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返回

化工女王的逆襲,高智商犯罪2

第四章:影子兇手
上章 目錄 下章

化工女王的逆襲,高智商犯罪2第四章:影子兇手

警方深知兇手很有可能還會繼續作案,現在偵破工作如同與兇手賽跑,誰能更勝一籌?

現在警方已經放棄前面的常規偵破手段,集中警力逐一排查甘佳寧的同學,陳進還剩多少時間隱藏呢?

40

今天是星期五,據陳進的觀察,李剛的兒子李啟明通常週末回家住兩天。

晚上六點半,陳進戴上帽子口罩,穿上寬大的夾克衫出門了。

他從濱川小區的東門走入小區,保安只管車輛,不管行人和非機動車。

經過門口的監控時,他沒有抬頭,而是徑直走入。到了小區裡面,他根據早已繪製詳細的地圖,順利避開小區內的幾個監控,來到了中間的別墅區,一直步伐均勻地走到最西面這座別墅前。

他向裡望了一眼,別墅裡只停著李剛的座駕,沒有他兒子的車,看來他兒子還沒回家呢。不知道今天李啟明會不會回家,不過無所謂,如果最終沒回家,就等下一次動手吧,反正機會多得很。

他再看了一眼別墅的鐵門,隨後拍了下夾克衫內包裹著的一樣東西。

好吧,我的準備工作和踩點的工作都已經完成,接下來就讓那個朋友親自動手了。

陳進笑了笑:“現在,又到了該我拋頭露面的時候。”說完,轉身離去,走出了小區。

李啟明今天不太開心,他跟朋友在酒吧玩了幾個小時,結果發現玩弄調戲的美女竟然是個酒託,提出開房的時候那biao子說給錢才行,實在是天大的悲劇。他這位花花公子不是小氣的人,不缺這幾個錢,可他壓根兒沒打算找妓,他從來都喜歡良家。

於是早早地結賬離開,今天喝了酒,他還是有自知之明的,知道這幾個月近年底,交警酒駕查得嚴。酒駕被查到了是很麻煩的事,尤其是遇到某些嚴打時間段,如果被抓後先報到上面,那麼交警隊裡有人也未必保得下來。即便他爸還活著,他也不敢在近年底時候酒駕添亂,更何況現在李剛已死。

他打電話叫了個朋友,開他車子送到了小區門口,跟朋友道謝後,他自己開車進入小區。

這時不過才晚上八點。來到家裡的鐵門外,他下車掏出鑰匙準備開門,走到門前剛把鑰匙送進鎖眼,“噗噗噗”連著幾聲,幾股水汽對著他充面而來。

他不經意間吸了一大口,什麼怪味道,隨即本能地向後退一步看清情況。

他發現面前有個塑膠瓶子掛在鐵門上,瓶子塗成了黑色,掛在鐵門的陰暗處,所以剛才沒注意到,此時瓶子繼續對他噴出一連串的水汽。他還沒徹底反應過來,整個人頓時感覺呼吸困難,他向後跌跌撞撞,又張大嘴吸了幾口氣,更覺不對勁。

“啊呀,什麼……什麼東西……”還沒等他大聲叫喊,就倒了下去。從他吸了第一口怪味道到他昏倒在地,沒超過一分鐘。在他倒地後,那個塑料瓶依然繼續噴出一些汽霧,過了會兒才停下來。

顯然,那是為了保證讓他吸入足夠的劑量,救不活。

姚素月正在家裡看電視,兒子週末都會回家住,今晚兒子打電話給她說外面有事,要晚點回來,她並不多想。

到了八點多時,家裡的門鈴響了起來。姚素月站起身,按通門鈴的通話鍵,問了句:“誰呀?”

門口傳來一個陌生聲音:“你兒子在門外昏倒了,你快出來看看吧。”

姚素月大驚,忙開了門出去,到門口就看到鐵門外停著車,車燈亮著,一旁的地上,果然倒著李啟明。

姚素月趕緊跑了過去,她正轉開門鎖,“噗噗噗”連著幾聲的水汽正對著她的頭頂噴過來。

“什麼東西?”她沒來得及多想,心裡只想著出門看兒子,終於,她開啟了鐵門,此時汽霧已經對她噴了好幾下,她感覺呼吸困難,來到兒子身旁,還沒弄明白兒子怎麼了,她也跟著倒了下去。

41

王格東坐在辦公室中,滿臉凝重。這幾天他們正忙於江家案件的偵破,壓根兒沒想到此時會添個新案,而且又是大案。

陳法醫急匆匆跑進來,還沒等他開口,王格東就問:“怎麼樣,查清楚了嗎?”

陳法醫面容嚴肅,道:“我們裝置有限,塑料瓶不敢動,直接封存起來交市局的專家鑑定去了。以我的經驗,初步看兩名死者都死於氰化物中毒。一來我聞到瓶子上帶了股苦杏仁味,是氰化物獨有的味道。二是兩名死者面帶桃紅,我簡單解剖過,發現血液不凝固。這都是氰化物中毒的典型症狀。”

【新章節更新遲緩的問題,在能換源的app上終於有了解決之道,這裏下載 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同時查看本書在多個站點的最新章節。】

王格東背過身凝神半晌,沉聲道:“用氰化物進行謀殺的案件,不光縣裡,就是周邊縣市也從沒遇到過。”

“老大,估計是同個兇手啊。”

王格東沉重地吸了口氣:“沒錯,這種手段的案子一起冒出來,肯定還是那個兇手了。李剛也是被甘佳寧炸死的,他的妻兒同江平一樣,也被兇手一口氣殺了滿門!唉,都怪我,根本沒想到兇手會再次作案,早知道堤防一下,說不定就直接把兇手抓個正著了!”

陳法醫安慰道:“老大,也不能全怪你,畢竟江平是何家的直接仇人,當初甘佳寧要炸的目標是江平,李剛只不過剛巧負責協調,本身跟何家並沒瓜葛,誰也想不到兇手的第二次作案目標會放在李剛全家。”

“嗯,估計兇手只一心想為甘佳寧復仇,並沒調查清楚當初一起死的三個人和甘佳寧的真正恩怨,看著甘佳寧把三個人炸死了,以為這三個都是有仇的,所以下一個目標挑在李家。對了,如此看來,兇手第三次目標很可能是對向陸衛國一家了!”他忙掏起電話,叫來了林傑。

幾分鐘後,林傑跑進來,道:“老大,濱川小區的四個大門監控,以及小區內的八個監控都已經拿到,我們正在調查。”

“好,周邊物證勘查做得怎麼樣?”

“現場勘查沒發現兇手的遺留物。”

王格東尋思一下,道:“從現場情況看,別墅鐵門外插著鑰匙,顯然是李啟明正準備開門時被塑料瓶裡的氰化物毒倒。此後姚素月走出別墅,看到鐵門外躺在地上的兒子,要去開門,再次被氰化物毒倒。一種可能是姚素月聽到了兒子的呼救聲,第二種可能是姚素月不知道兒子在門外出了狀況,如果是那樣……對了,那就是兇手按門鈴了,門鈴上有沒有查過指紋?”

陳法醫道:“錄過了,門鈴上有好多指紋,不清楚兇手的指紋是否在上面。此外,鐵門附近的地方也勘查過了,該取指紋的都取過。地面是水泥路,又是小區內的道路,沒法判斷兇手的腳印。”

王格東點頭:“這案子顯然是同個傢伙幹的,我們已經知道他的身高和體重,腳印無關緊要。對了,林隊,你馬上找局長,調六個治安民警,兩人一組,跟蹤保護陸衛國的家人安全,三班倒,二十四小時不間斷監控。我們刑偵隊人員有限,還是要以繼續破案為主。”

林傑道:“老大,你的意思是兇手下一個目標就是陸衛國的家人?”

“沒錯,江平、李剛、陸衛國是一同被甘佳寧炸死的,江家和李家都被殺光了,現在就剩陸家了,一定要嚴加保護,再也不能出半點的差錯。你們跟蹤發現有任何形跡可疑的人,立刻帶回來審問!”

“好,我這邊馬上去安排。”

“另外,甘佳寧同學的情況查得怎麼樣,尤其是那個叫吳剛的傢伙找到沒?”

“符合身高條件的男性同學還在一一排查犯罪的可能性,現在還沒有線索。吳剛的老家電話接不通,跟他們當地派出所聯絡後,經過走訪,得知他們家已經搬走,鄰居說搬走很多年,不清楚去哪了。當地派出所正在試圖聯絡他們親戚,我估計這幾天裡應該就有訊息。”

“好的,你這邊一定要抓緊。現在我們在跟兇手賽跑,兇手極度危險,精通化工手段,擅長用毒殺人,指不定他下一回又想出什麼詭異方式謀殺,我們一定要儘快捉拿歸案!”

4

姚素月母子被殺的第二天,徐增一聽到訊息,就彷彿當頭一瓢冷水衝了下來,心臟顫動不止。

陳進,你真是個瘋子!

徐增覺得自己原本正常、未來一片大好的生活被陳進徹底打亂了。如果還有重新選擇一次的機會,他一定願意在一開始,陳進還沒犯罪前就向公安舉報。

但現在呢?上一回王格東問話提到他的發小時,他撒謊陳進在美國十多年,沒回來。如果公安抓到陳進,調查發現他幾個月前已回國,並且和自己見過了幾次面,自己豈不完全栽進去了?這種大案一旦曝光,誰也保不了自己,也不願來保自己。

怎麼辦,現在能有什麼辦法彌補?

徐增微微眯了下眼睛,最後一次勸他回美國吧。

如果他依然執迷不悟,最好的辦法……最好的解決辦法就是,陳進在被警察抓到前就已經死了,再也死無對證!永遠也牽扯不到自己!

徐增渾身一寒,被自己冒出的這個恐怖想法嚇了一跳。

他突然想明白了甘佳寧這個柔弱女子為什麼會自爆,陳進這個從沒打過架的死胖子為什麼會殺人。

當自己最在乎的利益遭到破壞時,每個人都會成為犯罪的實施者。正如我也不例外,為了保護我的生活,我會希望讓陳進去死。

到底是不是真的非得走上這條路,有更好的解決方法嗎?徐增驚慌恐懼,又猶豫不定。這一整天,他都在惶恐交加的情緒中度過。

收拾完李家後,陳進又要開始下一輪的忙碌了,只要再完成兩個案子,整個計劃就能徹底成功了。好吧,下一個目標就是範長根了。

范家在雲縣人脈關系網非常龐大。範長根死去的老爹是曾經的雲縣老書記,范家是典型的公務員家庭。范家大多數人在各個機關、事業單位、國企擔任職務。遍及地方各個部門的關系網牢不可破,共同組建了范家在地方上根深蒂固的勢力。

看範長根的小舅子張宏波都是縣裡有名的富豪企業家,范家的實力可見一斑。

可以毫不誇張地說,在整個雲縣,沒有范家辦不成的事。

所以當初王格東想逮捕江平,就是被範長根從中阻撓。

也正因此,何建生得罪了範長根的小舅子張宏波,對方敢上門打人,後來因雙方衝突派出所把何建生關起來,釀成了悲劇。

江平一家的勢力當然沒法跟範長根比,甚至李剛一家也遠比不過范家。李剛雖說一人得道,家裡的雞犬也還沒昇天。

雖說陳進有把握殺死範長根,但殺了他一個,范家的勢力依然健在,這算是替甘佳寧報仇了嗎?

不,要完成這個計劃,還是要我的那位朋友一同協作,才能把范家整垮!

但現在這個案子的第一步有點麻煩,殺範長根有難度。

範長根平時在派出所裡,我總不可能學甘佳寧抱個炸藥去派出所找他。出入都是開車,派出所到他家沒有偏僻的路段,沒法下手。

更麻煩的是,李剛住的雖是高檔小區,但物業只管汽車,不管行人和非機動車,進小區踩點還是很方便的。

但範長根住在雲縣高階公務員別墅區,小區在縣郊的一個風景湖旁,規模很小,裡面不到一百戶人家,全部是獨門獨戶的高大別墅。除範長根外,據說還住了縣裡的好些領導,包括縣委書記。

門口保安非常嚴格,只允許小區內的車輛進入,所有外來車輛要進入,保安要先跟小區內的目標住戶聯絡確認,確認無誤才予以放行。而所有的外來行人和非機動車,都要進行一一登記,仔細核對確認後,才能進入。

陳進是在小區外徘徊觀察後,得到的上述資訊,而他本人,從未踏進過小區大門一步,甚至連範長根住在裡面的哪幢都不得而知。

這樣的安保程度,還怎麼完成謀殺?

連範長根住哪門哪戶都不知道,有什麼機會下手?

整個安保工作似乎鐵桶一般,根本無懈可擊了,但陳進轉念一想,這裡又不是中南海,哪有安保工作真正無懈可擊的?一定有機會,一定能抓到這個機會。

至於到底該怎麼做,還需要好好構思。同時,也需要那位朋友的協作。

4

“老大,塑料瓶拿回來了。”陳法醫一手拿著個東西,一手看著報告,道,“市局刑技處的人說好多年沒見過這麼危險的玩意兒,他們在毒氣實驗室全身穿安全服的裝備下,才拆出來。”

“裡面是什麼?”王格東焦急問。

“果然是氰化物,是氰化物裡面最危險的一種,氰化氫。”

“氰化氫?”王格東思索著這個名字,道,“好像是納粹殺人用的毒氣?”

陳法醫點頭:“沒錯,納粹當年就是用這個。氰化氫在二十六攝氏度以上是氣體,現在是冬天,氰化氫呈液態。這是屬於公安部門嚴格管制的劇毒物,但提煉很簡單,用碳和氨氣以固定比例加熱就行了,整個過程所需材料僅是甲烷、氫氧化鈉、氨氣等簡單物質,所有這些都可以輕易從其他物質中提取。兇手能夠自制金屬鈉和提純尼古丁,製作氰化氫的工藝更不在話下。唯一需要注意的是煉製過程中提煉者自身的保護,但兇手既然能夠提純尼古丁,這方面的保護工作肯定也瞭如指掌。市局通過鑑定,發現塑料瓶裡的氰化氫濃度高達95%以上,外加兇手製作的高純度尼古丁,市局專家稱兇手如果沒有使用工業裝置來完成,那他對實驗條件、各種物質劑量搭配的精確程度,絕對是專家中的專家。”

王格東緊抿嘴唇,臉色泛青,這一系列證據更加堅定了他對兇手是甘佳寧同學的判斷。

普通的化工從業者,根本不具備這種程度的專業水平,即便能提煉出尼古丁和氰化氫,純度也不會高到媲美工業水準。只有甘佳寧的同學,科班出身的專業人士,才能做出如此恐怖的毒藥。

陳法醫拆開塑料瓶,指著裡面講解:“氰化氫有強腐蝕性,但這種PE塑料瓶是可以儲存的。兇手一共弄了兩個塑料瓶,裡面都裝入氰化氫,把這兩個瓶子綁到一起。瓶蓋是兇手另外加工過的,瓶外連線電池、電機和遙控裝置。這套電機和遙控器應該是兇手從遙控汽車或玩具飛機上拆下來的。兇手把這兩個連在一起的瓶子掛到李剛家鐵門的柵欄上,高度剛好和人頭部差不多。這樣一來,一個瓶子對著鐵門外,一個瓶子對著鐵門內,當李啟明站在門外時,兇手躲在遠處,操作遙控器按下了門外瓶子的開關。當姚素月站在門內時,兇手又按下了另一個開關。此外,兇手把這整個裝置塗成黑色,在夜裡不容易被目標發現。一旦兇手按下遙控開關,電機轉動就會壓下瓶蓋上的瓶塞,氰化氫就會以水霧狀大量對外噴灑而出。老大,我要不要試下給你看?”

“好,你試試。”

陳法醫把瓶子放到地上,他用手壓下瓶塞,裡面裝著的水就對外噴了出來,噴的速度很快,量也很大。

王格東道:“這東西很像澆花用的打氣瓶。”

“嗯,沒錯,瓶口的塞子就是用打氣瓶改裝的。打氣瓶十多塊錢一個,哪都能買得到。兇手拿了個打氣瓶進行改裝,先給瓶子裡打足氣,造成裡面的高壓,一旦電機轉動,瓶塞壓下後,裡面的毒氣就會噴灑而出,估計能噴兩米遠。噴出的量也遠多於打氣瓶。也就是說,當時李啟明正準備開門,就算他看到了這個瓶子,只要兇手按下開關,李啟明兩米內全部充滿了高濃度的氰化氫氣體,他還沒反應過來,吸進的量就足夠他死了。想逃都來不及。”

王格東眼睛微眯著:“遙控器的距離能有多遠?”

“二三十米內都不成問題。”

“也就是說,當時兇手就躲在李家別墅外的某處,暗中看到了李啟明回家開門,他按下遙控開關,就把李啟明毒死了。隨後等到姚素月走出門,她走到鐵門時,兇手再次按了下遙控器?”

“沒錯,第一個瓶子朝外噴,對向李啟明。第二個瓶子朝裡噴,對向姚素月。”

王格東補充道:“而姚素月當時的注意力都在倒地的兒子身上,更不會注意到鐵盒子的存在。”

陳法醫道:“就算注意到也來不及了,只要姚素月踏入瓶子的噴射半徑,裡面是高純度的氰化氫,只要吸入一口,很快就會呼吸困難,此時人會不由自主地張嘴大口呼吸,只能加速死亡。”

“氰化氫中毒根本沒辦法救?”

“如果是吃下去,並且馬上發現吃下了氰化物,立即催吐,有一定的機率能救活。但這麼高濃度的氣霧只要吸入一口,十幾秒內會呼吸困難,根本沒辦法救。”

王格東想了想,明白過來:“如果瓶子裡的氰化氫濃度不夠高,姚素月母子是否有一定機率活下來?”

“嗯,如果濃度低,第一口吸入的量不足以完全致命,而被害者反應快,趕緊逃出噴灑半徑,雖然有生命危險,但只要及時送到醫院搶救,是有可能救活的。”

王格東深吸一口氣:“兇手不惜直接向我們警方暴露他的專業水平,製作出超高純度尼古丁和氰化氫,原來目的在於一旦實施,被害人短短一兩分鍾內就能百分百死亡,沒法救活。他是抱著要目標必死的態度進行犯罪。到底和甘佳寧什麼樣的關係能讓兇手這麼瘋狂?”

王格東陷入了思索。

44

“果然又是他!”王格東手摩挲著滿臉的胡楂,面容肅穆地盯著電腦影片。

影片中,一個身材發福的男人戴著帽子口罩,從畫面中不緊不慢地走過,經過中間時,他還刻意抬起頭,站在原地朝監控看了幾眼,隨後離開。

林傑道:“如果不是胖子刻意停留在影片下,我們也不會這麼快就發現嫌疑人。”

“他是幾點進入小區的?”

“七點零八分,胖子從小區東門走入,此後他還是從東門離開了小區。這段影片是從李家旁邊的小區內監控獲取的。因為他刻意停留,所以排查的幹警很快注意到了他,透過衣著分辨,從東門的監控裡找到了他出入小區時的畫面。”

“他出入小區時,沒有對著影片做明顯動作嗎?”

“沒有,他只在這個小區內的監控停留了一陣,並且抬頭。出入小區大門時,都是正常的行走,還略微低著頭。”

王格東微微眯起眼,分析道:“這麼看來,兇手出入小區時沒表現出異常,是因為不想被人注意,而他在作案後刻意在監控下停留,暴露自己,是想直接告訴我們,這案子又是他幹的。”

林傑狠聲道:“正是,這歹徒實在太囂張了!”

王格東點點頭,隨後又搖搖頭,尋思道:“不對,我覺得答案並不這麼簡單。你看,他其實是個很細心的人,出入大門時,並沒對著監控做任何怪異舉動,裝成普通居民路過。而僅在作案後,在李剛家附近的這個小區內監控——當時監控下只有他一個人經過,在周圍沒人的時候,他才對著監控有意暴露自己。如果他是發自內心的囂張,呈現心理變態式的犯罪,他會有一種強烈的犯罪表現欲,會忍不住彰顯這是他作的案,出入門口監控時,也會急切地想留下自己的獨有特徵。這種擁有強烈表現欲的心理變態犯罪者往往更容易留下線索,方便我們破案。但他沒有,從頭到尾,我感覺他應該是個很冷靜的人,從頭到尾沒留下任何直接線索。結合江家案子的情況,兇手也只在池樂路上的監控露面豎中指,而其他路段的監控,他都繞過去了。回頭想想此人跟我們通話的情形——假設通話的也是這個胖子,而不是另一個共犯。跟我們通話時他一定用了變聲器,話語輕狂囂張。我覺得這是他有意隱藏自己的真實性格,你學過犯罪心理學,應該知道,那些構思嚴謹的謀殺案中的主角,犯罪時的性格和他真實的性格是相反的,目的就是隱藏自己。這個兇手的真實性格有可能不是個囂張的人,相反,理智、低調的形象與我心中的兇手更加符合,也更符合他避開監控的細謹風格。”

林傑細細思量著王格東的話,點頭道:“老大,照你這麼推斷沒錯,兇手只是兩次在作案後,對著一個監控刻意暴露自己,而在其他監控中,根本找不到他的痕跡,都是避開有監控的路段離開的,目的當然是減少被抓住的風險。可是他要麼索性從頭到尾不表現出異常,為什麼兩次犯罪都偏偏要在監控中露個臉呢?”

王格東也是滿腹不解,嘆氣道:“是啊,照理如果他兩次經過監控,也裝成路人一般走過,恐怕我們到現在連兇手的高矮胖瘦都不知道呢。可是他偏偏表露出他是兇手,在監控下停留露面,雖然戴著帽子和口罩,不露出真實面容,但還是會給我們破案提供線索。至少我們現在很清楚他的身高和體重。他是個細心冷靜的人,兩次犯罪都沒留下關鍵證據,而且犯罪做得很巧妙,很低調,一點也不變態血腥,四名被害人身上都沒傷口,如果不是我們警方介入,旁人都不會知道被害人是被人謀殺的。他並不是那種,想鬧出大案子,最後被警方抓住來表達他犯罪欲的傢伙,那麼他在監控下的這個異常行為就很難解釋了。”

林傑思索半天,道:“老大,我觀點和你不太一致,我還是更偏向於認為兇手是個心理有障礙的人。從他跟我們打電話時的囂張語氣,以及刻意在監控下表露自己能看出來。而你說的他在其他監控裡沒表現出自己,我覺得一個罪犯沒必要每經過一個路口,就表露一番自己吧,他在作案後露個面,已經足夠彰顯他的表演慾望了。”

王格東堅決搖頭,繼續要說服林傑:“你看問題要結合兩個案子從頭到尾的所有線索,保持思路的連貫性。第一,四名受害者全部是中毒身亡,手法幹淨利落,從犯罪行為學上分析,兇手下毒是為了讓謀殺更低調,更能保護自己不被發現。如果有心理障礙,或者有犯罪表演欲的人行兇,往往會採用見血、分屍等殘忍手段來表達自己潛意識中的變態訴求。第二,兇手兩次都只在他犯罪後對著一個監控露面,而經過其他監控時,沒有表現出任何異常,選擇了儘可能繞開監控的方式,這不是巧合,這說明了他並不是想真正暴露自己,應該是另有某種其他目的。至於這目的是什麼,我現在完全猜不透。第三,他在江家案子中說話輕狂囂張,但整個案子你回頭看一遍,他囂張的根本目的是引著王麗琴和我們警方一步步按他的節奏,步入他的詭計,從而實現毀錢殺人的陰謀。你看他雖然囂張,但江家整個案子做得滴水不漏,甚至從頭到尾沒露面。這樣細緻的犯罪手段的實施者,會是一個輕狂囂張的人嗎?不可能!第四,兇手的犯罪動機現在很明確,就是為甘佳寧復仇。如果是為了單純發洩仇恨的情緒,兇手該把案子的動靜鬧得越大越好,但兩次都是低調地用毒殺人,殺人不見血,這點也與你說的兇手有犯罪表演欲不符。”

林傑想了想,咂嘴道:“好吧,也許你是對的,不過我還是保留自己的判斷,我更相信兇手是個有犯罪表演欲的人。”

王格東無奈點點頭:“我所做出的分析,也僅僅是建立在目前有限線索的推理上,也未必就是最終的答案。兇手到底是個什麼樣性格的人,現在誰都說不好。”

林傑道:“對了,這次犯罪中,兇手除了這名胖子外,另外一名同夥是誰還是不清楚。根據老陳那邊的鑑定,兇手是站在李家幾十米的範圍內,用遙控器操縱塑料瓶。根據監控顯示,李啟明是八點十一分進入小區的,估計過了一兩分鍾到了自己家門口,下車開門就遇害了,與他媽姚素月的被害時間差不多。因為兩人倒地是在八點二十分就被其他路過居民發現。所以姚素月母子的死亡時間都是在八點十一分到二十分之間。但胖子七點零八分進入小區,停留了十分鐘,七點十八分就離開了小區。此後的監控,再也沒看到胖子進過小區。也就是說,胖子在案發前就走了。最後操作遙控器動手的是另外一個人。但我們監控裡暫時沒注意到哪個人有嫌疑。”

王格東摸摸額頭,想不明白:“胖子七點多進入小區後,為什麼過了十分鐘就走了?操作遙控器是一件很簡單的工作,他既然已經進入了小區,為什麼不等在小區裡,自己動手,而是讓另一個同夥動手?”

林傑道:“是啊,這件事很古怪。我們多少還知道胖子是兇手,但對那個同夥,連是男是女都一無所知,沒有任何線索可供我們調查的。我們也沒辦法知道這名同夥到底是在胖子離開小區後進入的,還是之前就已經在小區裡了,更沒辦法知道同夥是在案發後很快離開了小區,或者藏在小區裡第二天再走,甚至有可能同夥就住在小區裡,連著幾天沒出入過小區,要找到他更是困難了。”

王格東思索一陣,嘆口氣:“是啊,這名同夥的身份更神秘。胖子和同夥的彼此關係,他們犯罪中各自扮演的角色,我們一無所知。明天我再去趟濱川小區,把裡面的環境再仔細看一遍。”

45

第二天,王格東和林傑、陳法醫穿著便服,開車到了濱川小區,由於王格東準備把所行路段全程觀察一遍,所以車子在小區外停好,三人步行進入。

走入東門時,保安並沒阻攔他們三個行人,甚至看都沒看一眼。林傑道:“老大,這裡保安根本不管行人和非機動車,這才給兇手提供了條件。”

王格東無奈抿抿嘴:“沒辦法,這麼大的小區,東南西北四個門,想管也管不過來。機動車呢,都有登記的吧?”

“我們問過了,白天對機動車大部分還是會放行的,過了晚高峰後,外來車輛一般不讓進。”

王格東思索一下,道:“回頭需要查查,江小兵案子當晚經過池樂路的幾十輛車子,最近一段時間裡有沒有進入過濱川小區。”

“這個……李家案子中用不著車子,你看那個胖子是步行進入的,他那位同夥只負責按遙控器,也用不著車子吧?”

“話是這麼說,但不排除兇手犯罪前踩點會直接開車進來。”

“可是濱川小區太大,每天出入車輛上千次計,監控探頭也不能把所有車子的號牌都清晰記錄下來,這塊的工作量實在超出我們的人力範圍。外加如果兇手即使踩點是開車進來的,也許用的不是同一輛車,或者號牌換了塊,這部分工作就查不下去了。”

王格東也很理解,首先兇手踩點未必是開車,即使開車也未必是同一輛車,即使同一輛車號牌也可能換了,而且到底哪天來踩點的,是在案發前幾天,還是案發前很多天呢?這些都無從知道。別說刑警隊專職人員只有二十來號人,就算兩百來號人,要把每天出入濱川小區的上千次車,每一輛都去比較是否是池樂路幾十輛車子中的一輛,這工作量也承擔不下來。

王格東思索一番,靠監控確認車子是否重複,實在不靠譜,他轉念一想,道:“換種方式,你回頭再派人對那五十多名車主排查一遍,看看他們李家案發當晚在哪,有沒有確鑿可靠的人證或不在場證明。當然,如果是兇手,他一定為當晚的行蹤做好了準備,會偽造證據讓警方排除他犯罪的可能性。嗯,你在調查完後,整理一份詳細的報告,把每個人當晚的行蹤,和支援他行蹤的證據列好,我要逐一看過,看看誰在說謊。”

“好的,這塊工作待會兒馬上去辦。”

“一定要抓緊時間,現在才過三天,早點調查更容易有突破,拖久了這些車主當晚的行蹤更不好確定了。”

隨即三人繼續朝前,往李家走去。一路上王格東再次把所有路段的細節、監控全部記在心裡,到了李家門前。

此時李剛家中聚滿了幫忙辦喪事的親友,他們三人沒有進入,而是來到別墅周邊檢視了一番。

王格東道:“剛才我看過了小區內的監控,有幾個路段監控有空缺,兇手很容易避開繞過去。”

林傑道:“是的,除了進出大門和胖子刻意留下的那個監控外,都沒發現胖子身影,顯然他是繞過去的。”

陳法醫指著西面的一塊綠地道:“老大,我們推測兇手當時就躲在這裡樹叢裡,用遙控器控制噴瓶。”

“草地也查過了吧?”

“嗯,沒有發現遺留線索。包括腳印,由於走過的人很多,也沒辦法知道哪個是兇手的。”

王格東面色陰沉,今天這一趟對兇手的犯罪經過又有了更深一層的瞭解,但對案件的偵破工作沒有取得實質性的進展。

他凝神半晌,道:“林隊,回去馬上查池樂路上的車主當晚行蹤。另外,這幾天被李家新案子耽擱了,回頭甘佳寧同學,尤其是吳剛這一塊,馬上繼續查。”

“好的,我趕緊辦。”

“另外,你明天陪我去趟何家,我要找甘佳寧婆婆聊一聊。”

46

陳進再次繞著這個安保嚴密的高檔公務員小區走了一圈。

表面上看,進入實地踩點的機會實在渺茫。門口保安對出入的人員、車輛管理十分嚴苛,整個小區一圈都是高牆,別說他身體素質差,即便他是個運動明星,也爬不過這堵高牆。

要進小區,只能走正門。但正門安保嚴密,幾乎沒有可乘之機,這可怎麼辦?

不如先做了張宏波,再回頭解決範長根?

陳進猶豫一陣,還是否決了這個想法。繼續按計劃進行吧。

但如何踩點呢?

陳進張望了一圈四周,這裡屬於縣郊,周圍沒有高樓大廈可供俯視小區全景。隨即他的目光落到了不遠處的一座山上。這是最近的一座山,從高度上看,站在山上足以看清小區的全景。但距離太遠了,需要藉助望遠鏡。普通望遠鏡看不清一兩公里外的東西。

對,得買個專業的高倍望遠鏡。幸好望遠鏡可不是管制物品,就算買軍用望遠鏡也用不著實名制,這還是很方便的。

嗯,就這麼辦,先去買一副高倍望遠鏡,再到山上進行遠距離觀察踩點。雖說麻煩點,但這個方法很安全,也是目前他能想到的最靠譜辦法。

傍晚,陳進來到小區外的一家中式快餐連鎖店,他端盤子拿好了飯菜,正準備找個位子,驀然間一個眼神與他四目相對。

徐增坐在一個角落裡,裝模作樣地細嚼慢咽,看著他。

陳� �眼神向四周打量了一番,確實只是徐增一個人時,隨後慢吞吞地朝那張桌子走去,放下盤子,吃了口飯,同時邊吃邊用旁人覺察不到的聲音說了句:“怎麼找到我的?”

徐增低下頭吃飯,邊小聲說著:“你現在沒手機,我記得你說過你買了這小區的房子,旁邊看了圈,只有這家像樣的吃飯點,你一個人肯定不會買菜做飯,我想你總該來這兒吃。”

陳進繼續低頭吃飯,彷彿兩人從不認識一般,語氣中帶著笑意:“看來你這些年跟警察打交道,學了不少東西,我覺得你比縣裡那幫警察更合格。”

“別廢話!”徐增沉聲道,“李剛老婆和兒子是你做的?”

陳進夾了口菜放嘴裡,邊吃邊搖頭:“這個問題你不該問的,因為你從來不知道我已經回國了。這事和你也沒關係,你還是不要問,知道多了,你心裡更不踏實。”

徐增咬了咬牙口,用力握住了筷子,強忍著不發作:“又是你做的,對不對?”

“我不知道,我不認識什麼李剛。”陳進平淡地回答著,繼續吃飯。

“不知道?”徐增低聲怒道,“你以為將來我一句不知道,別人就會信?”

“信不信是別人的事,你可以叫不信的人拿出證據來。我們每一次的見面,或許你沒有警覺,我挑的所有地方都是沒有監控的,沒有人知道我們見過面。你明白我的意思嗎?所以,你從來不知道我回國了,更沒和我見過面。”

徐增緩緩吐了一口氣:“你到底還要瘋多久?”

陳進垂著頭輕鬆笑了笑:“很快,真的很快就完了。”

“是你完了吧!也是我完了!”徐增忍不住語氣急了。

陳進蠕動著肥胖的腮幫子,依然一臉的淡定:“你為什麼對未來這麼悲觀呢?”

“你現在還不走,你早晚要被抓,你知道嗎?”

陳進笑著點點頭:“照現在案情的發展,我被抓的機率是越來越高了。不過嘛,我被抓了,也礙不著你什麼事,沒有人會懷疑到你的。”

徐增壓住聲音,咬牙切齒道:“你以為王格東是傻子嗎?”

“不不不,王格東不傻,至少從我知道他查我的身高體重,進而查甘佳寧老同學這一點上看,他一點都不傻,相反,還有點聰明。不過,他的智力,還是在我意料範圍內。”

“你真是個瘋子!”徐增撇過頭去。

陳進笑了笑:“你不用擔心的,就算我被抓,王格東也不會懷疑你的,我更不會供出你。”

“你憑什麼這麼自信?”

陳進道:“我打聽了一下,王格東是個好警察,絕對的好警察,很多人都說他很有正義感。當初他帶頭要抓江平,如果不是被其他同僚阻攔,江平早就被他收拾了。聽說他還想動範長根,不過他沒這個本事。他這個人我很喜歡,也很欣賞,曾經我跟他開了幾次玩笑,不過那只是玩笑,他會原諒我的。”

“狗屁!”徐增恨不得大聲訓斥他,無奈周圍都是人,他只能繼續壓低聲音,“他很有正義感就說明他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有瓜葛的罪犯!很有正義感不代表他不會對你用手段。”

“他不會對我刑訊逼供的,你放心好了。”陳進依然充滿了自信。

“你懂個屁!”

“將來你就會知道為什麼了,我抓住了他的軟肋。”

徐增冷哼一聲:“他一不貪,二不壞,不可能讓你抓到他的軟肋。”

“是嗎,不過你這麼認為也無所謂,將來你就會知道了。”陳進繼續賣了關子。

徐增深吸了一口氣,筷子停了半晌,過後,道:“我再問你一次,你到底什麼時候滾出去?”

“再等等吧,剩下的工作真的很快了。”

“你那個同夥到底是誰?”

“抱歉,這問題我更不能回答。”

徐增咬著下嘴唇,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樣:“我真恨不得現在就殺了你。”

陳進一愣,隔了一會兒,道:“我很理解你現在的立場,你的身份,你的想法,我知道想我現在馬上就死是你的真實意願,可我也知道,你不敢。”

“你怎麼就這麼自信,你以為我真不敢?”

陳進哼了口氣:“我做這些事,是因為我失去了最寶貴的東西。你有這個想法,是因為你想保護你最寶貴的東西。不過殺一個人又做到全身而退,對你這位文科生來說是很難辦的。從你的利益訴求點來說,殺我的風險遠高於即便我被抓後吐出你的可能性。你會算清楚這本賬的。”

徐增被他說得木然坐在椅子裡,半晌,目光從火焰轉成了寒冰,冷聲道:“好,好,陳進,算我白認識你了,算我白交你幾十年的朋友,沒想到你是個這麼自私的人!我實在後悔第一次和你碰面,為什麼不直接告發你!”

陳進面有愧色,道:“對不起,原本這一切都是我的私事,不該把你拉扯進來。只因當初我對手機技術的不瞭解而牽涉了你。你信任我嗎?”

“信任你什麼?”徐增輕蔑地看著他。

“相信我會把一切都安排妥當的。”

“哼,不相信。”

陳進無奈搖搖頭:“但不管怎麼樣,你還是要相信我一次。為了把你的所有牽扯全部剖乾淨,你自己還需要去做一件事。”

“什麼事?你還想繼續利用我嗎?”

“很抱歉我們第一次碰面時,我確實利用了你對我這個老朋友的心理,但此後,我再也沒想過利用你。如果你還能信任我一次,你儘快跑去告訴王格東,說你想起來甘佳寧大學時候的事了,大學時,我們班上有一位叫吳剛的學生追求了她三年,追求行為很瘋狂,甚至直到畢業時,依然糾纏著她,這件事你應該聽我說過的。另外,甘佳寧大學時的真正男朋友叫劉志勇,是我們班的班長。”

徐增不屑地冷哼一聲:“你還說不是在利用我?你想讓我干擾他們警方的破案思路吧,把罪責嫁禍到你同學身上,陳進,你真的夠毒,夠自私!”

陳進搖搖頭:“不,這不是為了我,是為了你。這兩條線索,雖說會暫時影響警方的偵破方向,但他們不消多久就會調查清楚的。之所以讓你跟王格東這麼說,不是為了我爭取時間,而是讓你取得王格東的更大信任。因為說完這兩條線索後,最重要的是,你要想辦法透露給王格東一個資訊,你在畢業到雲縣工作後,曾經追求過甘佳寧,並且追求成功了,但沒過多久,你覺得她對你的事業幫助不大,你提出了分手!”

【穩定運行多年的小說app,媲美老版追書神器,老書蟲都在用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狗屁,我什麼時候追求過甘佳寧?你還想嫁禍給我?”

“徐增,”陳進目光鄭重地看著他,“以我們幾十年的交情立場,我絕不會害你的,如果你不願意再牽涉更多這個案子的周邊,我也能理解。我會另想其他辦法的。當然,如果你願意配合,我就不需要為你再想其他辦法了。”說完,陳進抽出桌上的紙巾,抹了抹肥厚油膩的嘴唇,伸展他短胖的身段,什麼也沒說,慢吞吞地離開了。

留著徐增一人繼續坐在位子上,茫然吞了一口飯,不知所措。

陳進到底想做什麼?

難道想嫁禍給我?

這不可能,他捏造不出任何證據嫁禍是我做的。還是他想繼續利用我,跟王格東透露幾個干擾性的線索,影響偵破進度,為他的犯罪爭取更多的時間?

可這能給他爭取多少時間呢?王格東已經派人查體檢報告的身高了,陳進很快就會進入警方的關注範圍。

我如果按他說的做,是否會讓自己越陷越深,根本無法自拔?還是陳進本就希望我也完全陷進去,徹底成為他的從犯?幾十年的交情,他真的忍心為一個死去的女人,也害上我嗎?還是他的心中早已認為,我在何建生出事後,沒有及時察覺到甘佳寧的異常,也沒為甘佳寧帶去足夠的安慰,從而認為我也是害死甘佳寧的間接兇手,從而……從而下一個目標,難道是我?

徐增渾身一激靈,戰慄不止。

還有關於那個吳剛,徐增過去確實聽陳進談到過。不過甘佳寧大學時的男朋友叫劉志勇,是他們的班長,這可從沒聽說過。徐增對甘佳寧大學的情況確實知之甚少,這點在那次談話中,他也沒欺騙王格東。

會不會劉志勇壓根兒就不是甘佳寧的曾經男朋友,陳進讓自己這樣告訴王格東,根本就是讓王格東查出我在說謊,從而懷疑到我頭上。陳進最後再次用某種手段,殺了我,再偽造成我畏罪自殺的樣子,讓這一切成為徹底的無頭懸案?

事到如今,他對陳進的昔年情誼已經蕩然無存,只想著怎麼樣才能最大限度,百分百地剖乾淨自己的所有干係。

難道真的只有一條路,我親手殺死陳進,偽造他畏罪自殺?

還是我再信任他一回,真照他的主意,告訴王格東那幾條干擾性的線索呢?

徐增徹底陷入了茫然苦思中。

47

王格東來何家前,沒安排人通知何建生母親,因為他擔心若提前通知,何建生母親如果知道這次犯罪的內情,很有可能會提前做好一番說辭,從而讓他們無功而返。

早上九點,王格東帶著林傑穿著便衣,提了幾袋水果到了何家,敲了大門後,不久婆婆走出來,看到兩名沒見過的男子,警惕問:“你們找誰?”

王格東和善地笑了笑:“這裡是何家吧?”

“你們是誰?”

林傑介紹道:“這是我們縣公安局王副局長,我們來看看你。”

婆婆緊張地皺起眉:“事情都過了這麼久了,你們……你們還想幹什麼!”

王格東對她的反應感到有些奇怪,只好道:“沒事,我們就是順路過來看看,順便跟你聊聊。”

婆婆經歷了這麼多事,深知連轄區的片警都得罪不起,更不用說眼前這位公安局的副局長了,猶豫了一下,沒辦法,還是開了門,讓他們進來,給兩人倒了茶水。

王格東從走進院子後,細心地打量著何家,經歷兩場風雨變故,何家宅子顯得有些頹敗,院子裡堆積著雜物和一些破碎垃圾並未清理,一樓的窗玻璃也碎了,主人也並未更換。

走進屋子後,傢俱擺設雖然還算整齊,但總感覺一股子的蕭條。他心裡嘆了口氣,江平這畜生造的連環孽真是害得這一家子徹底家破人亡了。

打量一圈後,他問道:“你孫子呢?”

婆婆抿著嘴,不想回應卻又不得不回答:“在幼兒園。”

王格東點點頭,又道:“最近你們家怎麼樣?”

婆婆吸了口鼻子,道:“還能怎麼樣,不就是這樣嗎?你們到底還來做什麼?”說著,忍不住小聲啜泣起來。

王格東和林傑彼此對望一眼,他心中也泛起一陣酸楚,但安慰人不是他的強項,他也沒那麼多時間精力浪費在安慰人上,便單刀直入道:“你先別哭,事情畢竟都過去這麼久了。我們今天來,也沒其他事,江平一家被人殺了相信你也知道了吧。這案子坦白說,跟甘佳寧有關,我們——”

婆婆直接打斷,哭出聲來:“甘佳寧會那樣做,我們婆孫真不知道。大領導,求求你不要再為難我們家了,我們天天跟王八一樣做人,你們就不能放過我們嗎!求求你了,求求你了!”說著,竟直接跪倒在王格東面前,拼命撲拜著。

王格東和林傑忙慌張把她攙扶起來,王格東聽了她的話,一分析就覺得其中定有古怪,忙問:“我從來沒到過你們家,什麼叫不要難為你們了?”

婆婆繼續大哭:“房子砸過了,人也打過了,三天兩頭來一次,領導我求你們,給一條活路吧!”說著又要跪拜。

王格東忙用力把她扶回椅子裡,瞪著眼問:“甘佳寧案子不是早結了嗎?罪犯就她一個,你們全家不知情,我們早調查過了。誰來砸你家房子,打人?”

婆婆哭訴著:“江家、李家三天兩頭來人,連我四歲的孫子都要打,我……我……”她實在泣不成聲了。

王格東驚怒交加,急聲道:“甘佳寧案子後,江平和李剛家屬多次找過你們家麻煩?”

婆婆哭著點頭。

王格東轉頭看向林傑:“這事你知道嗎?”

林傑搖頭:“不知道,從來沒聽下面人說過。”

王格東轉而安慰著婆婆,總算等她停歇下來後,道:“真的很對不起,江家、李家來找你們麻煩,我們縣公安局一直以來都不知道,如果早知道的話,我一定替你們家主持公道。江家、李家來找麻煩時,你為什麼不報警?”

婆婆抽泣著說:“報了,派出所不管,警察就在旁邊看著他們打我孫子。”

王格東狠狠一拍桌子:“還有這種事!派出所是範長根管的吧?”

林傑道:“嗯,縣城這塊都歸範長根,估計是派出所跟江家、李家都交好,這件事不太好管。”

“哼!”王格東滿臉怒容,“什麼叫不太好管,根本就是範長根這王八蛋故意的!鬧事的畜生鬧一次抓一次,那些狗屁家屬還敢來找麻煩?”

林傑小聲道:“他們那些家屬,都是有關係的體制內的人。”

“放屁,體制內的人又怎麼了?範長根要他媽管不了,怎麼不報縣局裡來,我他媽把他們一個個全抓了!”

林傑在一旁默不做聲,他深知老大脾氣很大,骨子裡是個難得的好警察,他跟刑警隊一幫人雖然也是些老油條,但對王格東的人品,是發自真心的佩服。實在王格東這性格很容易得罪人,所以前幾年被從其他縣調過來,管雲縣的刑偵。王格東這些年辦案碩果累累,卻遲遲不能晉升,也正因為他上面沒人。他刑偵業務精熟,從警以來兩次得到公安部的表彰,包括省裡的領導對他的業務能力都是認可的,但領導認為他不善人員管理,所以一直都是安排他負責刑偵的具體業務工作。若不是他業務能力突出,而且為人正直,沒把柄,並且還有一批現為兄弟縣市警屆領導的老同學支援,說不定早被人搞下來了。

王格東氣歸氣,但他根本沒能力處置範長根這東西,深呼吸幾口平復一下後,他心中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李剛一家被殺,很有可能兇手是出於報復李剛親屬上門欺辱何家的!

因為李剛跟何建生一案半點瓜葛都沒有,只不過因為李剛兼管鎮裡的治安,所以何建生出事後的協調工作由他來主持,這才被甘佳寧也一同炸死了。兇手只要稍微跟人打聽瞭解一番,就知道李剛對於甘佳寧之死,完全無關。但兇手依舊殘忍殺害李剛一家,憑兇手處處謹慎細心的作風,他在作案前一定是經過多方面打聽瞭解的,必然知道其中的關聯。

唯一的解釋只有,李剛家屬找何家麻煩時,被兇手看到了!

王格東恍然大悟,心中一個疑團被解開了,同時他在心裡也嘆了口氣,他能想象出以李剛親屬的作風,他們來欺辱何家時,會用哪些惡毒的手段。

剛好,這一切都被兇手盡收眼底。

你可以說姚素月和李啟明冤,因為若不是甘佳寧炸死了李剛,李家也不會上門欺辱何家。

你也可以說他們倆死得不冤,砸房子,打人,連四歲小孩都不放過,而且據何建生母親的說法,他們是三天兩頭來,可見這樣的發洩性報復,做得實在太過分了。

兇手為了甘佳寧殘忍殺死王麗琴和江小兵,又豈會放過你們姚素月和李啟明?

王格東心頭有了更多的線索和想法。

48

看來今天何家這趟沒白來,繼續問下去,應該會得到更多的線索。

王格東安慰一陣:“很對不起,他們來你家鬧事,縣裡不知情,我跟你打包票,以後絕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婆婆大為感激,情緒也逐漸平復下來。

王格東繼續道:“現在我要跟你瞭解點其他情況,你要如實答覆我,好吧?江家和李家來鬧過幾回?”

婆婆撩起袖子,露出多塊淤斑的手臂,道:“不知道多少回了,你看我,我一個老太婆被他們打成這樣,我孫子也被他們打,你們看外面牆壁,到處都是被砸的。”

王格東看了看她的手臂,相信身體其他地方也有同樣的傷,氣惱地抿抿嘴:“你仔細回憶下,他們兩家來鬧過幾回?”

“大概,大概十多次了。”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甘佳寧出事後過了幾天他們就一起來了。”

“他們隔幾天來一次?”

“一開始三天兩頭來鬧一次,後來隔一兩個星期來一次,只要他們路過,就會來鬧一回。”

王格東心裡思索著,鬧事次數太多,恐怕沒法查兇手到底是什麼時候得知江家李家欺辱甘佳寧遺子的,只能轉而問:“每次江家、李家過來鬧事,都是些什麼人來的?”

“都是他們的親屬。”

王格東耐著性子道:“我知道是他們親屬,你回憶一下,都是江平、李剛的什麼人過來的?”

婆婆道:“江平的老婆和兒子,還有江平和他老婆的兄弟姐妹,李剛老婆兒子和他們兄弟姐妹家。”

“陸衛國呢,他們親屬沒來過嗎?”

婆婆痛惜道:“陸主任是個好人吶,外面的人都說甘佳寧把陸主任炸死了不應該啊,我們對不起陸家啊,……”

王格東沒心思聽她囉嗦哭訴,只想知道最終答案,打斷道:“陸衛國親屬沒來找過你家麻煩?”

“從來沒有,我聽人說,陸主任家裡也同情我們,怪命不好。”

“哦,我知道了。”王格東道,“江家跟李家的人,誰打的你和你孫子?”

“他們都動過手。”

王格東皺皺眉,跟這上了年紀的婦女問案情實在麻煩,對方根本揪不住問話的重點,但自己也不能怪罪她,只好繼續耐著性子:“誰動手最多,下手最重?”

“江平和李剛的老婆兒子,還有江平老婆的兄弟。”

王格東抿嘴點點頭,他心裡有了更多的想法,看著婆婆問:“你恨甘佳寧做了那件事嗎?”

婆婆盯著王格東的眼睛,半晌,疲倦地搖頭:“我不恨,我也不怪她,她跟了我們家建生,也是拖累她了,她是個好媳婦。”

“她與何建生是怎麼走到一塊兒的,是有媒人介紹,還是怎麼認識的?”

婆婆回憶著:“好像是網上認識的,後來建生追她,最後結婚的。”

“你們家和甘佳寧家裡的親戚,有沒有跟甘佳寧一樣,也做化工方面的工作?”

婆婆想了想,道:“沒有,只有她學的是化工,做化工對身體不好,結婚後我們就叫她不要上班了。”說著她又哭了起來,“要是她沒有做這行,也不會……也不會發生這麼多事。”

眼見她情緒又上來了,王格東忙安慰幾句打發,隨即問:“甘佳寧出事以後,哪些人來看望過你們家?”

婆婆鼻子哼了聲,道:“親戚朋友跟我們迴避都來不及,誰還會來看我們。江家李家找上門,沒一個親戚來幫忙勸的。”

王格東想了想,道:“那麼,甘佳寧的老同學有沒有來看過你們?”

婆婆不明白他到底想問什麼,想了一遍,回答道:“有一個來看過。”

“那人是誰?”

“好像……好像是在市區工作的,他說是甘佳寧大學的老班長,代表其他同學過來的。”

“老班長,叫什麼名字?”王格東頓時一驚。

“名字……名字我忘記了。”

王格東脫口而出:“是不是叫劉志勇?”

“對,好像是叫劉志勇。領導,你怎麼知道的,他怎麼了?”

“哦,沒什麼,當初甘佳寧出了事,我們也找她同學瞭解過情況,”王格東敷衍著打發,“對了,他是什麼時候來的?”

“大概……大概三個多星期前。”

“他來說了什麼嗎?”

“也沒說什麼,跟我瞭解了一下家裡情況,說以後他們同學還會來看看的,還問了甘佳寧的墳在哪。”

王格東心頭一亮,道:“其他還有什麼人來看望過你們嗎?”

婆婆想了想,道:“另有幾個親戚過來說了幾句,就走了。還有一位檢察院的徐科長人很好,好幾次來過了,說以後有什麼事可以找他幫忙。”

徐增!王格東眉頭皺了皺,甘佳寧鬧出這麼大事,連親戚朋友都避開何家了,作為體制內有身份的人,反而是他來看望過幾次。

王格東又瞭解了一些情況,跟婆婆打包票,他會督促派出所保護他們家以後不受人騷擾的。隨後,帶著一肚子的疑惑離開了何家。

49

林傑開著車,王格東坐在副駕駛座上,握著紙筆,仔細地把今天記錄的所有資訊全部分析一遍。

何家和甘家的親屬中,只有甘佳寧一人從事化工行業。透過兇手極其專業的犯罪手法可以判斷,兇手一定是甘佳寧的同學或同事。而從甘佳寧曾經的工作單位瞭解到的情況,她工作期間只有一個姓葉的同事追求過她,那家夥已經排除了犯罪可能性,而其他同事這幾年都沒和她繼續保持聯繫。

既然排除親戚和同事,那麼兇手最大的可能,就是甘佳寧的同學。

也就是說,胖子一定是甘佳寧的同學。至於那位同夥,背景沒法判斷。

胖子和甘佳寧之間有著什麼樣的感情,能讓胖子為了這樣一個已婚女人,在她死後,犯著槍斃大罪為她報仇呢?

王格東想了一下,暗自點頭,只有一種情感才能如此強烈,那就是愛。只有刻骨銘心的愛,到了瘋狂的地步,才會做下這一切瘋狂的舉動。

答案呼之欲出,兇手就是甘佳寧昔日學生時代的追求者或者男朋友。

根據之前探得的資訊,吳剛是個瘋狂的追求者,但此人舉家搬走了,到現在還沒查出在哪,不過遲早會知道的。

而關於男朋友,昔日甘佳寧的老師表示記不得了,問了他們老班長劉志勇說沒有,到底有沒有男朋友,或者是個短時間內交往又分手的男朋友,現在還不能直接下定論。

關於兇手第一個目標殺的是江平的老婆兒子,這對兇手的動機而言是理所應當的,江平弄死了何建生,相當於間接害死了甘佳寧。

至於第二個目標李剛的老婆兒子,原本王格東以為是兇手並不完全瞭解甘佳寧之死的前因後果,透過今天的談話他知道自己想錯了,以兇手的細謹性格,他一定是經過調查的,他肯定知道李剛和甘佳寧之死無關,只因李剛的老婆兒子上門找何家麻煩,被兇手知道了。

換作任何一個兇手,他既然摯愛著甘佳寧,面對甘佳寧的兒子被人欺辱,顯然是要痛下殺手的。

那麼我們警方的保護工作做錯了,不是要保護陸衛國的老婆女兒,因為陸衛國是好人,陸家在甘佳寧死後從來沒找過何家麻煩,兇手不會去對付陸衛國的遺孀女兒。

根據何建生母親的描述,除了王麗琴和姚素月兩對母子外,對何家欺辱時動手最重的,就是王麗琴的兄弟了。看來這才是重點保護物件。

王格東轉念一想,也不能抱著這種僥倖的想法,或許兇手目的是把上門找過何家麻煩的全部殺光,那麼就不能只保護王麗琴兄弟一家了。

當然了,也有可能兇手會去加害範長根,範長根可以說是間接害死何建生的,但範長根畢竟是派出所的,對這兩起案子也都知道,職業警惕性高,對他下手幾乎不可能。並且範長根和縣委領導住同個小區,聽說那小區安保很嚴,可不像濱川小區任由兇手出入。兇手沒下手的機會。

唔,回頭到局裡再重新安排接下去的工作方向吧。

王格東抬起頭,呼了一口氣。旁邊的林傑看他一眼,問:“老大,我突然想起個事,劉志勇三個多星期前來看過何家,你說是不是有點巧合?”

“你說什麼巧合?”王格東一時沒想明白。

“江小兵被綁架不就在三個星期前嘛。”

王格東恍然大悟,一拍腦袋,道:“他說是代表同學來看何家,甘佳寧那時死了都有一個半月了,為什麼早不來,等了這麼久才來!”

林傑道:“老大,就你親眼見過劉志勇,他和影片裡的胖子像不像?”

王格東皺眉回憶著:“他個子比我矮點,大概一米七出頭,身體顯胖,咦,照你這麼說起來,我覺得還真有點像了。”

林傑繼續道:“你上次見他,他有提到他來看過何家嗎?”

“沒有,一個字都沒提。”

林傑繼續道:“我看這人有點可疑,他辦化工品貿易公司的,要弄犯罪的那些材料,實在太容易不過了。查吳剛的那條線索也是他給的,說不定他才是兇手呢!”

王格東眯著眼思索,隔半晌又搖搖頭:“不過我感覺他的形態特徵跟影片裡的胖子不是同個人。”

“胖子穿了那麼多衣服,又把頭臉遮起來,只要換層皮,誰都認不出了。”

“像他一個做生意的,有家庭有事業,不該會做這種事。”

“誰知道呢,反正我看兇手要麼是到現在還沒查出來的吳剛,要麼就是他了。要不我順便查下劉志勇吧。”

王格東點點頭:“也好,現在兇手的範圍已經很小了,甘佳寧大學期間追求過她的同學,一個個查下去,總能找出來。”

這時,林傑的手機響了,他接起聽了一陣,結束通話後道:“老大,是檢察院的徐增,他說他想起一些事,說不定會對我們破案有幫助。”

王格東嗯了聲,道:“正好,我也正想找他呢。他什麼時候過來?”

“我約了午飯後。”

“好,到時領他來我辦公室。”

50

徐增很矛盾,到底是該直接揭發陳進,還是按照陳進說的,告訴警方關於吳剛和劉志勇的事,以及說自己曾追求過甘佳寧。

他需要重新評估風險,判斷自己到底陷入有多深。

他非常後悔,後悔認識了陳進,更後悔陳進回國後他們第一次見面時,當他得知了陳進的瘋狂計劃後,沒有果斷舉報,甚至嘴上說絕交,可臨走時又鬼使神差地告訴了他監控手機信號的原理,還叫他每次打電話都換張手機卡。

事後想起,那時完全是自己多嘴,根本沒必要多說這一句。即便自己不說,手機信號的監控原理又不是特別機密的東西,陳進隨便找個電子工程師就能問清楚。

唉,一句話害得自己也跟著陷進這案子去。

如果警方最後抓住了陳進,會不會查出自己是知情人,不但跟他說過手機信號的事,更在之後多次提醒他叫他回美國?

他仔細分析了一遍,自己和陳進的接觸沒有被任何人注意到過,而且陳進說了,每次的碰面,他總留心了避開監控探頭,所以兩人的相處也沒有留下證據。只要陳進自己不招,警方不可能知道我是知情人。

但是王格東是個經驗豐富的刑偵專家,他會不會懷疑我呢?一旦他懷疑我,審訊時逼迫陳進交代,那種情況下,沒有人能不鬆口的。

現在舉報陳進,十年努力的前程廢了,還會坐牢;現在不舉報,將來如果陳進被抓後供出自己,更是在劫難逃。無論選哪條路,整件事的期望值都是負的。

徐增左右為難,最好的結局,警方最後沒抓到陳進,這樣大家都相安無事。抱著這一份僥倖的心理,徐增還是撥打了林傑的電話,準備按陳進所說的情況告訴警方。吳剛瘋狂追求過甘佳寧,以及劉志勇曾是甘佳寧的男友。而陳進要我說我也追求過甘佳寧,追成功後又提出分手,這壓根兒不存在,不過警方也沒法查證我到底有沒有追過甘佳寧。

可是這麼說有什麼用呢?陳進有什麼目的?

下午,徐增來到公安局,林傑領他到了王格東辦公室,坐下後也沒多客套,王格東問道:“徐科,你跟林隊說你想起一些資訊要告訴我們,是什麼?”

“是這樣的,我想起來了,甘佳寧跟我提過一次,大學時他們專業有個男的追了她好幾年,還經常跟蹤她,那會兒把她嚇到了,直到畢業那家夥才離開。這事甘佳寧當初也只跟我輕描淡寫談到過一回,所以上次我沒記起來。王局你看這情況有用嗎?”

王格東笑了笑,道:“那人是不是叫吳剛?”

徐增故作驚訝:“原來你們已經調查出來了,我不知道叫什麼,記得好像是姓吳。”

王格東點點頭:“這個人也是我們現在的重點調查目標,但這傢伙原籍舉家搬遷了,搬哪去了還要等對方公安的查詢結果。”

徐增道:“還有件事,甘佳寧大學時談過男朋友。”

王格東有點驚訝:“哦?她有過男朋友?”

“嗯,是他們專業的班長,叫劉……劉……劉什麼來著。”

王格東脫口而出:“劉志勇!”

“對對,就是劉志勇!”

王格東突然站了起來,道:“你說劉志勇是甘佳寧的男朋友?”

徐增被他的突然舉動嚇住了,結巴地應著:“是……是的。”

“你怎麼知道的?”

“是甘佳寧很多年前告訴我的。”

王格東懷疑地看著他:“上回你怎麼沒說?”

“我……那時忘記了。”

“今天記起來,所以來告訴我們?”

“是……是的。”

“吳剛和劉志勇兩個人你是今天突然想起來的?”

“是……是的。”

王格東笑了一聲,回身坐下,望著徐增,放緩語氣道:“今天是什麼緣故,讓你把這兩個人突然都想起來了?”

徐增雖然準備好了這頓說辭,但壓根兒沒想到王格東會有這麼一問,心下大驚,嘴裡支吾道:“有件事,有件事我要坦白,希望王局不要追究。”

王格東笑著看著他,道:“說吧,不涉及原則問題,就是咱們倆之間的聊天。”

“其實……其實我原本就知道吳剛和劉志勇兩個人的。”

“哦?你上回怎麼沒說呢?”

“因為那時我不希望兇手被抓住。”

王格東奇怪道:“你和江家沒仇吧?還是你和吳剛、劉志勇是朋友?”

徐增搖搖頭:“我跟江家沒仇,也不認識吳剛和劉志勇,但……但甘佳寧是我的前女友。”

“什麼!”王格東的驚訝溢於言表。

徐增繼續編造他的謊言:“畢業後我考進檢察院,我不是本地人,無親無故,後來發現甘佳寧也在雲縣,所以就追求她,兩個人好過一段時間,後來由於一些問題我提出了分手。但之後我們一直保持著朋友關係偶爾聯絡。當第一個案件發生時,我瞭解情況後,心裡猜測兇手或許是吳剛和劉� �勇其中的一人,他殺的是江平的妻兒,我去何家時,聽到很多江平妻兒在甘佳寧事後多次找上何家的事,所以我內心不希望兇手被抓住,所以……所以我那時沒有向您坦白。”

王格東聽完後,默默深思半晌,點點頭,道:“好吧,這件事我知道了,雖然從你的身份來說,這麼做不應該,但我還是能理解你當時的考慮。你放心,這件事我會替你保密的。呵呵,也難怪,當初江平弄死了何建生,除了我想抓江平,就屬你們檢察院最積極,想來也是你的堅持了。”

徐增並不否認:“範所長能量大,最後還是保下來了,其實那會兒就抓了江平,後面也沒那麼多事。現在李剛一家也被殺了,兇手實在太殘忍,我這幾天經過深思熟慮,還是要把事情跟您坦白。”

王格東道:“其實我還是該謝謝你,今天你提供的線索很有幫助,你如果不說,也是你的個人隱私權,我也不能怪你什麼。我早上去了趟何家瞭解到一些情況,原本我還奇怪何家出事後,親戚朋友都躲著來不及,何建生母親說你多次去看過他們,本來我還在奇怪,原來你是甘佳寧的前男友,呵呵,難怪。”

徐增心中又是一驚,他從未想過去看何家也會被人起疑,如果今天自己不說是甘佳寧的前男友,豈不是會被王格東懷疑?難道陳進是想到了這一點,所以才叫自己說追過甘佳寧來脫掉干係?還是他另有什麼目的?

他只能掩飾心中的各種想法,道:“王局,我跟甘佳寧的事是很多年前了,這麼多年來,一直是單純的朋友關係。我明年就結婚了,如果不是這次案子出來,我也不會提這些往事,希望您能理解我的情況。”

“呵呵,放心,我說了這是我們私人談話,你岳父洪檢察長不會知道。”

徐增感激地點點頭。

等徐增走後,王格東又想了一陣,徐增看望何家的疑惑已經消了,現在最重要的是查吳剛和劉志勇,尤其是劉志勇。

今天從徐增口中得到的最重要線索就是劉志勇曾是甘佳寧的男朋友,這點劉自己卻沒交代,尤其加上劉在江平妻兒被殺這幾天到過雲縣,看過何家,嫌疑非常大!而且劉自己辦化工品貿易公司,很容易得到犯罪的化學材料。劉的身高體型也基本符合胖子的影像。雖然他這樣一個有事業有家庭的人不該做這種事,但世事難料,犯罪心理沒有百分百的必然性結論。種種跡象表明,劉是現階段的重點偵查目標。

可最讓他放心不下的是,江家、李家的兩次案子都表明,兇手有共犯,除了胖子外,還有個幫兇。不管兇手是劉志勇還是吳剛,這個幫兇又是誰,跟甘佳寧會有什麼關係呢?

51

徐增離開後不久,林傑進來跟王格東報告:“老大,按你要求查問池樂路五十多位車主在李家案發當晚的行蹤,其中四十多位車主表示當晚在家中,除了四名是單身獨居者外,其他人都說有家人作證。另有八名車主說和朋友在一起。這些車主的不在場證明我們還需要進一步調查確認。”

“四個單身獨居者情況怎麼樣?”

“兩男兩女,女的不太可能,我們只要——”

王格東打斷道:“現在沒有任何證據表明胖子幫兇的性別,如果幫兇偏偏是個女人,我們不深入調查很可能會把人漏過去。這五十多位車主中,所有的人,包括女的,要全部同樣認真地勘查確認。”

“好的,我一定注意。”

“再說那四個人吧。”

“兩個男的,一人三十多歲,自己開了家店;一人二十多歲,外地人,在縣裡一家私企上班。兩個女的都不到三十歲,也都是外地人,一人無固定工作,一人是教師。”

“四個人裡面誰跟甘佳寧認識?”

林傑搖頭:“他們和甘佳寧或何家,都沒有親屬上的關係。口頭詢問,四人都表示從不認識,但我想兇手也不會主動承認的,所以後續還要想辦法繼續調查。”

王格東點點頭:“不過這名同夥也並非一定和甘佳寧直接認識,或許這名同夥僅是胖子的熟人,和甘佳寧無關,所以要想辦法調查清楚,他們中的誰有這樣一個做化工的胖子朋友。”

“這個……不太好查。”

王格東很理解,光甘佳寧一個人的人際關係就折騰這麼久還沒完全理清楚呢。

科技再發達,警方電腦裡的資料再詳細,也僅記錄了個人和直系親屬的關係情況,永遠不可能把一個人的所有交際圈都登記在內。

你想查一個人這輩子都認識過哪些人,普通人連自己都說不清楚。

好在目前有一條最具價值的線索,胖子是主犯,也是甘佳寧的同學。

王格東沉默半晌,又問:“甘佳寧的同學查得怎麼樣了?”

“符合身高要求的同學正逐個排查,好多人聯繫方式變更了,暫時聯絡不上,這部分工作還需要更多的時間。吳剛這塊對方社群最後確認他們全家本是外地人,回原籍了,跟原籍調查後得知舉家移民加拿大,我們正想辦法和吳剛家的國內親屬聯絡,要最新的聯繫方式。至於劉志勇這邊,我們下午已經開始查了。”

“對了,劉志勇這傢伙,你打電話讓他明天來一趟。”

“讓他到我們縣局來?”

王格東冷哼一聲,點頭道:“沒錯,剛才徐增告訴我,劉志勇是甘佳寧的前男友!”

“什麼!”顯然林傑聽到這個資訊,也頗為吃驚。

“這傢伙很不老實,上回他壓根兒沒跟我提及他跟甘佳寧的關係,加上他偏偏在江家案發前後到過雲縣,看望過何家。哼哼,我看他實在很可疑。”

“如果真是他做的……”林傑尋思道,“老大,如果打電話叫他過來,會不會引起對方警覺?萬一跑了呢?”

王格東經他提醒,馬上道:“對,你說的很對,如果他是兇手,這樣會打草驚蛇。我看這樣吧,你先跟市局裡聯絡,找人盯住劉志勇。然後再打電話給他,通知他明天……不,後天過來吧。明天你們再繼續查劉志勇的各方面情況。

【新章節更新遲緩的問題,在能換源的app上終於有了解決之道,這裏下載 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同時查看本書在多個站點的最新章節。】

這兩起案子沒有直接的人證物證,我也僅是懷疑劉志勇,沒法強行控制他審問。最好的辦法,我們掌握的資訊足夠多,等他來時,一旦話中有破綻,就可以直接鎖定目標了。”

“這樣行,我馬上去辦。”

第五章:終極恐懼

就在警方逐步排查嫌疑人的同時,最不可能被害的謀殺物件再次被害,震動了省公安廳高層親自出馬。

派出所所長連同他的老婆在家被人謀殺,豈不引起社會的震驚?再聯想到之前江家、李家的雙雙滅門慘案,豈不人人自危?

5

經過多天的跟蹤,陳進終於摸清範長根居住小區紅庭苑的安防規律。

這個高級幹部小區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有保安執勤,即使是晚上,保安雖在門房裡,但小區門口燈光通透,門口有道閘阻攔,加上小區進出人很少,想要晚上偷偷潛進去風險太大,一旦被保安抓到,前面所有工作都將功虧一簣。

但這裡畢竟不是中南海,只是個縣級的官員小區,安保再嚴密,總存在漏洞。

陳進在一天早晨發現了這個漏洞。

每天早上五點到八點間,有若干送牛奶、送報紙的人會進入小區,保安對這些人並不過問。凡是送報紙的,都穿郵遞員衣服,並且電瓶車後是綠色的報紙袋。而送牛奶的,電瓶車後都帶了一個自己牛奶品牌的箱子。

唯一的顧慮是,保安天天看著這幾個人進出,如果某一天送牛奶的來了副新面孔,不知道是否會格外留意呢?

需要試驗一下,扮成送奶工進入小區踩點。如果能順利進入,那就證明保安不是看面孔,而是看衣著打扮判斷職業的。如果被攔住,也無妨,大可稱自己是牛奶公司的。望遠鏡已經買到,待會兒就拿到後面山上蹲守一番,摸清範長根住哪棟。

好吧,等準備工作全部做完後,就需要考慮該怎麼對付範長根夫妻了——因為他一子一女都在外地機關單位上班,所以陳進並不打算把這兩位也列在其中。

他並不是個想趕盡殺絕的人,如果可以選擇,他寧可殺最少的人,來達到整盤計劃的目的。可是現在,他沒有選擇,範長根必須死,否則計劃行不通。

對付李剛家的方法雖然管用,但已經用過了,範長根作為公安系統內的人,自然知道這件事,這辦法對他恐怕沒用。

直接用兇器殺死更不行,陳進身體不好,打架不是普通人的對手,更不用說範長根好歹也是個警察。

用炸藥嘛,雖然他自信他比甘佳寧更精通炸藥的煉製,但要炸燬一棟別墅,還要炸死裡面的人,需要很多的炸藥,並且佈置起來會很麻煩。

想來想去只有繼續用毒,氰化物是最好的選擇,可惜噴瓶的創意已經用了,其他的他也暫時想不出更好的裝置。他只是個化工博士,並沒有太多機器裝置上的天賦,改裝噴瓶已經是他動手能力的極限了。

想了一會兒,他頭再度感到一陣暈眩,忙從車裡掏出藥丸服下。

時間已經不多了,他自信警方第一輪的排查抓不出他,但第二輪呢?第三輪呢?如果不儘快把計劃全部完成,警方一定會抓到他的,到時的結果不但遠達不到計劃的目標,甚至後果是適得其反的,必須速戰速決。

好吧,具體怎麼殺死範長根一家,等回頭再仔細構思。把辦法想到後,剩下最關鍵的一步就是製造不在場證明了。

如果沒有不在場證明,計劃也是存在缺陷的,而且也保護不了我那位朋友。我被抓無所謂,那位朋友的身份如果被警方查清楚了,那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的。我也無法原諒我自己。

保護那個人,遠勝過保護我自己的生命。

只要那個人安好,即便我死了,又如何呢?

但保護那個人的前提條件還是要製造我的不在場證明,這樣即便王格東再聰明,最後也將徒勞奔走在失敗的輪迴裡。

不在場證明最好的辦法是有人作證。

可我一個外地人,在本地並無朋友,該如何製造出堅定的不在場證明呢?

有了,他想到了辦法。

5

早上十點,劉志勇來到了雲縣公安局。

上回是王格東親自到市區拜訪他的,於情於理,他都該配合警方查案。而這一次,縣局工作人員打電話給他,似是下達命令的要求,讓他在今天上午到雲縣來。市區和雲縣有兩個小時車程,憑什麼要求自己花費時間和金錢趕到雲縣?

雖說劉志勇做了些年生意,結識了一些官員,但他可不敢得罪公安局的人。

他自問行事正派,但做賬避稅的事做生意的都不同程度幹過。

劉志勇掩著臉上的不悅,堆砌笑容,在縣局人員帶領下,到了王格東的辦公室。

王格東吩咐人關上門,客氣地讓他坐下,先道個歉:“很不好意思請劉總跑我們雲縣一趟,實在我最近抽不出身,不能上門拜訪,所以只好讓劉總來了。”

劉志勇心中冷笑這套官僚做派假得可憐,有什麼情況要問,直接電話不就行了,還非得讓自己上門配合你們查案,但他沒有讓這種情緒流露,只能笑著敷衍:“王局太客氣了,有什麼吩咐您只管說,能幫上忙的地方我一定盡力,是不是還是為了上次的事?”

王格東點點頭:“上一回有些情況我也沒向你具體講清楚,江平知道嗎?”

“就是跟何家……那樣的那個派出所副所長?”

“沒錯,江平被甘佳寧炸死了,他的老婆兒子後來被人殺了,這件事你知道吧?”

“同學中有傳,聽到過一些。”

“江小兵,就是江平的兒子,起先是被人綁架了,時間是11月19日晚上。”

劉志勇點點頭,等著他把話繼續說下去。

王格東坐回椅子裡,盯著他看一眼,似是漫不經心,卻又咄咄逼人:“11月19日晚上,你在哪裡?”

“我?”劉志勇一驚,還不明白他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為什麼要問到自己,但都隔了一個月了,讓他回想這麼久之前的晚上自己在哪兒,實在困難,是在陪客戶,還是在家裡,他一時搞不清楚。只能道,“我在哪裡和案子有關嗎?”

王格東沒有直接回答他,而是繼續問:“11月0日呢,你又在哪裡?”

劉志勇有些緊張:“間隔這麼久,我……我一時想不起來。”

王格東盯著他道:“我來幫你回答,11月0日下午點15分,你上了高速,4點10分,你下高速到了我們雲縣。”

劉志勇瞬時醍醐灌頂,渾身一陣冷汗,明白了王格東問話的深意,這是在懷疑自己是兇手吶!

“案發第二天,你來我們縣裡做什麼?”

“我……我……”劉志勇很緊張。

“之後你去了何家對吧?”

“對,對,我去看望何家了。”

“你跟何建生的母親說你是代表你們班的老同學來看望何家,可是我們問了其他同學,他們從不知道有你這個代表來看望何家。”

“我……我只是……”

王格東繼續道:“上一回我來找你,問你甘佳寧過去的男朋友,你說不太清楚,只提了吳剛這個人的名字。可是你怎麼會忘了,你自己就是甘佳寧的男朋友呢!”他冷笑著。

劉志勇渾身一寒,他從未接觸過這陣勢,結巴地辯解:“我……跟甘佳寧只談了幾個月的戀愛,也沒……也沒發展很深的關係,後來……後來是她提出分手的,我想……我想這個事情不是很重要,而且……過去的事情我不想提及,所以……所以沒有說。”

“是嗎,這個理由聽起來合情合理,你跟甘佳寧分手原因是什麼?”

“性格不合。”

王格東冷笑:“這真是個萬能的理由,所有分手的原因都是性格不合嘛。可你對甘佳寧倒是很痴心啊,過了這麼多年,她跟別人孩子也生了,自己也死了,你反而獨自一個人跑來看望何家。你來看何家,你現任太太知道嗎?”

劉志勇臉色通紅,老實回答:“不知道。”

“你來看何家的時間剛好是江家案發的第二天,這是不是有點巧合?”

“這……11月1日剛好是甘佳寧去世的七七忌日,我0號來何家問了墳所在,第二天上午上了墳就回市裡去了。”

“有沒有什麼人或者其他東西能證明你0號下午到1號上午,僅僅做了看望何家和上墳兩件事?”

劉志勇緊張地急思苦想,他在雲縣又沒有其他朋友,那天問清墳的所在就去酒店住下了,第二天上午上墳送了束花,很快開車回市裡,哪有誰能證明他只做了這兩件事呢,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這時,王格東接到一個電話,掛下後,他面有慍色。隔了沒幾分鐘,劉志勇的手機響起,他一看是老婆,向王格東示意接電話,王格東也沒反對。

接起後,老婆告訴他,早上他離開家不到五分鐘,一隊警察上門,拿出搜查令,花了幾個小時把家裡裡裡外外全部搜了個遍,翻得亂七八糟。與此同時,早上公司一開門,也有一隊警察上來搜查。最後警方問他老婆家裡還有哪幾處住址,老婆告訴他們只買了這一處房子,他們又打電話給房管局核對,確認後才肯罷休。如此折騰了幾個鐘頭,直到剛剛他們才離開。她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所有警察口風都很緊,剛才不敢打電話,直到他們走了,才趕緊給他打了個電話詢問情況。

劉志勇揹著身,氣得咬牙切齒,自己好心配合警察查案,花費時間金錢跑到雲縣,原來這是一個套,他們早就派人跟蹤他了,他一離家上車,家裡和公司馬上遭到他們的搜查,妻子和員工壓根兒不知道出了什麼事,還當是他犯了事,被抓了。

他強忍心中的悲憤,極力勸慰著妻子,說自己現在不是能打電話嘛,沒事的,說了一堆的話好聲安撫,最後在妻子的滿腹焦慮中,掛下了電話。頹然轉身,面對王格東這位公安的副局長,劉志勇心裡再氣憤,也是敢怒不敢言,只是皺著眉不滿地問:“王局長,你們這到底什麼意思?又是問我話,又是搜我家,你們真把我當兇手了嗎!”

54

面對劉志勇的不滿,王格東並不打算扯謊,他既然把劉志勇叫到了縣局,就不打算只是套話,而是審問,只不過缺乏直接證據,不太好在刑訊室審。

劉志勇避而不談他曾是甘佳寧前男友,以及高速公路登記顯示,案發第二天他曾經到過雲縣,他從事化工貿易,很容易得到作案工具,他身高符合監控畫面的分析結果,體重雖比分析中的“胖子”輕,但監控中的胖子穿著冬天的厚重衣服,可能實際上並沒他們預期的那般胖,劉志勇三十六歲的年紀已經開始中年發福,至少不是個瘦子。

種種跡象都表明,劉志勇有重大的作案嫌疑。

所以王格東才會在派人二十四小時跟蹤劉志勇行蹤後,通知他來趟縣局,在他前腳剛離家上車,警方同一時間把他家和公司都端了,原本想尋獲犯罪剩餘的材料,但結果一樣都沒找到。

不過沒找到物證,依舊難以排除劉志勇犯罪的嫌疑,在警方看來,像尼古丁、氰化物這類劇毒物品,一般情況下都不會放在家中或公司,警方相信他定有其他的藏匿之所。

王格東看著劉志勇,很坦然地說:“劉總,我很坦白告訴你,現在擺在你面前的情勢很嚴峻,你最好好好想一想,你11月19號晚上到底在哪裡?”

劉志勇急道:“都這麼久了,我一時怎麼想得起來,有可能在家,有可能在外面陪朋友,反正……反正不可能在雲縣。”

“1月6號晚上呢?”

“1月6號?1月6號又有什麼事?都半個月了,讓我想想,讓我想想,我不記得確切在家還是在外面了,要回去查查,總之我肯定在市區。”

“我怎麼相信你說的話?”

“我11月0號下午確實來雲縣看望何家,可11月19號你們可以查我的車啊,我車根本沒出過市區。”

“這很容易,你可以借輛車子。”

劉志勇更是大急:“王局長,這是不可能的!我有老婆有孩子,怎麼可能去做殺人這種事!我實在想不明白,你們幹嗎會懷疑我啊!”

“你曾經是甘佳寧男朋友的事實,你本該如實相告的。”

劉志勇極力爭辯著:“我們根本不是正式的男女朋友,我是很喜歡她,我是追求過她,她也有一陣跟我走得近,但我們之間的關係發展很淺,甚至接吻都沒有過,從頭到尾也就兩個月時間,她覺得和我性格、志向各方面不合,主動提出分手。這件事很多同學都知道,你們可以向他們求證。之所以我沒說,一方面是我不認為這樣算男女朋友,怕說了給你們和給我自己添麻煩;另一方面這件事情一直埋在心底,這麼多年過去了,我也不想再提了。沒想到……沒想到就是因為這個原因會讓你們懷疑我!如果我真是有意欺瞞,這件事其他同學都知道,我瞞得了嗎?”

王格東冷聲笑了笑:“十多年來你一直對她念念不忘?”

劉志勇有些臉紅:“人心裡總是藏了些記憶的,偶爾想起懷念一下而已,畢竟我曾追求過她,她在我心裡形象一直很好。”

“於是就算她死後,你也偷偷揹著老婆孩子,跑到雲縣來看一下她家,這份感情真夠強烈的。”

一聽這話又是要把自己繞進去了,劉志勇急忙申辯:“不是,我這個人有時候會有點懷舊,知道她的事後,一直想過來看看,但抽不出時間,想到她的七七忌日到了,所以才過來上一下墳,了卻一下心頭的回憶。”

王格東意味深長地點點頭:“聽上去,關於你隱瞞了你是甘佳寧前男友這條資訊,以及你在案發第二天到我們縣的理由,都合情合理。”

劉志勇再也控制不住,大聲道:“事實就是這樣!”

王格東晃了晃手,做了一個別激動的姿勢,道:“好吧,咱們暫且拋開這個話題,我想問問你,哪裡能買到尼古丁?”

“尼古丁?買尼古丁做什麼?”劉志勇不明所以。

“高純度的尼古丁。”

“那是劇毒物,做什麼?”

“我知道是劇毒物,我就想問問哪裡能買到。”

劉志勇道:“可能一些農藥廠裡有吧,殺蟲劑裡要用的。”

王格東道:“農藥廠沒有純度95%以上的尼古丁。”

劉志勇搖頭:“那我就不清楚了。”

“聽說這個可以自己提煉,你會嗎?”

劉志勇一愣,他雖不知道江家母子是被尼古丁殺死的,但王格東這麼問,他也大致猜到,尼古丁肯定和案子有關。說自己不會提取,顯然王格東更要懷疑了,尼古丁的提取工藝並不複雜,只好道:“以前讀書時看到有機化學裡講到過,現在早就忘了。”

“翻一下書不就會了?”

劉志勇氣憤道:“這種實驗如果控制不好,蒸氣洩露到空氣中對自己身體有危害,我從來沒做過這類危險實驗。而且要做出像你說的95%以上純度的,要經過反覆提純。如果我真是你們所說的那個兇手,我家裡肯定能搜出提煉的工具和材料,你們不是去過我家了嗎,有嗎?”

王格東並不想點明他或許還有其他處所,畢竟現在他們沒證據,所有這些也是空口無憑,只是接著問:“氰化氫這東西哪裡有賣?”

劉志勇一聽,剛剛是高純度尼古丁,現在又是劇毒物氰化氫,他又不知道案子的細節,心中疑惑,只好回答道:“氰化氫是一些有色金屬企業提煉中用的,他們會跟化工廠買的。”

“你們公司有採購過氰化氫嗎?”

劉志勇一口否認:“不可能,從來沒有。氫氰酸是管制物品,所有採購都要登記備案。我們公司做的是石化類產品,從來沒接觸過任何劇毒物。”

王格東嘆口氣,道:“好吧,今天就問這些了,這幾天你就留縣裡吧。”

劉志勇大驚,再也怒不可遏:“你們憑什麼!你們有什麼證據懷疑我!”

王格東冷笑一聲:“你是算準了我們現在沒直接證據?”

“你們這麼做不合法!”

“放心,所有偵查手續全部齊全,我們也不是打算拘留你,已經給你安排了賓館,這幾天需要你的配合調查。如果能排除你的嫌疑,到時我親自向你道歉。”

“我不同意,我有公司,我有家庭,我又不是罪犯,你們憑什麼限制我的人身自由!我公司有律師!”

王格東絲毫不以為然,道:“工作家庭的事,你可以電話裡溝通,我們不限制你打電話。至於這幾天要你留雲縣,也是偵查需要,所有手續全部齊全,如果你有意見,可以投訴我。另外,如果最後查出來排除你的嫌疑,你家庭和公司這邊,我們縣局會派人上門道歉解釋,這樣你滿意了吧。”說完,打了個電話叫來林隊,帶劉志勇出去安排。

路上林傑告訴劉志勇,意思是要他多配合,王局已經是好的了,所有的手續都提前備好了,換成其他人辦案,偵查手段就不那麼正規了。

劉志勇抿抿嘴,默默無言,王格東雖限制了他幾天自由,卻有各項手續,有相關的法律法規依據,他自知即便投訴也是沒用,惹急了警方,最後再收拾他也說不準,只能自認倒黴。

當務之急,趕緊查日曆,回想11月19日和1月6號晚上自己到底在哪才最重要。只要能排除自己的嫌疑,他們肯定會立馬讓他回去的。

55

下午,林傑回來報告:“老大,劉志勇已經安排妥了,二十四小時看著他,他的手機已經進行監控,所有電話全部會錄音下來。”

王格東有些疲倦地吐口氣,深深往椅子裡陷進去,微閉著眼道:“不過我認為劉志勇不會是兇手。”

“為什麼?他不是撒謊了嗎,而且案發第二天到過縣裡,並且他身高、職業都符合兇手條件。”

王格東搖搖頭:“問題就在於他第二天到了雲縣。如果真是他做的,他何必在案發第二天,開著自己車子,明目張膽上高速,到我們縣裡呢?”

“他這麼做,可能是想故意掩飾19號晚上他就在縣裡,下手後,他再回到市區,0號下午再開車上高速,讓我們誤以為他是0號才離開市區的,錯開案發時間。”

王格東依舊搖頭:“沒這個必要,兩次犯罪,兇手都是隔空殺人,我們迄今為止提取不到任何兇手的腳印、指紋等直接指向性證據。對於這點,兇手本人自然也很清楚。我們掌握的線索,沒法直接懷疑到具體的個人,如果真是劉志勇做的,在我們沒法懷疑到他之前,他何必故意引起我們的關注?此外,他0號來縣裡去了趟何家,而之前他從沒去過,兇手不會故意暴露自己,讓我們查他。”

林傑道:“或許他就是反其道而行之,故意做出些不合犯罪常理的舉動呢?”

“那我問你,他為什麼要隱瞞他曾經是甘佳寧的前男友?”

林傑一臉茫然:“是啊,他為什麼?他自己怎麼說的?”

“他說一來由於他和甘佳寧的交往時間很短,發展不深;另一方面過去的事他藏在心裡,不想提,也不想給我們和他自己找麻煩。如果他是兇手,沒道理會刻意隱瞞他是甘佳寧前男友這條資訊,因為這條資訊我們遲早也會透過詢問他們其他同學,知道這點。”

林傑沮喪地吐口氣:“如果他不是兇手,那這案子就難辦了。剛中午我接到訊息,吳剛一直在加拿大上班,他已經登出國內戶籍,市局的人給當地警方發了傳真函,證實他一直沒離開過當地。而池樂路當天車主的排查工作,已陷入僵局,除了部分人有堅定的不在場證明外,大部分人說當時在家,既沒有明確的嫌疑,又無法完全排除嫌疑。”

王格東手拄著頭,沉吟半晌,抿抿嘴:“這案子辦到現在,路已經很窄了,對方太狡猾,除了明確的犯罪動機,沒留下任何實質性的線索。最關鍵的是兇手是兩個人,兩個人的身份、性別、關係都是未知,這大大增加了破案的複雜度。”

林傑也是一臉苦色,他從警以來,還從未見過這樣性質惡劣,但手段高超的犯罪。以往警方辦案最重要的手段是走訪,這次卻沒得到任何周圍群眾提供的相關線索。其次當前警方最依賴的工具監控探頭,除了兇手刻意暴露的畫面外,周邊所有的監控,包括銀行、商店、加油站等社會監控,都沒找出這個“胖子”的身影,顯見兇手對犯罪周邊環境極其熟悉,避開了所有監控。再加上兇手偏偏是兩個人,眾所周知,不以金錢為目的的仇殺案,極少會出現團伙犯罪,兩人身份未明,胖子和當初綁架案打電話的傢伙是不是同一人也無法確定,這更讓整起案件顯得撲朔迷離。

思忖良久,林傑對下一步的工作一頭霧水,一切只聽王格東的安排了:“老大,接下來我們還能怎麼查?”

王格東深呼吸一口,挺直身體,沉聲道:“前期對池樂路車輛的調查、查監控、周邊走訪這些常規的偵破手段,到目前為止都一無所獲。這三塊工作已經很難繼續開展下去了,我們暫且把這三塊工作放一放,人手重新安排。首先,我們要牢牢把握方向,這起案子的犯罪動機非常明確,就是為了甘佳寧而來!其次,兇手的犯罪手段清楚暴露他的化工背景,甘佳寧的同事關係我們已經查得很透徹了,當初她同事中有這化工水平的人也沒幾個,已經排除過了,剩下就是她那幫化學系的老同學或老師。我們也瞭解過,他們系的老師裡,沒有和甘佳寧關係密切的,而甘佳寧也不認識其他學校化學系的人,剩下的就是她這幫本校的同學。所以雖然我們現在能走的路很窄,但方向是明確無誤的,就是查她前後幾屆的同學!”

他頓了頓,繼續道:“敢為死去的甘佳寧報仇殺人,這份感情一定不簡單。從最近多人口中瞭解到的情況,還原甘佳寧過去的人際關係,除了吳剛強烈追過她,劉志勇曾當了她一兩個月的男朋友,其他的男性同學中,不少人對她有好感,但似乎找不出特別走得近的人。但也有可能是某個情感內斂的人,苦戀過甘佳寧,但沒引起旁人的關注,這樣的人在理工科高才生裡並不罕見。”

他繼續說道:“接下來其他工作全部放下,所有人集中精力,快速把甘佳寧前後五屆符合身高條件的男性徹底摸查清楚!”

“好,我明白了。對了,劉志勇那邊怎麼辦?”

“查他11月19號和1月6號晚上到底在哪。如果他確實人在市區,不管他在家裡,還是在外面,總會有幾個監控拍到他。如果排除他的嫌疑,就把他放了。當然,如果一個監控都沒記錄到他,那……哼哼,那就對他不客氣了。”王格東眼露兇光。

林傑思索了一番,道:“老大,我覺得我們目前有個難題。即便知道了誰是兇手,現在我們沒證據。如果兇手把化學材料全部處理掉了,現在沒人證、沒物證,有懷疑對象也很難處理。”

王格東皺皺眉:“這點確實有點麻煩,不過也沒大問題,只要我們能確定出兇手,抓來審幾天,即便對方把證據清理光了,我們也能讓他交代出來。”

林傑明白王格東的意思,只要知道誰是兇手,抓到縣局裡連審幾天幾夜,沒人能咬住牙不交代的,到時一系列的證據鏈都能問個清楚。

當然,這麼做的前提是能明確地懷疑到具體某個人是兇手。現在警方已經放棄前面的常規偵破手段,集中警力逐一排查甘佳寧的同學,陳進還剩多少時間隱藏呢?

56

透過軍用望遠鏡的觀察,陳進已經對紅庭苑的內部情況完整地瞭解了一遍。

小區內或許是出於保護領導隱私的需要,並未安裝監控探頭,僅是小區門口有個監控。

追蹤範長根的豐田座駕也讓他掌握了范家在小區裡的具體住址,所有資訊他都已經按照標準比例繪製在圖紙上,把周邊的環境熟記於心。

同時,今天他還得到了一個極其有用的線索,範長根家裡訂了牛奶。今天早上6點多,他在山上透過望遠鏡看見送奶工在範長根家停下。不過他只看到送奶工的車後箱上是“光明牛奶”的專用送奶箱,具體范家喝光明的哪個品種的產品他沒辦法知道。

這並無大礙,他腦子裡很快構思出了範長根夫妻喝� �奶中毒死亡的畫面,他嘴角笑了笑,要做到這個並不難,之前透過多次的勘查地形,已經知道紅庭苑安防雖嚴密,但保安是允許送奶工不經過登記直接進入小區。當然,他不清楚保安是認識送牛奶工幾張臉孔,還是看到他們電動車上的職業裝備,這還需要親自去做一回實驗。

現在他需要考慮的,是該用什麼毒藥。

尼古丁當然不行了,尼古丁加到牛奶裡,一股子苦味,傻子才會喝呢。

氰化物呢?大部分氰化物也帶有味道,普遍是杏仁味,但有幾種氰化物是聞不出味道,效果極佳。他轉念一想,這也不行。

他目的是殺了範長根夫妻,現在有幾個麻煩。

一是不知道他們家誰喝牛奶,範長根自己喝,他老婆喝,還是兩人都喝。這個問題可以潛進小區時檢視一下他家的牛奶箱。

二是即便兩人都喝牛奶,也未必兩個人同時間喝。因為氰化物起效太快,加入足夠致死量,喝下沒幾分鐘就發作了,另一人如果還沒喝,看到這情況,怎麼可能還繼續喝呢?如果第一個喝的是範長根倒也罷了,如果死的是他老婆,他自己反而沒事,以後再想下手就困難無比了。

嗯,最穩妥的辦法,是要加入能致死,但又不是馬上起效的毒藥。他頭腦裡馬上就有了答案,三氧化二砷,也就是砒霜。

這個實在太簡單了,比提煉尼古丁和合成氰化氫輕鬆多了,只要把雄黃先提煉出五氧化二砷,再加熱成三氧化二砷,最後提純一番就搞定。而雄黃可不是管製品,很容易得到。

主意已定,回去後就可以行動了。

傍晚,陳進來到小區外唯一像樣的那家快餐店,拿了兩碗粥,並沒有拿菜,付完錢正準備尋位子,瞥見一道目光正偷偷地朝自己打量,凝神一看,徐增依舊坐在角落上,裝成在吃飯的樣子,眼睛正瞧著他。

陳進目光朝四周簡單掃視一遍,周圍人不多,也沒有人看向自己,判斷是徐增找他談話,而不是徐增聯合警察誘捕他。

思量已定,他放下顧慮,若無其事地朝徐增隔壁桌子走去。

徐增瞥了他一眼,又扭回頭,低頭道:“怎麼只喝粥不吃菜,胃口不好?”

“不,今天剛拔了顆牙齒。”

“哦,”徐增沒在這個問題上繼續深究下去,急切地道,“我已經按你說的將那些話告訴了王格東。”

陳進頓了頓,低頭邊吃邊問:“有沒有說你是甘佳寧的前男友?”

徐增皺著眉:“說了,你到底是什麼目的?”

陳進平淡笑了笑:“總之我不會害你,你相信我。既然你說了,那就妥當了。”

徐增深深吐了口氣:“劉志勇被抓了。”

陳進有些意外:“他被抓?他雖然是甘佳寧的前男友,但為什麼會被抓起來?”

“11月0號他來了趟雲縣。”

“他來雲縣做什麼?”

“據他說第二天是甘佳寧的七七忌日,他是來掃墓的。第二天你我也去過公墓。”

陳進想起那天他去上墳時,看到墳頭一束花,想來那是劉志勇送的,不由唏噓一聲:“沒想到他也是個有情人,隔這麼多年還來看看。”

“之前王格東曾找過他瞭解甘佳寧的人際情況,他沒說自己是她的前男友。他自己又做的是化工品生意,憑這幾點,現在警局上下懷疑最重的就是他了。”

陳進道:“原本報上他的名字,只希望警察多查他幾天,時間上能更寬裕些,沒想到卻害他被抓了。”

“這不是你故意嫁禍他?”

陳進淡然一笑:“我怎麼嫁禍,我怎麼會知道他11月0號會來雲縣,又怎麼會知道王格東找他談時,他沒說自己是甘佳寧的前男友?”

“呼呼,那真是老天都在幫你了。我再勸你一句,你趕緊走吧,你走了,現在無論誰都不會懷疑到你!”

陳進搖了搖頭:“劉志勇過幾天肯定會被放了的,警察找不到他犯罪的證據,或者他有不在雲縣的證明。我的事還沒辦完,不能走。”

徐增滿臉猙獰:“你到底還要害幾個?你害劉志勇被抓了,是不是你打算也把我害了!”

陳進嘆息道:“我不會害你的,原本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彼此是很信任的,但這件事以來,我們的關係也走得越來越遠了。你若不信,看看這個,如果你的英文退步了,我來翻譯。”陳進從衣服的內口袋裡,拿出一本綠皮的本子,上面印了些英文,遞給徐增。

徐增翻開後,看了第一頁,神色就從剛剛的惱怒轉為了震驚。隔了許久許久,他緩緩把本子遞還給了陳進,沉聲道:“既然如此,以後我也不再多說。再見吧。”

“等一下,”陳進猶豫片刻,道,“過些日子你會收到一個包裹,永遠不要碰那個包裹,你就放在一旁好了。若是有一天我被抓了,警方懷疑到你是知情人,這個包裹會有用。但願用不到這個包裹。”他點點頭,微笑了一下。

【穩定運行多年的小說app,媲美老版追書神器,老書蟲都在用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徐增沒有回應,默默站起身,眼中似有紅潤,吸了下鼻子,神色恢復正常,不回頭朝門外走去。

57

陳進戴了頂鴨舌帽,穿著蓬鬆看不出身材的羽絨外套,騎了輛二手電瓶車,這是他之前跑到H市販子手裡買的,他在第一次犯罪之前準備了很多東西,當初並不確定一定會用到電瓶車,但他想到在縣城區域裡,有時候用電瓶車跟蹤人更方便。

電瓶車的前面是個在車行做的擋風板,目的是盡量減少自己身體暴露在監控中,後面架著一個送奶箱,他仔細觀察過送奶工的電瓶車,包括送奶箱上的圖畫和文字,他買了差不多大小的收納箱,從網上下載了圖片文字,去列印後包在箱子外,看不到這是塑料盒,目測很真。

前面就是紅庭苑,此時是早上六點,天還矇矇亮,隱約可見保安室裡坐著一位保安正在值班。

陳進深呼吸一口,保持勻速開向了小區大門。他不能確定保安是否會攔下他詢問,如果問,他自稱送牛奶的,同時可以報上要送的目的地范家的地址。如果不問,自然最好不過了。

車子靠近了小區大門,前方正對著一個監控探頭,陳進有意識低頭,身體微微弓起,儘量讓自己被擋風板擋住,並且用鴨舌帽擋住了自己的臉。

保安似乎在瞌睡,並未看到有人要進小區。陳進抿抿嘴,按了兩下小喇叭,保安抬起頭,朝他看了眼,隨即按了開關,小區門口的道閘升起,陳進順利地進入了小區,他松了一口氣。

也許是天氣太冷,保安不願出來;也或許是保安習慣了給送奶、送報的開門,並不以為意。總之,這個保安從頭到尾沒仔細瞧過他,更沒離開保安室半步。

陳進心裡笑了笑,畢竟這裡不是中南海,保安也不是中南海保鏢,看似嚴密的安保,也就看看而已,實際上總有可乘之機。不過他並不完全放心,或許是這個保安比較懶,需要多試幾次,看看其他的保安是否對於送奶工也是一樣的處理。

陳進進入小區後,一邊行一邊仔細觀察周圍的地形物貌,果然如望遠鏡觀察一樣,小區內沒有一個監控探頭,這給了他很大的方便,否則他又得多添幾件麻煩事了。

很快,他來到了范家門外,朝奶箱中望了眼,真正的送奶工已經來過了,奶箱裡放著兩瓶牛奶,牛奶型號他也看清楚了。範長根子女在外地,此處只有他和他老婆兩人居住。裡面是兩瓶牛奶,證明兩人都喝牛奶。好了,收工回家。

對於這次的犯罪,陳進的計劃輪廓已經非常清晰了,現在剩下最關鍵的一件事,在這次犯罪中要製造不在場證明。

這次犯罪如前一次一樣,最後的時刻依然由那位最重要的朋友動手,他負責所有毒藥、道具的準備工作。製造不在場證明,對於他以及他的那位朋友,都是至關重要的,這關係到整場犯罪計劃的最終結果。

他自己已做好了最壞打算,可他不能讓那位朋友的身份暴露給警方知道。

最好的不在場證明,是讓兇手在犯罪的時候出現在另一處地方的監控中,警方破案最依賴監控,如果有監控作證,那就萬無一失了。

他先回到家,換上了高檔的衣服,拿上錢包,錢包裡有三張身份證,一張是他,另兩張都是假證。隨後,他開著車來到了赫江大酒店。

現在是酒店業的淡季,客房很空。他來到前臺,掏出自己的身份證,要了間客房,房號806,預付了一個星期的房款。來到八樓,樓道一頭是個監控探頭,直對著整條走廊,他朝監控望了眼,隨後進入房中,徹底松了口氣。

剩下的工作很快就能完成了,他一時心中激動,不禁渾身顫抖起來,忙掏出藥丸吃下。

58

林傑疲倦地踏入辦公室,失望地告訴王格東:“老大,11月19日晚上劉志勇在市區一家餐廳跟人吃飯,已經調來監控,證明這點。而1月6日晚上,他所在小區的監控拍到了他,從時間上判斷,排除了他趕到我們縣的可能。”

王格東坐在椅子了半晌,默默無言,良久才道:“那就先把他放了吧。”

林傑道:“不過我覺得光憑這點也未必能證明就不是劉志勇幹的,他雖然人沒在縣裡,可他挺有錢的,可以透過買兇殺人啊,兇手不是至少有兩名嗎?”

王格東搖搖頭:“這種明目張膽在警方眼皮底下的殺人,不是普通人敢做的,而且此案有很大的技術含量,買兇買來的歹徒都沒那麼專業。兇手,一定是化工專業人才,幫兇和兇手之間,不太可能會以金錢作為利益紐帶,兩人一定有其他更深層次的關係。”

林傑滿是茫然:“吳剛和劉志勇都排除了,那還能是誰呢?”

“上次那份符合身高的名單查得怎麼樣了?”

“大部分人目前所在地都離雲縣比較遠,我們透過他們單位、當地派出所進行電話確認,這些人在兩次案發的附近幾天裡,都有明確的不在場證據。只有五六個人住在市區或其他幾個臨近的周邊縣市,雖然也有不在場證明,但不排除作案時當夜來回的可能性。”

王格東微微眯起眼,思索了片刻,道:“這兩次案子作案前,兇手都需要經過多次的來回踩點,不是當天趕到縣裡,就能下手成功的。如果這幾個人在案發前幾天都有不在場證明,那麼兇手是他們的可能性也不存在了。”

林傑無奈道:“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名單上的所有人全部排除了。”

“所有人?”王格東道,“你能肯定所有人都排除過了?名單上有沒有人現在在國外的,或者其他地方聯絡不上的?”

“前幾天有幾個,但這幾天都聯絡上了,也都排除過了。”

怎麼可能?

這怎麼可能!

王格東神色頓時凝重起來,所有符合兇手身高的同學全部排除過了,竟無一人有犯罪的可能性。

難道我從一開始就判斷錯了?兇手壓根兒不是甘佳寧的同學,而是其他人,或者是並非化工專業出身,但半路出家鑽研化學的?

如果真是那樣,那麼茫茫人海,該如何找到那個並未露面也從未留下指向性證據的兇手呢?

他第一次對自己入手這個案子的所有判斷都產生了懷疑。

王格東木然坐在椅子裡,沉默了很久,長長吐出一口氣,打電話叫來了陳法醫,一進門就問:“老陳我問你,兇手一定是化工的科班出身嗎?”

“這個……”陳法醫不明領導意圖,有點不知所措,“應該是的吧。”

“什麼叫應該是?”

“嗯……第一次兇手箱子裡藏金屬鈉把錢毀了,這個化學反應高中生應該也有所知道,但提煉金屬鈉,尤其是提煉出來儲存好,不讓鈉暴露在空氣中,這個步驟很麻煩,需要專業的化工實驗的厭氧箱等裝置,還要很強的實驗操作能力,我想不是科班出身的,應該沒這麼好的手段吧。後來的尼古丁和氰化氫,這兩樣東西都是高純度的,應該也是兇手自己提煉的,這就不是高中化學課本裡能學到的了。所以綜合判斷,我才說兇手是科班出身的,並且長期從事化工行業。”

王格東朝林傑點頭道:“沒錯,老陳說得很對,有一點我們必須下定決心堅持,兇手一定是化工科班出身的!這個偵查方向決不能亂!”

“可是,甘佳寧前後幾屆的學生裡,符合身高的全部排查過了,包括全國各地和國外的,都沒有犯罪的可能。”

王格東咂吧嘴,道:“這只能證明,我們查甘佳寧的人際關係時有遺漏。這樣,林隊,你再派人從頭查一遍她的所有人際情況,包括親屬、工作後的同事,甚至學校裡的老師也再更深地問一遍。”

“好吧,我去辦。”林傑回答得似乎有些無奈。

王格東也理解,案子辦了這麼久,他們連兇手的影子都沒摸到,兇手當初電話挑釁的話語歷歷在目,在所有隊員心裡留下了陰影。

對於兇手的身份是甘佳寧同學,這只是當前可能性最大的一種猜想,既然是猜想,王格東也無法百分百保證這就是最終結果。

如果不是呢?

他不敢往下想,如果這個目前所有偵破工作的前提是錯的,那麼他們一幫人都在做無用功,而且這案子恐怕會成為永遠的無頭懸案。

他心中雖然覺得這幾個死者都挺可惡的,但也罪不至死,他不會讓這位囂張的兇手逍遙法外,這讓他在感性和理性上都無法接受。

他理解林傑的想法,也明白目前刑偵隊對這起茫然命案的懈怠,拖得時間久了,破案又遲遲沒進展,每次有個可疑目標出現,沒幾天又排除了可能性,這對每位警察都是件很難接受的事。

目前要做的,是他自己的情緒一定要穩定,一定要樂觀,才能鼓動刑偵隊全員繼續鬥志盎然地追查下去。

王格東並不是個官場左右逢源的人精官員,他雖主管刑偵工作,但他知道有時候手下的隊員並不十分聽自己的。

管治安的副局長和管經偵的副局長,手下人都隨叫隨到,十分順從,因為這兩個部門都是油水最多的崗位。

相比起來,刑偵這塊的人員吃苦最多,有時候還要冒點危險,但他們除了日常的常規收入外,主要靠的是破案獎金了。

可王格東性格太過耿直,即便有時候也會對其他官僚賣點人情,但他也是適可而止,總想法設法保持他心中的“正義”,這與目前整個官場是格格不入的,這也導致了他並不討上級歡喜,所以每次申請破案獎金,批到的總是三五萬塊錢,幾十張嘴巴分,人均到手可憐,手下人頗有怨言。

相比隔壁市的刑偵副局長高棟,人家的隊伍帶得就靚多了,他岳父是市政法委的正書記,即便上級對高棟也是十分客氣,加上高棟是省裡有名的刑偵專家,破獲大案要案無數,跟著他不但容易升官,而且他申報破案獎金,一批就是幾十萬起,手下人甚至比經偵隊的過得都滋潤。

王格東正是因為過去與上級不睦,才在幾年前被調到雲縣,刑偵隊不是他一手帶出來的。現在包括林傑在內的一幫人,之所以還是會盡心跟他辦案,一方面是他的耿直個性得到很多警察的欣賞,另一方面,大家都知道王格東是刑偵專家,這幾年凡雲縣出的刑事大案,沒有一起不破的,即便人沒抓住,也成功鎖定了目標,成為全國通緝犯。而王格東每次都把功勞歸給手下,刑偵隊的也知道,他們老大升官有難度,但他們底下這些人,功勞積攢幾年,升上去沒問題,所以還是會聽王格東的吩咐。

看到林傑疲倦的神色,王格東吸了口氣,重新鼓足底氣,笑著道:“林隊,你是不是覺得這案子遲遲沒進展,感覺破案無望?”

林傑忙搖頭:“破是早晚肯定要破的,就是現在沒找到十足證據,底下一些人開始悲觀了。”

王格東笑了笑:“其實也難怪大家會有這種情緒,破案工作就好比打麻將,有時候等一張牌,都快打完了都沒見這張牌露面,這時候肯定會想,說不定等的這張牌在別人手裡牢牢握著了,看來這把是和不了的。誰知到最後,快結束時這張牌突然出現了。破案也是一樣,要有耐心,等著最後這個契機的出現。前面工作就算很困難,等到最後的這個契機出現,一切都會在瞬間變得水到渠成了。”

他繼續道:“以前我年輕剛從警時,處理過一起兇殺案,一直忙了大半年,才算把兇手給逮到了。兇手既然做了案,早晚是會抓到的,我們當警察的不僅需要細心,還要有耐心,尤其是選擇了幹刑偵這塊工作。我辦案十幾年了,經手的命案少說也有五六十起了,到現在為止,只有兩起案子沒破,不過這兩起都是流竄殺人犯,最後被其他地方的警察抓獲了。我經手的謀殺案中,沒有一起不破的。這次是典型的復仇謀殺案,不可能例外!”

他頓了頓,又道:“現在我們手裡暫時沒有更多的實質性證據,最關鍵的是堅持正確的破案方向不能動搖,這個方向就是堅信兇手是化工科班出身的!包括甘佳寧同學和同事,化工科班出身的就那麼百八十號人,我們一個個詳詳細細地追查下去,不可能查不出來。所以你們一定要有信心,堅持這條線深入下去,我敢保證,很快兇手就能露出水面!”

聽了他這一番話,林傑的情緒頓時變得積極了許多,正聲道:“老大,我這就去查,一定不會讓這個囂張的兇手躲過去!”

王格東滿意地點點頭:“對了,劉志勇那邊我就不去看他了,你找人替我跟他道個歉,順便告訴他,所有關於案情的情況,不能向任何人透露。兇手很有可能是他同學,如果他跟其他人透露了,我們警方要再找他就麻煩了。”

59

陳進又經過了連續三天的“送牛奶”,遇過了好幾個保安,每次都如上回那般,保安看到電瓶車後的送奶箱,直接就放行了,從未走出門房打量過。看來冬季實在是犯罪的黃金季節,不但衣服穿得多,戴帽子戴口罩不會引起旁人的奇怪,也沒法讓監控拍到面目,所有人的防備心理也大大降低,都情願縮在屋子裡,不願走到室外。

看來進小區這一步已經搞定,剩下的工作繼續完成不在場證明吧。

他拿出手機,檢視了天氣預報,一場冷空氣正要到來,明天晚上開始會有降雨,偶有小雪,這場冷空氣預計持續時間很久,未來一個星期都將是雨雪天氣。

陳進笑了笑,機會這麼快就來了。

他回到酒店,並且留心看了看一樓大廳和酒店前臺的監控位置,已經瞭然於心,隨即在房間裡待了會兒,又離開酒店,來到車上,換上緊身的衣褲,讓自己的胖身段看上去稍微苗條點,稍微化了點妝,讓皮膚顯得白幾分,更年輕些,同時貼上了一撇橫胡和一些絡腮鬍,戴了頂鴨舌帽,帽簷微微向下拉,遮住了額頭部分。他拿出鏡子照了一遍,很滿意。

做完這一切,他放心地開車到了酒店門外的街上,下車後朝酒店走去。

進門後,他把頭微微向下低,使大廳裡的監控拍不到他的臉,隨即來到前臺處,同樣,他把頭微微向旁邊側避開監控,同時,他的雙手也插在口袋裡,他不希望身體任何一處能找出特徵的皮膚被監控拍進去。

“服務員,我要間豪華型的標準間,我喜歡住頂樓,頂樓還有房間嗎?”

一名服務員微笑向他點頭,請他稍等,另一位服務員很快地開啟軟體,看了一遍,回覆道:“先生你好,九樓還有豪華標準間的。”

“哦,那好,我上次來住你們的906,這間還空的話就這間吧。”

服務員檢視一下,道:“嗯,這間空的,您要住幾天,請拿身份證登記一下。”

“開三天吧。”陳進一邊低頭說著,一邊手側在櫃檯後不讓監控拍到手,從錢包裡拿出那張假身份證,又說著,“這張身份證磁條好像壞了,有時候刷不出來。”

服務員接過身份證,試了一下果然刷不出,朝他看了眼,和身份證上的照片臉型有些相似,而且都是絡腮鬍子,便沒有懷疑,道:“我這邊輸入一下就行了。”

輸入後,發現身份證號碼是對的,這點陳進當然早已在其他酒店試過了,辦假證的現在水平都很高,辦的都是真號碼、真照片。

隨後,服務員人工輸入登記後,陳進交了錢,順利拿到了鑰匙。

所有工作都已完成,一切,就等這場冷空氣的到來吧。

這一天是1月0日,明天是1月1日,後天是1月日。

60

1月日凌晨,王格東在睡夢中接到林傑的電話,聲音很急促:“老大,縣城派出所打來電話,他們所長範長根和他老婆在醫院雙雙搶救無效死亡,醫生斷定是急性砷中毒,忙報上來了。”

“砷中毒?砒霜!”王格東頓時驚醒,睡意全無,“範長根,媽的,又是跟何家案子有關!哪家醫院?好,我馬上趕去!”

王格東立刻從床上爬起,囑咐老婆照看下孩子,遇到要案,他得馬上趕過去。他心急火燎,心裡很清楚,這次案子與前兩次意義完全不同了。

前兩次死的頂多是官員家屬,而且是已故官員家屬,報到市局裡也是普通的民間命案。這次死的是縣城派出所的正所長,公安系統內的人,而且范家在雲縣官場勢力龐大,這一回顯然釀成了驚天動地的大案!

派出所所長連同老婆在內一次性被人殺了,豈不引起雲縣的官場地震?再聯想到之前江家、李家的雙雙滅門慘案,哪個官員不會人人自危?所有的罪責恐怕都要遷怒到他這位主管刑偵的公安副局長頭上了。

王格東咽了口唾沫,感覺胃中翻滾作嘔,強行忍住,經過了一個月苦悶的排查工作,他們的偵破到現在還沒有任何進展,兇手在殺死李家母子後,沉寂了半個月,又開始行動了!此前派人保護的幾個兇手下一次可能的行兇目標,都安然無恙,反而是範長根這位派出所的所長,知道案情的人,卻成了下一個被害目標!

茲事體大,茲事體大!這件事不知會牽連多少,自己被問責在所難免,手下這幫跟著自己連續加班苦查的刑偵隊員,恐怕都要遭受批評牽連了!

一時間,很多煩惱的事體在他心頭泛起,他無心去想明天怎麼應對上級,現在第一時間趕到醫院再說。

到了第一人民醫院,那裡一間搶救室外已經站了幾名刑偵隊員,另外縣城派出所的人守在門口,裡面用白帷帳圍了起來,遠處幾個病人和家屬正在圍觀私語,王格東惱怒地看了一下圍觀者,徑直朝裡走去。

林傑和幾個人馬上圍了上來。

“怎麼樣,確認砷中毒了嗎?”

林傑用力地點頭:“嗯,老陳已經在裡面了。”

王格東快速穿入房間,裡面兩張床鋪,分別躺著死者範長根和他老婆蔣萍,兩人閉著眼睛,面色灰白,神形消瘦,顯示出嚴重脫水的症狀。

旁邊陳法醫正仔細地查驗屍體,回頭見到王格東,站起身道:“老大,醫院說是急性砷中毒,我看症狀也完全符合,回頭把身體組織帶回去檢驗就能確定了。”

王格東抿抿嘴,回頭看林傑:“整件事到底什麼情況?”

“剛剛我們初步問了所有當事醫生,昨天下午大約1點,醫院接到範長根打來的急救電話,電話裡聲音已經有些不對勁了。救護車趕緊開到範所長所住的紅庭苑小區,按門鈴時,範所長捂著肚子出來,蔣萍已經站不起身了,兩人趕緊送到醫院搶救,搶救了大半天,還是沒有救活,兩人全死了。”

王格東轉身叫來一名派出所的問:“昨天你們所長沒來上班?”

那人道:“所長一早上沒來,到下午我們才知道這事。所長的子女剛收到訊息,正準備連夜趕來。”

王格東稍一思索,就問陳法醫:“砷中毒發病時間要多久?”

“從醫院的症狀描述和兩人的中毒情況上看,他們體內的這個劑量,發病只需要幾個小時。”

“就是說兩人是在昨天早上中毒的?”

“沒錯。”

他繼續問派出所的:“你們所長住在紅庭苑?”

“嗯,是的。”

“紅庭苑不是好多縣裡領導也住著,聽說安保很嚴密嗎?”

林傑道:“是的,我有一次辦事要進小區,保安攔下後,還要檢視身份證,登記過後才讓進。”

王格東長長吐了口氣:“好吧,你再叫上人,還有,老陳,趕緊讓你的人起床,到紅庭苑調查取證,其他幾個留在這裡守著,另外叫醫院的醫生不要聲張,外面圍觀的閒雜人等立刻趕走。”

他心情很沉重,現在得到的資訊,範長根是在家中被人毒死的,而且偏偏住在紅庭苑這全是領導居住的小區。殺人都殺到縣領導家門口了,這件事他這個縣局的副局長,這回註定是扛不下來了。

61

外面風雨交加,天氣陰冷刺骨。還在車裡,局長就打來電話,詢問王格東這次事情該怎麼辦。王格東滿腹煩心,這種事只能報上去再說,要怎麼處理他也無可奈何。局長語氣也不太客氣,前面命案沒破,現在縣領導居住的小區,有人被毒死了,這件事的責任可不光主管刑偵的副局長背,他這位正局也跑不掉。

他這位不懂刑偵的正局長,平時也頂多問問王格東的辦案進展,沒能力插手,如今事情一出,明天鐵定直接省裡要來人了。他聽完王格東的話,只能囑託一句趕緊去紅庭苑查線索,他這邊要想想辦法如何應對明天省裡的人了。

到了小區門口,跟值班保安簡單說了幾句,當即放行,四輛警察浩浩蕩蕩開了進去。在保安的指引下馬上到了範家門口,讓保安找鑰匙開了門,包括王格東在內的幾個專業人員仔細地戴好手套腳套,穿入屋中。

屋裡散發出一陣臭味,原來地上留了一些汙穢的嘔吐、排洩物,老陳介紹,急性砷中毒的典型症狀就是嚴重上吐下瀉,很快脫水而死,即便及時輸液補充,也會因臟器功能衰竭而亡,只要中毒的劑量達到致死量,幾個小時內一旦開始發病,幾乎救不活。

王格東面色陰沉,幾人在客廳檢視一番,除了地上的髒物外,沒發現其他有用線索,隨後往前走來到餐廳,一張西式大餐桌上放著幾個盤子,盤子裝著小菜,旁邊放著碗,痕跡顯示喝了粥,此外還有兩個空的玻璃牛奶瓶。

不用等王格東吩咐,經驗老到的陳法醫就指揮人把吃剩的所有食物器皿包裹好帶回去化驗。之後眾人每個房間巡視了一圈,都沒找到任何可疑物件。

王格東憤懣地撓了撓頭,道:“剛才問了保安,說範長根昨天早上沒出過門,下午直接救護車帶去醫院了。看來毒是在家裡中的,老陳,你覺得是不是那些吃的東西有問題?”

陳法醫點點頭:“這次沒發現李家案子噴瓶之類的裝置,而且砷化物是固態,如果是空氣中毒,一般情況下劑量不會直接致死,應該是透過食物吃下去的。”

王格東點了點頭:“粥肯定是自己家做的,另外幾個小菜剛才看了冰箱,是從裡面拿出來的,從剩餘量看,不是昨天才剛開始吃的,剩下最可疑的就是牛奶了。”

“沒錯,這種瓶裝奶是訂購的,牛奶廠每天早上送來,如果兇手在牛奶裡下毒,是最有效的。”

王格東不解:“如果真是牛奶裡下毒,兇手是怎麼辦到的,是怎麼把毒藥放進牛奶裡的?對,咱們先去看看門口的送奶箱。”

他們到了別墅門口,馬上就發現了情況,鐵門一側的牆壁上掛著奶箱,奶箱上方還插著一張列印的紙,紙已被雨雪沾溼,但還可以看得清楚,上面寫著:“公司近期將分批對所有使用者的奶箱進行拆除更換,請使用者妥善保管好鑰匙。”

王格東再仔細看向奶箱背後,頓時發現這個奶箱不是用螺絲釘敲上去的,而是直接用萬能膠粘到牆上的。他忙叫過陳法醫,請他查一遍奶箱上是否還有指紋。陳法醫對此絲毫不抱希望,一是兇手沒一次留下指紋,二是這風雨天裡,就算有指紋也很難保留下來。他給奶箱噴上一層液體,用熒光燈看了一圈,搖搖頭。

王格東氣惱地嘆口氣,讓人拿來工具,直接把奶箱從牆上挖下來帶走。挖下後,清晰看到萬能膠旁邊有兩個螺絲洞,顯然是之前那個真的奶箱留下來的。

頓時,王格東目瞪口呆,他一下子就想明白了,兇手在真正的送奶工送奶後,來到奶箱旁邊,撬下了真奶箱,而把自己的假奶箱粘到牆上,箱子裡裝著兩瓶劇毒奶。

這樣的犯罪顯然經過了精密籌劃,兇手在細節上處理得十分到位。

首先,真奶箱的鑰匙在屋裡,兇手如果想在真牛奶裡下毒,箱子上的空隙太小,只能看到裡面裝了什麼牛奶,很難用工具朝牛奶裡注射毒藥。

其次,就算真用什麼能彎曲的注射器往裡面注射毒藥了,奶牛密封罐上有了針孔的破口,說不定會引起範長根這位警察的警覺。

再次,兇手也不能直接撬開奶箱換奶,因為那樣奶箱的鎖壞了,容易引起主人警覺,所以兇手採用了直接換了整個奶箱的做法,然後把新鑰匙留在假箱子上,偽裝成牛奶公司換奶瓶的樣子,範長根老婆取牛奶時,自然不會起疑。

第四,兇手要等到真正的送奶工送完奶後他才能下手。否則先換了箱子,真的送奶工來了,發現鑰匙插不進去,當然要跟主人說了。

第五,兇手把假的奶箱放到牆上選擇了萬能膠,而不是模仿真奶箱敲螺絲釘,因為你用工具撬開奶箱時,不會發出聲音,而要敲螺絲釘安裝奶箱,必然會發出聲響,說不定會吵醒小區裡睡著的人。

第六,在時間挑選上,兇手一定是一直在旁蹲點,一看到真的送奶工離開,馬上動手,否則太晚了,說不定范家已經出來拿了奶,那樣他就前功盡棄了。

僅僅是一個牛奶下毒的過程,短短幾件事裡,兇手的做法就暴露出了他精細苛刻的犯罪細節,王格東不禁脖子一涼,一陣從警以來從未有過的害怕浮現在心頭。

確實,他從未遇到過如此高明的對手。

這時,旁邊一人撐著傘走過來,一看是住在同個小區的縣委書記,王格東一陣頭大。

書記臉上表情沉悶,看不出喜怒,只是道:“老王,我聽說範長根和他老婆被人毒死了? ”

王格東只能應著:“嗯,李書記,這件事我們局長已經報上去了。”

“在這裡被人毒死的?”

王格東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尷尬地答應著。

書記似乎有些惱怒地長吐口氣:“聽說前幾個禮拜江家和李家也是被人毒死的,你們公安局還沒破案,這次是不是同個人幹的?”

“嗯……現在還沒法完全判斷。”

書記冷哼一聲:“連我們小區都出這種事,你們公安局該乾點事了吧!”說完,鐵著臉轉回身離去。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身旁的刑偵隊員都咬著牙,如果是個其他人說出這種話,早忍不住衝上去揍人了。他們這一個多月來辛辛苦苦查案,還被說不幹事,誰受得了。

包括林傑在內,所有人都替王格東打抱不平,不少人嘴裡不乾不淨地罵著:“這狗官自己幹過幾件人事,有本事他媽你來查。”

王格東嘴裡勸慰著隊員算了,消消火,這件事責任在他這個主管者,他心裡也清楚,這把火算是把他自己這原本就不暢的仕途,燒得一乾二淨了。他苦笑一下,看來這案子再拖段日子,他一定會被退居二線,調到經文保處這種養老部門了。

事情已經發生,說什麼都沒用,誰讓他這位主管怎麼都沒想到兇手下個目標會對向範長根這位知道案情、又住在這種小區的派出所所長呢。

他強撐著自己的情緒,安排人去跟保安拿小區監控,一邊留下兩人,讓他們守在現場,不過也別太累,這小區沒什麼閒雜人等,只要把警車停別墅門口擋牢不讓任何人進去,他們在車裡補個覺吧。

吩咐一番後,讓其他人都先回去休息,各種偵查工作等天亮了再展開。他收起雨傘,微微閉眼仰頭,對著漫天的雨雪,駐足彷徨片刻,深深吸了口夜裡的冷氣,神色落寞、步伐沉重地邁入車裡。

他已完全沒了睡意。(未完待續)

上章 目錄 下章
本站推薦
女配她天生好命都市國術女神宇宙級寵愛從嚮往開始制霸娛樂圈劍仙三千萬食物鏈頂端的猛獸我有一座天地當鋪特種兵之戰狼崛起我真不是魔神諸天新時代
相關推薦
我的完美人生啊大漢從種田開始進化之龍皇傳說女王的抉擇(足球)女王的抉擇[足球]相門嫡女:王的侍寢妃將門嫡女:傻王的絕色王妃白日夢我大秦之天柱崛起我有一個大秦武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