“太棒了,那幾個人也被我找到了。”

“你找到了他們!”我們3人異口同聲地喊道。

“沒錯,起碼他們的底細已我摸清楚了。果然如我所料,那名所謂的普萊辛頓先生與他的仇家,在警察總署是響噹噹的,他們的名字分別是比德爾、海沃德與莫法特。”

“就是那夥搶劫沃辛頓銀行的劫匪。”警長高呼道。

“完全正確。”福爾摩斯說道。

“那麼,普萊辛頓肯定就是薩頓了。”

“正是。”福爾摩斯說道。

“唉,這就清清楚楚了。”警長說道。

但是我和特裡維廉卻一頭霧水。

“你們一定還有印象,沃辛頓銀行發生的大搶劫案。”福爾摩斯說道,“案中總共是5個人,即這4個人和另外一個叫卡特賴特的,卡特賴特殺害了銀行看管員託賓,他們搶走了7000英鎊後逃竄。這樁搶劫案發生在1875年。他們5個人全部被捕,可是由於證據欠缺定不了案,這夥盜賊中最惡毒的薩頓,也就是所謂的普萊辛頓就告發了他們。緣於他作證,卡特賴特被判了絞刑,其餘3人每人各判了15年徒刑。而就在數天之前,他們卻意外地獲得了提前釋放,你們不難猜想,他們第一個要做的事情,就是找到出賣他們的人,為死去的同夥報仇。他們兩次用計找到他都沒能得手,而第三次卻成功了。特裡維廉醫生,是否還有地方需要解釋呢?”

“我想,一切情況都被講得很明白了。”醫生說道,“可以肯定,他那天表現得如此驚恐不安,就是因為他從報紙上讀到,那幾個人提前獲釋的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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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兒不錯,他說盜竊案,只不過是放煙幕彈而已。”

“但是他為何不把此事告訴你呢?”

“哦,他心裡明白那幫老夥計報復心極大,就儘量隱瞞他的身份,那是他可恥的秘密,他豈會自己洩漏出去呢!然而,他儘管卑鄙,但仍然享有英國法律的保護,警長,我可以確定,那把正義之劍依然會為他復仇的。”

那個住院病人與布魯克街醫生的情況就是這些,自從那天夜晚之後,警察再未發現那3名兇手的蹤影。根據蘇格蘭場的推測,他們很可能搭乘那艘不幸的“諾拉克列依那”號輪船逃走了,而那艘船與船上全部人員,幾年之前卻在葡萄牙海岸距波爾圖以北幾十裡的地方遇難。對那個小夥計的起訴,由於證據不充足沒能成立,而發生在布魯克街的這樁疑案,時至今日各報都沒有詳細報道過。

【法律點評】

關於搶劫金融機構的行為就不再贅述了,在這裡我們想把筆墨放在關於量刑情節中的自首和立功上。先放下薩頓,也就是所謂的普萊辛頓的目的是什麼,就他告發同伴和在法庭上作證的行為,在刑事偵查和審判上是應該鼓勵的。《刑法》規定的自首制度適用於一切犯罪,其目的在於鼓勵犯罪人自動投案,悔過自新,不再繼續作案;同時也有利於案件的及時偵破與審判。《刑法》第六十七條規定:犯罪以後自動投案,如實供述自己的罪行的,是自首。對於自首的犯罪分子,可以從輕或者減輕處罰。其中,犯罪較輕的,可以免除處罰;被採取強制措施的犯罪嫌疑人、被告人和正在服刑的罪犯,如實供述司法機關還未掌握的本人其他罪行的,以自首論。自動投案的認定可以從兩個方面來進行審查:一是時間;二是方式和動機。自動投案的時間既可以是犯罪事實發覺以前,也可以是犯罪事實被察覺之後。關鍵在於犯罪分子須自動投案。犯罪分子自動投案說明願意有認罪悔改,願意接受懲處,從司法實踐中看,將自首時間限制得太窄,不利於分化瓦解犯罪,爭取犯罪分子走自首的道路。第一,自首投案的方式和動機。犯罪分子出於真誠悔罪自動投案的自首,犯罪分子雖有投案的誠意,但由於傷病不能投案的而委託他人代為投案,或首先信電投案的等一切方式,總之不論採取何種方式和出於何種動機都屬於投案自首。第二,犯罪分子必須如實供述自己的罪行。第三,犯罪人願意接受國家的審查和追訴。綜上所述,符合上述之條件,才可以認定為自首,必須同時具備,缺一不可,只有這樣自首才是完整的、系統化的。

那麼關於立功的法律規定又有哪些呢?根據《刑法》第六十八條第1款的規定:犯罪分子到案後有檢舉、揭發他人犯罪行為,包括共同犯罪案件中的犯罪分子揭發同案犯共同犯罪以外的其他犯罪,經查證屬實;提供偵破其他案件的重要線索,經查證屬實;阻止他人犯罪活動;協助司法機關抓捕其他犯罪嫌疑人(包括同案犯);具有其他有利於國家和社會的突出表現的,應當認定為有立功表現。因此,構成立功必須符合以下條件:第一,立功的時間。立功發生在刑事訴訟過程中,犯罪人揭發檢舉他人的犯罪行為,是在其歸案以後判決宣告以前。第二,立功表現。(1)揭發他人的犯罪行為;(2)提供重要線索,指犯罪人提供未被司法機關掌握的各種犯罪線索,例如證明犯罪行為的重要事實或有關證人等。除上述刑法列舉的兩種立功表現以外,下述情形也應視為立功:(1)協助司法機關緝捕其他罪犯;(2)犯罪人在羈押期間,遇有其他在押犯自殺、脫逃或者其他嚴重破壞監視行為,及時向看守人員報告;(3)遇有自然災害、意外事故奮不顧身加以排除,等等。第三,立功的表現形式:(1)犯罪分子揭發他人的犯罪行為,並經查證屬實的;(2)犯罪分子提供重要線索,使偵查機關從而得以偵破其他案件的。對於有立功表現的,可以從輕或者減輕處罰,有重大立功表現的,可以減輕或者免除處罰,犯罪後自首又有重大立功表現的,應當減輕或者免除處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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