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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工女王的逆襲,高智商犯罪2

第三章:非常疑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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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工女王的逆襲,高智商犯罪2第三章:非常疑犯

警方鎖定兇手最大的可能是甘佳寧的昔日同學,但偵查中卻始終感覺與兇手若即若離。正當警方全力以赴破案時,更詭異的謀殺案再度出現,兇手殘忍的滅門案徹底觸動了警方的底線。

7

一起原本影響不大的綁架案,在半天時間裡變成了驚動市局的兇殺大案。

王格東從局長辦公室出來後,臉色很難看。

一般單位裡,一把手不懂業務,往往是上級派來管人事的,副職才是業務精英,他們縣也不例外。

局長不懂刑偵,所以也沒怎麼訓斥王格東,只是市局領導下令要他解釋,為什麼交贖金時,人質他媽也被弄死了,你們的神槍手在站臺嗎?

綁架案中,救不出人質時有發生,也情有可原。但人質他媽去交贖金,卻在警察眼皮底下被弄死了,這是絕無僅有,不可原諒的!

更可惡的是,兇手從未露過面。

這份調查報告他需要好好斟酌該怎麼寫,若理由不能讓上級領導信服,他的仕途也基本上到頭了。

他不是靠背景,而是完全靠自己的業務能力坐上現在位置,出了事也只能全部靠自己承擔責任。

相比起來,隔壁市的市公安局副局長高棟,去年出了一場連環殺人大案,到最後兇手把目標全殺光了,才被抓住,可高棟不但沒受問責,反而今年換屆升到市局的副局長位子,誰讓人家的岳父是他們市政法委的正書記呢。

真是人比人氣死人。

相較之下,在官場裡,王格東算是個有點“憨”的人了,也可以說他比同僚正直不少,當時江平鬧出事,王格東第一個下令抓人,要不是事後種種原因,他早把江平繩之以法了。

他在縣裡領導群中,人緣不太好,幸虧是仗著自己刑偵的業務本領,其他人對他不喜歡歸不喜歡,出了大案子還是要靠他出手。

現在鬧出這起同行聽了一定會嘲諷的綁架案,他真是頭大的很。

重新調整下心緒,還是從頭詳詳細細地查案吧,只要破了案,一切都好說了。

他深呼吸一下,走進法醫實驗室,叫出陳法醫:“老陳,屍檢結果怎麼樣?”

“江小兵早在前幾天就死了,他身體泡軟了,具體死亡時間還需要進一步檢查,按我經驗看,死了應該有五天了。”

“五天?”王格東吃了一驚,“江小兵被綁架那天就死了?”

“應該是這樣。”

“那麼昨天綁匪讓王麗琴聽她兒子聲音,顯然是之前的錄音了。難怪從頭到尾只聽了一次!”

老陳扶了下眼鏡框,道:“老大,這次的案子不簡單,兇手絕對是個厲害的貨色,你看,這是早上箱子的底袋裡拿出來的東西。”

老陳拿出一個由三塊鐵板做成的夾子,夾子最裡面有個彈簧機關,第二塊鐵板上布了十多個小洞,第二塊鐵板和第一塊鐵板中間排布著十多根針頭,這些針頭被切短,切面重新剖鋒利,正對著第二塊鐵板上的洞口。針頭的另一端是很短一截針筒,針筒與第一塊鐵板相連。

老陳道:“這個就是兇手做的機關,機關不複雜,但挺巧妙的。你看,直接從鐵板上面壓,這個機關不會鎖上。當時兇手把信放在彈簧旁邊,王麗琴手伸進底袋裡拿信,抽出信時就會拉動彈簧,機關合上。這些針頭就會從第二塊鐵板的洞中插下,夾住王麗琴的手,同時扎入她的皮膚。針頭上連著一個切得很短的小針筒,針筒用活動橡膠塞與鐵板相連,所以當機關一合上,上方鐵板對橡膠塞產生向下的力,使針筒裡的液體從針頭注入王麗琴的皮膚內。兇手思慮得很周到,他考慮到鐵板夾下後的力量有限,橡膠塞的阻力大,所以他特意在橡膠塞周圍塗上潤滑用的煤油。顯然兇手經過了多次實驗,確保這個裝置一定會發生功效。就像這樣。”

陳法醫擺弄著手裡的機關,不斷讓鐵板開合著。

王格東眉頭深深皺起,道:“針筒裡裝的是什麼?”

老陳目光一寒,道:“尼古丁,高純度尼古丁。”

“尼古丁?可這針筒裡能裝的只有這麼點,鐵板夾的力道也不是特別大,注入王麗琴皮膚的尼古丁也很少量吧?”

“嗯,是很少,但只要幾滴,就足以殺死一頭牛,更不用說王麗琴了。尼古丁是一種生物鹼,在人體內的滲透非常快,只需十秒鐘,就能作用於神經組織。我相信王麗琴當時只注意到手被扎破了,根本沒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等到她覺得要昏倒時,已經來不及了。王麗琴從手被扎,到她真正死亡,應該不超過三分鐘。這還是慢的,因為她是手被扎,如果扎的是脖子等離大腦更近的位置,不超過一分鐘她就死了。”

王格東手摸著額頭:“我以前只在公安刊物上看到過尼古丁是種毒藥,沒想到這麼厲害。”

“是的,尼古丁最早從菸草中提取,事實上,一包煙的尼古丁足以致人死亡。之所以抽菸的人很少會發生尼古丁中毒,一方面菸草點燃後,部分尼古丁與甲醛反應中和了;另一方面,大部分尼古丁揮發到空中。而且人不是一刻不停地抽菸,吸入體內的量很輕微,會被迅速分解掉。如果一個人一刻不停地抽菸,相信抽完幾包後,也會當場死亡。一次性超過0毫克的尼古丁進入體內,是致命的,致死很快,根本沒法救活。注入王麗琴皮膚裡的尼古丁,顯然超過了0毫克。”

這時,一名工作人員跑了過來,道:“老大,江小兵體內也檢測出尼古丁成分。”

王格東朝陳法醫看了一眼,道:“他身體其他地方沒有外傷嗎?”

“沒有,致死原因肯定也是尼古丁中毒。”

王格東抿抿嘴,道:“結合你說的江小兵死亡時間在五天以上,看樣子當天根本不是綁架,而是直接把江小兵殺了。”

老陳點點頭:“看來江小兵的幾秒鐘聲音,是中毒後的幾秒鐘說的話,被兇手錄音下來的。”

“那個三百萬的事查得怎麼樣?”

老陳道:“查清楚了,我問詢過同行,現在超市裡賣的所有錫紙,實際上都不是錫紙。因為錫紙燒烤後,容易殘留在燒烤物上,對人體造成危害,所以現在所有的錫紙,實際上都是鋁紙。”

“鋁紙?那鋁紙消失了,與錢被腐蝕了有什麼關係?”

“我們把箱子蓋拆開查過了,兇手在箱子蓋裡面做了個夾層,夾層上佈滿了小網格,每個小網格中都裝了金屬鈉,金屬鈉是極其活躍的物質,在空氣中會快速反應,甚至自燃,所以兇手在金屬鈉外面,用一層密實的高純度石灰石,就是碳酸鈣覆蓋,阻擋空氣與金屬鈉的接觸,同時,由於石灰石有強吸水性,也避免了水分與金屬鈉發生反應。等箱子放入湖底後,水進入箱子,石灰石吸水,水隨後與金屬鈉接觸,反應產生氫氧化鈉和氫氣。隨即氫氣撐開了密實包裹的石灰石,使水與金屬鈉充分接觸,更快速地發生反應,在極短時間內產生大量強鹼性的氫氧化鈉,同時釋放出大量熱量。鋁在元素週期表中位於對角線,是種很特殊的金屬。一般金屬都只能和酸反應,不會與鹼性溶液反應,只有鋁等兩三種金屬,既能和酸反應,也能和鹼反應。鋁紙很快在高濃度的氫氧化鈉作用下,反應溶解,露出了裡面包裹的錢。錢當然吃不消高濃度氫氧化鈉的腐蝕,馬上爛成一堆。有部分錢上出現炭化的燒焦痕跡,就是因為這場反應釋放大量熱能,水溫急速升高的結果。”

王格東雖說早年的化學知識早交還老師了,但陳法醫的講述他還是聽得懂的,他總結一下,道:“你的意思就是說,裡面一共發生了兩個化學反應。先是金屬鈉跟水反應產生強鹼性的氫氧化鈉和氫氣,隨後氫氧化鈉溶解了鋁紙,接下來錢就被腐蝕了。對嗎?”

“嗯,沒錯。”

王格東撓撓頭:“這聽著也不複雜。”

陳法醫道:“這兩個反應都不複雜,但兇手會想出這種法子,用這兩個連環化學反應來達到目的,我覺得很了不起。尤其是用石灰石覆蓋,保證金屬鈉不會事先變質。隨後金屬鈉與水接觸產生的氫氣,衝破石灰石的覆蓋層,讓反應更快速充分地進行下去。並且兇手在夾層上做出一個個小網格,有兩個作用,一是金屬鈉在空氣中反應極快,兇手只有放一個網格馬上覆蓋一層碳酸鈣才能儲存;二是金屬鈉在水中反應很劇烈,這麼多的金屬鈉一起投入水中,恐怕都能產生爆炸的效果,箱子會劇烈震動。但先裝小網格再用碳酸鈣覆蓋,就能使金屬鈉與水接觸的表面積減少,從而讓反應慢慢進行。總之,這想法很有創意了,我從未見過。”

王格東感覺有點茫然無措,做刑偵工作的人,年紀都不小了,哪還會記得幾十年前學的化學東西,想了片刻,道:“你剛才說的高純度尼古丁,哪能買到?”

“應該買不到,這方面的購買渠道我還要再跟同行問問。”

“好吧,那就先這樣,有什麼結果第一時間通知我。”

王格東有點喪氣地走了,他覺得這個綁架案的整個思路還沒完全理清,他需要從頭再想一遍。而兇手又是用尼古丁,又是搞化學反應,他可從沒見過這種水平的歹徒。

8

王格東躺在椅子裡,分析著案情。

剛才老陳又來找過他,把更多的情況向他做了彙報。

由於江小兵屍體被泡了很多天,身上沒找出明顯傷口,只能判斷死於尼古丁中毒,應該也像王麗琴一樣,被什麼東西扎的吧,但具體怎麼死的,沒法知道。

很多東西裡都有尼古丁,如每天在抽的香菸,還有一些殺蟲劑裡,但都是微量的。別說高純度的尼古丁,就是低純度的市面上也買不到。高純度只有一些醫藥公司裡專門生產,作為臨床上用藥。

而尼古丁作為劇毒物質,國內管控非常嚴,由於用途少,也沒幾家公司會去專門生產,更沒購買渠道。並且生產時的管理也異常嚴格,因為尼古丁可以直接透過皮膚和空氣進入人體,所以生產時也要很小心,工作人員都做好充分的防護工作,生產出的高純度尼古丁,根本不會讓工作人員有機會帶出來。

所以陳法醫的推斷,尼古丁是兇手自己煉出來的。

事實上自己提煉尼古丁並不複雜,大學的有機化學課本裡有專門介紹,香菸是最簡單的提取材料。但一般自己實驗室弄出來的,都是普通濃度的尼古丁,提煉高純度的,要頗費一些工夫。

如果陳法醫推斷是正確的,兇手是自己提煉出高純度尼古丁的,那麼兇手顯然是個化學專家了。

同時,兇手弄壞一箱錢的計謀更是匪夷所思,兩個化學反應不複雜,但兇手經過精心策劃,簡直是他首創的獨一無二的犯罪方式。

首先,金屬鈉作為最活躍的金屬,與空氣或者水分一接觸就發生反應,通常是儲存在煤油裡。而兇手想出了用石灰石做隔絕的方法保護。石灰石不與金屬鈉反應;石灰石吸水性好,不會導致水分與金屬鈉的接觸;石灰石被做成密封覆蓋,也隔絕了空氣與金屬鈉反應。同時,這一層石灰石也保證了箱子落入水中後,金屬鈉不會瞬間與水完全接觸,產生爆炸般的劇烈反應。

其次,箱子扔入湖底,水進入箱子後,先是石灰石吸水,隨後水滲透到金屬鈉區域,金屬鈉反應產生氫氧化鈉和氫氣,氫氣自然要衝破石灰石冒出來,於是石灰石的密封覆蓋就破損了,金屬鈉和水充分接觸,發生反應。這也就能解釋為什麼小李在箱子下沉後會看到更多的水泡冒出來。

最後,在整個箱子充滿強鹼溶液的情況下,包裹錢的鋁紙被迅速反應消融,隨即所有錢被腐蝕乾淨。

好一個精妙的犯罪思維!

若不是兇手現在是王格東的對手,而是他在看著其他人的卷宗,他都要忍不住為兇手拍掌稱快了。

從頭到尾,兇手一直牢牢把握著王麗琴和警方的心理,把握了他們的行為,一步步按計劃進行。

王格東本埋怨自己為什麼每一步都按兇手的計劃走,每一步都被兇手算計,但他仔細從頭到尾分析一遍整場案情,才發現,即便從頭再來一次,兇手也一樣會得逞,因為兇手每一步給他們的選擇,都是只有一條路的必選題。

案發當晚,江小兵獨自走進池樂路,當時街上沒有其他行人。兇手不知用哪種手法,將高純度尼古丁扎進了江小兵身體,同時,兇手也開啟了錄音,錄下了江小兵最後發出的“啊……啊……你要幹什麼,不要……啊……”,隨即,毒素觸及神經,江小兵還沒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就再也沒醒過來。之後,兇手應該是用汽車把江小兵帶走,離開了池樂路。

第二天,兇手打電話給王麗琴告知綁架,當時江小兵已死,兇手錄的江小兵最後聲音只能用一次,自然要用在最關鍵時候。所以兇手才要一直聲稱自己是中間人,不讓王麗琴與江小兵通話。所以林傑那幫蠢貨才懷疑綁架案是場戲。於是直接以刑警隊名義與兇手通話,奉勸兇手來自首。

兇手知道警方已介入,警方不相信是綁架案,又沒法讓江小兵活過來通話,只能割下耳朵煮熟給警方,使警方鑑定不出這耳朵是死人的還是活人的。

雖然那時王格東就懷疑江小兵已經遇害,但那也只是猜測,沒有任何證據支援。在沒法確定的情況下,不管換成哪個刑偵專家,首先都是要保證人質安全,加上他們對綁匪的身份位置毫無所知,不可能冒險武斷認為接下來的交贖金是個騙局,拒絕綁匪做交易。話說回來,就算那時他們知道江小兵已死,在不知道兇手身份位置的情況下,想要抓獲對方,也只能繼續跟他做交易。

在這件事情上,王格東認為自己沒有做錯,換成誰都是一樣的選擇,不跟兇手繼續交易,對方一走了之,天涯海角以後還怎麼破案?上級聽完報告一定是認同的。

再接下來,綁匪準確抓住了警察的心理,給了警察三天破案。這三天的抓捕工作中,王格東自問也沒有犯錯。他們透過監控,透過走訪,透過排查,該做的都已經做了,但兇手太狡猾,始終沒留下線索。三天工作徒勞無功。

三天期過,綁匪選擇了南湖水渠的石頭灘做交易,那時綁匪顯然已猜到表弟是便衣,但他沒直接點破,而是順水推舟,任由公安的安排進行計劃。

那時用真錢進行交易這個命令,我是否下錯了呢?

王格東尋思著,最後搖搖頭,換成其他人,也會下令用真錢的。

第一,當時兇手為了讓警方和王麗琴打消江小兵已死的顧慮,播放了那幾秒的錄音。警察都相信了江小兵還活著,根本不會想到那幾秒鐘的話是生前錄音,從保護人質角度考慮,需要用真錢交易。

第二,小李和王麗琴檢查過箱子,沒有發現異常,並且小李帶槍,把箱子扔到湖底後,他與箱子的距離不超過四米。箱子裝了三百萬,總重至少有七十多斤,即便綁匪是個游泳高手,從水下距離持槍民警不到四米的地方,把七十多斤重的箱子拿走,顯然是不可能的。加上箱子裡裝了GPS裝置,綁匪拿錢更是自找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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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由於綁匪多次警告不要使用假錢,王麗琴因警方三天沒找到關於綁匪的任何線索,對警察的能力產生懷疑,更不敢用假錢糊弄對方。

幾項因素一中和,導致他們最終用了真金白銀的三百萬跟兇手做交易。

對此,王格東自問也沒做錯。

即便刑偵經驗再豐富的人,幾時遇過這種案子,見識過這種手段?

簡直是匪夷所思的手段!

在警方看來萬無一失的準備後,經過十幾分鍾,他們這才發現被綁匪騙了,錢全毀了,綁匪給出的理由是早提醒過王麗琴別讓警察跟著。

到此,現有的綁匪行為和調查線索,依然看不出綁匪並不是真正要錢,而是要殺了王麗琴。

儘管被騙,但警方還有其他選擇嗎?要抓住兇手,還是只能繼續交易。

到了第二天,狙擊手和幹警已經在周圍佈置好,把石頭灘監視得嚴嚴實實,這才放心讓王麗琴一個人去交易。

同時也長了個心眼,這次用假錢。

但在最後關口,兇手用了新的招數,依舊不現身,把王麗琴在短短三分鐘里弄死了。

天衣無縫的大騙局。

結果是江平一家死了個乾淨,總財產打了一半折扣,兇手是誰,幾人,在哪,依然毫無線索。

從頭到尾分析一遍,王格東知道,儘管中間發現了幾處疑點,但每一步都沒有其他的選擇,只能按著兇手的詭計,一步步落入圈套。在警方看來天衣無縫的佈置下,綁匪依然把人給殺了。

他惱怒地把頭埋進手裡。

過了好久,他猛然抬起頭,眼睛一亮:“終於想明白了!這次根本不是綁架案,兇手弄死江小兵後的所有事,只有兩個目的。一是敗掉江家的家產,二是殺死王麗琴。顯然,兇手和江家有著深仇大恨!”

犯罪動機出來了!

9

仇殺,實實在在的仇殺!

通常情況下的仇殺,兇手單人居多,很少有團伙犯罪。

但這個案子呢?綁架者口口聲聲地稱“我們”,雖然中間人的說辭不過是綁匪因人質已死玩的把戲,但監控實實在在顯示,江小兵不是那個胖子帶出池樂路的。——即使是,也是胖子事後開車回來帶出去的。

所以,只要在稍後調查清楚出入車輛中是否有形似胖子的傢伙,這個問題就解決了。

目前沒法準確判斷兇手到底是單人還是團伙,只能先把這個問題擱置一邊。

既然犯罪動機明確後,接下來工作就有方向了。

王格東馬上叫來林傑,先向他解釋一番是仇殺的依據,隨後道:“林隊,你這邊幫我調查個東西。你找人去鎮派出所調查,做個極其詳細的調查,把和江平有仇的人全部列上。”

“江平?”林傑琢磨一下,“這名單恐怕會很長了。”

王格東露出厭惡的表情:“江平這畜生平常壞事幹得夠多,我耳朵裡聽見的就不少。要不是他是範長根的狗腿子,範長根家族在縣裡、市裡的關係盤根錯節,我老早把他廢了!現在他自己被炸死,老婆兒子被人弄死,也是死有餘辜。但我們案子還是要破,你去好好調查一番,把所有可能的人都列出來。”

“好的,老大,我馬上派人去查。”

“另外,查查甘佳寧生前的人際情況。”

“查她?她不是死了嗎?查這個做什麼?”

王格東道:“跟江家的仇最大的我猜就是何家了,這次兇手作案,像尼古丁,還有毀了一箱錢的手段,一般人是弄不出來。甘佳寧十多年前是A大化學系的高才生,她生前接觸的人裡,包括她的同學,工作接觸的朋友,一定有很多是搞化工這塊的。指不定是誰為她復仇來了呢。”

林傑連連點頭:“沒錯,我聽老陳說高純度尼古丁是兇手自己煉製出來的,一般人不可能做到。要是兇手是為甘佳寧復仇而來,就好解釋了,他們那圈子裡的人弄些化學品不是難事。”

“如果兇手真是為甘佳寧而來的,恐怕一般關係的也不會為了她復仇釀造這起大案。首先,你查查何家的親戚裡有沒有這行業的人物,其次查她昔年的同學,尤其是有戀愛關係的人,再次查她工作後的朋友圈。”

“好,這塊工作我相信不會太難,很快會有結果的。”

“還有,老陳說這麼高純度的尼古丁只可能是兇手自己提煉,但那個裝三百萬的箱子裡,有大量的金屬鈉,有可能是兇手買來的。還有那個石灰,不是我們平時擦牆的石灰,是沒什麼雜質的高純度碳酸鈣,也是實驗用品。像實驗用的金屬鈉,一次弄來這麼多,銷售單位肯定有記錄。這張單子是老陳寫的兇手可能買的基礎材料,你找人把周邊縣市的實驗用品銷售點都調查一下吧,包括學校的實驗室。”

說完,王格東由於已經明確了犯罪動機,想著破案也快了,不由眉頭舒展,笑了笑,道:“不過老陳還說,就怕單子上寫著的幾樣東西,也全是兇手自己煉出來的。”

林傑嘖嘖嘴巴:“這也太誇張了吧。”

“誰知道呢。你我都不懂化學,老陳說提煉尼古丁是有機化學,難度很高,其他幾樣都是無機化學,像金屬鈉,似乎透過電解我們吃飯的食鹽也能得到。兇手連高純度尼古丁都弄出來了,其他幾樣他自己動手,豐衣足食也不是不可能。”

林傑無奈道:“好吧,我這邊只能盡力去查了,希望這兇手不是個太勤快的人。”

“對了,上次找市局技術人員修復監控畫面的事,進展怎麼樣?”

“他們說今天能把影象交給我們,雖然不是太清晰,但也能大致辨認出車輛的號牌。等拿到了我們馬上著手去查。只要兇手不是第二天才把車子開出去,排查的範圍不大。”

王格東點點頭,道:“第二天也是有可能的,但我們只要查江小兵進入池樂路前的幾分鐘,到第二天六點開進池樂路的車子。”

林傑好奇地問:“為什麼你判斷是在這期間的?如果兇手在第二天晚些時候才開車運屍的也是有可能的呀?”

王格東搖搖頭:“你沒明白我的意思,這一回我是要你查這期間開進池樂路的車子,而不是開出池樂路的車子。”

“這有什麼區別嗎?”

“當然有。如果查開出池樂路的車子,確實如你說的,兇手有可能在第二天更晚的時候,把車子開出池樂路。但查開進池樂路的車子就不同了。兇手用車運走江小兵只有兩種情況。第一種,兇手看到江小兵開始朝池樂路方向走後,兇手同夥先開車進入池樂路等著,隨後胖子跟蹤江小兵進入殺人。第二種,胖子在殺死江小兵後,把他臨時藏在池樂路上的某個隱蔽處,或垃圾桶,或用遮掩物擋住。在此之後,胖子或同夥開車再次來到池樂路,運走屍體。如果是第一種情況,要查江小兵進入池樂路前幾分鐘內,進入池樂路的車輛。第二種情況,第二天早上六點開始天就亮了,路上行人增多,如果此時還沒運走屍體,那麼兇手把屍體裝上車就很容易被目擊者看到了。所以,不管哪種情況,只要查天亮前進入池樂路的車輛即可!”

林傑連連點頭,王格東的分析非常有道理,用車運走屍體只有這兩種可能,所以只要調查這期間進入池樂路的車輛,兇手一定在其中!

他道:“之前做過統計,我記得從案發時到第二天早上天亮前,經過池樂路的大概有五六十輛車子,也就是說,只要把這些車子都調查一遍,兇手一定是裡面中的一個!”

“嗯,不過這工作也挺難的,畢竟案子過去好多天了,車上當時留下線索痕跡,現在肯定也處理光了。就算上門去查,光靠嘴巴問,兇手也不可能直接告訴你們他就是兇手。嗯……這樣吧,你們調查每輛車前,順便把車主的身份也查一下,看看是否有從事過化工行業的經歷,如果有,哼哼,那就更靠譜了。當然,格外關照車主中體型像那個胖子的。”

林傑離開後,王格東笑了笑,兇手啊兇手,雖然你沒露過面,可你直接暴露了作案動機,這下遲早要揪出你來了。

此時王格東顯然沒想到,江平雖然是直接打死何建生,毀了何家的元兇。兇手想做的,遠遠不是只懲治江平一家。

0

王麗琴母子一起被害,兇手分文未拿,卻毀了江家三百萬的“事蹟”很快傳遍了。

這案子警方當然想保密,但哪保得了密。

江平生前是範長根的狗腿子,一個狠角色。平時最愛抓黃賭毒,被他逮到必須交罰款,否則就關上十天半個月。罰款從不開單據,但你要配合交了罰款,馬上就能大步走出派出所。

一些社會人員由於平時對他奉承得好,出了事也很關照,每回都象徵性關幾天算了,當地老百姓對他是深惡痛絕。

他兒子也是學校裡的有名混混,被江小兵騷擾的學生告知家長後,家長三天兩頭告學校,告派出所。

當然了,家長裡有些也是有權勢的,捅到縣裡,王格東知道後也曾一度要抓這小子教他如何做人,但每每被範長根家族的關系網勸阻。江小兵沒觸犯過刑法,又未成年,平時收保護費、欺負學生這種事,王格東這副局長的身份還真沒法把他怎麼樣。

王麗琴也是鎮上有名的得意人物,為人刻薄,仗著江平的身份,出門在外很是囂張。有回逛街和店家起了爭執,直接打電話叫了一幫流氓地痞把店砸了。店主在他們的淫威下,半分不敢聲張,一肚子苦水自己咽。

包括江平夫婦的親屬,各個囂張跋扈。

現在一家滿門死個精光,留下的遺產少了一半,江家氣勢頓萎,再也不敢張揚。當地老百姓全部鼓掌稱快,各個都爭當免費的宣傳員,沒幾天時間,這個案子傳遍了大街小巷。

當然,傳得最神的,還是兇手從頭到尾沒露面,就在多名警隊神槍手的狙擊槍下把人殺了,把錢毀了。不少迷信的人紛紛說這是城隍菩薩顯靈,江家壞事做盡,小鬼收人了。

另一頭,徐增愁眉不展。

他從公安朋友處聽了整個案子的描述,他心裡期望著陳進就此收手,警察還沒掌握他的犯罪事實前,逃回美國,這樣警察接下去的調查,也很難對他構成威脅。但他知道,陳進從來沒做過半件違法的事,甚至從小到大都沒見過陳進打架,像這樣一個從來都是合法公民的傢伙,一旦開始瘋狂,只會是愈加瘋狂。

他早晚會落網的。

徐增對這一點並不懷疑。

他雖然仗著自己的知識技術,不露面就殺了人毀了錢,可這不也直接把犯罪動機暴露了嗎?不光犯罪動機,也把他的化工背景曝光了。

警察遲早要關注他了。

不過如果陳進真的落網,自己會不會也被他拖累進去?陳進犯的是綁架和謀殺的大案,一旦落網必死無疑,但難保會和自己扯上關係呀。

如果供出自己是……某種意義上的幫兇,後果很可怕!

要不要現在就向公安舉報是陳進幹的?可這樣一來,自己是知情人兼某種意義上的“幫兇”不就顯然了?為什麼之前不舉報,等案發事情鬧大了才舉報?自己前途也算毀了。

但現在不舉報,等將來陳進落網後呢,自己能推脫得一乾二淨嗎?覺得陳進只是在開玩笑,自己根本沒想到他真會去犯罪,所以也沒料到江家的案子真是他幹的。

這事情可真夠棘手的。

正當徐增坐在辦公室裡左右踟躕時,電話響起,一看是刑偵隊的林傑,接起打招呼道:“林隊,你好啊。”

“徐科,你現在在單位嗎?”

“在啊,什麼事,又有新案卷?”

“不不,也沒什麼大事,就想過來跟你聊聊一些東西,你這邊現在方便嗎?”

徐增頓時心頭一驚,不是為工作的事,聊一些東西?這麼快就找上自己,不可能吧?只好強行定住,道:“好的,我今天手上沒什麼工作。”

“好的,那我過會兒就到你們單位。”

掛完電話後,徐增心神不定,林傑這幾天一定是在忙江家案子的事,來找自己聊些東西,肯定也是跟江家案子有關的。

難道陳進這麼快就被鎖定目標了?

不會吧。

待會兒該怎麼說呢?

我算知情人嗎?

知情個屁!他馬上把自己這想法否決。

沒錯,陳進和我是多年的同學,算得上發小的朋友。可他要殺人,會事先跟我這檢察院的人說?就算他真跟我說了,他還沒殺人,我難道要舉報他有這想法?我怎麼知道他是不是在開玩笑。我跟他十年沒見面,就算我知道王麗琴母子被害的事,我又不是神仙,我怎麼會猜到是他幹的?

幾秒鐘的工夫裡,他就想好了全套說辭,把責任推得乾乾淨淨。如果陳進你真被盯上了,我顯然救不了你的,我只能自保逃脫干係,你可不要怪我不講義氣啊。

他又想起了中學那回被“拖拉機”收保護費,陳進喊他快跑,他就不講義氣地一個人跑了。

事情總在輪迴,現在又是一樣的遭遇?

他嘆了口氣,舌頭發乾,倒了杯水喝下。

十分鐘後,林傑到了檢察院,徐增和他常有業務往來,私交不錯,帶他到旁邊一間小會議室裡,客氣地招待著。

林傑客套一番後,就開門見山說了:“江平老婆和兒子被殺的事你知道吧?”

徐增點點頭:“當然,這事誰不知道?”

林傑笑了笑,道:“你對這事怎麼看?”

怎麼看?徐增心頭一緊,握了握水杯,道:“咱們這是算私底下聊,還是怎麼樣?”

“當然是私底下聊,你不要見怪,我這就是瞭解下情況。”

“為什麼找我?”

“聽說你和甘佳寧是大學校友,這些年也有點來往吧。這案子我們老大判斷跟何家有關。”

徐增故作驚訝道:“你們該不會懷疑我殺了人吧?”

林傑忙笑著否認:“怎麼會呢,實話說,殺江平妻兒的傢伙,是仇殺,而且用了不少化工的技術,所以老大推測兇手是甘佳寧熟人,你是甘佳寧朋友,所以來瞭解一下她的人際關係。”

“哦……原來是這樣。”徐增稍微放下心,道,“既然咱們倆是私下聊,那我也拋開我身份的立場,我只能說殺得好。”

林傑微微一愣,隨即尷尬地笑笑:“你這說法跟我老大簡直一模一樣。”

“哦?王局也這麼看?”

林傑道:“說實在話,我心裡也在說殺得好,你也知道,看看他們派出所那幫人多肥啊,普通協警都比我們刑警隊的活得好。我們長年累月辛苦破案,他們抓點黃賭毒,哼。不過說歸說,案子還是要破。這次兇手用的化工技術非常專業,甘佳寧又是化學系出身,我們老大懷疑這兇手是甘佳寧的熟人,替她報仇來的。”

徐增笑著道:“幸虧我是學法律的,壓根兒不懂化學這麼高深的學科。要不然,我住在這縣城,又是甘佳寧的校友兼熟人,豈不是第一個要懷疑我?哈哈。”

林傑道:“情況就是這樣,你跟甘佳寧熟,幫我想想,哪幾個人和她關係好,又是搞化工的。”

徐增無奈道:“這我還真不太清楚,我和她們系的人 過去讀大學時認識一些,現在都過去十多年了,據我知道,他們系在雲縣的就甘佳寧一個吧,其他人都天南地北的,這些年我沒什麼聯絡,實在想不起來。”

“甘佳寧結婚前,做了幾年的化工研究工作,你知道嗎?”

“知道一些。”

“她工作中有什麼特別要好的人,或者是愛戀她的人?”

“我只認識幾個她們系的人,而且這些年幾乎都沒聯絡了,她工作的情況跟我完全不搭界,我更不會知道了。”

林傑抿抿嘴,懷疑地看了看徐增,又問了句:“你真不知道?”

徐增一愣,果斷道:“實在不記得了,如果以後想起來,我一定馬上打電話給你。”

林傑又打量他一下,只能無奈客套幾句,離開了。

1

“老大,案發後到第二天天亮前經過池樂路的五十多輛車子,每個車主的檔案都調出來查過,只有一個當過化工廠的銷售,其他人都沒有與化工有關的經歷,我們派人跟每個車主初步接觸了下,沒發現可疑人員。體型像胖子的人大概有四五個,但仔細對比發現身高等情況不符合。”

怎麼一個都沒有?王格東閉著嘴,心中思量著。

江小兵一定是車子運出去的,既然胖子不是這些車主中的一人,那麼現在可以斷定胖子是有同夥的。而這個同夥,很可能就是這五十多人中的一個,對方隱藏得很好,光靠民警問是問不出結果的。

林傑繼續彙報:“另外周邊縣市的化學品銷售點也走訪過了,單子上的幾樣東西,基本都是學校和科研單位買的,近期沒有出現私人大量購買的記錄。不過兇手有沒有可能就是學校或科研單位的人,就沒法判斷了。”

王格東點點頭:“這個查起來確實有難度,兇手無論是私人,還是透過單位名義購買,一次性買一堆的金屬鈉,可能性很低。哎,估計又是兇手自己煉出來的。對了,最重要的甘佳寧人際關係查得怎麼樣?”

林傑面露苦色:“他們都不太配合。”

王格東不解:“誰不配合?”

“甘佳寧過去的同學朋友。我們先從A大拿到當年她同學的聯繫方式,電話打過去說明身份後,對方反應都很冷淡,清一色說不清楚,和甘佳寧不熟。”

“哦?甘佳寧讀書時人緣不太好?”

“不,我們後來瞭解到,甘佳寧性格開朗,當時和同學間的關係普遍融洽。我們反覆套話,總算大致弄明白了,原來他們同學在網上有個群,雖然畢業多年,也常在網上聯絡。原本甘佳寧自殺後,他們同學全部很悲憤。江家母子死後,這案子馬上在他們同學間傳開,全部說殺得好。所以我估計是這個原因,他們不願意配合我們警方調查。”

“這也怪不了他們。假如你的好朋友被人弄死,後來那戶人家又被人殺了滿門,你當然也不希望警察抓到兇手。我想這案子從他們同學口中,總歸是能探出不少資訊,光電話裡問,怕他們確實不會配合。嗯……這樣吧,這事還需要上門直接找到他們同學談,警察找上門,這幫傢伙一定會說實情了。”

“甘佳寧的大學同學裡,沒一個在雲縣的,後來我打聽到,檢察院的徐增和甘佳寧是大學校友,彼此認識,並且這麼多年一直有聯絡,私交不錯。今天我專程找過他,想問他甘佳寧的人際情況,他卻一概說不清楚。”

“徐增?公訴科的科長吧?”

“嗯。”

“這人辦事很穩重,是他們院中級幹部裡最有潛力的一個,聽說還是他們檢察長的準女婿。我想他大概也是為了朋友的一時氣憤,以他的身份立場,肯定會說的。要不這樣,你問他明天有沒有空,讓他來找我,我跟他聊聊。對了,甘佳寧的同學裡,有在我們市的嗎?”

“有三個吧,都在市區,其中一個是他們的班長,現在自己開了家化工品的貿易公司,規模做得挺大。”

“這人叫什麼名字?”

“叫劉志勇。”

王格東暗暗點頭,道:“做企業的嘛,對警方查案不敢不配合,這樣吧,你跟他聯絡下,我過兩天要去市局匯報工作,順便跟他碰個面。”

“好的,我馬上去辦。”

摸清目標的全部生活規律,是幹掉目標的前提和基礎。

這工作看似簡單,實則複雜、細緻且艱鉅。

陳進一開始想用直接跟蹤的方法,但他稍微試了一下,發現不靠譜。

跟蹤時,你不能太近,也不能太遠。太近容易被發現,太遠容易跟丟。尤其是陳進的作案時間選擇晚上,冬天晚上路上行人少,如果你發現和你隔個一兩百米,總有一個人在後面走,你再笨也該覺察出情況不對勁。

這可不像古裝電視劇的標配情節,目標感覺身後有人跟蹤,他一回頭,你忙湊到個水果攤前買梨,就這麼躲過去了。大半夜的,陳進去哪找那麼多水果攤?更加上陳進是個胖子,目標太大,行動沒法敏捷。就算他是運動健將,一路能輕鬆地跟隨目標,現在的路上到處都有監控,這無疑是騙自己。

他對跟蹤方法想了很久,最後還是採用最笨最煩瑣,但也是最安全的方法——守株待兔。

比如找江小兵下手時,假設他家到學校共有三條路,你事先不知道他會走哪條路線,該怎麼著手?

很簡單,第一天,你躲在第一條路上,發現從頭到尾江小兵沒出現過,那麼表明他走的不是第一條。第二天,躲在第二條路上,重複這個過程。如果你連續多天這樣守株待兔,就會統計出他每天從各條路線走的機率是如何,每天出現在某條路的時間範圍大致是如何。有了這兩項資料的支援,犯罪成功率和安全性才會提高。

而這種跟蹤方法,警方調監控是不可能注意到你的,因為你在一個點壓根兒沒動。

凡事都要進行數據分析,不管是從事化學研究,還是犯罪,這是他的職業習慣。

現在是晚上九點四十分,陳進坐在一輛二手賓士裡,手邊的車窗搖落下一條縫。

車子是他一個月前買的,牌照落戶H市,之所以挑中這輛,一方面原因它是賓士,任何人包括辦案的警察,潛意識裡都會想開賓士的不可能去殺人吧。另一方面,如果新買一輛賓士,可能會吸引眼球,犯罪可不像混演藝圈,還是低調點吧。

這時,離他不遠處的雲縣一中,最後一節晚自習的下課鈴響了,隨後教學樓傳來一陣喧囂,學生們成群結隊地離開教室,有些邁向寢室方向,有些走往腳踏車棚。

一中是省重點中學,已經被甘佳寧炸死的社群主任陸衛國,他的獨女陸晴就讀於這所中學。

一定是買讀進去的。陳進心裡想著,嘴上發出輕蔑的一聲哼。他不相信官二代裡也有上進的孩子。

他只知道陸晴在一中讀書,具體讀高幾不太清楚,是個走讀生,不住校。他對陸晴的跟蹤工作沒進行過幾天。

不住校,呵呵,挺好。

過了五六分鍾後,開始有學生騎車從他的車邊經過,他細心搜尋著陸晴的身影。

這個女生……挺像的。他拿出手機裡偷拍的照片,再比對了一遍,嗯,就是她了。

還沒等陸晴經過,他發動車子,先開到前頭,從另一條遠路先行繞過去,來到了一條非主幹道上。他需要積累多次的資料,判斷陸晴從這裡經過的機率和大致時間點。

不多一會兒,後面陸晴騎著腳踏車進入了這條路。

陳進仔細地觀察了片刻,不會運氣這麼好吧!今天她一個人回家,身旁沒有同學,更巧合的是,現在這條路上,居然一個人都沒有!而且他也調查過了,這條路附近沒有監控探頭。

原本只想著跟蹤陸晴摸清回家的路線規律,今天就直接給了下手機會?

動手嗎?

我的朋友,這次機會太好了,不用你來幫忙了。

他心裡有點激動,忙掏出藥片灌了一口水,他知道他一激動,很容易自主神經紊亂,必須先吃抑制藥。

這時,陸晴的腳踏車正在不緊不慢地接近,陳進眼睛透過車窗上的一段縫隙一絲不苟地觀察著,一隻手悄悄搖落了一點窗戶,另一只手,已經摸向了副駕駛座下方。

十米……五米……三米……

這時,陸晴的聲音傳入了陳進的耳朵裡。

她在背英語單詞!

認真地揹著英語單詞。

儘管她的英語在陳進這位美國生活十多年的人耳裡,顯得多麼蹩腳幼稚。

可是,陳進卻笑了。

他的手鬆開了,他的心軟了。

或許,陸晴永遠不會知道,在她十七歲冬天的一個夜晚,一生中最危險的一刻在她不知覺中擦肩而過。

死神,就這樣微笑地望著她遠去。

徐增今天一直心中忐忑,昨天林傑找過他後,不久又打來電話,說他們局長約他今天來局裡聊聊。

已經找自己談過了,還要找自己聊聊?

是不是刑偵隊後來又發現什麼新線索了?

是不是他們已經鎖定陳進了?

再次找自己,莫非想試探出自己是知情人,一併拿了?

他不敢打電話給陳進,甚至不敢找公用電話打,誰知道警局是否派人跟蹤自己了呢。

猶豫再三,徐增還是如約來到縣局。

王格東親自接待,領他到一間會議室後,閒話幾句就開門見山地說:“今天找徐科過來,也沒其他事,就是想問你些情況。江平的老婆和兒子被殺的案子你清楚的吧?”

徐增道:“大致有過瞭解,現在還是你們偵查階段,還沒移送到我們院來,具體細節我不是很瞭然。”

王格東笑了笑:“兇手毀了三百萬,又殺了王麗琴和江小兵,實實在在的仇殺。江平這傢伙相信你也有耳聞,不是個好東西,結仇的人不少。不過仇最大的,還是上次爆炸案的何家了。這次的謀殺案,兇手手段很高超,而且用了幾個頗有技術含量的化工手法,據此判斷,兇手對化工行業很瞭解。而甘佳寧十幾年前是A大化學系的高才生,這不免讓我懷疑,兇手是甘佳寧的熟人,為她復仇來了。”

徐增喝口茶掩飾自己的焦慮,點頭道:“王局分析得有道理。”

王格東拿出煙,給徐增遞了支,徐增搖搖頭說正在戒菸。王格東笑笑,隨後話鋒一轉:“聽說你和甘佳寧很熟?”

徐增只好道:“很熟算不上,我們是大學校友,雲縣裡面大學校友不多,所以平時過年過節有走動。”

“嗯,你好像讀的是法律吧?”

“對的。”

“我沒記錯的話,A大是1998年才四校合併的,你讀書那會兒和甘佳寧不是同個學校吧?”

“我是H大的法律系,她是老A大的化學系。”

“那你們怎麼認識的?”

徐增道:“大三時剛好四校合併,所以我們算得上半個校友。”

王格東道:“我的意思是,你們是在哪種場合下認識的?”

徐增又喝了口茶,道:“我一個發小跟甘佳寧是同個專業的,後來大家彼此間走動就認識了。”他不想透露陳進,忙補充一句,“因為那會兒我看到甘佳寧,挺有好感的,所以準確地說,是我刻意去認識她的。”

王格東笑了笑,道:“我看了甘佳寧的照片,年輕時一定是個美女——當然,現在也不錯。聽說性格也很溫和,討人喜歡,工科專業裡出個美女,自然會受追捧。對了,既然你也喜歡甘佳寧,應該知道她有哪些追求者吧?”

“這個嘛……那時都快畢業了,不太關注男女問題。大學畢業前,我跟甘佳寧的接觸很少,反而是畢業後我到了雲縣,發現她也在雲縣,因為……因為我對她有點好感,這才多了一些聯絡。”

“就是說你對甘佳寧的瞭解,還是在工作後才更深入的?”

“可以這麼說。”

“他們專業裡誰喜歡過甘佳寧,你一個都不知道嗎?”

“我對他們專業其他人不熟,我學法律的,不管是上課還是以後的工作,和他們都沒交集。”

王格東無奈吐口氣:“甘佳寧畢業後做了幾年化工行業的研究工作,這期間有誰追求過她你知道嗎?”

徐增點頭道:“這我倒是知道一些情況。她丈夫何建生是後來才出現的,之前聽她說,她所在部門的一個研發主管,喜歡她,不過她嫌對方年齡大,沒有接受。”

王格東眼睛一亮,道:“這個研發主管叫什麼名字?”

“名字我不清楚,似乎記得姓葉,具體叫什麼我想不起來了。”

王格東在本子裡寫上了“葉先生”這三個字,隨後道:“好吧,既然是她工作過的單位的人,一定能查得到。還有其他你知道的情況嗎?”

徐增搖搖頭:“後來她認識了何建生,以後的情況你們都知道的。至於她大學期間的人際關係,我不太曉得,也沒有多過問。”

王格東咂咂嘴,道:“甘佳寧的親戚或者是何建生的親戚裡,有從事化工行業的人嗎?”

“據我所知,應該沒有。”

王格東點點頭:“你之前說的那位發小,跟甘佳寧同屬化學系?”

“是的。”

“化學系是個小專業,人不多吧?”

“可能就三十來號人。”

“小專業裡通常大家彼此關係都不錯,你朋友和甘佳寧熟不熟?”

“他比較內向,他們小專業的同學間彼此多少應該都有瞭解,但到底有多熟,我說不上來。”

“你朋友叫什麼名字?”

徐增喝了口茶,無奈道:“陳進。”

“他現在在哪,做什麼的?”

“在美國,是個公司的科學家。”

“還是從事化工行業嗎?”

“嗯,是的。”

“你和他平時聯絡多嗎?”

“這十幾年很少聯絡了,他本科畢業就去了美國,至今一直留在美國。他父母跟著他弟弟移民去了澳洲,所以他十年沒回國了。這些年相隔遠了,時差也相反,除了偶爾網上恰巧遇到問候幾句外,很少聯絡。”

“你有他的美國電話吧?”

徐增腦中閃電般浮現過一系列想法,如果把電話告訴王格東,警方一定會打過去找陳進,當得知陳進已不在美國時,傻子都該懷疑兇手是他了。

怎麼辦,說還是不說?

還是改號碼的末位數,告訴王格東?

電光火石般的一剎那,徐增想了很多,但王格東就坐在他面前看著他,一旦猶豫,不但陳進保不了,自己也將拖進這痛苦深淵裡。他只好吸了口氣,無奈道:“有的。”

王格東倒不會想到他在一個呼吸間,會想了這麼多事,只是道:“是否方便告訴我?我這邊想多找幾個甘佳寧的同學問問情況,所以跟你要他的號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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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增抿抿嘴,心裡嘆息著:陳進,我是逼不得已,不要怪我。他只能把陳進美國的家裡電話寫在便紙條上,給了王格東。

王格東收下便條,滿意道:“徐科,先謝謝你了,最近事情多,改日破了案請你一起吃個飯。”

從公安局走出來,徐增強裝鎮定,掩飾著滿腹的心事。他覺得自己很對不起陳進,當警方得知陳進已不在美國,以王格東的腦子,一定會查下去,那將發現他在不到兩個月前,也就是甘佳寧死後沒多久,就搭乘航班回國了,又加上王麗琴母子被害一案如此明顯的犯罪動機和犯罪手段,傻子都知道是陳進做的了。

唉,陳進啊陳進,就算你要報復,你不是會下毒嗎,為什麼不弄些稀奇古怪的毒藥,把你的仇人一個個毒死,弄成意外死亡的模樣。為什麼你偏偏要整出一起聲勢浩大的綁架案,不但殺人,還廢了江家的財產,有必要嗎?

你為了自己的一時氣憤,殺人直接把犯罪動機露出來,你跑得了嗎?

該怎麼辦,要不要現在通知陳進?

徐增陷入了苦思。

4

窗簾緊閉,房間裡燈光通明。

陳進穿著專業的工作服,戴著口罩、頭套、手套,全身皮膚無一寸暴露在空氣中,他耐心地等在桌子旁,看著酒精燈緩緩加熱著某種無色透明液體。

昨天差一點殺了陸晴,現在想起來他還是心有餘悸。

今天他打聽了一番,陸衛國是個難得的好官,周圍老百姓對他評價都很好。社群主任只是個最基礎的小領導,不算什麼官,而且周圍人都說他是個老好人,不但從不貪汙,對來辦事的老百姓態度也很好,遇人有困難時,多會悉心幫助。

甘佳寧炸死陸衛國,實在不應該呀!陳進暗暗嘆息。

陸衛國一家至今住的還是九十年代購置的商品房。十多年前的商品房質量普遍差,外牆已經斑駁開裂了。他妻子是超市的收銀員。只要陸衛國願意,他妻子進事業單位當個工作人員毫無阻力,可是他沒有。陸衛國生前每天騎腳踏車上下班,他家裡也沒有購置汽車。女兒讀書成績很好,品行俱佳,在附近也是有口皆碑的。

甘佳寧炸死三個人後,李剛和江平家屬常來找何家麻煩,但陸家從來沒有,據說她們娘倆只是自認倒黴,也同情何家,並沒找上門過。

就這樣一個正直本分的老好人,在這場變故中卻不幸陪葬,陳進想著心裡也十分難受。好官又少了一個。

更何況他昨天差一點在沒調查清楚前,就害了陸晴。如果他真這麼做了,他一定無法原諒自己,說不定現在燒杯裡的東西,他就會一飲而盡了。

他嘆息一聲,思想重新回到當下,還是繼續準備吧,下一個李剛一家滿門了吧。

李剛生前是公認的壞蛋,口碑比江平不會好哪裡去,他身為副鎮長,兼管治安,聯防隊就掛在他名下。他死後,沒一個老百姓為之嘆息。他兒子李啟明也不是個好東西,在縣電視臺掛職,平時開跑車,帶美女,招搖過市。還有他老婆也如王麗琴一般。

李剛一家跟何家的事本沒任何瓜葛,不過,誰讓這對母子也是三天兩頭找何家麻煩的人呢。

想到甘佳寧的幼子遭受凌辱的模樣,陳進就一陣心率過快。

他嘆息一聲,笑了笑,甘佳寧,對於李家的滿門陪葬,你一定也會如江家一般開心的。

當然了,這案子最後動手的不是他,而是那位朋友,那位朋友這回要親自動手了。

這時,他的手機響了。

這個手機號是他回國後用的,號碼只有徐增知道。這些日子來,除了詐騙促銷和打錯的外,從沒接到過一個電話。本想既然和徐增已經陌路了,這個手機號也沒有繼續使用的必要,或許是心裡潛意識中放不下朋友的舊情,他依然給手機充電,保持著開機狀態。

他拿過桌上的手機,顯示是一個陌生的固定電話。

他拿著手機,打開門出去,重新合上門,這才拉下了口罩,接起。

電話接通後,對方沒有說話。陳進不知道對方是誰,心中謹慎,也沒有開口。

隔了十幾秒鐘,電話那頭傳來徐增疲倦的聲音:“你這個自己用的手機卡登記了你的名字嗎?”

陳進愣了一下,隨後道:“沒有,不記名的卡。”

“你有用銀行卡給這手機號充錢過嗎?”

“沒有,直接買來的充值卡。”

“還有誰知道這是你的手機卡?”

“只有你。”

“現在或許是將來,別人有辦法知道你用過這張手機卡嗎?”

陳進想了想,道:“沒有。”

徐增似乎略微松了口氣,道:“警方問我要了你美國的家裡電話。”

陳進心中一緊,隨即又沉穩下來,道:“為什麼?”

“他們懷疑最近某個案子的兇手是甘佳寧的同學或朋友。得知我認識甘佳寧,找我瞭解情況,隨即說到了你。因為我對你們專業的人員不熟,說是因為你,我才跟甘佳寧認識的,所以警方會打你電話,問一些你們專業當時的情況。”

陳進笑了一下,道:“謝謝你。”

徐增冷漠地回應:“沒什麼好謝的,最近有起案子很惡劣,警方早晚會破案的,你既然是甘佳寧同學,對你們系的人員肯定很瞭解,如果你知道點什麼,請多配合警方的調查。”

陳進笑了笑:“我如果知道,一定好好配合。”

徐增道:“這個手機號既然只有我知道,以後我也不會再打你電話了,這張手機卡沒必要用了。”

陳進爽快地應著:“我馬上取出來扔抽水馬桶裡,一定一定。”

徐增掛掉了電話。

陳進站在原地,深呼吸一口。

以徐增的身份和立場,他不應該幫我的,而且他也已經說了跟我絕交,可是他還是冒險打了我這個電話。

看得出,他還是很害怕,他應該是用公用電話打的,而且電話裡也沒有具體說什麼情況,他潛意識裡一定擔心如果我將來被抓,會供出他是知情人,所以這通電話他要完全站在第三者的角度說話,所以才會說“如果你知道點什麼,請多配合警方的調查”,這樣將來即便回溯過去,頂多說徐增認識兇手,但他不是知情人。

真是難為他了。

徐增一定希望我馬上收拾好這裡的一切,回美國去,這樣一來,沒有物證的情況下,永遠不知道我是兇手。

不過,真正的兇手還在逍遙。我這個“兇手”能回去嗎?

陳進嘆息一聲,隨後,取出手機卡,扔進了馬桶沖走。

5

此時此刻的王格東顯然做夢也不會想到,徐增的那位美國朋友就是兇手。他要了陳進的電話,只不過是想透過不同的人,共同還原甘佳寧過去的人際關係。

案發至今,線索幾無,兇手殺人時都沒露過面,王格東反覆斟酌案情,尋找偵查突破口,始終難有進展,這才只能透過甘佳寧的人際關係著手。

整個案子分成兩個階段,一是兇手當晚殺死江小兵,並運出池樂路的過程;二是此後幾天的綁架過程。

第二階段的綁架留給警方偵查的空間幾乎完全封死。兇手用的手機號沒法查來源,兇手的聲音一定用了變聲器,犯罪用的化學材料,幾乎可以斷定是他自己煉的,而犯罪工具如兩個皮箱,更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加上南湖水渠地勢偏遠,路上沒有監控,顯然也不會有目擊證人看到兇手藏箱子、沉屍湖底的經過。

唯一有點用處的,還是犯罪的第一個階段。

兇手在監控上故意露面,王格東找人調了案發當晚周邊的監控仔細查詢這個胖子,看他路過其他監控時,是否把帽子口罩摘了,但這個胖子再沒出現在其他監控中。看來他走出池樂路後,繞其他沒有監控的路段離開了。

不過畢竟他露面了,身高和體型都被記錄下來。

據影象專家分析,兇手的身高大約是174釐米到176釐米之間,這是穿鞋子的高度,目測是雙皮鞋,一般鞋高三釐米左右。再增加一些誤差範圍,兇手脫鞋後的實際身高應該在170到174之間。體重由於冬天衣物龐大,無法準確判斷,只知道兇手體重至少在150斤以上。

有了身高這條依據,如果兇手真是甘佳寧的同學,那就好辦了。只要調取甘佳寧前後五屆的學生體檢報告——因為要考慮到,兇手可能並非甘佳寧的同屆同學,學長泡學妹,學弟追學姐的劇情很多,把他們化工系前後五屆學生的體檢報告中,所有身高符合標準的都羅列出來,再一一進行排除。

化工系是個小專業,五屆學生合起來還不到兩百人,符合身高標準的男性估計最多就六七十個,逐一進行排查,工作量雖然還有些大,但是這是目前最可行的辦法。

至於體重嘛,只能作為參考,畢竟當年體檢報告的體重和如今十多年後的情況大有不同,只有身高是不變的。當然了,等列出符合身高的所有人後,逐一看現在哪些是胖子,調查範圍又能大幅縮小。

王格東心裡很清楚,只要兇手是甘佳寧的老同學,一定很快會落入警方的視野。

可兇手至少是兩個人。

江小兵是開車運出的。當晚開出池樂路的車子,五十多位車主中,已經排除了胖子。這表明五十多個人裡有個是胖子的幫兇,不過對方心理素質好,沒被警察問出來。在找不到證據的情況下,想從五十多個人口中直接問出誰是幫兇,幾乎不可能。

所以目標還是要回到已知的胖子身上。

兩名兇手中,必須有一人具備化工的專業背景。五十多位車主中沒人具備,那麼證明胖子有化工背景。——當然,還有種可能,五十多車主的背景經歷有人造假,但你要查遍五十多個人的細緻背景情況,無疑是項更難的工作。

現在只能寄希望五十多位車主的背景經歷是真實的。那麼就只要調查胖子一人了。

既然現在的假定情況是胖子具備化工背景,那麼如果兇手真是甘佳寧的同學或化工行業的親戚朋友,此人無疑是胖子了,而不是車主中的一個。

但王格東還有一點想不明白,這種要槍斃的大案,胖子來復仇犯罪,那位不是化工行業的幫兇為什麼會幫他?

幫兇是男是女?

究竟是有什麼利益紐帶讓兩個人聯合在一起,敢犯下槍斃大案呢?

這個問題只有等抓獲胖子才能弄明白了。

現在思路明確,只要把胖子的身高體重與甘佳寧的熟人、同學逐個比對,還怕找不出來嗎?

後面的偵破工作已經有了明確方向。

一是查甘佳寧前後五屆同學的體檢報告,列出符合身高條件並且現在體重150斤以上的人。

二是把戴帽子口罩的胖子照片,交給一些甘佳寧的生前熟人、同學辨認,看看形態上像誰。

三是繼續調查案發當晚的車主,說不定會有意外收穫。

四是抓緊從甘佳寧熟人同學口中還原她生前的人際關係,包括工作後的人際關係,摸清她所有從事化工行業的親戚朋友。

好吧,終於把許多此前沒想明白的問題一一分解細化了,接下來今天先跟徐增的那位發小陳進聊聊情況了。

王格東考慮到對方身處美國,時差相反,白天打電話,對方還在睡覺,哪會配合你辦案?

警察在國內很牛,沒人敢不配合調查,可對方在美國生活了十多年,舉家都移民了,又不打算回國混飯吃,哪會給你一個縣公安局的面子?

所以王格東為了禮貌起見,一直在縣局等到了晚上十點半,這才叫來一名剛考進公務員的碩士警察幫他打電話。

因為王格東不會英語,雖說陳進是中國人,但接電話的未必是他本人,所以王格東下班前叫了這名碩士生留下陪他。

到了時間點,手下按指示撥通了電話,對著嘰裡咕嚕說了幾分鐘,結束通話了。

王格東奇怪問:“怎麼掛了,我還沒跟他說話?”

碩士生道:“這電話換人了。”

王格東不由奇怪道:“怎麼回事?”

“接電話的是個美國年輕人,他說這套房子是他們三個多星期前透過中介租下來的,我問他是不是有個中國人叫陳進,對方說租房合同裡的房屋主人是叫陳進,聽中介說房屋主人被公司派到其他州工作,所以房子騰出來出租。我問他是否有房屋主人的聯繫方式,他說沒有。老大,我要不要請對方告知中介的聯繫方式,我們再透過中介,找陳進的最新聯系電話?”

王格東搖搖頭,道:“算了吧,跨國打交道可真麻煩,反正甘佳寧的同學不止這一個,這頭聯絡不上,我們找國內其他人好了。”

至少這通電話,還沒讓王格東對陳進起疑。也正因為是三個星期前房子才出租的,使王格東做夢都沒想到實際上他早在兩個月前就回國了。但他接下來會向甘佳寧的同學求證了,並且有那個“胖子”身高體重資料,作為甘佳寧的同班同學,陳進能跑得了嗎?

6

陳進緩緩踱步,繞著濱川小區走了一圈。

這是個中大型規模的小區,約有一千餘戶人家,南面是多層,中間是排屋別墅,北面是小高層電梯房。東南西北各有四個門可以進出。雖然每個門都有保安室,但他觀察後發現,這些保安除了看進入車輛是否有小區通行證外,對行人、腳踏車、電瓶車都不聞不問。

這點很好!

李剛一家就住在濱川小區裡,這個小區建成大約有十年了,現在看這小區的建築風格有些落伍,但在十年前,這是縣裡檔次最高的小區。

陳進只知道李剛家住在小區內的別墅區,具體是哪幢不太清楚,他還沒有進入過小區。

他站在小區外,再仔細地打量一遍,每個門口都有監控,現在還不是露面的時候,他想了想,走到離小區隔著幾個路口的一處停車場,上了自己的奔馳車。

車子開到小區東門,保安攔下,看到是奔馳車,態度顯得很客氣:“請問你是業主嗎?”

陳進搖頭:“不是,找個朋友,很快就走。”

保安沒有多問,因為白天停車位不緊張,對社會車輛進出管理也松一些,不過即便保安問找哪位朋友,陳進隨便胡謅個名字,幾千人的小區,還有很多房子裡住的是租客,保安不可能記住所有業主的名字。

奔馳車順利地開進了小區,陳進徑直來到排屋別墅區,停車後打量一圈四周,停車位附近有幾個監控,這幾個監控當然是防偷車賊的,小區內的路面上卻只有為數不多的幾個監控,要避開只需繞道行走,根本不費力氣。

陳進很滿意,揹負雙手,不緊不慢地走在排屋別墅區,邊走邊偷偷向周圍打量著。

排屋別墅不多,總共也就幾十戶,都是統一規格的鐵柵欄的大門,他朝每戶人家的院子裡張望一眼,很快發現了靠西面最外圍的一套別墅裡,停著一輛奧迪車,車牌號碼正是李剛的座駕。看來他雖死了,這輛公車還是在給他們家用。當個領導就是好,即便人死了,親戚朋友還在體制內,李剛家的權勢得以繼續保留。

難怪這麼囂張,找上何家報復的人裡,李剛家族的最多,而且幾乎一有空就會去找何家麻煩。

江平一家滿門被滅口,留下的遺產被陳進弄沒了一半,剩下的親戚中,即便依然在體制內的,見到江家如此遭遇,也早已深以為戒,在外行為處事都收斂起來。又聽人傳言這是兇手替何家報仇來了,江家三口都死了,他們這些親戚朋友,沒必要也不敢再去找何家婆孫的麻煩。

李剛一家就不同了,他們直到前些天,得知王麗琴母子被人殺了才有所收斂,此前的兩個月裡,不時隔三岔五帶人欺辱一趟何家,陳 進每每遠處看著,卻不能出手制止。不過在他心裡,已經把李剛一家的忌日寫在了筆記本上。

今天既然已經知道了李剛家的住址,接下來就是構思犯罪過程了。

李剛兒子李啟明已工作,說不定沒住家裡。李剛老婆自然住在這兒。如果分別把這兩個人殺死,對陳進來說不算困難,但這樣一來,案子就缺乏轟動性,與整個計劃的最終宗旨不符。

嗯,為了最終的整個計劃,最理想的是把李剛老婆和兒子,一起殺死在家中。——沒錯,上門殺了他們母子倆,做得比江家的案子更有轟動性!

但上門殺對方兩個人,同時又要不留下線索給警方破案,似乎很有難度。需要好好地計劃一番。

當然了,現在最重要的是摸清他們母子倆的日常行蹤情況。

陳進腦中思索一番,暫時還沒想出把他們母子殺死在家中的方法,只能轉回身,原路返回他的奔馳車。回來的路上,他照樣是繞道避開監控,偷偷地用手機把經過道路的重要位置資訊,都拍照存好。

這工作他需要來回多做幾次,把最後行動時可能經過的路線的所有資訊都記錄下來,保證他閉上眼都能想起這條路的哪個位置有個垃圾桶,哪裡有片綠化帶,綠化帶種了什麼植物,有多高,等等。

不要覺得準備工作又煩瑣又累,只有準備工作充分了,才能保證下手時的成功。當然,這次下手的將不是他,他要為那位朋友的安全負責。

7

市區一座辦公樓中,這裡的半層屬於劉志勇開辦的公司,是家中等規模的化工品貿易公司,大約有二三十號人。

縣局已在兩天前聯絡過這位化學系的老班長,儘管雲縣管不到他,但一個生意人自然不敢得罪政府裡的人,他絲毫不敢怠慢。

會議室裡,王格東正坐在沙發上,劉志勇快步走來,熱情地握手寒暄:“王局長,你好。”

王格東把劉志勇打量了一眼,中等身高,中年發福,面孔方正,看得出他年輕時是個帥哥。王格東笑了笑:“劉總坐吧,我的來意你應該知道了吧,我們雲縣公安局有點事情想麻煩一下劉總。”

“嗯,您下面的林隊長已經跟我打過電話,能幫上忙的,我一定全力協作。”

“好吧,劉總這麼爽快,我也不多客套了。甘佳寧是你的老同學,她的事你該清楚吧?”

劉志勇馬上流露出惋惜的表情:“她走上這條路,實在出乎我們這些老同學的意料。唉,她也是個可憐人啊。”

王格東道:“前段時間我們雲縣出了起命案,死者是甘佳寧仇人的家屬。我們這邊的初步勘查結果判斷,兇手很可能是為了甘佳寧復仇來的,而且兇手作案手法裡,用了幾個很專業的化學知識,我們不由懷疑此人是甘佳寧的同學或同事。”

“嗯,這個情況林隊長已經大致和我講過。”

王格東從文件袋裡掏出一張照片,交給他:“上面這人就是兇手,不過他戴著帽子和口罩,看不出具體長相。劉總幫我瞧瞧,看到這人的身影,是否會讓你想起誰?”

劉志勇接過照片端詳著,過了些時候,他把照片還回去,搖搖頭:“實在抱歉,光看照片我想不出符合的人選。”

王格東理解地點點頭,照片上的胖子穿著厚重衣服,又遮住了面容,他們這幫大學同學畢業後分隔多年,每個人的外貌體型都發生了改變,光從照片很難發現異常。

“借你電腦用下?”

“當然可以。”

王格東開啟電腦,插入了自己的優盤,開啟裡面的一個視頻文件,正是胖子從監控下走過豎中指的片段。

“劉總你再看看這段影片,這個人的走路姿勢是否讓你想到誰?”

劉志勇反覆拖動看了幾遍影片,疑惑道:“這人右手抬起來是做什麼?”

“豎中指。”

他驚訝道:“這個兇手對著你們的監控豎中指?”

“嗯。”

“這麼囂張?”

囂張不囂張也不gan你的事,王格東不願跟他廢話許多,一個局外人知道太多案情不好,只好敷衍道:“兇手是挺囂張的,所以我們警方才要加緊抓捕。你看看這人,有沒有印象?”

劉志勇皺眉道:“他走路的姿勢很普通,沒什麼特別的。”

王格東抿抿嘴,道:“姿勢是挺普通的,沒特別的動作習慣。但其實我們每個人的走路姿勢,都是獨一無二的,都帶著個人風格的烙印,或者說是某種感覺。就像你對你熟悉的人,不用見著他面孔,只要看到他背影,就知道他是誰。你再仔細回憶回憶,這人你到底認不認識?”

劉志勇繼續想了很久,最後還是搖頭,道:“抱歉王局長,我真想不起來我認識這個人。”

王格東無奈皺眉,只能轉而問:“據你瞭解,有哪幾個人跟甘佳寧關係較好,尤其是,甘佳寧過去的男朋友。”

“男朋友?”劉志勇背過身去,過了會兒才慢慢轉回來,道,“您是問她大學時的男朋友?”

“也不一定非是大學裡的,她過去談過的男朋友,或者追求過她的人,你知道幾個?”

“這個嘛……你知道我們工科的女生本就少,甘佳寧又是當時我們學院裡的美女,挺多人對她有好感,但說隔了十多年,我的同學裡會有人為她復仇殺人,我不太相信。”

王格東沒興趣跟他討論情感上是否相信的話題,道:“現在也只是懷疑,並不能肯定,你能不能把跟甘佳寧要好的男生,或者追求過她,或者是她男朋友的人列個名單出來?我們需要逐個調查一番,才能最終確定。即便說最後發現兇手是你們同學,但我相信劉總也不會為了老同學的感情,而不願吐露這個殺人兇手吧?”

劉志勇尷尬地笑笑:“當然,當然,這是當然的,我回憶一下。”

王格東耐心地看著他。

劉志勇有些緊張,沉吟半晌道:“有個人追求過甘佳寧,追求了好幾年,這件事大家都知道,是我們同班同學。當初他追求甘佳寧時,行為有點極端。”

“哦?”王格東好奇地問,“怎麼個極端法?”

“他會在宿舍樓下站上一晚上,只為要甘佳寧見他一面,說上幾句話。還有,據說他總跟蹤甘佳寧。你知道,這種表達愛的方式,對女生來說是很恐怖的,只會增加女生的反感。但他在甘佳寧多次明確表示過不可能後,依然如此,直到畢業時,他還在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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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人叫什麼名字?”

“叫吳剛。”

王格東把這個名字寫在了本子上,道:“他現在在哪?”

劉志勇搖搖頭:“他性格有點孤僻,剛畢業時聽說他出國了,這些年也沒與大家聯絡,我不知道他在哪。”

“吳剛和其他同學中哪個關係比較要好?”

劉志勇想了想,搖頭道:“沒有。”

“沒有?”

“嗯,他性格有點怪的,不太與人交際,不合群。”

王格東意味深長地點點頭,工科男生裡,總是不乏一些內向,甚至性格怪癖的人,追求甘佳寧很多年,說不定即便甘佳寧結婚後,這人心中一直保留著對她的愛。當得知甘佳寧以那種方式自殺後,這個怪癖、內向的工科男心中的魔鬼被喚醒,從而走上極端犯罪這條路。

此人多年不與同學聯絡,更顯得可疑!

好吧,先重點查查這個吳剛。

8

“老大,你今天找劉志勇談過了?”王格東回到縣局,林傑湊上來。

“嗯,他給了我一個可疑人選,叫吳剛。此人性格孤僻,不與人打交道,大學時追了甘佳寧好幾年,而且追求的方式有點極端,此後畢業出國,這麼多年來沒有和其他同學聯絡。”

林傑道:“這種性格的人很有可能犯罪呀!”

王格東點頭:“他們老同學都沒和此人聯絡,估計直接聯絡上這傢伙有困難,你打電話跟A大要吳剛的家庭住址,好好調查一下他。”

“好的。另外我們跟何家的幾個親戚打聽過,何家的親戚和甘佳寧的親戚裡,沒有從事化工行業的。徐增上回說的甘佳寧工作後,有個姓葉的同事追過甘佳寧,我們調查過,情況屬實,但姓葉的傢伙早幾年就去了中化集團的江蘇公司上班,跟他公司包括他本人確認過,最近幾個月他一直在江蘇,從沒離開,所以排除了可能性。”

王格東對林傑的工作效率表示很滿意:“如此看,目標就在甘佳寧的昔日同學裡了,哼哼,尤其是這個叫吳剛的傢伙。對了,你跟A大拿他們前後五屆學生的體檢報告辦妥了嗎?”

“拿到了,你的要求是找170釐米到174釐米之間身高的人,不過我考慮到過了十多年,或許有些人出現輕微駝背的情況,所以把當年的身高範圍擴大到170釐米到176釐米之間,這樣的結果更不會有遺漏。”

王格東點頭誇讚:“不錯,這回你想得很周到。這樣身高的一共有多少人?”

“一共有七十八名男性。”

“這麼多!那就逐一排查吧,一是查他們現在的體重有沒有超過150斤,二是在體重也符合的人選中,查他們案發前後的行蹤,三是查行蹤沒有明確不在場證明的人中,與甘佳寧的關係程度。”王格東冷哼一聲,“只要兇手真是甘佳寧同學,我就不信他還能躲得過去。咦,這七十八個人裡,有吳剛的名字嗎?”

林傑翻看一遍記錄,激動道:“有,吳剛身高170,當初的體重是1斤,過了十多年,肯定更胖了!”

王格東道:“嗯,看樣子吳剛的犯罪可能性很大,你們得趕緊調查清楚這個人!不過我們辦案也不能在一棵樹上吊死,對其他人的調查也不能鬆懈,要同步進行。”

林傑道:“好的。”他又想了一下,道:“老大,既然兇手是為了甘佳寧復仇而來。那麼這個兇手在甘佳寧出事後,有沒有可能跑何家安慰一番呢?”

王格東眼睛一亮:“你這個想法很好。如果兇手為了甘佳寧報仇,那一定是個對甘佳寧極其關心的人。當初何建生死後,兇手很可能上門看望過甘佳寧。到甘佳寧也死後,兇手指不定也會上何家看望婆孫兩人!好吧,過幾天等你這邊情況調查差不多了,我去趟何家問問。”

9

雲縣只有一家上檔次的健身會所,徐增和女友正在打乒乓球,眼睛瞥見門口走進一個中年胖子,他視線剛從胖子身上滑過,立即又被引回了胖子身上,女友打過來的一個簡單球沒接住,落空了。

因為這個胖子不是別人,是陳進。

這一刻開始,徐增本來輕鬆愉悅的臉上覆蓋了一層旁人難以覺察的陰霾。

陳進沒有看到他,徑直來到一架跑步機上,慢慢地跑動著。

“你怎麼回事,好多球都接不住了,真沒意思,你是不是看到哪個美女了,心不在焉的?”女友噘起小嘴抱怨著。

徐增忙笑著道:“再漂亮的美女哪有你漂亮。哎,可能是白天卷宗看多了,眼睛累,你先去瑜伽館練會兒吧,我去跑步機上活動下。”

女友打量了附近,發現並沒什麼好看的女人,遂放心地說了好,一個人去了瑜伽館。

徐增站在原地,抿抿嘴,深呼吸一口,邁著沉重的步伐,雖不情願,最終還是朝跑步機走去。

他來到陳進旁邊的一架跑步機上,陳進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沒說什麼,依然按自己的頻率慢跑著。

徐增也一直默默無言,低頭慢跑,有滿腹的話,卻不知如何開口。猶豫好久,他終於抬起頭,看著面前的空地,邊跑邊說:“江家被殺一案的兇手有線索了。”

陳進毫無反應。

徐增繼續輕微動著嘴唇,低聲平靜地說著:“兇手很囂張,在監控下刻意露面了。雖然兇手自以為戴著帽子口罩,警察不知道他的長相,但他的身高和體重,已經被警方的專業技術人員模擬出來了。”

陳進還是毫無反應。

“警察已經把懷疑目標,對向了甘佳寧的昔日老同學,準備拿著兇手的影片找他們的同學辨認。而且警方也已經拿到當年同學每個人的體檢報告,一一比對身高,把所有符合條件的嫌疑人都列出來進行排查。”

陳進繼續慢跑著,臉上沒有任何波瀾。

“化學系只有幾十號人,兇手是不可能躲得過去的,很快就會被查出來。如果兇手還抱著僥倖的想法,甚至想繼續作案,無疑是飛蛾撲火。我想聰明的兇手,此刻應該想辦法逃出國去,警方也無從排查確認了。”

陳進低頭笑了笑,終於開口了:“如果兇手有不在場證明呢?”

徐增不屑道:“如果兇手這麼自以為是,以為小聰明小伎倆小手段就能躲過法律制裁,實在太天真了。”

陳進還是閉上嘴不說話。

徐增道:“聽說兇手還找了個幫兇共同犯罪,他會找了誰?照理他在雲縣沒有什麼朋友?”

陳進輕微搖頭笑道:“你不是已經和我絕交了嗎?你不覺得你今天的話有點多,說不定將來某一天會給你帶來麻煩。”

徐增一愣,手指緊緊握住跑步機把手,狠聲道:“沒錯,我今天話實在太多了!我真後悔自己這麼多嘴!”

陳進道:“還是要跟你說聲謝謝。”

“你到底打算什麼時候回美國?”

“等事情全部了結的時候。”

“怎麼樣才算全部了結?”

陳進笑了笑,沒有回答,過了片刻,才道:“你一定要記住,我回國後,你從未跟我見過面。你也從不知道我回國了。”說完,又閉上了嘴,嘴角掛著一絲可惡的微笑,尤其配在這張醜陋的胖臉上。

徐增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我已經徹底受夠你了,你把我生活全部打亂了,我馬上就去舉報你!”說完,他走下跑步機,舒緩一下情緒,向瑜伽館走去,再不看陳進一眼。

“對不起。”陳進用微弱的只有他自己聽得到的聲音默默地說了一句。

徐增話是太多了,再這麼下去,將來難保有一天會牽連到他,嗯,我必須為他再做點什麼。

至於那個幫兇,警方永遠不會猜到那個人是誰。即便我被抓,也不會吐露那位朋友半個字,我會用我的生命來保護那個人的安全。(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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