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離前夜,她變成了蘑菇165、番外三
玉梨苑。
在寧青青的強烈要求下, 謝無妄將案牘搬出西廂,置於東面書牆下。
他處理公務,她倚著廊柱坐在一旁, 正大光明地偷看他。
他提筆批閱公文的模樣倒是不像書生——書生沒他這不耐煩。他皺著眉, 時不時嫌棄地輕嘖一聲,將批好的文書扔到一旁, 彷彿多看一眼都會拉低了他的智商。
今世間已無妖魔作亂。
那場驚天大戰之後, 整個修真界同退潮之後的海灘, 每一塊礁石都清晰地暴-露在陽光之下。
光明的、陰暗的、正義的、齷齪的,一覽無餘。
謝無妄用一場殺戮盛宴血洗了修真界, 舊惡除盡,新惡未生, 至少在數百年間, 這個世界將風平浪靜, 各門派休養生息、悶頭發育。
這位凡事都要親力親為的天下共主自然也悠閒了許多。
平日在家中處理公務即可,每月只有一次大朝會,需要前往乾元殿。
寧青青換了個姿勢,繼續偷看謝無妄。
看他冷白俊美的臉, 看他修長如竹的手, 看他藏在衣袍下那結實硬朗的身軀。
他不耐煩處理公文,但在辦正事的時候,他總是極致專注的。
一個活色生香的大美人不停地用眼風撩他, 他無知無覺。
認真專注又好看的男人,哪哪都是蘑菇最喜歡的樣子。
伴著他落筆的‘沙沙’聲, 她取出一塊玉梨木,捏著小刻刀,一點一點描摹他的容顏。
他雕了一個與她一模一樣的小木人, 她就要儘快把他刻出來,省得“她”孤零零的可憐。
“簌簌簌簌!”
他的眉眼鼻唇漸漸變得清晰分明。
她左右看看,由衷地覺得自己當真是雕工了得,寥寥筆,一個風華絕代的美男子便活了過來。
不知什時候,一個影罩在了她的身上。
專注的蘑菇繼續埋頭幹活,落下最後一刀,滿意地吹走木屑,抬眸,發現謝無妄已站在身旁不知道看了多久。
“完事啦?”她彎起眼睛。
謝無妄的視線離開木人,慢慢落到她的臉上。
“刻我,不會難過了?”他輕聲問。
輕飄飄的聲音,像壓抑,又像是失控。
他的黑眸極深,好似藏了一個噬人的幽暗深淵。
寧青青被他盯得有一點點心驚。
她想起上次在大木巢中,她不願意刻他,而是刻了只板鴨。
那時他曾自嘲地問她,他難道連畜生都不?
腦一抽,寧蘑菇怔怔開口:“畜生不及你。”
“……”
這話說出來,連她都想捶扁自己的蘑菇腦袋。
她及時亡羊補牢:“你是禽類!”
似乎還是不大對勁……
“哦,禽、獸。”謝無妄精緻的唇角稍微勾起少許,慢條斯理地道,“那可不能讓阿青失望。”
身上的氣勢更是沉得駭人。
她細而軟的手腕被他攥住,他將她拉起來,旋身,重重摁在了書牆上。
手指抵住她的唇。
他微眯著長眸,壓低了聲音,語氣溫存而散漫:“我記得,在書牆上無論如何吻你,都不會難受?”
她的小心臟非常不爭氣地亂跳起來。
他湊近了些,撤去手指,卻並不吻她,只是將她囚在他的胸膛與書牆之間,非逼著她回答不可。
“阿青,我可有記錯?”
高大的身軀俯下來,停在一個不近不遠的距離,既能用他的氣息和味道惑亂她的心智,又不顯得曖-昧,只待願者上鉤。
她的臉蛋越來越燙。
“唔。”她含糊地應了一聲。
其實現在無論他何吻她、在哪裡吻她,她都已經不會難受了。
“那我們試試?”他的聲音更啞了三分,垂下頭,呼吸沉沉落在她的耳畔,繾-綣之中,染著些意味深長。
“嗯。”單純的蘑菇害羞地抬起雙手,扶上他寬闊的肩。
她的腦袋裡閃過一個嘀嘀咕咕的念頭——又不是沒親過,有必要特意用這勾人的語氣問她嗎?
他低低地笑著,抬手撫了撫她的面頰,黑眸閃過暗沉的幽光。
讓她有一種被掠食者盯上的錯覺。
薄唇落下。
初時和風細雨溫存輕啄,不多時便露出了真面目,攻伐輾轉,都是最精湛強勢的模樣。
她的呼吸被掠奪殆盡,唯一能抓住的,便是屬於他的氣息和冷香。
她並沒有散成菌絲,但身體卻是綿軟軟地貼著書牆快要滑落下去。
她揪住他的衣裳,同時藉著他手掌的力道來站穩。
他低沉地輕笑著,一點一點將這只自投羅網的蘑菇徹底禁-錮在懷。
片刻之後,蘑菇驟然睜大了眼睛。
黑白分明的眼睛裡閃過一絲愕然。
他、他……
他說試試,原來不是親吻嗎?
試的是……
待她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時,已是騎虎難下。
自她從昏睡中醒來,他與她親近總是和風細雨,極盡溫柔,不曾想今日一個小木人,竟就讓他露出了禽獸本質。
大手將她搓圓捏扁之時,她的後背亦是不自覺地向上一蹭,從兩行書架之間擦過。
“唔……”
驚呼聲被這個深淵般的男人吞沒。
他絕不溫柔,書架上存放的金冊一本接一本掉落下來。
他親手制的穩固書牆開始搖搖欲墜。
片刻,他停下來,重重啄了下她的唇,退後少許,定定盯著她的眼睛:“乖阿青,當真是好了。”
語氣中的晦暗興奮和躍躍欲試令她心驚不已。
他壞笑兩聲,緩緩退離,然後將她打橫抱了起來。
兩次閃逝,踏入主屋,直奔臥房而去。
把她壓進雲絲衾時,他忽然眯了眯眼睛,眸中露出糾結思索的神色。
一時未有動作。
寧青青緊張地等待了片刻,沒見他親下來,不禁奇怪地偷偷睜開一絲眼縫。
只見謝無妄狂亂的黑眸中浮起一抹清明,薄唇微抿,視線落向她的腦袋上方,像是在艱難地思考一個極其重要的問題。
“怎麼了?”她惴惴不安地問。
他抬起手指,撫了撫她的頭髮,問:“頭髮不難受嗎?”
寧青青:“?”
她茫然眨了眨眼睛,探究地望進他的眼底,想知道他這句話是不是藏著什深意。
半晌,一無獲。
頭髮?什頭髮?頭髮為什會難受?
難道是……‘一根頭髮都不願傷你’的意思嗎?
她彎起了眼睛,心中充盈著絲絲甜蜜。
望著他俊美的面龐,她的心臟越跳越快。
方才鬧了一半,害得她不上不下。
她想他。
看走馬燈的時候便想進了骨縫裡。
想那些放肆恣意。
“不難受!”她抬起手,勾住他堅實的肩頸,“我……很喜歡!”
謝無妄恍若未聞,大手一探,把她的頭髮從身-下挽出來,置於枕後。
左右看看,又將這一把秀髮塞回了她的背後。
他極認真地問她:“從前頭髮究竟是如何放的?”
這個問題他已經琢磨了數日,始終未能找到答案。
寧青青失笑:“當然是……是……是?”
怔住。
她的神情漸漸變得嚴肅。
“嗯?”他的黑眸中滿是求知慾。
蘑菇愕然張口:“……我不知道啊!”
她把頭髮壓到身-下,平平整整地躺好,略微感受一二,便覺不對。
芒在背不說,只要稍微動一動,便會把它們壓折了。
她抬頭,將一頭烏髮挽到了枕上,左放放、右放放,都不得勁。
她無辜地望向他:“從前究竟是如何放的?”
一人一菇對視了許久。
她氣咻咻:“你照顧我這久,怎會不知道?!”
謝無妄樂了:“你自己都不知道,我為何要知道。”
她轉了轉眼珠:“那你呢?你睡覺的時候頭髮又是如何放的?”
謝無妄挑眉微笑:“我不睡覺,沒有懶人的煩惱。”
寧青青:“……”
她惱羞怒,撲向他,摟住他的脖,張口去咬他肩膀。
鬧著鬧著,漸漸就變了味。
續上了書牆時未盡的繾-綣。
放開了手腳的謝無妄,讓她又愛又怕。
她的手指被他牢牢扣住,識府被他用元火封了。
纖細手指凌空畫圈,他視而不見。
嗚嚶聲溢不出他的唇線,掙扎撲騰也只是錦上添的嬌花。
等到他撒開手時,她窩在雲絲衾中,感覺自己比一灘菌絲還要柔弱無助又可憐。
“我要死了我要死了……”她嗚嗚嚶嚶地抱怨,“謝無妄你要吃人嗎!”
謝無妄愉快的笑聲可惡得要命。
“不吃人,吃蘑菇。”他挑著眉,壞入骨髓,“烙鐵串起蘑菇,烤著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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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青青:“!!!”
謝無妄哈哈大笑,探出長臂攬著她,重重吻她的額頭和臉頰。
至於頭髮究竟該放在哪裡?
誰還有心管那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