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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工女王的逆襲,高智商犯罪2

第六章:巔峰暗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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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工女王的逆襲,高智商犯罪2第六章:巔峰暗戰

犯罪無處不在,它可能就在你身邊,而你卻毫無察覺。有多少愛就有多少恨,當生命中只剩仇恨,沒什麼不可以。有人無辜,但是沒有絕對,他只是替一些東西揹負了罪惡,手刃仇人,生命意義已盡,我會笑著去見我的愛。

6

中午剛過,林傑就跑進辦公室,小聲道:“老大,省廳專案組到了,已經找局長聊過,現在專案組組長正在小會議室裡等你,要找你單獨談談。”

“還要找我單獨談?”王格東眉頭一皺,反正這個黑鍋自己背定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隨他去吧,他疲倦地站起身,伸直身體,大幅度做了個深呼吸,朝門外走去。

一進門,王格東做夢也沒想到這次的省廳派來的專案組組長竟是一張老面孔。

對面那人大約六十歲左右,頭髮有些花白,戴著眼鏡,穿著一級警督的制服,坐在椅子裡看見王格東,微微皺眉,隨後站起身,嘖嘖嘴:“不就案子沒破嘛,用得著這樣灰頭土臉的,怎麼,昨晚沒睡吧?”

王格東尷尬地看著他:“老……老大,怎麼是你過來的?”

原來這位老警察叫朱國山,王格東剛從警那會兒,在另一個縣公安局刑偵隊,而朱國山當時是縣局主管刑偵的副局長,王格東整整跟了他六年,一起破獲了好幾個大案。

朱國山對他一向很看重,也是朱國山一手提拔了他,可謂領導兼師長,有著知遇之恩。後來朱國山因破案能力突出,直接調往公安部,再後來又下派到省廳當刑偵一處的處長兼指導員,高階專家的技術職稱,同時這幾年還兼任省公安廳進修院校的刑偵教授,對刑偵這一套有著豐厚的理論和實踐經歷,省內不少地方上的刑偵領導都算他的半個門生。

自從老領導調往公安部後,王格東與他來往就少了,前些年調回省裡後,每年過年王格東都會到朱國山家裡拜年。這一回他做夢也沒想到,省廳一大早成立的專案組,組長竟是他的這位老領導。

朱國山看了他一眼,道:“你們縣這一個多月連發三起性質極其惡劣的下毒謀殺案,尤其是昨天死的是你們縣城派出所的所長夫婦,案發地竟然還是你們縣委領導住的小區,省市兩級領導極為震驚,昨天半夜接到訊息,一大早省廳馬上召集開了個緊急會議,會上當即以省廳名義成立專案組,趕到你們縣接管這案子的後續調查工作。我聽到是你們縣出的案子,擔心這回你要吃苦頭,所以就自薦當專案組組長,來你們縣裡看看,順便也多少能護著你點。”

王格東眼眶紅潤,愧疚兼感激道:“老……老大,你都好幾年沒直接辦案了,這回為了我卻……”

朱國山淡然笑道:“這個案子聽說了大致情況,兇手犯罪從未露過面,前兩次監控也沒拍到兇手的面目,別人怕這個大案會查成死案,影響前程,所以會上沒人表態接手此案。我反正過兩年就退休了,也沒什麼前程好計較,會前我跟姚副廳說過我的意向,他也知道你是我帶出來的,懂我意思,所以會上他點名推薦讓我來帶隊,其他人更不會有意見。”

“可是……可這案子確實查起來有難度,如果……如果拖得久沒破,您都快退休了,豈不是給你丟臉嗎?”

朱國山眉頭一皺:“你怎麼對你自己這麼沒信心啊?”

“我?”

朱國山點頭:“這次名義上我是省廳派來的專案組組長,實際上破案的總指揮還是你。”

“怎麼還是我?”王格東有點驚訝,出了這種事,自己被調往養老部門也不意外,怎麼還會讓自己主導破案?

“你跟過我這些年,我也關注過你這幾年破的案子,對你的辦案能力是絲毫不懷疑的。案子發生在雲縣,你對縣裡情況比較瞭解,我越俎代庖辦案,肯定沒好結果,所以辦案的主導還是在你。你要對自己有信心。來之前我跟省廳的幾位領導談到過你,商量對你的處理意見,他們對你的辦案能力都是認可的,你辦的案子省裡領導也多有耳聞,所以都同意繼續讓你來破這個案子。我這邊幫你爭取了資源,知道你們縣刑偵人員偏少,人員能力偏弱,所以特別帶了十來個省廳有經驗的技術骨幹,協助你辦案。另外,市局裡的大批人馬也會調來。同時,省廳領導批示,這起連環謀殺案影響惡劣,所以當前省市縣三級公安的工作重點是把案子破了,一切辦案需要資源儘管提,要人給人,要錢給錢,各單位都要協同配合。”

王格東頓時眼前一亮,像黑暗中看到了光明,原本他們縣局刑偵隊就人少,而且人員辦案經驗參差不齊,就連查甘佳寧的人際關係,都耗費了不少日子,現在老領導為自己爭取了大量辦案資源,要人給人,要錢給錢,其他單位、部門都要以該案為當前工作重心,這種情況下如果還破不了案,那自己真的可以去養老部門待著了。

朱國山繼續道:“格東,當前你要對自己的能力有信心,不要沮喪,更不要悲觀,你放心大膽地查,這案子破了,功勞是你的,案子沒破,責任在我。”

王格東尷尬地連聲道:“這……這樣不行啊——”

朱國山把手一橫:“沒什麼行不行的,我很清楚你的性格,那,咱們先不談案子,案子放到晚上的動員會上再說,現在我作為你的老領導,或者老師的身份,跟你聊聊你的性格問題。”

王格東不明所以:“這個……這個聊什麼?”

“這幾年凡是你接手的刑事案基本都破了,尤其是命案,破案率百分之百,而且破案時間短,效率高,你的這些成績省裡領導都知道,但你知不知道為什麼你比人家高出一大截的成績,職位卻一直升不上去,反而跟著你的那些手下升遷了,有的調到省裡,現在級別都比你高,你卻一直在縣局的副局長徘徊,前幾年還被調到雲縣這種經濟封閉、法治落後的內陸縣城?換個地方,能出何家那種事?”

“我……我……”王格東當然清楚這是他不會與上級搞關係的緣故,但他根本沒法說出來。

朱國山嘆口氣:“你性子太直了,總不肯委曲求全。我在車上聽人說了你們雲縣的事,上半年你們縣城鎮長的兒子把人捅死了,是你抓的吧?好多人跟你來求情,你都不理會,還弄了詳實的證據,要檢察院申訴時建議死刑?就這一件事,你知道你要得罪多少人?那家夥能當上縣城的鎮長,關係鐵定比你這靠抓刑偵工作的副局長硬得多。你這麼堅持最後有什麼好處?別人有理你嗎?還不是照樣直接繞開你。你管刑偵,也就負責抓抓人,抓到了到底怎麼判,你能說得上半句話?”

王格東悶著氣紅著臉,他知道老領導說的沒錯,他的權力範圍只負責抓人,抓到人後又能怎麼樣?但我若這點關乎正義的底線都不要了,我還要警服這層皮做什麼?

這些年來,這裡的大環境已經和他剛從警那會兒完全不一樣了,他也時常覺得自己格格不入。

剛從警那會兒,抓罪犯是一種享受,一種正義的舒張,一種骨子裡的人生價值觀的體現。

現在呢?這裡很多人都隨波逐流適應著改變,而王格東,卻依然在堅持著一個警察的本分。他做的到底是對還是錯?

朱國山繼續道:“你有能力沒錯,這點省市縣三級公安領導都一清二楚。要是你沒這能力,憑你的性子,早被調到經文保處了。但領導用人,既需要良將,更需要心腹。良將是遇到事情派出去打打仗的,心腹才是隨時隨刻提拔升遷的。你的性子,之所以升不上去,因為任何一個領導都沒把握讓你當他的自己人。所以領導關鍵時刻要用你,但平時不會重用你。就拿我自己當比方,我後來職位晉升,也不是光憑我破的那幾個案子,因為我一幫老同學都在相關部門任要職。我勸你要改改性子了,你和隔壁市局的副局長高棟也認識吧,他是很多領導公認的能吏,也是大家最看好的。他光憑他岳父是當地政法委書記的關係嗎?那也只是起步高,後面的路都是自己走出來的。你和他年紀相仿,你該學學他的做人做事方法,他同樣是刑偵專家,破案效率也很高,遇到大案幾乎一個沒落全破了,可人家在堅持正義抓罪犯的同時,遇到小事情很懂怎麼處理,有些事你睜個眼閉個眼就過去了,別那麼較真,懂嗎?”

王格東悶紅著臉,他不敢跟老領導頂真,只好點頭道:“我會考慮一番的。”

朱國山道:“你自己是要好好想想了,我過幾年就退休了,我子女工作都已妥當,現在最擔心的就是你。你是我一手帶出來的,也是能力最強的,我一向最看好你,實在你性子不適合做這行。唉,等這案子破了,靠這筆政績,加上我找老朋友說說,努力下讓你換到沿海市級的大縣,或者進市局的刑偵處乾乾,總在這麼個內陸縣城待著也沒出息。”

王格東忍著眼淚,感動道:“老大,你這麼為我費心,我……我……”

朱國山拍拍他的肩膀:“其他都是次要的,關鍵是你換個環境後,要學著變一下自己的性子,懂得變通。好了,多餘的話我也不說了,說多了你心裡總怨我囉嗦。當前最重要的,還是把這起連環謀殺案破了,案子要是破不了,你的處境就更艱難了。”

6

範長根夫婦被害的第二天,徐增就聽說了,他倒抽了口冷氣,連派出所所長都敢殺,而且是在縣領導集體居住的小區被殺的,這案子註定要捅破天了。

很快他就聽聞省公安廳成立了專案組,由著名刑偵專家朱國山帶隊,立即趕赴雲縣,所有周邊縣市兄弟單位全部都要協助配合,以抓捕兇手為近期最重要工作。雲縣公安局及下轄的各鄉鎮派出所,全部由專案組統轄管理,包括治安分隊、經偵隊等其他部門,暫由專案組統籌近期的工作安排。

一夜之間,所有資源全部集中起來,目標直指抓捕兇犯。

徐增既心中為陳進的處境擔憂,又想不明白一件事。聽公安的朋友說,他們根據監控測算出了兇手身高,以及模擬出大致的體重,之後翻出甘佳寧前後幾屆同學當年的體檢記錄,所有符合兇手身高的人員全部進行了調查,結果全都排除了。

照理說,身高是不會變的,即便是變,也是年歲增長產生輕微的駝背,但大致是差不了多少的,陳進是甘佳寧的同班同學,查身高應該很快就揪出他來,可是他是怎麼躲過去的?

對於這個問題,他沒法問公安朋友有沒有查過一個叫陳進的人,他想著或許陳進人在國外,警方沒有調查深入罷了。

除此之外,他絞盡腦汁也想不出陳進這一回到底找了誰來做他的幫兇。公安的調查結果顯示,很顯然的證據是此案有共犯,所有人都知道這案子有共犯,可是這共犯是男是女目前都毫無線索。徐增腦中把所有陳進認識的面孔都想了個遍,實在想不出誰會冒著槍斃的大罪幫他作案。

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擔心天羅地網下,陳進最後還是逃不出去。如果那樣,他進了公安局,若王格東懷疑我是知情人,在逼供之下,陳進能忍住不招?自從上一次見面後,他相信陳進不會害他,但在逼供中,誰能保住自己的立場呢?

像這個捅破天的大案,一旦暴露出來自己是知情人,誰也護不了自己了。

苦思半晌,徐增面對眼前的局面完全束手無策,中午出去吃飯,路過門口保安室,告訴他有個包裹,拿到一看,是個不認識的人寄的,電話一欄也是空白。他一想,這準是陳進上回說的包裹。

小心地收起,一個人回到辦公室偷偷拆開,裡面是個精緻的木盒子,掀開盒子,整齊地排列著二十根雪茄,每支雪茄上貼著英文,顯然是外國貨。

徐增不由皺起了眉頭,送來一盒進口雪茄做什麼?這個就是陳進說的但願不會用到的東西?莫非雪茄裡藏了什麼東西?

徐增猶豫一下,抽出一支雪茄,扮斷,裡面是菸草,沒有任何其他東西。

他把菸草全部弄碎,確實只是菸草,再無其他。

這算什麼意思?

徐增完全猜不透。但他想起陳進說過,永遠不要碰他寄來的東西,他不會害我的,還是聽他的,放到一邊不管。

對,陳進知道我這幾年很少抽菸了,所以會選擇送雪茄,這樣我不抽放到一邊也顯得很正常。他拉開抽屜,把雪茄往裡面一塞。

陳進疲倦地躺在家裡的椅子中,手裡握著藥瓶,面前放了杯水,杯旁不少水濺出,現在是冬天,他卻滿頭冷汗。

藥物控制頭暈的效果越來越短了,不能再拖了,範長根已經解決,只要再把範長根的小舅子張宏波處理掉,就能完成她的所有心願,所有事情都可以告一段落了。

今天補了半個月前拔的牙,所有的後續工作都已完成,只剩最後一次犯罪。

不知道警方辦案查得怎麼樣了,想必範長根被殺在紅庭苑內,一定很轟動,警方也一定加派了人手查我。這麼下去早晚還是會懷疑到我頭上,不過好在回顧了所有的作案細節,最後負責殺人的那位朋友從未留下任何的證據,想必目前警方甚至對那個朋友的性別也無從知道。

好吧,就是需要這樣,只要那個人不被查出,懷疑到我也沒關係。

陳進笑了笑,笑得很心滿意足,絲毫沒有任何傷悲。

64

專案組動員會已開完,夜已深,王格東辦公室裡,他和朱國山兩人一支接著一支點起煙,分析著案情。

王格東道:“整個案情不算複雜,但兇手手段很高明。”

朱國山點點頭:“今天看了詳細卷宗,又聽了你的辦案經過跟何家事情的來龍去脈,我才知道還有這樣一號兇手的存在。現在唯一明確的就是犯罪動機了,兇手不圖財,只害命,而且所有被害者都指向甘佳寧的事。但兇手的下手物件是有選擇的。”

他頓了頓,王格東認真地聽他講下去:“第一次作案,兇手目標是江平的遺孀和兒子,這很顯然,江平是打死何建生的直接兇手,同時甘佳寧炸死三人後,江家也多次找何家尋仇,這點兇手一定早看在眼裡了。接著,兇手的目標是李剛一家。李剛與何家案子無關,只是剛巧協調時被甘佳寧炸死了。此後李家也多次找何家尋仇。兇手殺害李家,完全是因為李家來找何家尋仇這一點。社群主任陸衛國也被炸死,但他家從未來找過何家,所以兇手沒有對陸家動手。此後,兇手的目標就鎖定在了江平的上級,也是何建生被打死的間接兇手範長根。你看出了什麼名堂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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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格東尋思一下,道:“兇手的殺害目標分成兩類,一類是所有事情源頭的始作俑者,另一類是雖和何家沒直接關係,卻因甘佳寧事後到何家尋仇的。”

朱國山道:“如果兇手殺人分這兩個方向,那麼他如果還會繼續犯罪,下一個目標會是誰?”

王格東脫口而出:“張宏波,所有事情歸根到底,都是範長根這位小舅子惹出來的!”

朱國山道:“你明天馬上派人手,穿便衣,找張宏波說一下事情的嚴重性,另外多派幾名便衣,二十四小時不間斷保護張宏波。前幾次作案中,兇手都沒直接和被害人接觸,而是用了化工毒藥,所以一定要告誡張宏波注意飲食,決不吃任何外送食品,另外便衣要把他起居和工作環境的周邊好好檢查一番,以免留下後患。如果在跟蹤保護中,發現任何可疑人員,直接控制起來。除了張宏波外,另幾位江家、李家的親戚,曾經找過何家麻煩的,也要跟蹤照顧一下。人手問題嘛,張宏波這邊你們刑偵隊的直接跟進,其他人的安防工作可以讓治安隊和下面派出所的呼叫。”

“好,明天一上班我就安排。”

“咱們再回到案情上來,除了那名胖子外,另外一名幫兇的身份資訊一點點線索都沒有?”

王格東嘆口氣:“查不出,第一次胖子在池樂路上對江小兵下手後,他是一個人出來的,江小兵屍體肯定是被車子運走才不會被監控拍下來,但車子查不出結果。第二次殺李剛一家,小區監控拍到胖子在犯罪前離開了,顯然最後操縱遙控器是另有其人。”

朱國山沉吟著:“這麼說來,到現在為止幫兇是男是女也不清楚了。”

“沒錯,包括當初殺害江小兵後,偽裝綁架案,電話中的聲音是兇手還是幫兇也無從判斷。”

“兇手精通化工,又為何家復仇而來,證明兇手和甘佳寧的關係非同一般。那麼這個幫兇和兇手之間又會是什麼關係呢?莫非是夫妻?現在也不排除幫兇是女性的可能,因為幫兇只做了兩件事,運走屍體和操作遙控器,這兩件事女人也可以辦到。”

“但夫妻的話,妻子怎麼會幫助丈夫,為了另一個死去的女人而實施犯罪呢?”

朱國山道:“如果兇手是女人,胖子才是幫兇呢?妻子和甘佳寧有著深厚的友誼,胖子是幫助妻子殺人。”

王格東恍然大悟:“難怪查遍了符合胖子身高的老同學,也沒找出誰有犯罪嫌疑,如果答案真是這樣,就講得通了。我明天就去查甘佳寧的女性同學!”

朱國山思忖片刻,又自己搖搖頭:“我這個假設有點不靠譜,你千萬別被我打亂了思維。女性同學,就算當年的關係再密切,無非也僅是朋友關係,而且女性間的友誼,往往不太堅固,好吧,就算很堅固,但我實在沒法想象女性會為了友誼而拋開自己的人生去犯重罪。”

“老大,那你的看法是?”

“我暫時還沒想出其他合理的解釋,咱們還是先等明天範長根案子的勘查結果吧。”

65

第二天中午,林傑到辦公室跟兩人報告:“老大,範家案的勘查結果出來了。市局毒化實驗室提取了牛奶的存留物,證明果然是砒霜中毒,而且牛奶中的砒霜量非常大,超過了砒霜在水中溶解度,砒霜甚至以固體沉澱的方式存在牛奶瓶中。法醫說可能是兇手考慮到牛奶對胃黏膜有保護作用,所以才放入了大劑量的砒霜,確保必死無疑。同時,還檢測出極其微量的硫,工作人員拿了同款牛奶做對照實驗,對照組中未發現硫,表明硫也是兇手放入的。”

王格東不解:“那又說明了什麼?”

林傑道:“法醫的意見是,兇手所用的砒霜,是他用雄黃自行經過氧化反應得到的,因為雄黃裡含硫,所以提取後的三氧化二砷中,也混著微量的硫。”

王格東看向朱國山:“砒霜是兇手自己用雄黃提煉的,雄黃到處能買到,這犯罪工具的追查還是如之前一樣,沒法進行。”

朱國山顯得有些無奈,他辦案幾十年了,遇過的投毒命案,也是農藥、老鼠藥等農村裡的尋常案子,他也只聽過沒有親自見識過兇手用上尼古丁、氰化氫等市面上根本買不到的劇毒品。尤其是這個兇手毒藥都是自己用普通物質合成的。他抿抿嘴,只能道:“其他情況呢?”

林傑接著道:“我們大量人手連夜查監控,還原了兇手的犯罪經過。1月日早上六點零五分,真正的送奶工離開紅庭苑小區後,過了不到五分鐘,兇手騎一輛灰色電瓶車進入小區,電瓶車後有一個標誌性的送牛奶箱,估計是偽造的,保安理所當然認為是送奶工,所以並未阻攔。根據後來的偵查分析,大概是兇手騎電瓶到了范家門外,用螺絲刀撬下了真的奶箱,隨後拿出假的奶箱,用速粘膠連線到牆上,奶箱的鎖口留下鑰匙,箱上貼著那張偽造的公司告示。此後範長根夫婦拿到牛奶,喝下後中毒。”

林傑接著道:“此外,我們發現案發前一個星期,兇手曾多次偽裝成送奶工進入小區,保安一次都沒有覺察。估計前面幾次都是為了踩點,以及試探小區的安防環境。”

王格東問:“兇手依舊沒露面?”

“是的,前幾次的踩點,從騎車人背影判斷,依舊是那個胖子,戴著帽子和口罩,手也插在手套中。但案發當天實施犯罪的人,由於前一天開始有暴風雪,當天早上雪下得很大,監控拍不清晰,隱約看,騎車人身形似乎瘦了一圈。”

王格東和朱國山頓時一驚,這一回這名幫兇首次出現在監控中。

林傑繼續道:“不過依舊戴著帽子口罩,加上當天天氣影響,犯罪時間天也沒亮,光線昏暗,根本無從對此人身份進行確定。”

王格東思索片刻,道:“把影片發到我郵箱,我再看看。其他還有什麼情況嗎?”

“基本就是這些,所有詳細報告,都在這份卷宗裡。另外還有件事……”林傑面有難色。

王格東遲疑地看著他:“什麼?”

“早上接到派出所訊息,範長根的兒子和女兒一大早帶了一幫親戚朋友,闖進何家把家砸了,把人打傷了。”

“什麼!”王格東和朱國山同聲叫了出來,大驚失色。

王格東忙問:“人怎麼樣?”

“何建生他媽被打昏了,現在已經送往醫院。甘佳寧的四歲兒子據說也在混亂中被人一腳踢昏,現在也在醫院,我剛問了,兩人都暫時沒有生命危險,只是小孩可能被嚇到了,醒來後變得不哭不鬧,卻神情木然,一句話也不會說。”

王格東憤怒地咬著牙,道:“範長根的一對狗兒女怎麼會找上何家的?”

林傑支吾道:“聽說……聽說是派出所的人告訴他們,他們父母是被甘佳寧的朋友弄死的,所以叫上了一大幫人去……”

“派出所的呢!我之前不就特意囑咐過,不能讓任何人再去找何家麻煩!”

林傑尷尬道:“去的人……去的人裡就有他們派出所的。後來……後來是一位副所長知道了,帶其他人趕過去,才把事情勸下,把人送醫院去,我這也是剛收到的訊息。”

“去他媽的渾蛋!”王格東忍不住爆粗口,“林隊,你馬上帶縣局的人,把早上鬧事的全部抓回來,包括派出所參與的傢伙!”

林傑很是為難:“老大,這……範長根雖死了,范家其他親戚全在領導崗位,早上的事……範長根的兄弟姐妹也有參與,這個……這個恐怕抓不動。”

王格東憤怒地長長呼出一道鼻息,默不做聲。

朱國山想了想,道:“這幾天我也聽了不少關於范家的事,好像范家在你們縣勢力很大吧。”

王格東冷哼了聲:“范家死去的老頭是縣裡的原書記,子女各個當官,號稱‘全家公務員,一局三所長’,包括他們各自配偶、子女,以及親戚朋友在內,很多都是縣裡和周邊縣市的領導,省市兩級都有范家的關系網,在縣裡沒有範家辦不了的事。”

朱國山點點頭,道:“當初江平打死何建生,你都辦不了他,現在因早上的事抓範長根的子女,確實不太好辦。”他頓了一下,突然冷聲道,“不過這人肯定是要抓的。”

王格東和林傑都抬頭驚訝地看向朱國山。

“咱們現在抓不到兇手,首要工作是防著下一起命案,咱們昨天已經商量過了,兇手的目標分兩類,一類就是找何家麻煩的人。早上的事一鬧,說不定兇手很快就知道,那麼早上那幫人就危險了。還是先抓回來,安排到賓館住著,等過段時間再說。負責抓的人嘛,你們縣局的不方便出面,我這邊帶的省廳的人有十多個,早上市局也派了一支刑偵分隊過來,等下午到了,讓市局和省廳的人來抓。遇到范家的人,解釋一遍相信他們也會理解。”

66

林傑走後,王格東緊抿著嘴坐在椅子裡。朱國山勸慰道:“好了,你也別再為這事犯氣了。這種事我遇過的比你多,官場從來都是吃人情飯的。你要學著適應。”

王格東無奈點點頭:“我知道,就是心裡這口氣不舒服!”

朱國山看了他一眼,沒繼續說什麼,轉回案子上來:“咱們看一下范家的這次監控影片吧。”

王格東注意力轉回破案上,開啟郵箱,兩人仔細地反覆看了幾遍所有監控,過後,他思索良久,道:“最後1月日案發當天,畫面太不清晰了,光線很差,又飄了雪花。”

“但這個騎車人的輪廓和前面幾次踩點的胖子,似乎有點不同,瘦了一圈。”

“照這樣看,最後案發當天去換牛奶箱的,不是胖子,而是那個幫兇。”

朱國山眼睛一亮,道:“三次案子有共同點,幫兇都扮演了關鍵角色!”

王格東頓時興奮道:“沒錯,現在看來,除了第一次江小兵到底是誰殺的不清楚,後面兩次犯罪中,胖子包攬了犯罪工具、現場踩點等所有的犯罪準備工作,而最後實施犯罪殺死被害者的,都是那個幫兇幹的!”

“第二次李家的案子中,胖子在李啟明車子開進小區前,就離開了小區。范家當天的置換牛奶箱的傢伙,身形也不像那個胖子。現在有個問題,胖子做了這麼多工作,為什麼每次最後殺人時,胖子都不自己直接動手,而是讓那位幫兇來做呢?要知道,胖子的各項準備工作才是最困難的,也要在監控探頭下露面,具有危險性,而最後殺人時,一次只需要躲在一旁操作遙控器,一次只需要換個牛奶箱,都是很容易辦到的事,卻偏偏交給了另外那個人。”

王格東沉思了半晌,開始緩緩地點起頭來,最後一拍大腿,道:“唯一的解釋只有一個,那個人才是主犯,胖子才是從犯。真正的策劃者不是胖子,而是幫兇!也就是說,真正要替甘佳寧復仇的,並不是胖子,而是那個幫兇!如果胖子是主犯,是來替甘佳寧報仇的,那麼他既然做了所有的準備工作,最後實施殺人的簡單操作沒必要分攤給另一人。只有一種解釋,那個幫兇才是要替甘佳寧復仇,才跟被害人有著深仇大恨,所以那個人才要親自去實施最後的殺人工作,如此才能洩恨。而那個胖子,只是協助那個人犯罪的。”

朱國山思索片刻,道:“但現在有個矛盾點,如果胖子是從犯,真正要替甘佳寧報仇的是那個幫兇,那麼理應幫兇和甘佳寧的關係比較密切。幫兇肯定就是經過池樂路車主中的一人,但這些車主你們都調查過,沒有一個有化工背景,更不用提是甘佳寧的同學了。矛盾點在於要替她復仇的主犯,也就是那個幫兇,不具備化工背景,當然更不會是她同學。而協助犯罪的胖子,具有很專業的化工背景,有可能是甘佳寧同學。這其中的人物關係就撲朔迷離了。”

王格東頓時陷入了苦苦思索:“如果這個矛盾點成立,那麼偵查目標就有無限種可能了。一種是胖子確實是甘佳寧同學,主犯也是透過胖子認識了甘佳寧,此次作案胖子用專業知識提供協助。另一種可能是主犯並非甘佳寧同學,卻是和甘佳寧關係極深的一個人,胖子作為協助者,學的是化工,但不是甘佳寧同學,或許是其他學校化工畢業的。那麼調查就壓根兒沒法展開。”

朱國山皺著眉說:“原本很清晰的犯罪經過,就因為是兩人共同犯罪,讓我們的調查陷入了撲朔迷離的怪圈中。如果兇手只有一個,那個胖子,那麼我們也可以清晰直接地調查甘佳寧的同學圈子。現在兩個人,誰是真正來復仇的主犯,誰是從犯,存在兩種可能。主犯的專業背景,也存在兩種可能。從犯是否和甘佳寧相識,還是單純為了幫助主犯,也存在兩種可能。兩兩相乘,現在的可能性就達到了八種,此外主犯和從犯間的關係存在更多的可能性,朋友、戀人等。嗯……這案子越分析,越複雜。”

王格東顯得有點喪氣:“如果真像今天分析的,胖子是從犯而不是主犯,那麼前期調查甘佳寧同學的工作就白費了。”

朱國山點頭承認:“這次兇手的犯罪能力、犯罪細節和反偵查意識是空前強大的。”

王格東吸完了整整一根煙,微眯著眼道:“現在還有個疑點,兇手怎麼會知道範家訂了牛奶的。”

“兇手進小區踩點,看到範家門口的奶箱自然就知道了。”

王格東搖搖頭:“兇手沒法確定小區內哪幢別墅是範長根家的。我們問過小區的保安,紅庭苑平日安防很嚴密,除了送報紙和送牛奶的,其他人要進入小區,都要進行嚴格的身份登記,我們查了近一個月的訪客記錄,暫時沒發現可疑人員。而我到范家仔細看了一遍,屋外沒有任何能表明屋主身份的。”

“範長根的車子應該很多人認識的吧?”

“可是小區別墅院子裡都建有停車庫房,庫房在牆壁一側的背面,從別墅外向裡張望,看不到庫房裡停著什麼車。我們也問過範長根兒女,範長根的車一直停在庫房裡,不會直接停院子裡。”

“其他有人知道範長根的住所嗎?”

“問了他們派出所的人,很多人都知道他住在紅庭苑,但具體哪門哪戶,同單位知道的也沒幾個,領導的私人住所一向保密,範長根也不例外。況且我們查了範長根的車,沒發現跟蹤定位裝置。”

朱國山不解道:“難道是真的送奶工透露出去的?”

王格東還是搖頭:“我們昨天嚴審了送奶工,他的口供毫無破綻,又詢問他的單位,他負責這片區域的送奶工作已經好幾年了,沒有參與犯罪的可能性,同時他也說了最近沒接觸過其他人,更沒人問過他紅庭苑的情況。”

朱國山疲倦地閉上眼:“看來這個問題只有兇手本人能夠解答了。”

王格東不甘心地兀自搖搖頭,他相信案件的任何一個疑點都極可能成為偵辦的突破口。現在案子未解的疑點很多,可能性也很多,到底哪個方向才是突破口?

他躺在椅子裡,皺眉瞪著眼,凝神苦思,只要犯罪,總會留下線索,嗯,需要再度把三起案件從頭到尾分析一遍,才能確定最終的偵破方向。

67

今天中午陳進在樓下吃飯時,聽到旁邊人在說範長根的一子一女回到縣城,第一件事就是帶人砸了何家,據說範長根的死與何家人有關,是有人來替何家報仇的。

另一人說著,范家在雲縣呼風喚雨,誰敢得罪他們家呀,聽說范家幾個主要人都去了,帶了一幫人,不但砸了何家房子,連那對可憐的婆孫都打去醫院了,小孩才四五歲呢,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

陳進深吸一口氣,臉上沒有任何動容,繼續拿起筷子� ��完了飯。

下午,他打了輛車,在離何家三個路口的地方停下,若無其事往前走。

經過何家院子外時,他看到院牆已經塌了一半,地上堆著傢俱和電器,房門已經不見,樓上樓下窗戶全破了,院子外有兩個警察守著,遠處尚有幾個年紀大閒來無事的中老年人,竊竊私語。

看來吃飯時那兩個人說的是真的,他默默嘆口氣,沒有朝何家看,步伐上也沒有任何的停留,順著對面那條路離開了。

經過那群老年人時,他側耳聽到一人說:“孫子先被他們暴打一頓,後來又被他們踢昏了,現在沒事吧?”

另一人道:“不知道啊,何家人沒人敢出面,何家孃舅早上過來的,還沒到就被他老婆拉回去了,范家的事情誰敢管呀。”

那人低聲嘆口氣:“唉,確實是壞。”

“聽說是有人替何家來報仇,才把江平、李剛、範長根家裡都殺光的。”

“哎喲,這也有點恐怖的。”

“那也是這幫人活該啊,你看當初何家兒子被抓到派出所,直接送個骨灰盒回來,多慘啊。”

……

陳進沒有停留聽下去,腳步不停,徑直離去。

好吧,做得真夠漂亮,連她的兒子也打!你們做初一,我做十五,看誰先死!

陳進心跳加速,趕緊遮掩著拿出藥片直接吞下去,強忍著頭暈目眩繼續走,過了好幾分鍾,等症狀好些了,他已走出了幾個路口,叫了輛車,離開此地回到家中。

一到家,他馬上換了件大衣,把犯罪工具裝進大衣的內口袋裡,又拿出兩顆藥丸服下,穩定神經,抿抿嘴,離開了住所。

張宏波,本來我想準備更充分些再去找你,你們范家今天做的事已經讓我無法再忍耐了。

這一回,他不用讓那位朋友動手了,他要自己送張宏波上路。

陳進坐進自己的車裡,來到張宏波房地產公司樓下的一條路上,路上兩邊零星地停著幾部車,現在是下午,又是上班時間,路上人不是很多。

他把車開到街對面的一側,雖然他很想快點動手了,他甚至都忍耐不住了,可是他還是用理性告訴自己,一定要冷靜,籌劃完全了再行動才能讓犯罪更完美。

這回犯罪是很有風險的,因為他這次準備直接近距離殺人了。

他深呼吸一口,平復情緒,收斂心神,朝那座辦公樓看去,他需要觀察籌劃,尋找合適的機會。

這時,他看到那邊辦公樓下的路邊不遠處,停了一輛黑色的桑塔納,車輛發動機開著,車尾巴的排氣管間或冒出一縷白氣。

幸好是冬天,如果是夏天,他或許就沒注意到車尾巴的白氣了。

他微微眯起眼,朝那輛桑塔納觀察,桑塔納前頭正副駕駛座上分別坐了一個人,一人在吃泡麵,一人開著半邊窗戶抽菸。

陳進看了幾秒鐘,心下起疑,隨即下車走進了旁邊的咖啡館中,走路的餘光又瞥了一眼桑塔納,發現兩人並未看自己。

當然,從停下車到下車,還沒超過一分鐘,陳進的一切行為都很自然。

他來到咖啡廳,要了個靠窗的位子,點了飲料和小吃,坐在沙發離窗戶遠些的一側,不動聲色地繼續觀察著這輛桑塔納。

看了好久,這兩個人始終沒有下車,而是隔些時間就拿出煙點上,有時目光會向四周打量,當然,他們是看不到陳進的。

過了大概一個多鐘頭,快到吃晚飯光景了,路上的車子也逐漸多了起來。

這時,一輛黑色的本田車開到了桑塔納旁邊,本田車車窗搖落,車裡人對著桑塔納裡的兩人說了幾句,過後本田車開到旁邊停下,桑塔納隨即開走。

本田車裡也是坐著兩個人,兩人並不下車,停好車後,兩人朝周圍打量了幾遍,隨即和前面兩位一樣,抽著煙,間或聊幾句,有時又偷偷地向四周看看。

當然了,這一切都盡落在玻璃背後沙發一角的陳進眼中。

好吧,你們都是好演員,演戲很逼真,當便衣真是屈才了!

“服務員,買單。”

陳進站起身離開,便衣輪班蹲著張宏波,只能讓這傢伙多活幾天了。

68

王格東想了一夜,現在最大的困境在於對兩名兇手的身份、彼此關係、與甘佳寧關係還是一無所知。

原先他認準胖子是甘佳寧的同學,現在這個本就由或然性機率推理出的結論已經搖搖欲墜了。

因為至少有兩次犯罪的最後殺人操作,不是由胖子進行,而是由另一名不知身份、性別、年齡、長相的同夥進行。最後的簡單殺人操作由這名同夥進行,證明這名同夥才是替甘佳寧復仇的元兇,胖子很可能是幫兇,是其他學校化工出身的。所以按胖子的身高查甘佳寧的老同學才會一無所獲。

那麼案子到這一步還能怎麼查呢?

現在放在手裡最有用的線索只剩一個,那個牛奶箱。

經過牛奶公司確認,這個箱子不是他們公司的,也就是說,這箱子是兇手透過其他途徑弄來的。

兇手就算學的是化學專業,犯罪用的化工毒藥都是他親自煉出來的,王格東也不相信一個印刷精緻的鐵箱子他能自己做出來。

不可能的,這一定是找模具製造商定做的。

每個地方都有模具店,都能定做工具,兇手會去哪定做這個箱子?

就在雲縣本地?有可能。但聰明的兇手更可能去外地訂製。

不管怎麼說,這肯定是兇手訂製的,而且兇手不可能很久之前就設計好了殺人計劃,這一定是近一兩個月內訂製的。

想清楚了這點,王格東一早來到單位,馬上跟朱國山商量,下令縣局跑一趟工商局,找出全縣所有的模具加工廠,不管工廠大小,都要找人親自上門跑一趟,問清楚有沒有人來訂過這個箱子。

之所以找工廠,因為生意雖然是模具店做的,但模具店最後還是要找工廠加工,一來模具店數量多,二來有些未在工商部門登記,查起來有困難,三來兇手也有可能直接找到工廠。

只要哪家工廠確認做過這個牛奶箱,再找到提交訂單的模具店,最後就能查出訂製人的情況了。

同樣的方法,朱國山幫他報到省廳,要求周邊縣市立即派人著手調查各自區域的情況。

安排完這件事,王格東又詢問了手下昨天去醫院看望何家婆孫的情況,一方面的目的也是想從婆婆口中問出最近家裡有沒有什麼人來過,可是得到的答案與案情無關,看來婆婆確實不知道究竟是誰來為他們何家復仇。

林傑陪著王格東再次來到紅庭苑,王格東心裡還有個謎團未解。兇手是怎麼知道範長根家的具體住址的?

一種情況是熟人,但根據範長根子女的供述,除了親戚外,只有個別單位的領導知道范家具體住哪門哪戶。

兇手是為了何家復仇,這兇手又是範長根很熟的親戚朋友,這種可能性幾乎不存在。而且範長根子女說家裡從不認識什麼搞化學的人。

另一種情況只剩下跟蹤了,但紅庭苑除了大清早允許送報工、送奶工進入外,外人根本沒進入的條件。一大清早範長根不會從外面回家。而如果範長根下班時跟蹤,到了小區門口,來人要登記,範長根車子早就進去了。等到兇手登記完再進入小區,此時範長根早已把車子停到了別墅門外看不見的停車庫內,兇手也沒法知道哪戶是範長根。

況且範長根的車子查了,沒有跟蹤定位裝置。這種可能性也排除了。

王格東在範長根的別墅外面來回徘徊踱步,四周看了一遍又一遍,確認別墅外觀沒有任何地方能顯示戶主身份。

王格東皺眉抬起頭,看向四周的空中,這裡是郊區,旁邊沒有高樓,無法借地勢檢視小區環境。

這時,他目光對向了小區後面的山,把自己代入成兇手,心中形成了一個想法。

如果我是兇手,要跟蹤範長根會挑什麼地方?

沒錯,就是面前的山。

山並不高,山上能看到一座涼亭,還有人工石材鋪就的山路,這裡環境看上去應該有人會去早鍛鍊。

他來到小區門口詢問保安,保安確認後面那座山上有些中老年人會在早晚登山鍛鍊。

他點點頭,細細琢磨了一下,雖然不太確定,但還是決定派兩個警察明天一大早問問登山的人,或許會有所發現呢。

於是他趕回警局,叫了兩個年輕警察,布置任務,要他們明天一大早去登那座山,順便問問登山鍛鍊的人是否在前段時間看到有人用望遠鏡之類的東西觀察山下。

這個想法他想著甚至覺得不可思議,兇手若是細心到這種程度,都想出了站在山上觀察地形,那麼他整個犯罪計劃的嚴謹性該是多麼可怕!

但如果兇手不是用這個方法查到範長根家的情況,他也實在想不出其他更好的解釋了。

69

第二天中午,王格東正在辦公室跟朱國山商討案情,昨天兩名警察敲門進入,臉色凝重中帶著興奮。

王格東還沒等他們倆說話,頓時激動站起身:“查到了?”

一名年紀稍長的警察立馬趁機拍個馬屁:“老大你太神了,兇手果然是在山上蹲點觀察紅庭苑的!”

朱國山臉上閃過一抹意外的驚喜,欣慰地看著王格東。

昨天王格東跟他提這事時,他大不以為然,他不相信會有罪犯爬到山上去看清犯罪地點的結構佈局,這又不是打仗。

他認為兇手一定是有別的途徑得知的,或許是某個範長根熟人提到過,熟人自己當然不記得了,但兇手聽進耳裡。若兇手會跟打仗作戰一樣,為了犯罪計劃的周密性,到山上俯視全域性摸查環境,這種級別的對手,未免太可怖了吧。

不過王格東下令查一下,他也不反對,目前警力除了調查那個牛奶箱外,大都繼續反覆看著過去的各個監控,始終沒有進展,大家也都覺得力不從心,無所適從。所以抽調兩個警察去問問也好。沒想到這一問,還真問出了兇手的廬山真面目。

那名警察繼續道:“有兩三個老頭都記得,大概半個多月前,他們早鍛鍊看到一人在山上一處拿著有立杆的雙筒望遠鏡看東西,他們好奇,問他看什麼,他說在欣賞山下的風景。但他們有一天晚鍛鍊時,發現那個人又在那裡看。雖然覺得奇怪,不過也沒多想。”

王格東急問:“那幾個老頭還記得此人長相嗎?”

“當時他們覺得好奇,所以多跟那人聊了些時間,對那人有印象。那人是個年紀五十歲的男人——”

“等等,五十歲?”王格東打斷。

“嗯……是的。”

王格東和朱國山都滿臉不解地對望一眼,怎麼會是五十歲?甘佳寧才三十五,為她復仇的兇手怎麼會年紀這麼大?難道是當初和甘佳寧有關係的大學老師?不過十年前的大學師生戀愛情況極少,而且前期調查也沒發現過去有老師和甘佳寧走得近。

他還是把不解放下,等著繼續聽下去。

“那人大概五十歲,頭髮是寸頭,但額頭一圈禿上去了,圓臉,皮膚偏黑,是個胖子,身形很矮,大概只有一米六五左右。”

“一米六五的矮個圓臉黑胖子?”

“嗯,沒錯,他們是那樣描述的。”

王格東點點頭,繼續道:“你們有沒有問那幾個老頭,他們是幾點上山看到這傢伙的?”

“問了,他們冬天鍛鍊一般早上五點半上山,到山頂六點來鍾。胖子在山腰附近,應該早上六點前遇到。”

“晚上呢?”

“冬天天黑得早,他們大概下午五點就上山,到山頂待一會兒,一般六點前下山,他們下山時那人還在。”

“也就是說胖子早上五點前就在山上蹲守了,晚上六點後還在,難怪他會對紅庭苑環境摸查得這麼清楚,不但知道範長根住所,甚至知道範家訂了牛奶。”王格東抿抿嘴,仰頭思索了一會兒,道:“幾個老頭的聯繫方式都記了吧?”

“記了。”

“那你請他們來縣局一趟,協助調查,下午安排技術人員一起繪製出黑胖子的面部特徵圖。”

“好,我馬上去辦。”

等兩名警察走後,王格東來回踱步,搖頭不解:“兇犯年紀五十歲?這和甘佳寧的差距也太大了吧,這其中會是什麼關係?”

朱國山皺眉道:“兇手跟何家的關係在抓到兇手前,我們猜了也是白猜。我想不通的疑點是,山上的胖子身高只有一米六五,而監控中的胖子身高在170以上,差得太多了,難道山上踩點的胖子不是監控中的胖子,而是幫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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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這個問題,王格東也同樣想不明白,兩人只好守在辦公室裡等訊息。

到了晚上,林傑跑進來報告:“老大,朱局,兇手的臉部特徵畫像失敗。”

王格東皺皺眉,問:“是目擊者記不清了?”

林傑點頭:“嗯,幾個老頭想了半天,對兇手的臉到底長什麼樣回憶不出。他們說當時並沒特別留意,而且對方是個長相很普通的人,臉上沒有能讓人記得住的特徵。技術人員拼湊了各種類型的五官,他們幾人都說無法判斷。即便是讓他們在路上面對面見到那人,恐怕也很難認出來。”

朱國山道:“這也正常,大部分案子目擊者回憶兇犯臉部特徵都不靠譜,除非是臉上有殘缺的特殊面孔,何況是回憶一個半月前只打過照面的陌生人。現在咱們畢竟多了條線索,再查下去總有收穫。”

王格東想了想,道:“對了,林隊,你讓那幾個老頭回憶出具體幾號在山上遇到的胖子,然後馬上到山腳附近路段蒐集全部監控,兇手如果不是直接開車到山腳,那麼很有可能會留下帶臉部的監控畫面。對方一定想不到我們會查到山上去,而且這只是他的前期踩點階段,他在平時應該不會戴口罩。”

70

第二天下午,林傑跑進辦公室,急聲道:“老大,牛奶箱線索查清了!”

王格東頓時興奮地立了起來:“這麼快就有結果了!”

“嗯,是市區的警察找到的,負責製造這個牛奶箱的是市區的一家小模具廠,訂單是市區的一家模具店下的。”

一旁朱國山笑道:“明天就是元旦了,警察也想早點幹完活放假,這才不到兩天,就有結果了。”

王格東道:“市區的同志已經問清楚了?”

“對,是昨天下午查到的,把工廠老闆、日常管理員、模具店老板全部帶回局裡,連夜審出了結果。”

“情況怎麼樣?”

“兇手大約是在兩個星期前到市裡的這家模具店,給了店主一個箱子的尺寸,並用一個隨身碟把箱子上需要印製的圖案拷給老闆,讓他儘快做出來。對方自稱是牛奶公司的區域採購經理,需要訂製一批新的牛奶箱,跟店老板談了成批定做的價格,最後讓他先做個樣品出來。”

“兇犯留下電話了嗎?”

林傑搖搖頭:“他問店老板多久能完成,店老板說兩天內,讓他留下電話,做好就通知他,他說不用留了,兩天後他會來拿的,留下三百塊的押金就走了。第三天下午,對方準時來到店裡,付清剩下的二百塊,拿著箱子走了。”

“店老板記得那人的長相嗎?”

“店老板的描述和昨天幾個老頭的差不多,對方是個皮膚偏黑的胖子,個子挺矮,大概只有一六五,平頭,有部分禿頂的跡象,年紀大約四五十歲,眼睛小,說話聲音挺清朗。另外店老板記得那人似乎身體不太好,時不時皺眉並用手按住太陽穴,中途還有一次背過身去從口袋裡拿出東西吃下,喝了幾口水,店老板看到是種白色的藥片,所以他對這段記憶印象比較深。但是市局技術人員要他協助做臉部特徵畫像時,同樣遇到了麻煩,畢竟這個人是在兩個星期前出現的,店老板每天要遇這麼多人,除了那人上述幾個明顯特點外,其他五官都長得很普通,他想象不出來。”

王格東撇撇嘴,撓撓頭道:“他們店有監控嗎?”

林傑搖頭:“沒有。”

“旁邊其他店呢?路上呢?”

“市局的同志正在查,現有的訊息是這些。”

王格東點點頭,現在很多商店都有監控,他不信沒有一個監控拍到那個胖子。這兩天案情已經有了很大的進展,他相信過不了多久,兇手的真面目也會水落石出了。

哼,儘管你們犯罪時很小心,甚至殺人都是隔空進行,但你們最終還是要輸。你們只有兩個人,找你們的警察可有幾百個!

等林傑走後,王格東重新坐回椅子裡閉著眼思考。朱國山也是閉目養神,若有所思。

過了片刻,王格東突然眼睛睜起,道:“我差點忘記了一件事!”

朱國山不解:“什麼?”

“前面的三次案子中,我們不是查清了,犯罪的前期工作都是那個胖子幹的?包括跟蹤江小兵,到李剛小區踩點,裝成送奶工進入紅庭苑踩點。”

“嗯,沒錯。”

“山上看到的胖子所做的工作也是踩點,那麼山上的胖子、訂製牛奶箱的胖子,和我們前期監控中錄到的戴口罩的胖子一定是同個人!”

朱國山思索下,點點頭:“沒錯,是這個道理。”

“我們監控中拍到的戴口罩胖子和目擊者描述的胖子,最大的區別是什麼?”

“是什麼?”朱國山想了幾秒鐘,頓時睜大眼睛,“是身高!”

“對,沒錯,就是身高。監控中拍到的胖子身高170到174,目擊者看到的胖子身高165,身高只有辦法做長,沒有辦法變短,胖子的真實身高就是165,犯罪中他一定是故意穿了增高鞋,所以才特意明目張膽在監控中露面,目的就是干擾我們的判斷,讓我們去查身高170以上的人,根本想不到兇手實際身高只有165。這樣一來,我們民警在走訪排查時,即便胖子從身旁經過,也會從身高上第一時間就排除了這個人!”

朱國山狠狠點頭:“你說的對,快去跟市局的影象專家核實下,監控中的胖子是否有穿增高鞋的可能。”

兩個小時後,市局給王格東打來電話,告訴他不能排除胖子穿了增高鞋的可能。當初確定胖子的身高是透過畫面中的人物與周圍事物、監控探頭角度等各方面因素反覆比對得出的結論,結論是非常精確的。

但現在是冬天,胖子穿大衣,監控中無法判斷胖子的上下身比例,更由於胖子走路時,監控中看不出膝蓋的彎曲,所以也沒有辦法確定小腿的長度。

這樣一來,如果胖子穿了雙內增高的鞋子,完全有可能把他們騙過去。因為警方做夢都想不到,兇手犯罪竟然會考慮到身高因素,特意穿一雙增高鞋,並且特意出現在監控畫面中,這麼做只是兇手想誤導警方的偵查方向。

這個問題想明白,王格東也瞬時明白了胖子冒險刻意在監控中留下身影,並非他特別囂張,向警方挑釁,而是他格外細緻,對犯罪的細節滴水不漏,甚至提前猜到了警方的可能辦案方向。

所以警方查遍了甘佳寧前後幾屆身高在170到174間的男性,都沒找出可疑人員。

那麼,胖子到底是不是甘佳寧的同學?

如果是的話,為何目擊者說此人年紀在四五十歲?

當然,有可能面相偏老的緣故,二十多歲的少年人長得像四十多歲的也大有人在。或許是做化工行業,對身體影響大。

好吧,有必要再次調查一番甘佳寧的同學了,這次調查的工作量不會很大,因為個子特別矮的人也沒幾個。

王格東把視線對向了辦公桌上疊在最底下的甘佳寧前後五屆男性同學的體檢報告,他先拿出了甘佳寧同班的那一疊,翻了一圈,最後篩選出七份身高低於170的男生報告,而排第一的那份,也就是最矮的一個,封面上印著兩個字——“陳進”。

王格東看著陳進的名字,似乎有點印象,回憶半晌,想起他是檢察院徐增的發小,人在美國多年沒聯絡了,給了個電話打過去已經搬家,沒能聯絡上。

現在是偵查的排除階段,任何可能性都不能放過。

他翻開體檢報告,看到了陳進的照片,是個很瘦的傢伙,神態顯得是個不太自信的人,加上長得難看的五官,看上去甚至帶了些猥瑣。不過這個人皮膚倒是偏黑,眼睛也小,嗯,不排除可能性。

他再翻起其他幾份體檢報告,皮膚有黑有白,眼睛有大有小,但他沒有排除其中任何一個。因為皮膚、眼睛大小這些表面的外觀,十年歲月的洗禮足夠使一個人發生深刻變化了。重點還是查每個人在案發期間是否有足夠堅實的不在場證明。

71

大量警力加班加點,各項工作進展很快,到了元旦第三天,林傑跑來報告:“老大,紅庭苑後面山下附近路段的監控都查了,找不出目標嫌疑人。因為山腳下是沒監控的,所以沒法判斷兇手當時是步行、開車或是打車來的。”

王格東失望地點點頭:“市區模具店呢?”

林傑臉上露出喜悅的笑容:“結合附近商鋪和路口的監控,我們基本可以肯定,兇手是開著一輛奔馳車來的。奔馳車查了,是套牌車輛,無法知曉真實號牌。

後來市局同志調了縣裡到市區的高速監控,成功在高速攝像頭中得到了嫌疑人的清晰畫面。”

王格東大喜:“快拿來看看!”

林傑從文件袋裡拿出一張放大的彩色列印照片,王格東和朱國山急忙湊過去看,照片中心是一輛奔馳車,透過車窗,能夠清晰看到駕駛人的臉部五官。車輛處於高速行駛中,也只有高速抓拍違章用的高畫質攝像頭才能如此清晰地拍到兇手臉部。

皮膚偏黑,眼睛大小較難分辨,但臉上肉挺多,顯然是個胖子,而且額頭部分禿頂,看著年紀確實有四五十歲。開的又是一輛套牌車。

沒錯,就是他!

林傑道:“照片已經給模具店店主確認過,就是這個人!”

王格東忍不住拍了下手,表揚道:“好,這次幹得漂亮,有了這張照片,天羅地網也能把這傢伙抓出來!”

林傑激動道:“老大,我們馬上貼通緝令吧?”

王格東和朱國山對望眼,朱國山搖搖頭,道:“不急,先把這人身份弄清楚了,更好抓。”

林傑不解問:“為什麼不直接海捕?憑這張照片要直接確定對方身份,很難查吧?”

朱國山搖搖頭,道:“咱們偵查的環節基本上快結束了,接下來就是抓捕工作。抓捕工作不一定比偵查環節輕鬆。這次我們的對手很聰明,很有頭腦,如果直接張貼海捕,打草驚蛇了,那麼對方說不定會化妝後逃逸。這樣一來人山人海,如果沒知情人告密,我們短時間內是很難抓到的。現在我們連對方是誰都不知道,一旦逃逸後,對方即便逃回老家,我們也無從得知。最好的辦法就是查清對方的身份,這樣連同他的窩點也能探明了。這個案子影響大,不僅要破出來,更要抓出來,否則在其他人看來,你們還是徒勞無功。”

林傑皺眉道:“可是現在其他線索都查完了,最後只得到這張照片。套牌車的真實來源很難追查,光憑照片也沒法判斷身份。”

朱國山輕微搖搖頭,重新拿起照片,反覆看了幾遍,道:“我們線索還沒全部查完,最重要的甘佳寧同學這一環節的工作還沒結束。我一拿到這張照片,就覺得這人我好像看到過,現在細想一下,似乎是前幾天咱們看的甘佳寧同學中的一個。”

王格東趕緊拿過那幾份體檢報告,全部翻開看了一圈,目光微微一收,凝聚在陳進的照片上,道:“以前是個瘦子,現在成了胖子,不過這個鼻子看起來是一模一樣啊!”

朱國山手指重重地戳著照片,冷聲道:“八成就是這小子!”

7

看到高速攝像頭拍攝的畫面與陳進十年前的照片神似,王格東當即想到了徐增。

對了,徐增說過,他自己曾是甘佳寧的前男友,莫非……莫非元兇是徐增,陳進這位發小來幫他一起犯罪!但不應該啊,徐增是名公職人員,未婚妻是他們檢察長的獨生女,年輕漂亮,徐增自己仕途一片順利,前程大好,他會為了一個很多年前的女朋友來幹下這幾起滔天大罪?

王格東皺了皺眉頭,先把這個懷疑按在心底,畢竟無憑無據,不好隨便懷疑兄弟單位的同僚,需要再調查清楚。

他想了片刻,找出劉志勇的電話,撥了過去。

今天劉志勇休息,還在家待著,接起電話聽到對方是王格東,不禁一陣冷汗冒出。上一回雲縣公安局的一番折騰,自己平白無故被限制幾天自由,更由於警察還到了他單位搜查,導致單位員工甚至背地裡在傳他犯了大事,事後兩名員工辭職走了,工作生活被弄得一團糟。這回王格東又打電話給自己,會遇到什麼事?

他雖不情願接電話,也不敢怠慢,只好問:“王局長,有什麼事嗎?”

王格東爽快地道個歉:“劉總,上回的事很抱歉,耽擱你幾天工夫,還請見諒。”

劉志勇忙道:“沒事沒事,配合警方調查是我們老百姓的義務。”

王格東笑了笑,也不多廢話,直接問:“劉總,你還記得陳進嗎?”

“陳進?誰是陳進?”他一時想不起來。

“你們大學的時候有個男同學叫陳進。”

劉志勇回憶了片刻,這才想起:“對,我記起來是有個同學叫陳進,怎麼了?”

“他現在在美國?”

“嗯,聽說是的。”

“這人和甘佳寧關係怎麼樣?”

“他?”劉志勇不明所以,回答道,“他是個很內向的人,很少跟其他人說話,他和甘佳寧……應該不太熟,怎麼了,難道你們懷疑是他?”

王格東並不想跟他透露案情,道:“其他情況也不方便告訴你,我問你,陳進有沒有可能當過甘佳寧的男朋友?”

對於這點,劉志勇回答很肯定:“不可能,甘佳寧是美女,又在我們理工科,你……你看下陳進的照片,甘佳寧不會做他女朋友的。”

王格東想起陳進的長相,這副外表確實很難交到女友,他繼續問:“陳進是什麼時候出國的?”

“大學一畢業就出去了,聽說考取了美國那個……什麼學校的獎學金。”

“此後你見過他嗎?”

“沒有,我們每兩三年都會搞同學會,他從來沒來過,聽說一直在國外,他全家都移民了。”

“那你們同學中,有人跟他有聯絡嗎?”

“我想想……好像同學群上他很少說話。貌似沒人跟他有聯絡吧。”

“你們知道他在美國從事什麼工作嗎?”

“記得曾經問到過,大概是一家化工廠的技術經理,從事化工品的研發工作。”

“你們有人見過他這幾年的照片嗎?”

“沒有。”

“好,你現在能上網嗎?”

“可以。”

“待會兒我給你看張照片,你幫我確認下是否是陳進。”

很快,王格東把照片發給劉志勇,得到的答案是臉型有點像,但不能完全肯定。

王格東跟他說了聲謝,同時要求他一定要保密,今天問的事對誰都不能說出去。

掛完電話後,王格東更能確信奔馳車裡的人就是陳進,而且對陳進的整體輪廓有了更清晰的瞭解。

陳進大學時是個個子矮瘦,皮膚黑,長相難看,性格內向、沉默,不太與人交流的學生。畢業後考取美國學校的獎學金,出國留學。此後全家移民國外,他也一直在美國工作,沒有回來過。

而他一直以來從事的是化工行業的研發工作,完全具備煉製犯罪毒藥的能力。

唯一的疑點是他不可能是甘佳寧的男朋友,頂多他曾深深暗戀過甘佳寧,但都過去這麼多年了,為了一個暗戀的人回國殺人?這不太解釋得通,應該他是幫兇,協助真正要替甘佳寧復仇的人犯罪。

而那個真正要替甘佳寧復仇的元兇,徐增倒真的很有可能。

不管怎麼說,先把徐增叫到局裡試探下口風。另外馬上聯絡出入境管理部門,查查陳進是否在幾個月前回國了,一旦確實回國了,那麼照片中男子就是陳進也就百分百確認了。

7

1月4日,元旦結束後的上班第一天,徐增就接到林傑的電話,王局長請他去公安局聊聊。

掛下電話,徐增忐忑不安,一種很不好的情緒浮上心頭,案子隔了這麼久,現在突然又找他去公安局,難道已經鎖定了陳進?甚至已經抓獲了陳進?把自己也套進來了?

但他轉念思索一番,現在不可能已經抓到陳進了,否則這麼大的訊息公檢法內部早已傳開。

上一回王格東找自己瞭解甘佳寧的人際情況,該說的都已經說了,再次找自己,只有一種可能了,陳進已經被他們懷疑了。

該如何應對?

他想起陳進的話語,還有陳進給他看過的那本東西,以及那盒雪茄。

深思熟慮一番,陳進不可能會坑自己。事到如今,不管陳進會不會被抓住,自己只有咬緊牙關否認一切,否則,這麼大的案子,陳進註定被抓就是死刑,自己這輩子也一定全搭進去。

一定要把好口風,把所有事全部理順一遍,決不能讓警方套出半句矛盾的話。

思索已定,徐增手心在褲腿上擦了擦,上車前往縣局。

到了警局後,徐增被帶到一間小會議室,裡面只坐著王格東一人,他讓林傑先出去,關上門,坐下與徐增客套寒暄一番,便道:“徐科,今天找你來也沒其他的大事,就是想跟你瞭解下關於你那位發小朋友陳進的情況。”

“他?他怎麼了?”徐增顯得有些焦急。

王格東咳嗽一聲,從桌子上的文件袋裡拿出那張高速照片:“你看看,這位是陳進嗎?”

徐增拿起,一眼就看出這傢伙當然是陳進,心頭一陣大驚,陳進不是被警方懷疑了,而是已經被警方鎖定了!

他強忍著心中的驚慌,因為他知道,面前咫尺之外,一雙銳利的老刑警的眼睛正緊盯著他看,他多年官場鍛鍊出來的情緒控制能力全部搬了出來,整個身體所有細節不敢有片刻的鬆懈,決不能露出半點不自然的潛意識動作。腦中急忙思索一遍,忍住顫抖,雙手穩定地把照片還給王格東,道:“看著是挺像他的,我和他十年沒見了,不能完全確定。”

“你沒見過他這幾年的照片?”王格東繼續盯著他的眼睛。

徐� �照實回答:“前幾年見過一兩張,他這人很少拍照。”

“學生時代他很瘦,現在的陳進是有那麼胖嗎?”

“可能是吧,他是有點發福了。”徐增控制著自己,不敢讓自己大腦有片刻的停頓,儘量使自己的眼神平靜地對向面前這雙咄咄逼人的雙眼,又問一句,“王局,這張照片你們哪來的,為什麼會問到他?”

王格東很清楚,如果徐增真是另一名兇手,他們已經鎖定陳進的事瞞著也沒用,不妨告訴他才能套出他的話,便道:“車上的這個人就是我們公安苦苦要找的兇手,至於他到底是不是陳進,現在還不能下百分百的定論。”

徐增故作驚訝:“他?是陳進?不可能呀,他十年來都待在美國呀。”

王格東冷笑了聲:“我們已經去跟出入境管理中心調入境資訊了,很快就有結果。”

徐增心中一陣波動,只要查到陳進在甘佳寧死後沒多久就回國了,那麼更是證據確鑿。

王格東看著徐增有些蒼白的臉,道:“你怎麼了,情緒不太好的樣子?”

“我……我沒想到……這不可能,他怎麼會做這種事?”徐增只好如此來解釋他的臉色。

王格東道:“我們不管他為什麼做,我們只管誰做的。徐科,你最近一次跟陳進聯絡是什麼時候?”

徐增對警方的偵查手段一清二楚,如果回答幾年前,警方只要去查他的網路聊天記錄和手機通話記錄,立馬就把自己拖進來,只好露出回憶的表情思索一番,道:“大概……大概三個月前。”

“三個月前?那不是何家剛出事的那會兒?”

徐增尷尬道:“嗯……是的。”

“當時你們是怎麼聯絡的,上網?還是打電話?”

“打電話。”

“是因為何家的事聯絡的嗎?你們電話裡都說了什麼?”

“當時……當時好像是何建生剛出事那會兒,他打給我的,問了我何家的事。”

“他為什麼要問你何家的事?”

“他說他在網上看到其他同學說甘佳寧家裡出事了,我是雲縣的,所以他打來問問情況。”

“他為什麼對何家的事這麼關心,他和甘佳寧有什麼關係?”

徐增搖搖頭:“我從沒聽他說過和甘佳寧有什麼關係,我想他打電話是出於同學間的關心吧。”

“那麼當時你是怎麼說的?”

“我說何建生是死了,傳言是被派出所的人打死的,但具體情況怎麼樣,我不是很清楚,等過些日子事情弄清楚了,我再告訴他。”

“那他怎麼說的?”

“好像沒說什麼,只說一有結果要馬上告訴他。”

“你有沒有覺得奇怪,他這麼關心何家的事?”

徐增搖搖頭:“不奇怪,畢竟是老同學家裡出了這麼大的事,出於關心也是有的,如果是我同學遇上了,我也會很關心的。”

“後來你們就沒聯絡過了嗎?”

徐增想了想,道:“我想起來了,後來沒多久,甘佳寧死的那天我打電話告訴他了。”

“你為什麼打電話給他?”

“因為前一次通話他讓我有最新情況馬上告訴他。”

“他有什麼反應?”

“沒什麼特別反應,只是好像有點生氣的樣子。畢竟是打電話,隔了這麼久了,我也很難形容清楚。”

“此後呢,就再也沒聯絡過了?”

“嗯,是的。”

“包括網上聊天?”

徐增想了想,道:“我不太上網聊天,好像也很少見到他線上,應該沒再聯絡過了。”

“你和他打電話時,對他的語氣、言辭,有沒有覺得不太尋常的地方?”

“沒有吧,有的話我應該有印象。”

“陳進十年沒回國了,對嗎?”

“嗯,他大學畢業到美國讀書,讀書期間全家移民澳洲,他有個弟弟,現在也在澳洲和他父母一起居住。”

“他父母是做什麼的?”

“他父親是大學教師,母親是工程師。”

“這十年來,你和他的聯絡多嗎?”

“很少,我們時差剛好相反,所以很少聯絡。”

“你對他這個人有多瞭解?”

“王局是指哪方面?”

“比如性格、習慣。”

“他是個性格很內向的人,以前唸書時,他跟我話還挺多,跟其他人很少說話。但讀了大學開始,他連對我也很少說話,整個人幾乎不與外人交流。”

王格東點點頭,道:“就是說,他是個性格很古怪的人?”

“嗯,過去可以這麼說,現在過了十年了,我不是很清楚他目前的情況。他現在是美國一家什麼公司的化學研發負責人,需要跟很多人溝通,我想他現在的性格應該不會太內向吧。”

“除了你之外,他在國內還有什麼比較熟的人嗎?”

徐增思索一遍,搖搖頭:“好像沒有,從沒聽他說起過他還有其他朋友。”

“好吧,那麼他在生活上呢,喜歡去哪些地方?”

“這個我不清楚。”

王格東狐狸一般的雙眼總算從徐增的臉上移開,笑了笑,道:“徐科,今天我要瞭解的情況也就這些,謝謝你的配合。你也知道了我們查案的進度,你該清楚,這案子的兇手,百分百逃不脫制裁的!”他在說“制裁”兩個字時,意味深長地加重了語氣,看了眼徐增,接著道,“所以今天的所有資訊,你要替我們保密,咱們都是政法系統的,我也不用多說了。”

“嗯,一定的。不過我心裡一時還很難接受,我真希望是個長得像他的其他人做的。”

離開縣局後,徐增才緩慢從剛才的緊張惶恐中恢復過來。

今天這場根本不是談話瞭解情況了,簡直是審問,尤其王格東的眼神,他的語氣,歷歷在目,徐增回憶起來仍是不寒而慄。他掏出鑰匙開車,發現雙手抖得厲害,剛才做勁拼命控制自己的表情和各種細小動作,現在神經一鬆開,再也控制不住。

他不敢在縣局停留,忙開車回到檢察院,進門後立刻跑進廁所,忍不住嘔吐起來。

74

公安局內,王格東回到辦公室,朱國山和林傑都在等著他。

林傑道:“老大,徐科是同夥嗎?”

朱國山道:“是同夥還能放他走?”

王格東搖搖頭,道:“現在我還看不出,這傢伙很鎮定,有可能他確實不知情,有可能他就是另一名兇手,他在檢察院待了多年,對我們刑偵手段一清二楚,若他真是兇手,對今天的問話早已做好了十足準備。哼哼,如果他真是兇手,那就能更好解釋為什麼兇手反偵察意識這麼強了。”

林傑道:“老大,那怎麼辦?如果他真是兇手,他這一回去,豈不馬上通知陳進潛逃?”

王格東笑了笑:“他要真敢通知,倒是幫了我們大忙。你馬上安排便衣二十四小時跟蹤徐增,同時讓技術人員監聽他的手機,還有,讓騰訊公司提供他所有時間內的網路聊天記錄。對了,他說平時很少跟陳進網上聊天,電話也不多,最近兩次通話一次是何家出事後,陳進打給他的,一次是甘佳寧出事後,他打給陳進的,這幾點資訊都要核對一下。”王格東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盒子,交給林傑,“這是剛剛談話的錄音,徐增所說的所有信息點,你們全部要一一核對,如果哪點與事實有出入,馬上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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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傑剛要下去安排,朱國山叫住他,低聲道:“這位徐科既然是檢察院的,對我們的偵查手段自然很瞭解,便衣這節嘛,你們縣局的老刑警不多,我怕年輕人跟蹤的水平不夠,等下我讓市局過來的老刑警安排四個做這活。另外,林隊,這件事你們的調查一定要低調再低調,所有參與調查的人都要叮囑把好口風,決不能透出半個字。這次我們調查檢察院的人是沒有任何正規手續的,而且調查他個人隱私,這些都是不常規的偵查手段——”

林傑不解:“這個調查工作還需要申請什麼手續嗎?我從沒聽過。”

朱國山道:“那得看調查物件了,徐增是正規公務員,而且是有級別的,你們查手機,查聊天調查他,就算有成果,上級領導知道了不但不會表揚你們,反而要提防你們。每個領導都有私生活,這方面是禁忌,不能犯。公安是不能用這套辦法查公職人員的,一定要記住。而且我聽格東說徐增是他們檢察長的準女婿,明年就結婚了,這件事如果最後跟他無關,我們調查他的事被其他人知道,麻煩很多。所以這件事一定要謹慎再謹慎。”

不久,林傑又回來,道:“老大,剛收到出入境的回覆,陳進確實於10月8號回國了。”

王格東笑了起來:“那就可以百分百斷定照片上的人是陳進了。”

朱國山點頭:“接下來就是怎麼抓的問題。”

林傑道:“民航總局的記錄還顯示,陳進此後沒有出入境的記錄,表明他此刻還在國內。”

王格東吸口氣:“殺了範長根後都過了十多天了,如果他的目的達成了,應該早出國了,很可能他此刻依然留在我們縣裡準備繼續殺人呢!”

林傑道:“可是最近保護可能下手目標的便衣都報告,沒有發現可疑人員。”

王格東道:“他每次作案都經過精心籌劃,而且上次殺了範長根,他也一定知道這件事影響很大,風聲緊,想必會暫時躲起來。”

林傑道:“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王格東思索一下,道:“馬上查清四件事:一是找手機運營商,查陳進是否用真實姓名購買過手機卡;二是找房管局,看看他有沒有專門購買了固定住所,因為他這次犯罪要做很多化工的工作,租房不安全;三是找車管所,查查陳進買的奔馳車是否在登記上;四是本市以內的各家銀行都查一遍他是不是開戶了。”

第二天下午,四件事全部查清。

陳進並未用真實姓名購買過手機卡。

房管局電腦備案中沒發現陳進購買的不動產。

車管所內找不到陳進的記錄。

唯獨銀行卡這一項,陳進在農業銀行開了戶,戶頭上有二十多萬的現金和幾萬美元,當然,這筆錢已經被凍結了,更為重要的是,他在元旦第二天在縣裡一家農業銀行的自動取款機上取了兩千塊錢。

這條資訊極為重要,這也表明了陳進此刻依然留在雲縣的機率非常高。

房管局查不到他的住房資訊,現在尚沒辦法知道陳進的當前住所,只能進行海捕了。

王格東立刻下令去批捕手續。

技術人員馬上根據高速照片,繪製陳進的正面臉部圖片,做成彩色列印照片。配上他的身份證號、年齡、體貌特徵、膚色、口音、所駕駛的套牌奔馳車照片等資料,做成海捕文書。對於他的身高,他犯罪時一定是穿了增高鞋,但平時應該沒穿,還是寫165吧。這項工作一定要今天完成,貼遍全縣的大街小巷。

由於這次案子犯罪動機、殺的人都很敏感,所以海捕文書中沒寫此罪犯犯的是哪起案子。另外考慮到老百姓的猜測和影響,懸賞金額只寫了三萬元。註明此人是長期逃犯,手段殘忍,極具危險性,廣大群眾一旦發現,即刻報警。

此外,王格東向朱國山要求報到上級,立刻申請武警協助,全縣範圍內所有對外通行道路,今天起全部封鎖,每輛車每個人查驗後才能放行。所有站哨搜查的人員,一定要把陳進的外貌照片反覆看仔細,印在心裡。

以陳進取錢的銀行網點為中心的三公里方圓範圍內,安排便衣、民警、刑警、特警二十四小時不間斷巡查走訪,不能給他任何的逃脫機會。

另外,考慮到陳進雖沒暴力性武器,但他身上可能帶有化工毒藥,具有一定危險性。一旦發現目標,先與縣局總指揮取得聯系,再進行計劃抓捕。

與此同時,通緝文書馬上報備到公安網上,成為全省目前第一要案,包括出入境檢查,以及聯絡陳進家鄉的公安,以防他在元旦取錢後已經離開雲縣的意外發生。

安排已定,王格東深信各方面工作籌備已經完善,整個雲縣就像一個大鐵籠把陳進完全困在了裡面,他插翅難飛!

大網徐徐拉開,陳進還有逃脫的機會嗎?

75

連續幾天下來,陳進都沒找到對張宏波下手的十足好機會。

其實機會倒是出現了幾次,那幾個便衣雖然一直在張宏波公司外守著,但也不是近距離保護,更不是貼身保護,他覺得混在人群裡進入公司殺掉張宏波存在很大的可能性。

但他還是沒有這麼做,因為他覺得這麼做存在一定的系統性風險。

他從沒進過張宏波的公司,不清楚裡面的情況,如果進去後被攔住,驚動了這幾個便衣,就麻煩了。所以他還是想繼續等待,等到便衣不再繼續保護張宏波的那天,他相信警察總不會接下去幾個月都保護他。

可是他心中還有個顧慮,警察早晚會查到自己的,尤其自己訂製牛奶箱的過程,這期間他不但沒有化妝,更沒有刻意避開監控。

這本來就是他故意留給警方的偵查線索。要不這麼做,他覺得自己並未給警方留下多少可偵查的空間,到他殺完所有目標者警方還不知道誰幹的,那麼他接下來的計劃就很被動了。

當然了,他暴露自己的一個重要目的就是保護那個朋友。

王格東顯然不會去想,這樣一個兇手,所有的作案線索都處理得乾乾淨淨,所有作案工具都找不出來源,為什麼會光明正大地留下一個牛奶箱這麼大的物證。這種特徵極其顯著的物證很容易查,兇手其他都考慮到了,會想不到這一點?即便他必須要訂製一個新牛奶箱,他明知這會給警方未來的偵查提供重大線索,為何不像犯罪時那樣,避開監控呢?

顯然,警方自從發現了這條線索,對局勢的理解,就太樂觀了。

陳進要玩一出大的,一出讓警方根本意料不到的大戲!

不過現在的麻煩在於他不知道警察何時能鎖定到自己。為了以防萬一,在這幾天他每天出門都戴假發、貼鬍鬚、戴眼鏡化妝了,對著鏡子看過後,他自己也很難認出這就是他。

其實一個人的外貌改變很簡單,大部分人換個差別大些的髮型,就能瞬間像換了個人,再加上鬍子、化妝、眼鏡的修飾,恐怕走過熟人面前都不會被認出了。

今天早上他起得很早,他的作息時間一向很科學,加上最近神經衰弱更嚴重了,他天天很早醒來,出去吃完早餐,回來後開始籌劃著如何結束張宏波。

此時剛七點多,他下樓準備去餐廳吃飯,剛出小區不遠,看到兩百米外路口停了輛警車,幾名警察在車旁交談著。陳進停下腳步,朝幾個警察看了一眼,三人穿警服,兩人著便衣,揹著一個單肩包。

通常背單肩包的便衣,意味著包裡有槍和手銬。

陳進站立不動,思索了一兩秒,隨即掉轉頭往回走。經過小區外的通告欄時,他有意瞥了一眼,自己照片正貼在其上。

效率挺高的。

他沒有細看,告示欄貼了通緝令而警察尚未找上門,證明警方還不知道我的具體住所。

好吧,趕緊回去收拾一下。

回到家中,陳進換了件新夾克,拿上單肩包,同時不忘再對著鏡子照一遍。戴了假髮、眼鏡、鬍子的他,連自己都差點認不出來了。

他又花了半個小時把家裡該做的後續工作準備妥當,關好房門,隨即下樓。

張宏波,我來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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