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返回

化工女王的逆襲,高智商犯罪2

第七章:另類救贖
上章 目錄 下章

化工女王的逆襲,高智商犯罪2第七章:另類救贖

我們拿什麼去奢望完美的公正?這個世界沒有人是該死的,該被殺的,只是因為人性的原罪和生命軌跡的無意交錯導致了悲劇的發生而已。我們企求每個生命的健康安全,可是在社會的濾鏡下表現的才是現實,不容置疑,所以發生!

76

上班早高峰,路上人很多,戴著黑框眼鏡的陳進混在人群中,若無其事地向前走。他的目的地就是張宏波的公司。

雖然他知道在沒有充分準備的情況下這麼做存在很大的風險,但既然已經掛出他的通緝令,他在這個縣城能夠隱藏的時日已不多。

不過他對今天的犯罪計劃倒不太在意,殺死範長根,並且讓警方發現了他是兇手,整個計劃已經差不多完成了。

今天若能順利殺死張宏波,自然是錦上添花。如果失敗,影響也不大。至少對整個計劃影響不大。

來到張宏波的公司樓下小廣場,陳進看了眼,沒有張宏波的車,再四周看了圈,道路兩側目光所及停著的車子,車內都沒有人,看來便衣也還沒到。

陳進思索下,不妨就跟著上班的人先進他們公司吧。

他來到辦公樓的一層大廳,牆上貼著各公司的樓層,這座樓一共六層,五六兩層是張宏波的地產公司。

陳進和幾個上班者站在一起,坐電梯來到五樓,出電梯看到玻璃門關著,需要門禁卡。他朝裡打量一眼,自信地按了一旁的門鈴。

前臺小姐按下開關讓他進入,朝他看了眼,他穿著體面,衣服褲子一看就是高檔貨,前臺小姐不敢怠慢,站起身客氣地問:“先生請問您找誰?”

“張宏波來上班了嗎?”陳進突兀地問了句。

前臺小姐一愣,往常來找張宏波的,都很客氣地稱呼張總,要知道張宏波可是縣裡排行十幾的富人,好幾個樓盤都是他們造的,而且范家的勢力在雲縣誰人不知,從沒遇過來客直呼老闆名字的。

前臺小姐謹慎問:“請問您是哪位,找張總有什麼事嗎?”

陳進伸手拿出一個證件,擺在桌上,道:“我是市中級人民法院的,有張傳票要交給張宏波本人。”

前臺小姐心裡嘀咕,原來是市區法院的人,難怪一副拽兮兮的樣子,張宏波一個做房地產的老闆,遇到官司也不奇怪,範家人脈廣,雖然出了縣城,但在市裡范家也是能拉上關係的。

【目前用下來,聽書聲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語音合成引擎,超100種音色,更是支持離線朗讀的換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前臺小姐忙請他到會議室等待一會兒,奉上茶,她打個電話給張總,問張總什麼時候來公司。

陳進鼻子嗯了聲,獨自坐在會議室裡抿著茶,想象著張宏波到時的表現。

半個多小時後,陳進整了整衣衫,衣服一角已經被張宏波臨死前的掙扎拉破了,隨後他開啟了會議室的門,順手帶上門,走了出去。

來到門口時,他還客氣地朝前臺小姐點點頭,隨後前臺開了門,他扶了下眼鏡,回頭笑了笑,說了句:“有勞了。”大步邁了出去。

來到了辦公樓下的道路上,陳進站在原地,微微眯起眼睛,尋找便衣警察的車子。很快,他注意到一輛現代車子裡,駕駛座上的男子在抽菸,副駕駛上的男子在吃包子喝豆漿。他笑了笑,一切終於快結束了。

他放心地朝那輛現代走去,徑直來到車前,停下腳步,站立不動,對著車子裡的人笑了起來。

“喂,大軍,這傢伙站我們車前幹什麼?”吃包子的那位撞了下抽菸男的手。

抽菸男瞥了眼陳進,道:“神經病吧——”突然,他手中的香菸直接落了下來,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因為陳進摘掉了眼鏡,摘掉了假髮,摘掉了鬍子,抹了一下臉。

“是……是陳進!”兩人不約而同大叫起來,急忙開啟車門,奔到車前,一把把陳進按在引擎蓋上。

陳進雙手被反剪,劇痛無比,可他還是忍住痛,笑著說:“輕點,把我弄傷了你們領導會罵你們的。”

抽菸男哪管這麼多,生怕陳進反抗逃了,激動地直接給了他一拳打在臉上,痛得他大叫,隨即兩人急忙用手銬把他控制起來。

街上好奇的過路人紛紛圍上來看。

兩人心裡既緊張又興奮,陳進是他們抓獲的,這下可立了大功了,忙驅散周圍人,喊著:“我們是警察,抓捕逃犯,大家都散開!”

77

昨晚全縣張貼完陳進的通緝令後,王格東一宿睡不著,心裡一直惦記著這事。

一早王格東還沒到單位,就接到林傑電話:“老大,剛有名退休教師來報案,陳進住在他們小區,他說百分百見過照片裡的人,而且這個人也是開奔馳車的。”

王格東立馬興奮地問:“哪個小區?”

“桂忻苑,離陳進銀行取錢的地方僅四公裡。”

“好,我現在離那不遠,馬上過去,你也立刻叫上人,對了,叫上陳法醫,還有通知市裡省裡的同志。先派人把桂忻苑整個圍起來,再帶大隊人馬過去。”

王格東把車子路邊一停,急忙脫下身上的警服,換上便裝,他可不想打草驚蛇,隨即驅車開往桂忻苑。

半個小時後,桂忻苑外圍一整圈都被荷槍實彈的警察圍住了,門口停了十多輛警車,縣局、市局、省廳的各路人馬全部聚集在門口,由朱國山和王格東指揮。

在報案人的帶領下,一群人很快在小區裡找到了那輛奔馳車,此時奔馳車的套牌已經摘去,是真牌照。王格東等人忙拿出照片比對,車頭部分特徵完全一樣,就是這輛車!

隨即,警方叫過保安,王格東拿出照片問他:“這人住在小區嗎?”

保安仔細看了半晌,點頭:“好像……好像有印象。”

“這輛車子是他的吧?”

保安回憶片刻,肯定道:“沒錯,我想起來了,他是開這輛車。”

“你們小區車輛有登記的吧?”

“有。”

“馬上查查他住哪戶。”

很快,車輛登記本子拿到,找出這輛車的登記人名字叫“陳前”,不用說這是陳進的假名,住址是三單元100,也就是頂樓,躍層的複式公寓。

王格東又問:“這人早上離開小區了嗎?”

保安回想半天道:“沒注意。”

王格東抿抿嘴,現在也不知道嫌疑人是否還在家中,和朱國山商量了下,考慮到兇手使用化工毒藥,有一定的危險性,安排一隊特警穿上防彈衣,直接上門抓捕。

朱國山留在樓下指揮,王格東親自上陣,換好防彈衣,跟在五名特警身後一同乘電梯上樓。

到了十樓,特警兩兩分開,站在門的兩側,另一名特警敲門。大家全神貫注,屏住呼吸,等了片刻,屋內沒人回應,也沒聽到任何聲響。又一陣敲門喊話,結果還是如此。

現在依然不能判定屋內是否有人,王格東走到九樓,拿出對講機跟朱國山說明了下情況,兩人商量後,決定直接破門而入。

很快,樓下等待的警察送來了衝擊鑽,特警拿起電鑽朝門鎖一打,隨即兩人同時抬腳一腳把門踹破,緊接著所有特警提槍衝了進去。

屋內都拉著窗簾,顯得有點暗,王格東微微眯起眼,讓眼睛適應屋內的光線,這時他的目光看到客廳空蕩蕩的桌子上放著一張紙,走近一看,上面用圓珠筆寫著:“非專業人士勿動樓上臥室化學品。”底下還有落款,寫著兩個大字:“陳進。”

“這……這……”王格東腦中一陣充血,難道這傢伙已經跑了?他沒來得及吃早飯,此時肚中更是一陣難受。抿抿嘴,只好下令,“搜。”

樓下的房間全部查過,果然沒人。

一群人來到二樓,這裡用的是厚重的遮光簾,屋子裡一片黑漆漆的,不由加重了所有人的警惕之心。

王格東按下開關,開亮所有燈,發現樓上並沒什麼異常,唯獨那間臥室的門是關著的。他對一名特警使個眼色,特警小心翼翼地靠近門,擰開門把手,接著快速地一把推開。

推開後,就冒出了一陣實驗室常有的化學品味道,臥室裡的擺設也一覽無餘。

整個臥室很大卻沒有床,放了幾張大桌子,桌子上有各種玻璃器皿,不少其中還盛著東西,另有包括厭氧箱在內的很專業的裝置,地上也堆著一些雜物。可是空無一人。

陳進果然跑了!

王格東一陣頭暈目眩,拿出對講機把上面的情況跟朱國山說了下,隨後商定考慮到臥室裡的實驗品可能有一定的毒性,安排專業法醫上來蒐集各項物證,其他人繼續圍著小區,仔細搜查。

王格東不甘心地抿抿嘴,帶著特警下樓,和朱國山溝通了一陣,對陳進會跑到哪裡暫時沒有頭緒。

這時,林傑跑了過來,小聲道:“老大,剛剛大軍打電話來,他們兩個抓到陳進了。”

“什麼,他們兩個抓到陳進!陳進怎麼會被他們倆抓到的?”王格東很是驚訝。

林傑道:“他們說陳進是自己直接來到他們車前束手就擒的,不過……不過……”

“不過什麼……”

“不過張宏波已經被殺了。”

“當!”一記悶鍾敲在王格東頭上,他步伐都抖了一下,顫聲道:“這……這……不是要你們二十四小時派人保護盯著的,怎麼還會出事!”

朱國山站一旁抿抿嘴,默不做聲。

“他們說……他們說陳進早上喬裝進入張宏波公司,沒法認出。況且陳進什麼時候到的公司,他們也不知道。陳進到的時候,張宏波還沒來上班,他們是跟著張宏波的,根本不知道陳進那時已經在公司裡了。”

王格東狠狠捏捏拳頭,道:“那還等什麼,趕緊把人帶到局裡來。”

“哦。”林傑剛轉身要走,朱國山叫住,把兩人都叫到一旁,低聲道:“你說陳進是在殺完張宏波後,自己來到便衣車前自首的?”

“嗯,是啊。”

朱國山想了想,道:“陳進已經歸案,這事知道的人多嗎?”

“剛兩三分鍾前的事,大軍立刻打電話給我了。”

朱國山微微一眯眼,朝旁邊的其他人看看,道:“先別帶到局裡,趕緊打電話給大軍他們兩個,陳進已經歸案的事現在不能告訴任何人。”

王格東不解地問:“怎麼說?”

朱國山皺眉道:“全城通緝令都下了,被害目標也是我們警方二十四小時跟蹤保護的,結果還是被殺了,最後這兇手還不是被我們抓出來的,而是投案自首的。你們看看,這種事說出來不覺得丟臉嗎?”

王格東嘆了口氣,誰也不會想到陳進被全城通緝了,他不逃,反而又去殺了個人再來自首。

朱國山繼續道:“這案子就算破了,報到上面,你們說別人會怎麼看?我們興師動眾調了武警、特警圍捕陳進,還有專人二十四小時保護被害人,結果陳進把人殺了,最後也不是我們抓到的,而是他自首的。那我們這麼辛苦折騰跟什麼也不做有什麼分別?反正他最後還是會來自首的!我們從偵辦此案、到保護被害人、再到圍捕兇手,所有的工作都是在做無用功啊!非但沒一分功勞,還要承擔不小的責任呢!”

王格東皺眉道:“那怎麼辦?”

朱國山閉眼想了一下,道:“帶上你們的自己人,走。”

78

大軍坐前頭開著車,另一個警察押著雙手被銬的陳進坐在後排,一旁放著針管等作案工具。

陳進表情很怪,時而嘆息,時而又露出笑意,看得一旁的警察不明所以。

“喂,大軍,”陳進上車後,連兩人的名字都記住了,他不解地問,“你們這是要帶我去哪?公安局不是這條路吧,押我去市裡也不是這個方向呀。”

“別廢話,老實點!”兩人滿腹心事,沒心思跟他說話。

可陳進還是自顧自地說著:“我知道張宏波死了你們要吃處分,可我好歹考慮到你們天天在外守著,吃了不少苦,所以主動讓你們抓了,也算你們倆立功了。”

旁邊警察鼻子冷哼一聲,手肘用力朝陳進的肚子撞去:“閉嘴!”

陳進痛得大叫一聲,冷汗直流:“你們領導要知道你們打我,一定會罵你們的。我……我……頭暈,我要吃藥……藥……藥……”

警察別過頭不理會他,但沒一下子,陳進就吐了起來,嘴角瞬時流出了唾沫。

那名警察起初還以為他在裝病,但過了會兒見情況不對勁,急忙叫大軍停車,道:“你看,你看他……”

大軍也慌張地轉頭看陳進,狐疑道:“該不會是裝的,想趁機逃吧?”

陳進強撐力氣道:“我……我要逃……幹嗎讓你們抓。藥……我右口袋的藥……”

兩人一想有道理,旁邊警察趕緊從他右口袋拿出一個藥品,上面全英文,他看不懂,在陳進眼前擺動下,道;“這個?”

“對,兩粒。”陳進臉色已經慘白了。

警察趕緊拿出兩粒藥,合著礦泉水給他喂下去。過了幾分鐘,陳進臉色終於逐漸恢復,說:“好了,多謝。”

警察這才松了一口氣,放心他不是要逃走,繼續開車上路。

很快,車子開到縣郊臨山的一條偏僻馬路上停了下來,路上沒有其他車輛行人,唯獨停了四輛警車,警車外站了一隊實槍核彈的警察。

大軍開車靠近警車後,搖下車窗,朝外面的林傑問:“林隊,到哪邊?”

林傑手往前指:“到前面上山的路口吧。”

“好的。”大軍繼續驅車向前。其他警察也各自上車,跟在後面。

陳進莫名其妙:“你們在做什麼?”

“別廢話。”兩人無心和他搭腔,都在籌劃著接下來的事。

五輛車子最後在靠山的路口處停下,林傑和其他警察先下了車,他朝眾人揮手道:“都打起精神,把槍拿出來,待會兒可是一場考驗!”

眾人都把槍緊緊握在手裡,如臨大敵。

現代車上的三個人依然坐在車內,陳進看著外面的陣勢,開始有些惶恐不安了。自己都已經被抓到了,他們一堆人拿槍守在外面做什麼?

過了五分鐘,林傑接到個電話,隨即敲了下車窗,道:“快到了,開始準備。”

身旁的警察咬了下牙,似乎很緊張,掏出鑰匙解開了陳進的手銬,把陳進隨身攜帶的作案工具也原模原樣放回他口袋,對他說:“你下車吧,朝前走。”

陳進完全不明所以:“怎麼……你們放了我?”

車外林傑道:“對,放了你,你下車走吧。”

陳進摸不著頭腦,在一堆警察的威脅催促下只好下了車,按他們的吩咐朝前走。可他心裡很害怕,身後一堆人拿槍看著他,難道……難道自己犯的案子太大,他們擔心社會影響不好,想在這偏僻冷清的地方,偽裝成自己拒絕抓捕逃逸,被警方擊斃?

陳進頓時感到一片的心灰意冷,所有的計劃、所有的準備在這一刻間都泡湯了。他站在原地不動,仰頭屏住眼中絕望的淚水。

“你幹什麼,繼續走呀!”身後林傑催促了句。

好吧,既然如此,千算萬算,還是錯算了一環,也罷,就此被他們擊斃吧。對不起了,甘佳寧。他撇撇嘴,目光慵懶,步伐疲倦地繼續往前走。

“別這麼慢吞吞的,跑起來!”林傑又喊了句。

陳進根本沒有選擇的餘地,只好抬起腳步跑起來。

“大家跟上,等下聽我指揮。”林傑朝眾人吆喝了句,十多個警察跟在陳進身後,距離十多米遠,以同樣的速度跟隨著。

跑了一會兒,他們還是沒有動手擊斃自己的跡象,陳進不解地回頭,他們正老老實實地保持和自己同樣的距離跑著。

“你別停呀,繼續,跑不動可以稍微慢點。”林傑又囑咐了一遍。

陳進無奈只好低頭繼續跑。

這時,林傑接到個電話,掛完後,他朝眾人說了句:“大家看著後面,有車來了我們就上。”

一群人又繼續慢跑了幾分鐘,陳進累得氣喘吁吁,身後一幫身體素質好得多的刑警總是催促他不要停。

這時,一人喊了句:“林隊,他們來了。”

林傑頓時大聲喊一句:“停下,再逃我們要開槍了!”

陳進心中只道原來還是要擊斃自己,臨死前還被折騰一番實在倒黴透頂,他只好停了下來。

身後十多個警察馬上奔到跟前,四五個警察一把將陳進貼臉按倒在地,大軍激動地叫了起來:“抓到了,終於抓到了。”

彷彿排練過一般,這時,旁邊五輛警車停下,車裡出來王格東、朱國山、縣局的領導以及市局、省廳的領導和工作人員。

一群人重新把陳進銬起來,拉起身,林傑一本正經地大聲質問:“你是不是陳進?”

陳進無奈道:“我們不是剛見過面?”

林傑不理他,拿出隨身攜帶的照片,認真地比對一下,轉身走過去對幾位領導道:“報告領導,兇手陳進已被抓獲!”

朱國山高興地點點頭:“做得好。”

王格東咳嗽一聲,道:“先帶回局裡審,我們還要查另一個幫兇是誰。”

陳進馬上被帶上車子,幾輛車護送著押往縣局。

朱國山問:“陳進是怎麼被你們這麼快抓到的?”

林傑道:“昨天貼出通緝令後,王局就安排我們全城巡邏抓捕罪犯。我們刑警隊兩位便衣警察早上發現了一名形跡可疑的男子,透過跟蹤懷疑可能是陳進喬裝的。他們兩人一邊繼續跟蹤,一邊通知大部隊,陳進可能是發現了有人跟蹤,所以逃到這裡,準備潛逃進山。一旦他跑進山裡,再抓捕就很困難了,所以我們當機立斷,馬上包抄上去,果然是陳進!”

朱國山點頭肯定:“這次你們做得很好!你們這兩位便衣眼睛倒是挺亮的,他們人呢?”

“剛隨車子回局裡了。”

“好,回頭要好好表彰一下。當然,你們大家都有功勞!”

這時,旁邊一名刑偵隊員走上來,道:“報告領導,剛……剛接到訊息,張宏波在早上被陳進殺害了。”

“什麼?”朱國山頓時變色,“怎麼回事,不是安排了專門警力二十四小時保護張宏波嗎?”

那人道:“便衣確實是二十四小時跟蹤保護張宏波的,但陳進早上在張宏波上班前就潛入了他公司,假冒法院人員在會客室等候,隨即殺害張宏波。兇手進入公司時,張宏波還沒來公司,便衣是跟著張宏波本人的,所以我們才會被兇手提前一步。”

朱國山深深嘆口氣,抿抿嘴,朝其他領導看了下,道:“看來兇手果然極其殘忍,在全城通緝後,依然鋌而走險繼續殺人,而且犯罪手段很高明。這也不能怪我們辦案人員,畢竟大家都很用心,現在既然已經抓到兇手,這是件大功,我們先回去審清楚了最重要。”

大家都點頭稱是,這案子是大家夥一起辦的,張宏波被殺,真要深究起來,大家臉上都掛不住。所以沒人再理會張宏波的死活,趕緊審問破案吧。

79

陳進被抓獲後,警方馬不停蹄,馬上開審。

審訊室裡,中間坐著王格東,旁邊是林傑和一個記錄員。

這案子太大了,惹出一大堆麻煩,王格東當初還被這兇手氣得渾身咬牙,幾次揶揄“好厲害的王局長”猶記在心,他必須親自審。

他仔細端詳了一遍陳進,此人面容顯老,長相難看,卻實在是張大眾臉,這張臉犯罪最不容易引起別人的注意。可就在這樣一張普通的面孔下,竟藏了一顆極其殘忍的心,前三次作案都殺了別人全家,甚至全城通緝令下達後,他還冒險再殺一人。

這個人已經不能用瘋狂來形容了,簡直變態!

尤其看他現在似笑非笑的表情,王格東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他厭惡地皺皺眉,道:“陳進,我們找得你好辛苦!”

陳進臉上露出一個笑容:“你們剛才的劇情真別緻,我想了好久,這才回過神來。”

王格東咳嗽一聲,避開這個話題,道:“其他事以後再問,現在只要你交代一件事,你同夥是誰?”

“同夥?”陳進表情顯得很意外,“什麼同夥?”

“不用裝了,我們證據確鑿,這案子你還有個同夥。”

陳進搖搖頭:“我想你們一定是弄錯了,從頭到尾都是我一個人,我上哪兒找敢做這麼大案的同夥?”

林傑罵道:“你小子別他媽裝模作樣,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你想自討苦吃?”

陳進一本正經地問:“你的意思是說要刑訊逼供嗎?”

林傑朝王格東看了看,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哪有犯人會這麼直截了當反問的。

王格東道:“我們肯定有辦法讓你交代的,你最好主動一點。”

“你的意思是刑訊逼供嗎?”陳進繼續認真地問。

王格東頓了頓,直接回答他:“你他媽真聰明,還真被你說對了!”

陳進笑了笑:“你們打算把我送到法院審判,還是直接讓我在監獄裡不正常死亡?”

林傑道:“放心吧,我們這兒監獄還沒死過人,不過你要是還不配合,就讓你比死了還難受。”

陳進似乎一片胸有成竹,搖了搖頭:“你們不敢的。”

林傑站起身朝他走去:“你看我敢不敢。”

王格東並未制止,現在他們最重要的是確認另一名同夥的身份,而且要儘快確認,因為同夥很可能已經潛逃了。

陳進道:“你們找到我的住所了嗎?”

林傑停下腳步,道:“當然找到了。”

“好吧,那你們把我家裡的物證都搜查過了嗎?”

“廢話!”

“看來你們物證搜查的工作還沒做完,也對,現在剛中午,你們找到我住所也沒過幾個鐘頭。如果你們不想我死在獄裡,建議你們不要對我用非常手段,因為我是個病人。”

王格東微微皺起眉:“什麼病?”

林傑嗤笑一聲:“神經病吧。”

陳進道:“我家裡有兩份病歷本,你們早晚會知道,一份是美國醫生給我看病的記錄,一份是省腫瘤醫院的診斷報告。我得了腦瘤,已經中期偏後了,大約還能活半年到一年,不過這期間如果一旦發生內出血,我隨時可能死去。”陳進冷笑了一聲,彷彿是在講述別人的病情。

林傑跟王格東四目相對,王格東抹了把額頭,看他說話的樣子,不像在說謊,如果是說謊,也瞞不了多久,他們可以帶他去醫院檢查。

可如果他說的是真的,那還真動不了他了。畢竟這麼大的案子,各級領導都在等結果,此人一定是要放到法院審的,結果當然是死刑,可是在審判前,萬一他在監獄裡非正常死亡了,這就大麻煩了。

王格東只好道:“你說的我們會查證,如果你是在說謊,別怪我不客氣!”

陳進朝他笑了笑。

王格東忍氣繼續問:“說,你同夥到底是誰?”

“我確實沒有同夥。”

“不可能!”王格東拍了下桌子,怒道,“你沒同夥,江小兵屍體是怎麼運出池樂路的?池樂路兩頭都有監控,我們已經查過,當時你是空手進來,空手出去的!江小兵屍體呢?”

陳進笑了笑:“原來你說的是這個,我殺完人後,我又沒開車,我總不能抱著屍體走出池樂路吧?況且那時如果我把江小兵屍體直接揹出去了,你們透過監控一查,不就會懷疑江小兵已經死了,那麼接下去的綁架案還怎麼演?”

“可江小兵的屍體呢?”

“王局長,不知道你是否還記得池樂路的周邊環境?”

“廢話,一邊是河,一邊是房子,中間沒有其他路連外面了。”

“房子後面呢?”

“房子後面?”王格東問林傑,“後面是什麼?”

林傑回憶著道:“好像……好像有片公共綠地。”

陳進道:“沒錯,那裡本來是個小公園,後來拆了一半,就堆放了各種雜物垃圾,平時也沒什麼人會來那塊。我殺了江小兵後,扶著屍體上了旁邊居民樓的樓梯,來到一樓二樓的中間,把江小兵從樓梯的窗戶口扔到背面去了。我離開池樂路後,再折回那片綠地,開車運走了江小兵。”

王格東幹張著嘴,思索著陳進的回答,犯罪經過怎麼會是這樣?他透過分析監控,想來想去,認定兇手一定是開車運走了江小兵,怎麼會直接從樓道扔到了房子的背面?他咬咬牙,問:“你怎麼會想到把江小兵從樓梯扔到房子後面的?”

陳進笑了起來:“其實殺個人很不容易,我需要處處考慮細節,避免被你們抓到。首先自然要避開監控拍到我了,其次嘛,犯罪前要經過嚴謹地踩點考察,才能提高最後的成功率。就拿對付江小兵來說,殺他前,我跟蹤了很多天,把他放學回家所有可能走的路段都考察了一遍,並且制定了不同的處理方案。池樂路是江小兵回家的路線之一,我自然要對周圍環境做最充分的瞭解,根據地形,決定善後工作。如果江小兵當晚走的不是池樂路,而是其他路段,我自然有其他的方法運走屍體,同時也不讓監控拍到。”

林傑道:“那你電話裡為什麼一直自稱‘我們’?”

陳進露出些許鄙夷的目光看著林傑,似乎在懷疑他的智商:“江小兵已死,我僅有他一句生前的錄音,當然只能讓他說話一次。我只有自稱我們,自稱我是中間人,才能讓你們相信江小兵並不在我身旁。要不然,每次通話你們都要跟人質說上幾句,我一次都不滿足你們,豈不是被你們識破?”

王格東盯著陳進眼睛,想看出他是否在編造謊言,但對方表情很鎮定,他無法下結論,只能繼續問:“你說你想避開監控,為什麼又站在監控下豎中指?你是在挑釁警方?”

“挑釁?或許吧,我有這方面的考慮,我以為你們永遠找不到我呢。不過除此之外,我還有個更大的目的。那時的我戴著口罩,你們無法看到我的臉,我思考你們透過監控會得到什麼資訊,想來想去你們能得到的資訊只有我的身高和體型。所以那時我穿了一雙內增高的皮鞋,我不知道這個小技巧是否對你們的破案帶來了一些阻礙。”

王格東沉沉地吐口氣,這傢伙在監控底下露面的目的果然是用身高誤導他們,這也是後來目擊者說對方身高只有165左右才被他想明白的,這一雙增高鞋實在為陳進的犯罪立了大功,害他們做了很久的無用功。

他思索了片刻,現在還是要搞明白陳進的同夥問題,繼續審:“你殺李剛的老婆兒子那回,那個裝了氰化氫的瓶子是你做的?”

“當然,這個裝置原理很簡單,雖然我是學化學的,但這麼點動手能力還是有的,況且也用不著電路知識,遙控器是遙控汽車上現成的。”

“我們查過監控,你是在李啟明回家前就離開小區了,那麼後來又是誰操作遙控器的?”

“還是我。”

王格東冷哼一聲:“你難道還能在小區外操縱遙控器啊?”

“當然不是,我就躲在旁邊的樹後等著。”

“你不是已經離開小區了嗎?”

“離開了也可以再回來的嘛。”陳進笑了笑,“他們小區不管行人和電瓶車,我走出小區後,又騎了輛電瓶車進來,所以你們沒發現我。”

王格東盯著他沉吟半晌,道:“你為什麼去而又返?”

“因為那時我的病發作了。”

“你的病?”

陳進點點頭:“我自從得病後,一直需要靠藥物維持,每隔三四個鐘頭,就需要吃藥。很不巧,偏偏那時候發病,我又發現藥瓶空了,所以只能先回家一趟,吃了藥再趕過來。”

“你第一次來是步行,為什麼第二次要騎車?”

“節省時間嘛,我不想錯過機會,我前一個星期天天跟蹤,發現李啟明只有週末兩天才回家。所以我相信這個週末他也會回家,我不想錯過,錯過就要多等一星期了。汽車晚上進不了小區,所以我就騎了電瓶車。”

“那你殺李剛一家時,為什麼再次在監控下停留?”

“很簡單,一方面,告訴你們還是我做的案子。另一方面,我擔心池樂路的監控由於光線問題,清晰度不夠,你們查不到我的身高。而小區內那個監控旁的路燈光線非常好,所以我打算再拍一張照,讓你們看得更清楚。”

王格東抿抿嘴,他描述第二次犯罪的經過,暫時也沒找出明顯的漏洞,只能道:“你說的我們會重新調查,如果真是你一個人去而復返,我們一定會找出你所說的那輛電瓶車。”

陳進笑了笑:“當然,你們會找到的。”

“第三次殺害範長根一家時,是你假冒的牛奶工?”

“除了我還能有誰?”

“可最後那天早晨的送奶工,身形明顯偏瘦,根本不像你!”

陳進道:“不可能吧,確實是我幹的,也許那回的衣服穿得比較緊身些。我記得那天是在下雪。”

對於這個回答,王格東也很難反駁什麼,畢竟監控中的人看似比陳進瘦,但監控中人照樣沒露臉,也沒證據說就一定不是陳進。或許真如他說的,衣服穿得緊身的緣故。

繼續問了一陣,始終問不出另一個同夥,陳進的回答都顯得合情合理,王格東無奈站起身,囑咐手下把陳進先帶下去,單人間裡看押,同時考慮到陳進或許真的有病,叮囑手下暫時不準動他分毫,他有什麼生理要求,權且滿足他。

王格東需要跟朱國山商量一下,接下來該怎麼辦了。

原本以為抓住陳進,一切都會水落石出,但現在一席問話,似乎讓案情顯得更撲朔迷離。

80

回到辦公室後,王格東跟朱國山講了剛才的審訊經過,聽完朱國山皺起了眉頭:“這小子真得了腦瘤?”

王格東無奈搖頭:“不知道真假,看他說話樣子,似乎是真的。”

朱國山沉思下,打電話把陳法醫叫進來:“你們物證收集工作完了嗎?”

“基本已經處理完畢,那套房子貼了封條,暫時派兩位民警繼續看著。後續的物證勘查還在繼續。”

“這塊工作抓緊吧。對了,你們有沒有找到陳進的病歷本?”

“病歷本?我問問。”陳法醫打了個電話,過後回答道,“有兩份病歷,一份是美國醫院開的,一份是省腫瘤醫院,上面寫著……寫著陳進大腦內部有個惡性腫瘤,還有CT照片。”

朱國山皺起眉,踱步半晌,道:“難怪這傢伙敢犯這麼大案子,原來他早知道自己活不久了。”

王格東道:“接下來怎麼審?”

朱國山思索片刻,道:“審還是要審,不要太過分,把握� �度。這起案子驚動很大,上級領導必須要得到案情的完整結果,最後肯定是要上法院判的,審判前不能讓他出事。”

“好吧,”王格東嘆口氣,“我會想想辦法。如果他配合最好,如果不配合,總能有其他法子的。”

陳法醫道:“早上搜查房子時,還遇到一件事。”

“什麼?”王格東問。

“頂樓陽臺上放著個大鐵桶,裡面是一堆剛燒燬的雜物,沒有完全燒乾淨,初步看了下,裡面有兩把牙刷、幾個茶杯、枕套、被套、床套、毛巾和幾雙襪子等,從痕跡看,是陳進在今天早上把這些東西燒了,然後又倒進水,並摻和了一些酸性液體。”

朱國山不解:“就這些東西嗎?”

“嗯,是的。”

“他幹嗎把這些東西燒了?”

陳法醫搖搖頭。

王格東思索片刻,突然眼睛一亮,道:“差點被他騙了,果然他還有同夥!”

“哦,怎麼說?”朱國山問。

“這些東西都是一個人的私人物品!老陳,如果牙刷、毛巾這些東西上沾有毛髮纖維等能測出DNA的,經他這麼一弄,是不是測不出了?”

“毛巾、被套這些易燃的東西都燒得差不多了,只有牙刷、茶杯這幾樣不容易燒著的留下,況且在燒完後還放入酸性液體,恐怕皮屑、唾液等完全查不出來了。”

王格東深呼一口氣:“這種情況來看,同夥可能長期或臨時在陳進的家中住過。”

朱國山雙眉緊鎖:“除此之外,要證明陳進還有個同夥,只能靠房間內的腳印了。可是早上咱們壓根兒沒留心這一節,那麼多人走進他家裡,地上的腳印也全亂了。”

王格東道:“就算早上留心勘查腳印也沒用,光憑腳印他也大可說是其他人走進來的,隨便編造個維修家電的夥計,我們也很難查證。”

朱國山想了想,道:“為今之計,還是要先審出他的同夥。有一點你沒問他,他犯罪動機呢?如果沒同夥,他和甘佳寧又沒多深交情,哪來的犯罪動機?另外,物證組的工作要抓緊,只有你們查到的情況越詳細,陳進就裝不下去了。對了,格東,你審完安排陳進到醫院重新拍個片,看他到底是不是得了腦瘤。再問問醫生,如果他確實得了腦瘤,我們是不是不能動他了。”

81

審訊室裡,王格東當天第二次審陳進:“我們在你家陽臺發現了一個鐵桶。”他仔細盯著陳進,觀察他的表情。

【目前用下來,聽書聲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語音合成引擎,超100種音色,更是支持離線朗讀的換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陳進臉上毫無波瀾:“哦,是的,裡面有兩把牙刷、一個水杯、一個茶杯、四塊毛巾、一副床上四件套,大約還有幾雙襪子。然後呢?”

王格東冷笑一聲:“你倒是交代得很徹底。”

陳進淡定道:“既然我讓你們抓了,就沒打算繼續隱瞞,你想問什麼,我都會配合你。”

“我們查過了,你衛生間裡的牙刷、毛巾都扔到鐵桶裡燒了,為什麼?”

陳進想都沒想直接回答:“這是我早上燒的,燒後還倒了一些我用剩的稀硫酸。”

“我們知道,我問你為什麼這麼做?”

“牙刷毛巾這些東西上粘了我的DNA,不光這些,早上我離開家門前還把地大致拖了一下,清理了地上的毛髮和腳印,當然,應該沒徹底清理乾淨,但時間緊迫,我只能儘可能地收拾一下,避免留下我的DNA。早上我出門時,看到你們的通緝令,我沒想到你們竟會查到我。我只能按照既定的最壞打算,清理完DNA後潛逃,潛逃過程中,伺機尋找和我身形相仿的人,然後殺了點燃,毀去部分容貌,偽造成我畏罪自殺的樣子。如果你們沒有我的DNA,透過死者身旁遺留的證件等線索,就會判斷死的是我。”

王格東眼角抖動一下,這傢伙毀滅DNA難道不是隱藏同夥,而是還想殺人偽造現場?這傢伙該多麼冷血呀!但這只是他的供詞,也許是說謊呢?繼續問:“可你最後沒有這麼做,而是自己來到了警車前。”

陳進淡定地笑了下:“那是因為張宏波死了,我的所有殺人計劃已經全部完成,沒必要逃了。我原以為你們都下了全城通緝令,我沒多久可逃了,更沒機會殺完最後一個人。結果我喬裝打扮一下,發現走在路上並沒被人識破。路過張宏波公司附近時,我想進去碰碰運氣,最後居然被我輕易得手了。既然最後一個目標已經被我殺了,那我這個只剩半年壽命的人也沒必要再去殺個無辜者,幫助自己潛逃。我活夠了,賺足了,一條命換了七條狗命,不虧。”

王格東臉色冰冷,面前的罪犯十足是一個冷血的變態殺手,他真想衝上去給他一頓爆揍,收拾他囂張的氣焰。他狠狠捏了下拳,忍住怒火,道:“你做這些到底是為了什麼?”

陳進奇怪道:“你們到現在還沒查出我為什麼殺這些人?”

王格東狐疑問:“你是為了甘佳寧?可你跟甘佳寧除了同學外,還有什麼關係?”

陳進低頭沉默片刻,重新抬頭看向王格東,此時他的眼裡微微發紅:“甘佳寧曾是我的女朋友,你說這些人我該不該殺?”

王格東大驚:“什麼!你說甘佳寧是你的女朋友?”他又兀自搖搖頭,“不可能。”

陳進慘笑一下:“你也不相信,哈哈。雖然只做了我一個月的女朋友,但我永遠忘不了她,至今我未婚,也沒談過戀愛,就是因為此。”

王格東連連搖頭:“不可能的,我們早調查了你同學,從沒人提過你是甘佳寧的男朋友。”

陳進失望道:“是不是你也覺得我的外貌配不上甘佳寧?”

王格東打量著他,不到四十歲看著像五十歲的臉,禿頂,塌鼻子,小眼睛,肥胖,黑皮膚,矮個子。

即便換成十年前,陳進學生時代照片看起來也是相當醜陋,當然配不上甘佳寧。

對此,王格東沒有說話,似是並不否認。

陳進哼哼一笑:“不用你說出來,我也自認為配不上她,也沒有人會相信我能成為甘佳寧的男朋友。大學時,甘佳寧是我們化學系的系花,公認的美女,喜歡她的人很多。我們班長劉志勇後來成功俘獲了她的心,兩人談起戀愛。但時間很短,沒多久甘佳寧就和他分手了,具體原因我至今還不太清楚。”

“總之,那段時間她的情緒不太好,這個時候,我走近了她的生活。事實上,我從第一眼見到她就喜歡上了,不光她的外貌,包括她的氣質、個性、一顰一笑,唉,都是那麼美好。可是我知道自己個子矮,長得醜,從來是不被注意的一個,我怎麼敢去喜歡她?可我剋制不了自己的感情,我實在太愛她了,你體會不了我這樣一個在旁人看來極其卑微的傢伙會去喜歡一個女神般存在的人。”

“我愛她,可是我也不敢讓其他人知道我愛她,別人一定會嘲笑我,說癩蛤蟆想吃天鵝肉。所以,一直以來,我只能在心底默默愛著她,關注著她的一切。直到她和劉志勇分手後,我實在剋制不了自己,偷偷向她表達了愛意,結果奇蹟竟然發生了!我並不自戀,我自始至終都很清楚,她同意接受我的愛是分手後情緒低落的緣故,她或許是自暴自棄,或許是隨便找尋一種新的體驗,總之,她同意了。”

“不過,這也僅僅是口頭上的同意,她從來沒有和我牽過手,更沒有做其他親暱的動作,也沒告訴任何人我和她的關係,就像把我當成一個朋友,跟我傾訴她的事。但這對我已經足夠了,已經讓我品嚐了人生最快樂、最滿足的時光。儘管不到一個月她就告訴我,她太自私了,或許只是想找個能說心裡話不會傳出去的朋友,我們的所謂男女朋友關係,也告一段落。我並不太難受,那時的我早就想得很明白,我配不上她,她也不是真的接受我。但這一個月來的生活,是我最最美好的回憶,我永遠忘不了那段快樂的時光。”

“大學畢業後,我雖然身在美國,卻無時無刻不在心裡掛念著她。得知她結婚後,我為她感到高興。得知她有了孩子後,我就像做那個孩子父親一般的開心。可誰知道她有朝一日會變得家破人亡。當我得知何建生死後,我就想回國看望她,安慰她,可是誰知道我還沒回國,就發生了這種事。你說,我能不恨嗎?那時我恨得渾身顫抖,後來昏倒了,去醫院檢查,才知患上了腦瘤,並且發現時已經是中後期,醫生說或許是和我多年的工作有關。我職業是化工研發,每天需要接觸各種化學物質,也多少會吸入一些有害成分,你看我的外貌就知道了,日積月累,終於癌細胞在腦中誕生了。但是發現得太晚,治療的價值不大,私人醫生建議我剩下的日子過些任何想過的生活。”

“你知道嗎,得知我的壽命只有半年到一年,那一個星期我幾乎都蜷縮在家裡,萬念俱灰。但一個星期後,我想通了,原本我最大的希望就是看著喜歡的人快樂的生活,現在喜歡的人已經沒了,我的壽命也進入了倒計時,不如就用我剩下的時間,為她做些她想做、卻沒做完的事吧。好在腦瘤的發生部位並不是大腦皮層,否則我的思維就會出問題,怎能想到這一系列的犯罪?腦瘤暫時影響的只是我的自主神經,我一直用藥物控制著,所以,我成功殺了那些人。”

聽完他的講述,王格東陷入了沉思,他終於理解陳進為什麼這麼做了。他平時工作繁忙,家庭關心得少,但他也打心底愛自己的妻子和孩子。他能體會陳進的心境。當你深愛一個人,愛到骨子裡時,你最大的願望就是永遠看著對方快樂的生活,即便她嫁給的是另外一個人。可當有人把你的願望頃刻間擊打粉碎時,你再也控制不住了。

更何況陳進得知自己僅有半年到一年的壽命,他已經沒有什麼好顧慮的了。

如果有人殺了我的老婆孩子,我是否也會像陳進一樣瘋狂報復?這個問題在王格東腦海裡一閃而過,他不敢想下去,這種事不可能發生的。

每個人都有可能變得瘋狂,就看他失去的是什麼。

8

當天陳進到縣人民醫院做了檢查,確診得了腦瘤。

縣局打電話到省腫瘤醫院調記錄,查到陳進回國第二天就到腫瘤醫院做了檢查,醫生建議他化療,否則最多只能活一年,他說回去考慮一下,購買了多瓶與他美國帶來的相同的藥,之後就沒再去過醫院了。

結果表明,陳進確實得了絕症。

為避免他的突發情況,對他的審訊,也不能採用常規的那些手段。當然,他有絕症這個結果也很符合警方預期,這樣犯罪動機就好理解了。——當最愛的人死了,而自己又時日無多,於是極端的他選擇了瘋狂報復殺人。

但對於那個模稜兩可的同夥,王格東和朱國山都沒了主意,他到底有沒有同夥,無法確定。因為陳進口供中的解釋似乎都合情合理,警方從頭到尾懷疑的合夥犯罪,缺乏足夠的證據支撐,只能說是王格東當初一廂情願的推理。

跟蹤徐增的人馬,回頭報告徐增最近期間沒有任何的異常,監聽的電話也顯示他從未和陳進聯絡過,他之前供述幾個月前和陳進的兩次電話聯絡,完全符合事實,和陳進的網路聊天記錄最近幾個月也是空白,包括之前的,確實如他自己所說,這些年聯絡不多。

目前的情況看,徐增應該和案情無關,也沒有和陳進進行過聯絡,但事實是否真的如此,王格東還是心裡存疑。

到了第二天,縣刑偵隊的後續偵查工作基本有了眉目,結合陳進自己的口供,可以還原全部犯罪經過。

陳進每一次殺人前,都經過了細緻的計劃、踩點、準備工作。

對江小兵下手前,他遠距離跟蹤觀察多天,並且跟蹤時,並非一路跟隨,而是分路段跟蹤,例如今天跟蹤他一段路,明天在另一段路上蹲點繼續跟蹤他,所以跟蹤過程從未被人發現。同時,陳進在最後下手前,對江小兵所有可能經過的路段進行了詳細勘查,制定不同的屍體處理方案。

當夜,江小兵獨自進入池樂路,陳進抓住時機尾隨,並且發現此時路上並無其他車輛行人,於是他拿出醫用麻醉槍,經過江小兵身旁時,突然將裝有高純度尼古丁的針筒打入江小兵的脖子處,江小兵很快中毒身亡。陳進在動手前,點開了手機上的錄音開關,錄下江小兵死前的聲音,為後面的綁架殺人做準備。

隨後,陳進按照既定的該路段的屍體處理方案,利用池樂路的特殊地形,把江小兵扶上一旁居民樓,在一樓二樓中間的樓梯轉角處,把屍體透過窗戶扔到房子後面的荒廢綠地上。

做完這一切,陳進刻意在監控下豎中指,留下身影,留給警方的線索只有他的身高和體型,利用內增高的詭計,引導警方尋找身高170到174的人,卻怎麼都沒想到,實際案犯的身高僅為165。

離開池樂路後,陳進避開路面監控,快速回到自己車上,駕車來到綠地旁,帶走了江小兵的屍體。第二天一早,陳進開始那一段綁架的計劃。在通知水庫的前一天夜裡,他佈置了箱子和沉屍湖底的工作。

第二次犯罪中,陳進用同樣的分段跟蹤法,連續跟蹤了姚素月和李啟明母子,掌握了兩人的日常出入規律。在李啟明回家的那天,先步行進入小區,準備在鐵門上掛上劇毒氰化氫的噴瓶,自己躲一邊伺機操作遙控器。此時他的疾病發作,發現藥瓶空了,無奈只好先快速離開小區,回家吃藥後,為了抓住這星期的機會,他開電瓶車快速折回,此時李啟明尚未回家,他掛上噴瓶後,李啟明下車開門,陳進操作遙控器,氰化氫大量噴出,李啟明因吸入過量很快身亡。

而後,陳進檢視四下無人,來到門旁,為不留下指紋,用衣服包住手指按下門鈴,引姚素月出門。姚素月來到院中,看到門外倒地的李啟明,沒時間多想就跑過去開門,陳進趁機再次按下遙控器上噴瓶另一個方向的按鈕,將姚素月毒殺。

第三次犯罪對陳進是極大的考驗。因為範長根一家住在紅庭苑這安防嚴密的官員小區,並且範長根身為派出所長,本身警覺就比前兩次犯罪中的人好,並且他知道案情,可能會提高警惕,設定機關裝置的犯罪成功率不高。

陳進購買了望遠鏡,來到小區後的山上,連續幾天的觀察,確認了範長根家的準確住址,並且看到送奶工和送報工可以進入小區而不用登記,更意外看到範長根家訂了牛奶。

於是陳進偽裝成送奶工進入小區踩點,經過分析,認為更換牛奶箱,在牛奶中加入三氧化二砷的計劃可行,便依照計劃,在真正送奶工剛離開小區不久,他進入小區更換了範長根家的牛奶箱。當天範長根及妻子因喝下的牛奶中三氧化二砷含量過高,搶救無效死亡。

最後一次犯罪,也就是昨天,陳進一早出門看到了街上的警察,他懷疑自己身份暴露,經過告示欄時,看到了自己的通緝令。他火速回到家中,燒燬了帶有自己DNA的物件,並且快速拖了一遍地,盡可能減少屋內殘留的毛髮等攜帶自己DNA的東西。他計劃之一是毀滅DNA後,在外潛逃殺害一名身材相仿的中年男子,隨後點燃毀屍,偽造成畏罪潛逃,懼怕抓捕,最後自服毒藥並自焚的假象,讓警方儘早結案,不再通緝自己。他的計劃之二是繼續完成他的犯罪計劃,殺死計劃中的最後一人,張宏波。

所以他在清理完房間的DNA後,帶上了殺害張宏波的犯罪工具,穿上增高鞋,戴上假髮、眼鏡、鬍子,經過化妝後出門。

來到街上後,他發現沒有人注意自己,甚至經過警察身旁,都未被發現。他逐漸放下心來,想著實行計劃中的最後一人。

他來到張宏波的公司,偽裝成法院人員進入等待。

張宏波來到會議室後,陳進關上門,突然掏出一把仿真槍,說自己就是警方要找的人,叫張宏波不要動。張宏波知道此人已經連續三次作案,並且看到他手中的仿真槍,以為是真槍,極其害怕,絲毫不敢動。陳進把他控制在沙發上,舉槍威脅繞到其身後,迅速掏出裝有高純度尼古丁的針筒,扎進張宏波的脖子。張宏波雖然奮力反抗,甚至把陳進推倒,把陳進的衣服都撕破了,但陳進拼了全力和張宏波搏鬥,沒過幾十秒,張宏波體內的尼古丁作用到大腦,很快不省人事,自始至終未能衝出會議室。

所以直到陳進離開公司,還沒人發現張宏波已死。

陳進離開公司後,想到自己的計劃已經全部完成,而自己的壽命也已不多,沒必要殺害一個無辜者換取自己半年的自由。於是他心甘情願地來到便衣警察的車前,投降。

案件似乎到這裡已經很清楚了,但王格東始終覺得其中存在一些疑點,他反覆斟酌整起案子,疑點雖有,但總能被陳進的回答解釋得通。

他心裡最耿耿於懷的一點是陳進到底有沒有同夥,但陳進的回答裡找不出任何矛盾的地方,即便刑訊逼供,如果真沒同夥呢,結果還不是審不出?

8

下午,陳法醫帶來了初步勘查報告:“老大,鐵桶裡找到了兩小截燃燒後剩下的頭髮,已經送到省裡去測DNA了,最遲後天有結果。另外,按你吩咐,他房間角落也收集到了少量毛髮,一同去做DNA,看看是否有同夥。”

王格東點下頭:“好的,要儘快。”

王格東相信,只要測出來的結果不是陳進本人,那麼他的同夥再也藏不住了。

陳法醫從包裡拿出一個病歷模樣的東西,交給王格東。

“這是……?”王格東翻開看了眼,全是手寫的英文字母,他看不懂。

“這是從陳進家裡搜出的另一份心理輔導記錄。”

“寫著什麼?”

陳法醫停頓一下,道:“上面說陳進有同性戀傾向,需要心理治療。”

王格東大吃了一驚:“你說他是同性戀?”

陳法醫搖搖頭:“不是準確的同性戀,是同性戀傾向。同性戀分兩種,一種是天然的生理上的,一種是後天的心理的。上面說他心理有同性戀傾向,建議他進行心理健康治療,可以矯正。”

王格東不解地問:“他是同性戀,又找醫生想糾正自己的變態心理?”

陳法醫道:“不一定是他自己找心理醫生看病,我找專門人看過了,這是他們美國許多公司的福利,不定期為員工進行心理輔導。這不是專門的醫院診斷結果,這是心理醫生的談話記錄,上面寫了這一點,願不願意接受治療,矯正同性戀心理,是他的個人隱私,心理醫生無權干涉。”

王格東想了下,心中不解,陳進不是說甘佳寧做過他的女朋友,他深愛甘佳寧,他怎麼會是同性戀,難道他在說謊?嗯,這個問題需要再向他們的老同學求證。

陳法醫繼續道:“從他家中實驗室裡搜出了各項化學儀器和剩餘的化學材料,驗證了此前的判斷,尼古丁、氫氰酸、三氧化二砷這些東西都是他自己提煉的,包括金屬鈉和純淨碳酸鈣,都是他透過化學反應得到的。除了這些敏感材料,其他如稀硫酸等常規原始材料,他是透過正規渠道購買的,由於這些材料很普遍,他的購買量也不大,而且分批到外地不同點購買,甚至部分非液體材料是網購的,所以從未引起任何人警覺。”

王格東點點頭:“他確實是個化工方面的人才,在美國化學公司做了多年,這些事對他來說不算什麼,可惜了,用錯了地方。”

這時,陳法醫臉色沉下來,道:“我們連夜到現在測了他家裡發現的物質,除了我們知道的以外,發現陳進還提煉氰化鉀,材料瓶中找到少量粉末。此外,我們還找到了大約三十克的TNT。但是根據他自己寫的購買清單記錄和剩餘材料的比對,他應該至少提煉了一百克的TNT,剩餘部分找不到了。而且,我們還在地板角落發現了剩餘雷管材料。”

王格東頓時大驚,他一聽到TNT馬上聯想起了甘佳寧的瘋狂舉動,現在陳進這個更瘋狂的傢伙也製作TNT了,他想要幹什麼?

他的謀殺中從沒用到TNT,而且這個烈性爆炸物不同於他的毒藥殺人,TNT殺人需要製作成炸藥,近距離炸藥自己也得跟著死,甘佳寧就是犧牲了自己才把仇人炸死,而要製作遙控炸藥,難度頗高,陳進的供述裡從未提到他想和對方同歸於盡啊!

這個訊息來得非常突然,王格東知道這件事事關重大,如果陳進確實有同夥,並且這部分TNT在那個同夥的手中,那麼這名同夥拿著這部分TNT去做更瘋狂的事,豈不是要捅破天了?

他不敢耽擱,忙打發陳法醫離開,快步邁向審訊室,必須馬上問出剩餘TNT的下落,現在不管能否對陳進刑訊逼供了,不知道TNT的下落,就像一顆定時炸彈放在身旁,一旦出事就是大事!

84

陳進剛被帶到審訊室坐下,王格東一把衝過去,拎起他的衣襟,寒聲質問:“說,你做了TNT幹什麼?”

陳進並不慌張:“本來想著如果遠距離殺人存在難度,直接學甘佳寧引爆炸藥,不過最後沒用上。”

“之前你為什麼沒交代?”

陳進平靜地看著王格東的眼睛,道:“你們沒問,我也忘了說了。”

王格東氣急敗壞道:“從你家剩餘材料推算你至少煉了一百克的TNT,現在你家裡只找到三十克,剩下的呢?”

陳進有些意外地笑了笑:“沒想到你們警方真的很能幹,會從化學反應式裡計算反應產物的質量。確實,本來該有一百克左右的,結果前面的實驗發生意外,實驗失敗了,所以沒有煉製成功。”

王格東把他的領子拎得高了些:“你他媽別跟我廢話,你這樣的人做化學實驗還會失敗?說,剩下的到底去哪了?是不是在你同夥手裡?”

陳進依舊平靜道:“我想我跟你們說了很多遍了,我實在沒有任何同夥,我也想不明白為什麼你們總懷疑我有同夥。任何人做任何化學實驗都有可能失敗的,影響成功率的原因很多,原料的純度、溫度、環境控制、時間……”

“閉嘴!”此事事關重大,王格東根本不相信他做實驗會失敗了一大半,僅省下一小半,大聲呵斥,“我再問你一遍,剩下的TNT到底去哪了?”

陳進道:“實驗失敗,連著材料一起倒掉了。”

“你小子活到頭了!”王格東拋下這句話,立刻叫過林傑一起幫忙,狠聲道,“你有腦瘤打不得是吧,把你手折斷了再接回去沒問題吧!”

他和林傑把陳進綁在凳子上,解開他的手銬,一人一隻手向後扳了過去。

“啊!”陳進頓時痛得大叫。

“你說不說?”

陳進冷汗流了下來:“真的……真的是實驗失敗了?”

王格東已經沒有耐心了:“你還不交代,我這就直接把你手扳斷了!”他頓時加重了力氣,陳進的手已經變形,甚至聽到筋咯的一聲。

陳進再也無法忍住疼痛,大叫:“我說,我說!”

王格東對林傑使了個臉色,兩人放手,發現陳進的褲襠已經溼了一大片。

王格東滿意地折身到他跟前:“現在招了吧?”

陳進痛苦地揉捏著臂肘關節,顫聲道:“在……在檢察院徐增那裡。”

“徐增!”王格東眼睛一亮,“徐增是你同夥!”

陳進苦笑一下,慘然道:“徐增怎麼會是我的同夥,他可是你們一幫的人啊,如果他知道我回到雲縣,或許就想到案子是我做的了,他早就第一時間舉報立功了。”

王格東不解:“那你怎麼說剩餘TNT在徐增那裡,你還想繼續編?”

“是……是在他那裡,我匿名寄給他一盒雪茄,是美國的進口雪茄,其中底下的一排雪茄裡,菸草裡面放了一段三硝基甲苯。”

王格東和林傑都睜大了眼鏡,他懷疑過徐增是同夥,甚至到現在還有一定的懷疑,怎麼可能想到陳進會想殺了徐增,這全然出乎他們的意料:“你……你想炸死徐增?”

陳進面無表情道:“是,我想炸死他,可是到現在我都沒聽到檢察院的人出事了,看來他並沒有抽到底下那排的雪茄。我記得他過去是抽菸的,難道現在戒菸了?或者快遞包裹丟了。要不然,上好的進口雪茄,一盒價值兩千多,他沒有理由不抽的。但都過去這麼多天了,看來我的計劃確實失敗了。”

“聽說你和他是發小,雖然你去了美國後聯絡不多,但你為什麼想殺死他?”

陳進冷哼一聲:“沒錯,我和他是發小,從前我沒什麼朋友,只有他一個朋友,我很重視我們的友情。可是他變了!我去美國後,一直在偷偷地關心著甘佳寧,聽著同學們聊天中的隻言片語來得到她的近況。我也知道徐增考進了你們縣的檢察院工作。後來,我聽徐增告訴我,甘佳寧做了他的女朋友,但過了幾個月,他再告訴我,他覺得甘佳寧並不會給他的前途帶來什麼,於是他決定分手。一個很單純的戀愛,非要扯上前途這些物質的東西,你說他可恨嗎?他變了,進了單位,總是想著仕途順暢,拍馬奉承,躋身出頭。僅僅因為物質的考慮,他去選擇和甘佳寧分手,這算什麼!他怎麼對得起甘佳寧!更何況,何建生死後,我打電話給他問情況,我請他幫忙安慰照顧甘佳寧,可他做到了嗎?他沒有!他為了自己的仕途,不想得罪人,不想牽涉進這起事關范家的事,他沒有做到。結果呢,甘佳寧死了。范家一干人固然可恨,你說徐增可恨嗎?可恨嗎?哼哼。”陳進冷笑起來。

王格東抿了抿嘴,同時也對TNT下落松了口氣,皺眉道:“這件事你也錯怪徐增了,據我所知,徐增在事後曾幾次跑到何家看望,也算盡他的力了。”

“哼哼,是嗎?”陳進臉上依舊是不屑和仇恨。

王格東尋思下,道:“你家裡還找出了氰化鉀,你四次犯罪並未用到過,你煉出來做什麼?”

陳進道:“本來我想在範長根家的牛奶裡放氰化鉀,但後來考慮到如果對方喝下氰化鉀,會在一兩分鍾內迅速發作。如果範長根夫婦不是在同一時間喝的牛奶,看到一人發病,另一人當然不會再喝。顧及這一問題,所以我放棄了氰化鉀,改用發作時間慢,但同樣致命的三氧化二砷。”

王格東點點頭,這個解釋是完全符合情理的。

剩下還有疑問,但他需要回去整理一下思緒再行發問。現在先去處理徐增的那盒雪茄問題,雖然到現在沒出事,萬一今天他偏偏抽到了有TNT的雪茄,那就麻煩大了。

85

回到辦公室,王格東立馬打電話:“喂,徐科嗎,我是王格東,你最近有沒有收到一盒雪茄。”

“雪茄?”徐增猶豫一下,道,“有啊,怎麼了?”

“雪茄現在在哪?”

“我一直扔在抽屜裡。”

“好,那你先別動,我們馬上過來。”

“怎麼回事?”此時,王格東已經掛了電話。

十多分鍾後,王格東帶著陳法醫一行人來到檢察院,說明情況後,徑直來到徐增的辦公室。

“雪茄呢?”

“在,我這就拿出來,”徐增把雪茄擺到桌上,心中忐忑問,“王局,這……這雪茄有什麼問題嗎?”

“嗯,大有問題。”王格東拋下一句話,隨即就小心翼翼地翻開雪茄盒,徐增在一旁緊張地看著他,至今徐增尚不知道這盒陳進送的雪茄到底藏了什麼秘密。

“你抽了一根?”王格東發現雪茄少了一支。

“嗯,是的。”

事實上,少的那支是徐增掰斷一支想看下裡面藏了什麼。

王格東轉過身再度試探徐增:“你這雪茄哪來的?”

“我收到個包裹,上面沒寫寄件人,裡面開啟就是這盒雪茄,我拿出來抽了一支,但雪茄的味道我不習慣,而且我已經戒菸,所以一直放抽屜裡沒動。”

王格東笑了笑,徐增的回答和陳進的供述沒有任何出入,他想起第一回和徐增聊天,他拔煙時,徐增也說戒菸,加上最近對徐增的跟蹤瞭解,以及電話和網路聊天記錄的偵查,他對徐增徹底放心了。

隨即,他讓陳法醫把下排的雪茄拿出一根,掰斷後,裡面果然掉出了一截白色的晶狀體物質,此外,菸草中還藏了根雷管。陳法醫仔細辨認,道:“老大,果然是TNT。這雷管是火雷管,遇火後馬上能引爆TNT,與陳進家中發現的一樣。”

“TNT?”徐增嚇了一大跳,“這雪茄裡怎麼會藏有TNT?”

王格東道:“幸虧你沒繼續抽這盒雪茄,否則恐怕就已經出大事了。”

“王局,到底怎麼回事?”徐增注意到了王格東對待自己的態度也發生了微妙變化,只是他不明白為什麼雪茄裡有TNT,陳進又用什麼辦法擺脫了自己的嫌疑。

王格東又拿起底下的一支雪茄,掰斷,依然掉出了TNT和雷管,囑咐陳法醫把東西帶回去,稱一下分量。隨後轉頭向徐增解釋:“你能猜出這盒雪茄是誰送你的嗎?”

“是誰?”

“陳進。”

“是陳進!”徐增臉上露出誇張的驚訝。

“沒錯,陳進已經被我們抓了,想必你也知道這事了。據他供述,他購買了一盒美國進口的高檔雪茄,雪茄的底下一排,是他用雪茄紙包上TNT和一些菸草,重新做的。他的目的,就是讓你在抽菸的時候,炸死你。”

徐增惶恐萬分:“不……不會吧。”此刻,他也明白了,為什麼陳進告誡他永遠不要動收到的禮物,原來是怕他自己嘗試抽一根偏偏出事。

王格東道:“事實就是這樣,你自己也看到了,萬幸的是你只抽了最上排的一支煙。”

“可他……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說你當初和甘佳寧談戀愛,後來你選擇了與甘佳寧分手。”

“可是……可是那也不至於使他會想殺了我啊,不可能,我想一定是弄錯了,他和我小時候關係很好,不可能這樣對我!”徐增一副不能相信的表情。

“他還說,何建生出事後,他曾囑咐你安慰甘佳寧。”

“嗯,有這事,這件事上回我也跟你講到了。”

“可是最後甘佳寧還是選擇走了極端,為此,他對你懷恨在心。”

徐增面露苦色:“可我確實去安慰過了,我……我也不會想到甘佳寧會這樣,他怎麼會……他怎麼會對我有這麼大誤會!而且……而且陳進怎麼會為了甘佳� �來恨我,甚至要殺我?”

“你不知道甘佳寧曾是陳進的女朋友?”

“嗯……”徐增愣了一下,他很清楚,甘佳寧從來沒做過陳進的女朋友,王格東這麼問,顯然是陳進的口供這麼說的,但自己該說知道還是不知道?稍一思索,他打定主意,說不知道總不會有事,因為不知道才是事實,如果說知道,而王格東再去問其他人都回憶沒這回事,那自己豈不是會被王格東懷疑?忙道,“我從來沒聽說過,不太可能吧。”

王格東道:“或許用男女朋友來形容不太合適,嗯……準確說,有一段時間陳進和甘佳寧走得挺近,你知道嗎?”

“我和他不是同個學校,我也從沒聽他說起過。”

“好吧,”看來至少徐增不知道陳進和甘佳寧的關係,只能再問問其他人了,王格東拍拍他的肩,道:“我知道這件事讓你會很難受,但事實就是事實,他就是這麼做了。”

徐增長嘆一口氣,沉默半晌,道:“王局,我想知道陳進最後會怎麼判。”

“等全部東西偵查清楚,剩下的工作就不歸我們公安管了,你在檢察院多年,很清楚這次案子的定性,除了死刑,不可能有其他。”

徐增咬著嘴唇點點頭,過了一會兒,懇求道:“王局,我能看一下陳進嗎?”

“怎麼,你還想看他?”

“畢竟幾十年的朋友了,我不想他對我有誤會。”

王格東搖搖頭:“不行,這是報備公安部的重案,我也沒權力讓你看他。”

徐增默默轉回頭,忍不住熱淚盈眶,這一次他不是在王格東面前演戲,而是他真心替陳進難過。

86

回到縣局,林傑帶來了最新的偵查訊息,陳進隨身攜帶兩張身份證,一張是他本人真實證件,一張為仿真度很高的名為“陳前”的假身份證,並且還列印了一張叫“陳前”的戶口薄,假證的名字、號碼、照片都是真的。

他拿著“陳前”的身份證和戶口簿,辦理了購買二手奔馳車和那套二手房的手續,所以他們查車管所,查房產局,沒有找到陳進名下的房、車登記資訊。

只不過,警方永遠查不到陳進還有第三張假證,因為那張已被他自己銷燬了。

【穩定運行多年的小說app,媲美老版追書神器,老書蟲都在用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結合陳進的口供,得知他在整起謀殺案前,進行了詳細的籌劃佈置。他並不是一次犯罪後再構思下一次的犯罪計劃,而是在第一次犯罪之前,就進行了通盤考慮。

雖然一開始他沒辦法具體構思出每次犯罪用什麼方法實現,但他羅列出各種的犯罪可能,並且記下可能用到的作案工具。此後,他多次來到H市、寧波等其他城市,購置了電瓶車、化學材料、玩具仿真槍、醫用麻醉槍、手機卡,以及根據電線杆上的廣告,訂製了各種假證。那張法院工作人員的證件只是他眾多假證中的一張,此外他還有各種機關單位、企業單位的假證件,不過這些最後沒有派上用處。

唯獨牛奶箱是在他作案前訂製的,也正因為此點才暴露出兇手的身份。

王格東悉心整理著這幾天下來的所有偵查成果,用筆一一記在本子上,案子到現在基本已經很清晰了,但他心裡還有幾個疑點需要確認。

第一,還是那個老問題,陳進到底有沒有同夥。儘管陳進自己的口供與他們掌握的勘查證據不存在任何矛盾,但王格東始終對此將信將疑。沒有同夥,一個人就能幹出這聞所未聞的大案,實在不可思議。但前期判斷兇手有同夥的證據都被陳進解釋通了,並且透過其他人的瞭解,陳進此人性格內向,出國前本就沒什麼朋友,他十年沒回國,突然回來犯罪,去哪找同夥?唯一可能的徐增也被排除了。

第二,其實還是第一個問題懸而未決帶來的。陳進和甘佳寧到底是什麼關係?

如果確實如他所說,甘佳寧在與劉志勇分手後,短時間內做過他的所謂的,更多是一廂情願的“女朋友”,他對此刻骨銘心,所以回來復仇,那麼他一個人犯罪就能成立了。

但如果並不是同他所說,甘佳寧做過他的“女朋友”,那麼陳進所謂的犯罪動機就不成立,那麼他也勢必有個同夥了。

所以只要搞清楚第二個問題,就能解決第一個問題,陳進到底有沒有同夥。

王格東沉思了一會兒,叫來林傑,讓他打電話給劉志勇詢問當年情況,自己在一旁聽著。

撥通電話後,林傑先告訴了劉志勇他們案子破了,兇手是你們的老同學陳進,人也已被抓了。

電話那頭,劉志勇表現得非常意外,他怎麼都不會想到,當初看起來瘦小猥瑣的一個內向同學,最不起眼的一個,甚至不提起都想不出他名字的人,會做下這場大案。儘管上一回王格東打他電話詢問陳進這個人時,他也在猜想難道陳進會是兇手,但當警方明確無誤地告訴他這個訊息,還是把他震驚得半晌沒回過神來。

林傑催促問:“劉總,現在還有個事需要你這邊回憶回憶。當初你和甘佳寧分手後,她的情緒怎麼樣?”

“分手是她提出的。”

“我們知道,這點你已經說過了,那麼她此後的情緒呢?”

“唔……不太好,有些低落,或許她也並不想分手,只是覺得性格不合,分手了人總會要有個適應期吧。”

“那麼這段期間,陳進是不是和她走得很近,甚至做了她的男朋友?”

“做了她男朋友?”劉志勇顯然又吃了一驚,隨後果然否認,“不可能吧,甘佳寧怎麼可能會喜歡陳進!”他覺得這個問題簡直是對自己的侮辱。他記憶中的陳進形象已經很模糊,但仍記得很清楚,他是個外形醜陋的人,甘佳寧怎麼可能會喜歡他!

王格東在旁悄聲提醒一句:“聽陳進口供的意思,我認為他們這種也不算男女朋友關係,頂多走得近了些,你問問他,這期間陳進和甘佳寧有沒有什麼往來。”

林傑繼續問:“甘佳寧與你分手後的這段時期和陳進有什麼往來情況嗎?”

劉志勇回憶片刻,回答道:“記不太清楚,就算有往來也不會太密切的吧。”

“你再仔細回憶回憶。”

劉志勇又回憶了一陣:“我實在想不起來陳進和她有什麼往來的地方了。”他停頓一會兒,突然道,“對了,有件事我倒想起來了,有一回上課,我看見甘佳寧給了陳進一封信,後來我問甘佳寧怎麼回事,她沒有告訴我,那時我們已經分手了。”

“那你有沒有找過陳進問?”

“找了,他不肯說,我也不好意思強問。他這人很內向,平時他不跟其他人說話,我們也很少主動跟他說話。”

“就是說,信的內容你不知道?”

“嗯,是的,如果說有什麼往來的話,我記得的就只有這一件事了,希望能幫到你們。”

“好的,謝謝了。現在還是我們的偵查階段,陳進被我們抓了的訊息還望你保密。”

“一定一定。”

掛下電話,王格東若有所思,看來關於陳進口供中,他和甘佳寧曾有一段秘密交往的事應該是可信的。

此後又打了幾個同學的電話,那些人的驚訝程度和答覆基本與劉志勇一樣,甚至有個人還見過陳進給甘佳寧一封信。

如此看來,陳進和甘佳寧的關係是真實的了,那麼他確實沒有同夥也是真實的。不過,還需要最後再驗證一次。

87

兩天後,王格東接到陳法醫的報告,省廳物證鑑定中心對於鐵桶內殘存毛髮的DNA比對結果出來了,上面留下的毛髮確實是陳進的,沒有發現第二個人的DNA。並且陳進的臥室角落也找尋到幾根毛髮,鑑定後也是陳進的。

這讓王格東更進一步相信了陳進沒有共犯。

此後,王格東又找了陳進問話,詢問他在第一次綁架案中,是如何知道手機怎麼打才不會被警方追蹤到位置,他的答覆是網上看到的,他回國前就帶了一個手機信號發散裝置,這從他家搜出的這臺裝置上得到了驗證。

又問了他同性戀怎麼回事,陳進一開始不願意交代,此後斷斷續續說了或許由於對甘佳寧愛得太深,他對其他女人壓根兒沒有興趣,所以心理變得有一點畸形,但他也一直在剋制著,僅偶爾試過幾次那種事。

王格東又拿出家中搜查到的變聲器,讓陳進重複當時的話,經過和當時錄音的聲線比對,確認電話那頭說話的傢伙就是陳進。

此外,王格東拿出李剛案子的監控,讓陳進自己指出哪個騎電瓶車的是他,陳進很快就指出來了,透過比對,那輛電瓶車確實是小區搜出來的陳進的犯罪用車,也是殺害範長根時送牛奶的那輛電瓶車。

唯獨一點,電瓶車上的人始終是低著頭行駛的,沒有一個監控能拍到面部特徵,而騎車人的身形與殺害範長根當天的送奶工很相似,看上去比陳進的實際身材要瘦一圈。可是陳進堅稱就是他本人,只是當時衣著的緣故。

對此,警方也實在找不出理由和證據否認。

王格東甚至用了測謊儀,來重新對陳進錄口供,他大部分供述時,測謊儀的顯示都是正常的,期間偶有波動的時候,但儀器畢竟是儀器,即便說的全是實話,如果說話當時人心中緊張,測謊儀也會顯示錯誤結果。相反,如果在說謊,說得理直氣壯,連自己都深信自己的謊言,測謊儀的結果也會認定你沒有撒謊。

種種勘查結果和陳進的口供,都支援他是獨自犯罪的事實。

包括王格東在內,所有人都接受了陳進沒有同夥的事實。

十多天過去,這起驚天大案的調查基本也告一段落。

陳進自己很配合,加上警方對此案投入的大量人力物力,偵辦效率極高。

關於陳進的犯罪動機、犯罪經過等,已經一清二楚,各項物證勘查工作都已結束。當然了,對於陳進的抓捕過程,除了縣局的自己人知道陳進是自首的,其他各級領導都以為陳進是在繼續潛逃過程中,被眼尖的便衣發現,在逃亡山上的時候被抓個正著。

案宗疊起來已經有半尺高,就等著上級公檢法領導的意見,準備把案子從公安移交給檢察院了。

這天,朱國山找到王格東:“明天我就打道回府了。”

“這麼快?”

“是啊,案子都辦完了,該回去了,這不再過半個月就過年了嘛,我部門裡還有許多事等著處理呢。”

王格東點點頭:“也行,那我過年再到您那兒拜年。”

朱國山笑起來:“好!”

“對了,陳進怎麼辦,總不能一直關在我們縣局吧?”

“嗯,我正要跟你說這事呢,我跟省裡的領導說了情況,包括陳進恐怕只有半年好活了。領導對這事也很急,誰都不想他在審判前死在獄裡,到時萬一傳到外邊,這種非正常死亡,又是這麼大案子的嫌疑人,到時就說不清楚了。省政法委領導的意見是過完年馬上開審。”

“年後就審?”

“對,速戰速決,馬上審,馬上判死刑,最快速度把這整件事淡化下去,翻過這一頁,否則夜長夢多,尤其這案子的起因太敏感,真要傳出去影響極差。幸好你們這兒是小縣城,你們這幾次辦案對外保密工作也還不錯,老百姓雖然知道範長根那幾戶人家死了,但也不清楚是被誰殺的,更不知道是被甘佳寧的老同學復仇殺害的。省裡會跟最高法匯報情況,說明陳進的特殊身體原因,到時審判一下來,省裡馬上報到最高法,最快時間內完成死刑複核,立即處決。”

王格東點點頭,這是意料中的事,隨後問:“那其他單位什麼時候來接手陳進?”

“這個嘛,還沒定,上頭初步計劃是陳進案子還是由你們縣檢察院起訴,縣法院判,當然了,肯定是不公開審理。”

“這麼大的案子我們縣自己處理?”

“不是你們縣自己處理,是在你們縣辦,具體怎麼起訴,怎麼判,到時上頭會有指導意見。因為考慮到這案子從頭到尾,方方面面的影響都極其惡劣,放到市裡反而容易引起別人關注,所以這案子放在你們縣審,找個節假日,偷偷審判完處決了就完事。等我回到H市,過一兩天就給你準確電話。”

王格東嘆口氣:“好吧,也只能這樣了。”

朱國山笑道:“案子辦完了,你也該放鬆些,雖然最後張宏波還是被殺了,但省裡領導對你這次辦案還是讚賞有加的,尤其你的前期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媒體都沒報過這案子。我相信你明年調崗位的事八成沒問題,我再回去給你走動走動。對了,省裡這次會批十萬元的破案獎勵,你們市裡據說有五十萬,你們縣裡想必也會不少,這回你和你的弟兄們也能過個好年了。”

王格東笑了笑:“大家幾個月來確實比較辛苦,幸好案子過年前就破了,不然這年都不好過。”

朱國山拍了拍他的肩。

88

“什麼,陳進就放在市裡審,而且由我們院負責起訴?”徐增對著一個五六十歲的男人問。

他是縣檢察院檢察長,也是徐增的準岳父。檢察長點點頭:“是啊,早上省裡剛下了指示。”

“這案子是我負責嗎?”

檢察長沒有正面回答,看了幾眼徐增,站起身,走過去給徐增倒了杯水,讓他坐下,慢吞吞道:“我聽公安局王局長說,你和陳進是發小?”

“沒錯,我們從小一起讀書,我和他那會兒很要好,我父母和他父母也是相識的朋友。”

院長若有所思,片刻後,道:“本來這麼大的案子是該你來做,但我考慮到你的關係,所以還是換個人。”

“這……怎麼能這樣?”徐增表示不滿。

“他不是差點都殺了你嗎?怎麼,你還顧慮你們的友情?”講起這件事,院長心有餘悸,他想象著如果徐增不是因為這幾年談戀愛戒菸了,繼續抽光那盒雪茄,現在面前這個準女婿已經是個死人了。

“不,這是他對我的誤會,我不怪他。”

院長皺皺眉:“我不管是不是他對你的誤會,總之,這件事讓我現在想起都替你後怕。這次開庭時間放在年後第一個星期六,為了盡可能減少影響,這次審判也不會對外張貼告示,非公開審理,並且省裡市裡縣裡的很多領導要來旁聽。一方面,他們要是知道公訴人是兇手的發小,對你以後的影響不太好。另一方面,我考慮到你和他的關係,怕你起訴時,措辭不夠強烈。”

“什麼算措辭不夠強烈!陳進會怎麼判?”

“這還用問,當然是死刑立即執行了。”

徐增急道:“可是他得了腦瘤,本身就沒幾個月的命了,何必這樣!”

院長長時間看著他,輕嘆一口氣:“這不是我們這級別能決定的,上面早說了馬上處決。”

“他要是上訴呢,能拖延幾個月嗎?”

院長搖搖頭:“不可能的,不會給他上訴的機會,他如果敢上訴,回頭到看守所裡就有得受了,這點審判前相關人會跟他闡明的,他也一定會權衡輕重。這事情是省裡領導定的,媒體就算知道他的內情,這件事沒一家媒體敢報。你也要考慮一下,其實我覺得死刑對他反而是好事,拖下去他的病情發作,要知道癌症晚期是極其痛苦的,看守所哪會給錢讓他看病?誰也不想他死在監獄裡,但誰也不想他繼續活下去。這是唯一的選擇。”

“他的律師呢?”

“市裡會指定一個給他的。”

“指定的律師哪會幫他辯護?”

院長咳嗽一聲,盯著他看,過半晌,道:“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你要知道,這件事的結果是沒法變更的,我勸你就不用多想了。”

“他有腦瘤,應該給他做精神鑑定,他不具備完全刑事責任能力!鎮長兒子當初我們不就這麼搞的嗎?”

院長無奈搖搖頭:“你呀,換成平時就不會這麼想了,這又不是小案子,你想保他不判死刑,安穩度過剩下幾個月?不可能,我也沒這本事,算了,你還是休息幾天,別想著這事吧。如果你還想做點什麼,我只能幫你安排跟他見一面,除此之外,你想再多也是無用。”

徐增徹底閉上了嘴,默默無言,悄聲走出了辦公室,拿起昔年的照片,忍不住眼淚再次流了下來。

為了保全自己,陳進設計了雪茄盒這出把戲,自己之前卻還一直懷疑他的動機,甚至疑心他要陷害自己。陳進做這一切雖然瘋狂,但他從頭到尾,心裡都還記著自己這個朋友,從來沒有想過要害自己。

而他自身,卻要為所犯下的罪行,在生命自然終結之前,被人為終結了。

這個年大家都過得很好,唯獨過得不好的是徐增。

徐增今年沒回老家,在大年三十晚上去看守所看陳進,但陳進為了表現出記恨徐增的樣子,選擇不見,這讓徐增既理解又感動。

後來,他從看守所的人口中得知,有多位領導交代過,一定要注意觀察陳進的病情,一旦出現緊急情況馬上處理,決不能讓他現在出事。他被關在單獨的一間牢裡,作息時間隨意,滿足他的各項合理要求,吃的藥一旦用完,馬上繼續配上。

王局長也曾幾次看過陳進,跟看守所的打了招呼,好好照顧他。

陳進自己倒沒表現出任何悲傷的樣子,每天看看書,睡覺,彷彿沒當這裡是看守所。每當工作人員送來飯菜,他還會禮貌客氣地對人說謝謝,朝人微笑,表現坦然。

當然,看守所的還告訴徐增一件事,陳進前段時間上廁所總會發出痛苦的呻吟,估計是癌症病痛。但醫護人員去照顧他,他總說沒事,僅吃了點止痛藥了事。

徐增嘆口氣,看來陳進做完了他想做的一切,自知幾個月後就算不處決,也走到盡頭了,或許早日處決也是件好事。

好吧,這樣也好,老友,既然你的目的達到了,祝你也新年快樂吧。徐增心中默默唸叨了一句。

可是他不知道,陳進的目的還沒達到,他還有一件他自認為最有意義的事沒有完成。

當他從指派的律師口中得知,年後第一個星期六就是審判的日子,他打心底裡開心。

很快,就有個美好的結束。

89

年後的第一個週六,由於涉及敏感隱私,市人民法院不公開審理了這起案子。沒人會想到法院週末還會加班,所以這次審理保密工作做得非常到位。

雖然是不公開審理,但今天旁聽席的規格很高,有省政法委、公檢法系統的領導,還有市級縣級的各有關單位領導,部分政府官員,以及范家的幾個官員親屬,徐增也坐在旁聽席上,連人大代表都沒被邀請來參加旁聽,目的就是盡可能減少這案子的後續影響力。

負責審理的法官和公訴的檢察院人員都是上級指派的縣裡的人,所有的劇本早已根據上級指示,反覆修改整理,確保所有的劇情朝他們構思的那般發展。

但陳進這個一直在演戲的戲霸,能否別出心裁呢?

此刻,沒人會想到接下去會發生什麼。

陳進一人犯下四起重案,殺七人,犯罪規模龐大,卷宗厚厚一疊,負責起訴的檢察院人員花了整整一個上午還沒唸完。

徐增沒心思吃午飯,他知道,今天以後,陳進很快就會走到生命的盡頭。不過被告席上的陳進,情緒卻很穩定,一直默默聽著公訴人的話,時而臉上露出一個難以名狀的表情。

到了中午,中途休庭,下午繼續開審。

一直到下午三點多,起訴書中的內容,各項證據展示工作才算一一完成。

法官詢問陳進的代理律師對公訴人的質證環節有什麼疑義,那個指派的律師表示完全認同。

法官又問律師有什麼需要反駁的,律師表示請求法官和陪審席按照法律法規,進行宣判。

就在這時,坐在被告席上從頭到尾合起來也沒說過幾句話的陳進開口了:“審判長以及旁聽席的各位領導,你們好。”他臉上浮現出了紅光滿面的笑容,聲音清朗,飽含著精神,根本不像一個癌症晚期的病人。

所有人對他的突然開口都愣了一下,尤其看到他的表情,彷彿他不是被告,而是一位資深自信的辯護大律師。

法院馬上反應過來,道:“被告,你要進行發言嗎?”

陳進笑了一下:“前幾天我看了幾本法律的書,現在這個環節,應該可以讓我發言了吧?對,我應該說,審判長,被告請求發言。”

所有人都對他的異常舉動感到奇怪,徐增睜亮了眼睛,法官有些不知所措,按法律,被告的這個請求是該被核准的,可他又打算說什麼?

法官的目光看向了旁聽席上坐著的省政法委領導。

領導也是心中起疑,不清楚陳進到底會說出什麼話來,但又想到這是不公開審理,即便他喊幾句不合時宜的話也不會傳出去,如果他想為自己辯駁,現在證據確鑿,諒他也沒法駁,便朝法官點點頭。

法官說了句:“被告可以答辯。”

陳進搖搖頭:“不,我不是答辯,我不想否認什麼,這四起命案是我犯下的,按照法律,我該被判死刑,這點我沒有異議。我只不過想糾正公訴人起訴書中的幾個錯誤。”

他頓了頓,突然微笑地看向了旁聽席上的領導和眾人:“這四起命案,事實上不是我一個人做的,我有個同夥,你們卻沒抓到。”

此言一出,語驚四座,所有人全部悚然動容,王格東更是渾身一震,怎麼……怎麼還是同夥的問題!

沒有人阻止他說下去,所有人都想知道他到底會說什麼。法官也被震住了。

陳進繼續道:“專案組抓捕我歸案後,曾經一度懷疑我有個同夥,不過最後在我的口供和其他證據面前,被我騙了,相信我是個人犯罪,沒有同夥。事實上,我現在可以說出來,我有個同夥。”

幾個領導的目光投向了王格東,王格東表情極度尷尬。

這時,陳進卻似乎在為王格東說話:“不過這個也不能怪專案組的朋友,我覺得他們還是挺專業的,只能怪我對同伴保護得太好了。”

“公訴人的材料中,似乎少了一項,我有份心理診療記錄,上面記載了我有同性戀傾向,也許是檢方覺得這個與案情無關,所以沒有提交吧?”

旁聽席上一些領導開始竊竊私語,更多人看著王格東,王格東的表情已經明白無誤地告訴他們,確有這回事。

“其實我不僅僅有同性戀傾向,我承認我是個標準的同性戀。你們想啊,一個同性戀怎麼會愛上甘佳寧,並且為了她去犯罪呢?”

此話一出,像個炸彈投進了湖裡,頓時炸開了。

被告的犯罪動機在頃刻間,被這一句話改寫了!

“或許是我年少時候由於外貌醜陋,內心自卑,不敢與女生接觸,至少從我自己發現有這個傾向的時候,已經讀大學了。你們不妨去調查我的同學,問問我大學期間有和女同學接觸嗎?沒有。你們還可以調查我美國的工作環境,問問這些年來我交過女朋友嗎?沒有。為什麼?大學期間或許是因為容貌,可是畢業後,我有一份在美國也值得人欣羨的工作,為什麼我沒談戀愛。因為我沒辦法接受女性!”

“所以,我告訴專案組甘佳寧曾經做過我短暫的女朋友,是謊話。我自己編造這個謊話時都覺得噁心,因為我實在很難想象和女人在一起的感覺,那樣會使我嘔吐。如果你們還不信,可以脫下我的褲子,看看我的gang門括約肌是否有些鬆弛。”

“再來說說犯罪經過吧,每一次犯罪,全程負責計劃的是我,做準備工作的也是我,但最後殺人的一半是我,一半是我的朋友。”

“第一次殺江小兵時,確實是我親手做的,因為我那位朋友坐在車裡,沒有機會下手。公訴人的材料中,說我跟蹤江小兵進入池樂路,伺機用麻醉槍將尼古丁注射進他的脖子,隨後扶上身旁的居民樓,透過樓梯的窗戶拋屍在屋子背後,回頭再開車到屋後運走了屍體。我也帶專案組指認了現場,公訴人剛才也提供了照片。事實情況呢,根本不是這樣。真實情況就是我殺完人後,把江小兵屍體藏在一旁角落,用東西覆蓋住,此後我那位朋友開車進來,運走了。試想,對於犯罪的整個過程,我能考慮得那麼周全,當時就想到從樓道扔到房子背後嗎?萬一那片綠地上有人怎麼辦?我豈不是會冒更大的風險?最安全的做法,我不會在池樂路這條兩端都有監控的地方殺死江小兵。還有種辦法,我購買三輛車,每天分別停靠在江小兵回家的三條可能路線上,由於三輛車每天交換著停,所以根本不會引起別人注意。而我在殺害江小兵後,第二天甚至第三天再把他屍體運走,你們怎麼排查車輛呢?這方法可比把他屍體扔到房屋背後安全得多了。大家應該相信三輛車對我構成不了經濟負擔吧。”

旁聽席竊竊私語,確實,按照警方的偵辦過程,如果陳進用了這個方法,並且挑選第二天晚些時候再運出去,那簡直就滴水不漏,警方根本找不出半點線索了。可是公訴人的起訴書中,陳進用的是明顯更笨、風險更高的辦法。

“殺姚素月和李啟明時,後來的那個騎電瓶車進入的傢伙,你們覺得他的體型和我的一樣嗎?專案組當時也起了懷疑,但我堅稱這就是我,說或許是天黑光線暗外加騎車、衣服穿著的緣故,於是你們就相信了。”

“殺範長根夫婦的時候,前面幾次踩點的傢伙,相信不用說,你們也看得出是我。最後那天早上呢,這身形是不是和前次的人很像?沒錯,那還是我朋友,不是我。”

“如果你們不信,還可以調查一件事。如果我記得沒錯,殺範長根夫妻是1月日的事,剛好那幾天我因家中化學實驗有毒物質洩露,並未住在家中,而是住在了赫江大酒店,房間號碼是806,我記得很清楚,我房間旁邊不遠處,走廊裡有個監控,監控一定拍到我在1月1日晚上進入房間,第二天也就是案發當天,我出房間的時間,絕對是在犯罪完成後了。如果你們查證一遍,就會發現我根本不具備作案時間,所以我也根本不可能是騎電瓶車的人。”

砰一聲,王格東的心被一拳重重擊碎了,陳進從來沒有說過這件事,他們警方也根本不可能會想到有這麼一出。

如果一旦查證了酒店監控確實如他所說,犯罪發生的時間他沒出過房間,那麼電瓶車的傢伙毫無疑問是他同夥了!

陳進騙了我,也騙了整個警隊,他現在重新說出來,是想讓整個專案組出醜嗎?

王格東緊緊咬住牙關,渾身都因激動而忍不住顫抖起來。

陳進繼續道:“警方在抓到我後,搜查我家時,找到了一個鐵桶,裡面有燒過的牙刷、毛巾等私人物品,這點剛才公訴人已經提到,並有相關的照片為證。專案組從桶裡找到了遺留的毛髮,拿去做了DNA鑑定,幸好,結果是我自己的,大概我朋友遺留的毛髮都被燒徹底了,同時也被我用稀硫酸腐蝕一遍,相信即便有皮屑等物質遺留,警方也查不出他了。而我朋友僅在我家住了幾天,僅是睡個覺而已,我相信地板上找不到他的毛髮物質。”

他笑了笑:“你們認為我真有這麼冷血,想找一個年紀身材相仿的人殺害,偽造成畏罪自殺。即便我想這麼做,我也很清楚,這項工作不是那麼容易的,因為房子裡的地上多少還能找出我的毛髮組織,甚至我的許多衣服上也有,包括鞋子上的汗液據說也能測出DNA。我偽造得了嗎?”

現場的人細細分析他的話,都深有同感。這麼重大一起案子的兇手如果畏罪自殺了,一定要做DNA鑑定。而他家中地板儘管清潔過了,但不可能所有毛髮纖維組織全部清理乾淨。這麼設計根本是無用功。

“不過好在我那位朋友僅在我家中住過幾天,所用的東西都被我清理了,你們再也查不出來了。”

王格東把頭整個埋進了手裡,他再也不想聽下去了,每當聽到陳進新的一句供述,他就彷彿被打了一百個巴掌,他很羞愧,也很憤怒,怒火無處更是可發。

“還有我設計想殺死徐增那一回。”

徐增睜大眼睛聽下去。

“如果我真想殺死徐增,為什麼裝有TNT的雪茄放在下排,我聽專案組說他只抽過一支,因為口味不符合,沒有抽下去。如果我整盒雪茄都是TNT,他即便想先抽一支嚐嚐口感,豈不是直接就沒命了,我何必上排都是真雪茄,下排才是裝有TNT的雪茄呢?”

又是一記耳光抽打在王格東的臉上,這個問題他怎麼沒想到?如果陳進真要殺徐增,為什麼要把雪茄放在第二排?

“說到這裡,諸位一定很想知道我的那位同夥是誰,很遺憾,這是個秘密,我不可能告訴大家。因為那個人才是我最愛的人,可惜他不是個完全的同性戀,他是因為愛著甘佳寧,得不到才會選擇同男ing交往。我知道,他心裡永遠最愛的,還是甘佳寧。可是,他卻是我最愛的人。他為了甘佳寧要犯罪,我便幫助他,義無反顧、全心全意地幫助他,這是愛情,恐怕是諸位難以體會的愛情。”

所有人都忍不住產生一種嘔吐感,同性間義無反顧的愛,為了這份畸形的愛而選擇殺人!

“事實上我很嫉妒甘佳寧,甘佳寧才是得到了他全部的愛。如果說我為了甘佳寧犯罪殺人,哈哈,大錯特錯,甘佳寧死了我心裡高興得不得了,我又怎麼會替這個噁心的女人去復仇呢?我知道,他心裡真正愛的只有甘佳寧,我不過是他一時的寄託,一時的伴侶,一時的合作伙伴,可是我剋制不了愛他,為了他,幫助他,實現他想做的事,我可以犧牲自己。尤其當我得知我得了腦癌,我的時日已經不多,也許我能做的最有意義的事,就是幫助他替甘佳寧復仇了。”

又是一陣噁心的反胃,異性間的愛為對方犧牲,世人都能理解。可現在是同性間畸形的愛,為了這種愛而去犧牲自己,成全另一人,這實在難以接受。

“我壓根兒不想傷害徐增的,儘管我和他十年沒怎麼聯絡了,可他畢竟是我的發小,是我為數不多的幾個朋友。可是我朋友因遷怒徐增早年離棄甘佳寧,在何建生事情發生後,又未能阻止後面甘佳寧的悲劇,所以懷恨在心。在他的強烈要求下,我只能製作了這盒雪茄。但我心裡並不想讓徐增出事,所以把有TNT的雪� ��放在第二排,徐增到底會怎麼樣,也只能聽天由命了。”

“其實從我選擇幫他復仇那一刻開始,我就沒想過能安然離世。一開始我在監控中刻意露面,一方面的原因是用穿內增高鞋的身高來誤導警方。另一方面,我已經考慮到,接下去這麼多次的犯罪,總有被監控拍到的時候。只有我的特徵越明顯,才會顯得他的特徵越不明顯,警方才越查不到他。為了保護他,只有犧牲我自己。你們貼出通緝令後,我壓根兒沒想逃,所以我才在當天早上,冒了最大的危險直接跑到張宏波的公司動手。如果我真想逃,化妝打扮一番,即使是個小小縣城,你們要抓住我,還是要費不少工夫的。”

這點經辦的人都不否認,抓捕過程從來都是辦案最麻煩的一個環節。當時即便陳進經過警察時,也沒被認出來。如果不是由於他自己摘下偽裝,真正抓到他也不會這麼容易。

“我相信我做了這麼多,即便在我死後,我朋友一輩子的心裡都會有我。”

“至於為什麼要殺這七個人嘛。張宏波和範長根一家就不用多說了,沒有這兩位,就不會出何建生的事,甘佳寧也不會死。而江平和李剛的家屬,因為在甘佳寧事後,多次上門找何家麻煩,甚至連甘佳寧的幼子都不放過,我朋友可氣壞了,他甚至對他們家屬比對範張兩人的仇恨更大。所以先選擇了這兩戶下手。我朋友脾氣比我壞多了,雖然我進去了,可我那位朋友依然還在外面,哼哼,上門找過何家麻煩的小心了,哈哈。”

他突然放聲,笑聲冰冷恐怖,透露著赤裸裸的威脅恐嚇,隨後,他伸出手指,探進了嘴巴裡,用力一按,拿出手指,笑著看著所有人:“專案組不是在我家中找出了氰化鉀嗎?我口供說是本打算殺害範長根夫婦用的,後來考慮到氰化鉀作用效果太快,選擇了三氧化二砷,其實,我也在說謊。真正的用途,你們很快就知道。”他用力一咬牙。

那一刻,全場一片安靜,所有人都注目著陳進的異常舉動。

徐增的心在那一剎那突然崩塌,他想起了那次在快餐廳見到陳進時,陳進沒有吃飯,說自己剛拔了牙。原來……原來……一剎那,他心中透亮,瞬時明白了陳進拔牙的原因,因為他在假牙裡放置了劇毒物氰化鉀,為的是最後時刻自我了斷!

這也就是為什麼陳進曾經告訴他,他不懼怕警方的刑訊逼供,警方不敢也不會對他用刑,他聲稱自己有雙重保險。一重保險是他是腦癌中後期,警方不敢對他用刑。另一面,他顧慮到萬一警方如果依舊對他用刑,他吃不住折磨,還能用嘴裡的毒藥自我了斷!

【目前用下來,聽書聲音最全最好用的App,集成4大語音合成引擎,超100種音色,更是支持離線朗讀的換源神器,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好一個雙重保險!

90

從陳進咬破氰化鉀到昏迷,隨後抽搐死亡,整個過程僅持續了幾分鐘。

現場一片混亂,法警拉扯倒地的陳進,試圖搶救,結果當然徒勞無功。就算專業醫生在旁邊,服下高劑量氰化鉀,同樣也救不活。陳進在死前對這一點完全心知肚明。

他在最後抽搐前,臉上是掛著笑容的,因為他的所有計劃在這一刻全部達成了。

他讓所有的人都相信了他有犯罪同夥這一點。

如果他沒同夥,他是個同性戀,怎麼會替甘佳寧復仇?要知道,大學同學全部說陳進幾乎沒和女生接觸過,也沒印象他和甘佳寧有關係。

如果他沒同夥,殺害江小兵何必選擇更有風險的方法移屍?

如果他沒同夥,殺害李、範兩家時,那個騎電瓶車的身影為何偏瘦許多?

如果他沒同夥,如何能做到1月日殺害範家時,他自己卻一直住在赫江大酒店客房內,並且有酒店的監控作證?

如果他沒同夥,何必要銷燬牙刷、毛巾等帶DNA的東西,卻根本沒辦法把家中地上的毛髮全部弄乾淨?

如果他沒同夥,他真心要害徐增,為什麼不是整盒雪茄都裝了TNT?

在這之後,公安一定會重新調查他的同夥,到時會查赫江大酒店的記錄,透過8樓走廊的監控,可以清晰地看到陳進在1月1日晚上進入房間,直到1月日早上9點才離開房間。在此期間,他寸步未離開過806房。

可是當公安再想調查他的同夥到底是誰時,會發現寸步難行,因為沒有他同夥的任何線索,陳進已死,再也找不到人錄口供了。即便查陳進的同性關系,會發現更是一無所獲。

因為陳進,壓根兒就沒有同夥。

徐增掩上臉為陳進嘆息,他也不清楚陳進的同夥會是誰。但一瞬間,他腦海中浮現出陳進第一次回國見面交談時的對話。

那時,陳進告訴他,甘佳寧“至少還有兩個心願。第一,她不願自己兒子以後過上天天提心吊膽,受人欺凌的日子。她不想兒子這輩子就此毀了。第二,始作俑者還沒死,炸死的三個,我打聽了下,都是小卒子。”

是的,陳進所做的所有事,都是為了甘佳寧的這兩個遺願!

第二個心願,陳進已經殺了範長根夫婦和張宏波,甘佳寧的直接仇人全部已經死了。

可是對甘佳寧的第一個心願呢?保護她的孩子。

陳進曾想過無數的辦法來保護她的孩子,但都是不可行的。因為甘佳寧炸死了一個江平,自己要替甘佳寧復仇,殺掉剩下的仇人。

自己這麼做,毫無疑問,犯罪動機是必然會暴露的。

犯罪動機暴露後呢,該怎麼辦?

陳進倒是有辦法能把犯罪做得天衣無縫,自己逃回美國,過剩下幾個月的生命。

但犯罪動機根本沒辦法掩藏。

如此的結果只有是仇人的家屬會繼續像江平、李剛家屬那樣,對何家進行瘋狂的報復!

人是殺不完的,就像范家那樣,在雲縣擁有隻手遮天的能力,他們要讓一家毀滅,要讓一個孩子的一生悲劇,他們做得到,很容易就做得到。

誰來管?

沒人管范家的報復行為,這在他看到江平、李剛家屬侵犯何家時,已經完全心知肚明。

為了復仇,害活著的人飽受仇人家屬的欺凌,甘佳寧若是在天有靈,也一定後悔難過。

陳進想著怎麼樣才能完成甘佳寧的第一個遺願,保護她的孩子。想來想去,只有一個辦法,犧牲自己,來營造一個不存在的“同夥”,讓那個永遠找不到的同夥一直威懾著范家,使他們不敢再去欺辱何家!

那個同夥是他最重視的人,才是他要用生命保護的朋友。

只有警察永遠查不出這個“同夥”,甘佳寧的第一個遺願才能完成!

所以他必須做出轟轟烈烈的大案,在被抓之後,要給出充分的理由,讓警方相信他是一個人犯罪。而在最後法庭上的機會,當著省市縣三級領導,當著范家家屬的面,最後一辯,爆出那個永遠找不到的同夥,並進行赤裸裸的威脅,讓所有人再也不敢找何家的麻煩!

不這樣做行嗎?

不行。

這案子一開始他的犯罪動機就會曝光。而警方也早晚會查出是他幹的。就算他逃回美國,度過剩下時光,警方早晚會透過一一排除甘佳寧同學,查到他的出入境資訊,發現他在案發後回國了。

如果一旦曝光案子是他幹的,范家還會放過何家的婆孫嗎?

即使他在犯罪中營造出另有同夥的跡象,但那些跡象不是堅固的證據。警方如果遲遲找不出他的同夥,最後一定認為案子是他一個人幹的。

唯有在最後時刻,當著所有人的面,擺出鐵一般的證據,證明另有一個沒抓獲的同夥,才能徹底震住所有人!

這是可行,也是唯一的辦法!

陳進唯一能做的,只有走這條路,犧牲自己,來徹底完美地達成甘佳寧的兩個心願。

沒有人會知道陳進是怎麼做到的,徐增也想不出來陳進到底是怎麼營造出一個不存在的朋友。

尤其是1月日殺害範長根那次,警方的後續調查會找到監控中陳進走進806房間時的清晰面部特徵,從而形成堅定的不在場證據。

這是陳進精心設計的一個鐵證。

他一共有三張身份證,除了購車買房的那張外,他用真身份證訂了806的房間,再用第二張假身份證訂了樓上906的房間。

在晚上,趁著夜色籠罩,他先來到906房間,這是頂樓,他從窗戶上掛下一條軟梯和一根保險帶,那天是風雪天,陳進早在前幾天的氣象預報中就得知,沒人會看到一個風雪天夜晚的頂樓房間會有這麼一幕。隨後,他來到806客房,用保險帶固定自己後,順著軟梯爬進906房,把保險帶和軟梯收了後,一晚上他都住在906房。第二天早上作案時,他離開906,並且經過化妝打扮,戴上帽子,離開酒店,使酒店的一樓大廳監控也拍不到他的臉。

在作案後,他回到酒店的906客房,按同樣方法爬回806,在這個風雪天依然沒被任何人看到。此後,他一直等到9點,這才正大光明地離開了806房,從而營造了一個堅定的不在場證據。

當然,他考慮到如果警方有極端聰明的傢伙,會懷疑他一個人作案,並且想出了樓上樓下轉換製造不在場證明的可能性。

好吧,如果真有那麼絕頂聰明的警察,警方依舊會一無所獲。因為警方會發現,那一天九樓的監控或許是被清潔工的拖把幢歪了,拍不到906房的畫面,從而根本沒辦法確定陳進是否用上下樓的方法製造身在806房的不在場證明。

而他登記的906房間的身份證,經查確實有這個人,但查了後會發現不是。

但憑這點能判斷陳進沒有同夥,一切都是他死前虛張聲勢嗎?

沒辦法,邏輯上要證明一樣東西存在很簡單,找出這樣東西。

但要證明一樣東西不存在呢?很難。就像你沒辦法找出證據證明上帝不存在。

他們找不出陳進的同夥,難道就能說陳進是在唬人,根本沒有同夥嗎?

找不出只因這個同夥被陳進保護得太好,線索太少,而陳進在法庭上的最後一辯,簡直鐵證如山,各項證據都指向了他還有另一個同夥。

透過隨後的屍檢,警方會發現陳進的gang門括約肌鬆弛,這也是他在前幾個星期弄出來的。所以看守所的人會告訴徐增,前段時間陳進上廁所在呻吟,以為是癌症發病,事實上根本不是,而是他用很痛苦的方式,讓自己的gang門擴張,從而再次製造出自己是同性戀的鐵證。

而警方問遍陳進同學,得到的供述都將是他整個大學期間從未和女性有接觸。

其實那是因為他大學時的自卑,根本無關同性戀。

在美國多年他也從未談過戀愛。這是因為他一直深愛著甘佳寧!

但警方呢,一定認為他是同性戀!

至於殺害李範兩家的騎電瓶車男子,無疑是陳進本人。只不過他穿了緊身的薄衣服,並且整個人縮著騎車,造成視覺上這人不是陳進的印象。

事實上,陳進在警局交代的犯罪經過,才是真實的。所以測謊儀都證明他沒有說謊。唯獨涉及到他的犯罪動機,他和甘佳寧的關係,這些的交代是他編造出來的。

他不惜冒著更高的風險設計處理江小兵的屍體,不惜在後面的每次犯罪中,都畫蛇添足,無疑是要營造出他有另個同夥的堅實鐵證。

他的整個犯罪計劃無疑是讓人瞠目結舌的。他明明獨自犯罪,卻要讓犯罪在警方偵查過程中,看起來是合夥犯罪。同時,在被抓獲後,他又能給出十足的證據與合理的解釋,讓警方放棄案件是合夥犯罪的判斷。最後,在法庭的最後一辯,他還要能列出更堅定強大的證據鏈,來推翻前次的解釋。

三重的動機巢狀在一場犯罪計劃中,並且每一重的犯罪動機都需要有足夠的證據支撐,而每一重的犯罪動機又能找出更堅固的證據來推翻前一重的犯罪動機。

只有這樣,才能在最後來一句赤裸裸的威脅:“雖然我進去了,可我那位朋友依然還在外面,哼哼,上門找過何家麻煩的還要小心了,哈哈。”

後來的事實證明,陳進贏了這一局。

所有受害人家屬,包括范家,再也不敢找何家的丁點麻煩,對於何家的事,更是閉口不談。

這其中一方面原因是每個人都是愛惜自己生命的,尤其親眼見證了這四起兇殘的殺人案,並且得知還有一個兇手始終逍遙法外,警方再也沒抓住。更得知了陳進並非為甘佳寧復仇的,那個沒抓住的兇手,才是真正替甘佳寧復仇的。

這就像一柄達摩克利斯之劍,永遠懸掛在他們頭頂,讓他們做事不禁收斂許多,並且凡事都留有餘地。

另一方面,省市領導在當天審理完商討抓捕另一個兇手,保護受害者親屬的應急會議上,都下了指示,要求他們親屬以後絕對不能再騷擾何家,否則公安機關一律進行抓捕,按照法律嚴格審判。此外,對雲縣的法治問題進行一次全面的治理,清退公檢法體系中的害群之馬。

這是省級領導下的指示,下面的人當然要聽,沒有領導會想這案子還有新情況發生,所有人都想儘快把這一頁翻過去。

不管是乾乾淨淨翻過去,還是糊里糊塗翻過去,隨著時間淡化,總之,絕對不能再出事了。

而讓徐增最意外的是,在陳進生命的最後,他不光是犧牲了自己,更為了甘佳寧的兩個心願,把自己帶上了同性戀的標籤。

徐增很清楚,陳進從來都不是同性戀,他十多年來一如既往深愛著甘佳寧,怎麼可能是同性戀。也正因他愛著甘佳寧,所以這麼多年來一直沒有談戀愛。

他竟不惜毀壞了自己的聲譽,給自己貼上了異樣的標籤,來營造出另一個同夥,完成甘佳寧的心願!

可徐增從來都想不明白,像陳進這樣一個人,為什麼會愛著甘佳寧這麼多年,更重要的是,所有人,包括甘佳寧自己,都不知道有這樣一個人默默愛著她。

陳進從來沒有向甘佳寧表白過,甚至從頭到尾,他和甘佳寧都沒說過幾句話,陳進也從不讓徐增告訴甘佳寧自己愛她。

徐增逢年過節來看望甘佳寧,並不是自己對她有好感,而是為了這個老朋友想知道她的近況。

甘佳寧從不知道陳進會如此深愛著他,她的世界裡,或許根本沒有陳進這樣一個人的位置。可是陳進的世界裡,全部是她。

這個秘密,恐怕只有陳進一個人知道,永遠被帶入他臨死前的微笑中。

陳進永遠記得那個故事。

剛進入大學時的他,瘦小醜陋,在班級中的學習成績又差,從來不被人注意,他很自卑,極其自卑,感覺所有的生活,所有的未來都是黑暗的。看著周圍的同學一個個活潑開朗,享受著大學的自由和對未來的憧憬,他心中更無法承受,他覺得那是他這輩子最難以忍受的時光,他甚至想著自殺來結束這沒有趣味的生命。

那一天晚上,他在學校後山的林子中,對著一棵樹,一邊低聲流淚抽泣著,一邊脫下褲子,對著樹做那種事。這是他唯一發洩的途徑。

很不巧,甘佳寧偏偏在那個時候路過,並且看到了這一幕,她嚇得馬上逃走了。

陳進極度惶恐,他對未來的一切更是徹底心灰意冷,第二天,恐怕所有同學都會知道了,自己再也沒有臉面活下去了。

他一夜沒睡,整夜都在想著如何結束自己的生命。

第二天,他心灰意冷地前去上課,在上課前,甘佳寧從他身旁經過,微笑著朝他點點頭,偷偷遞給他一個信封。

他恐懼地拆開,看到裡面寫著幾行雋秀的字:“你放心,我什麼也沒看見。我想你一定有很多心事,我希望你平時能與大家多溝通,如果有什麼困難,相信同學都會熱心幫助你的。當然,我也會。希望你儘快從低落情緒中走出來,做一個開朗、積極的人,熱愛你的明天。”

“熱愛你的明天”,陳進頓時熱淚盈眶,把這封信偷偷摺好,放進自己的書包裡,一直儲存著。他回頭看了眼坐在另一側的甘佳寧,甘佳寧對他抱以一個親切的微笑,伸出手做了一個加油的手勢。

這個微笑,陳進永遠忘不了,這是天使的笑容,這是人間最美麗的笑容。

從那一天起,陳進的一生都改變了,他開始對未來有著憧憬,他開始努力學習著,希企透過努力,明天一定會美好。

後來,他偷偷給甘佳寧一封信,信上只寫了“謝謝”兩個字。

或許對於甘佳寧,這點小事不算什麼,恐怕她早已淡忘了。

可是陳進永遠忘不了,如果不是那一份鼓勵,恐怕他早已選擇了過早結束自己的生命,他的所有生活都是這位天使給予的。他深愛著這位天使,他並不是想成為這位天使的另一半,他只是想這位天使能永遠快樂地生活下去。

當得知甘佳寧結婚了,陳進替她由衷開心。

當得知甘佳寧有了孩子,陳進彷彿是自己有了孩子一般高興。

大洋彼岸,永遠有一顆堅定的心期待著她的美好生活。

只不過,這一切甘佳寧永遠都不知道罷了。

法庭一片亂,各個相關人員都在處理著後事,徐增悄悄離去,他的心在顫抖,他的心在流淚。

剛走出法院,徐增就接到了女朋友的電話:“喂,我聽我爸說庭審現場出狀況了,他那邊正在處理,發生什麼事了?”

徐增抿抿嘴,不情願回答:“沒什麼大事。”

“陳進判了嗎?”

“判了。”

“死刑立即執行嗎?”女朋友對於這個差點害自己沒老公的兇手依然很記恨。

“差不多吧,”徐增無力地回答一句,過片刻,又笑了起來,莫名其妙說了一句,“不過他現在應該挺好的。”說完就掛了電話。

是的,陳進的目的達到了,他是應該挺好的。至少他死前是開心的。

可是,這一切從頭到尾難道不是悲劇嗎?

何建生因自己的倔強被打死了。

甘佳寧為了何建生付出自己的生命。

陸衛國無緣無故犧牲。

李剛的生命時鐘被改寫。

江平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江家、李家、范家為此受到牽連。

張宏波死不瞑目。

陳進也閉上了眼睛。

王格東的仕途徹底走到了盡頭。

但是,這一切悲劇的根源到底是什麼?!

徐增拾級而下,當走下雲縣人民法院最後一級臺階時。

看到水泥平臺上立著的大理石地球儀,地球儀上刻著兩個大字——“法律”。

徐增苦笑了一下,轉身走開。(全文終)(未完待續)

上章 目錄 下章
本站推薦
女配她天生好命都市國術女神宇宙級寵愛從嚮往開始制霸娛樂圈劍仙三千萬食物鏈頂端的猛獸我有一座天地當鋪特種兵之戰狼崛起我真不是魔神諸天新時代
相關推薦
我的完美人生啊大漢從種田開始進化之龍皇傳說女王的抉擇(足球)女王的抉擇[足球]相門嫡女:王的侍寢妃將門嫡女:傻王的絕色王妃白日夢我大秦之天柱崛起我有一個大秦武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