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姬時代第二十八章 代價

不管是索菲亞還是妃莉西蒂，在聽到這句話之後都陷入了呆滯中，因為法拉的話未免也太不客氣了一點。

只不過，此時的法拉當然不會考慮兩個女孩的感受，只是繼續道：

“你真的覺得自己的妹妹是毫無意義地將生命放在第二位的嗎？你真的以為前任的那些教皇們都是傻子嗎？你真的知道我作為第四聖音神典的職能嗎？”

一連串問題有如連珠炮一般毫不滯塞，法拉咄咄逼人：“你這樣的做法不光是對那些歷代教皇的否認，更是對你妹妹的不尊重！”

這一句話讓索菲亞倏忽明白了法拉如此憤怒的原因，因為她這才想起來，妃莉西蒂口中那些“受到詛咒”的教皇們，曾經都是面前這本厚皮書的契約者。

沒有人比法拉更瞭解那些做出了犧牲的契約者，想來也沒人比法拉更瞭解被當做“詛咒之物”的痛苦，此時妃莉西蒂所說出來的話，無疑顯得有些不負責任。

“……教廷想要找出一個適合繼承我的人時很難的。”

停頓許久，法拉才終於有些無力道：“而且每一次找到有這樣天賦的孩子都不會去強迫她，而是尊重其選擇……但是，迄今為止沒有人拒絕過。”

“沒有人？”

這個著實讓索菲亞感覺到費解了。

如果說妃莉西蒂的妹妹不拒絕這種事情，還可以說是不知生命的可貴，又或者是受人欺瞞，可要是聖音女神教會千年以來都沒有拒絕，那就有些奇怪了。

總不能說教廷的教徒都是奉上生命也不在乎的狂熱分子吧？

“……啊夠了，反正都已經淪落到這個份上，那麼說出來也沒有關係。”

法拉突然間換上了一種有些頹喪的口吻：“我作為第四聖音神典，所司掌的是‘生命與死亡’。”

“每一本聖音神典都有其獨特的權能，是聖音女神將其唯一神的力量分開之後的產物，而我作為‘生命與死亡’這個部分，只要付出的代價足夠，就算將別人復活也沒有問題。”

這下就連妃莉西蒂也不禁微微張口：“將別人復、復活……”

如此能力，已經超出正常人的認知了。

雖說這個世界有著神奇的法師，也有著受神眷顧的神威系職業者，但是有一點認知卻是如同常識一般，那就是“死者是不可能被復活的”。

再強大的法師也好，再有能力的牧師也罷，沒有人能夠喚回死去之人的亡魂。

就算是一直被視作洪水猛獸，以玩弄生命為樂的亡靈法師也不敢說自己能夠復活一個死人。

而哪怕是一直以來挑戰神之領域，口號是“以人之身行神之能”的煉金術師，依舊不可能觸及到這種東西。

此時，就是兩個人面前的這本厚皮書，居然說自己能復活死人？

“……只要付出足夠的代價？”

而最終，還是索菲亞先發現了對方言語中的條件，皺著眉重複了一遍：

“這個代價該不會是……”

——“是，這個代價就是契約者自己的壽命。”

回答，自然是由法拉作出。

給出了這麼一個答案後，它略微停頓，然後繼續解釋：

“強大的歌姬擁有無比漫長的壽命，故而將自己的壽命支出一部分，就可以拯救那些奄奄一息，或者雖死去但靈魂尚未消散的人。”

妃莉西蒂與索菲亞都陷入了沉默。

因為這麼看來，說法拉是什麼“被詛咒的書”真的是有些冤枉。

不知道真相的修女們以為繼承者們的英年早逝是“詛咒”，卻萬萬沒有料到，這是那些契約者們自己的選擇。

“……我的歷代契約者不知道為什麼都是這樣的笨蛋，明明身為教皇……或者正因為身為教皇，所以從來無法拒絕他人的求救，只要是信徒陷入性命危機，都會寧可付出一部分自己的壽命，也要拯救別人。”

說到這裡時，法拉的聲音突然變得很輕：

“你剛才說過有一個只活了兩年的傢伙吧？可你知道嗎，那個人在這兩年期間，幾乎每一天都會救活一個信徒……然後有一天就倒在地上，隨隨便便地死掉了。”

完全說不出話。

索菲亞很想說這種做法是愚蠢的，但是她又明白，沒有任何人有資格去指責這些歷代的契約者。

或許不重視自己生命的這種價值觀並非正確，但是她們所做的事，卻讓人感到肅然起敬。

【目前用下來，聽書聲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語音合成引擎，超100種音色，更是支持離線朗讀的換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最諷刺的是，女神在當初創造我們的時候，為了防止契約者被我們控制，特地定下規則，聖音神典的力量對自己的契約者無效，也不能在契約者死前解除契約。”

最後，伴隨著嘆息聲，法拉結束了自己的話語：“所以……明明什麼人都能夠拯救，可我唯獨拯救不了了她們。”

這一句話當中到底帶著多少故事，索菲亞不知道，妃莉西蒂也不能理解。

但是，或許也在這個時候，她們終於明白了眼前這本厚皮書對教廷的意義，同時，也或多或少地猜測到了妃莉西蒂妹妹的心意。

“也就是說，塔倫特她是為了繼承這份能力……”

妃莉西蒂眨著眼睛，然後，緩緩低下了頭：

“……抱歉，我什麼都不知道。”

聖音女神教廷一直以來都是其信徒眼中的天使，為信徒們帶來和平與安寧，或許正是因為這樣的一種思想。

而另一邊，索菲亞看著法拉，心中卻又忽然想到了另一樣東西。

這個突然想到的東西讓她有種，她便忍不住開口向法拉問道：

“所有的聖音神典的……都有代價嗎？”

而法拉，這一次又是一陣長久的沉默，才終於出聲回答：

“是的，所有聖音神典的力量……都有相應的代價。”

而這一切，讓索菲亞想到的自然是瑞艾爾。

既然法拉能夠擁有這樣的力量，那麼現在和院長簽訂了契約的第二聖音神典瑞艾爾，又有怎樣的職能呢？院長之所以一直以來都是那樣神秘，是否是因為瑞艾爾的力量呢？

心中的思緒忽然便翻騰起來，她的腦海中忽然出現了那個一直以來都如春日般生機勃勃，卻永遠只有一個人的院長室。

茶桌後優雅的身影，在這一刻變得更加模糊。

一個人枯坐其中的少女，到底為這份力量……付出了什麼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