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們不語之花（10）

李宮良幾乎無法發出聲響的抽泣持續了很久，帶著過去黑死病醫生戴著的鳥嘴面具的男人從黑暗中輕輕的走出來，拉上了出租屋的大門。

“現在是什麼感覺？”他風輕雲淡的對李宮良說。

“你想幹什麼。”李宮良回頭看著那個高大的男人，他的眼神中帶著身為人類的恐懼，但也有身為男人的憤怒。

“我只是想問清楚而已。”男人搬來一個椅子坐下，月光照亮了他半截身子，慘白的面具折射出幽藍色的光芒。“死亡也不過如此，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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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啊，現在所謂活著的人們……他們太過的……輕鬆了，輕鬆的自己都搞不清楚生命的含義，戴著好人的帽子活在這個世界上，一點壓力也沒有。”

“那就要成為你這種傢伙的糧食嗎！”李宮良終於控制不了情緒，大聲反駁他。

“噓……”男人把手放到面具的鳥嘴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但是你看啊…”他用手指指了指那個已然冰冷的軀體。“人死前的表情卻總是帶著恐懼的……明明不知道活著的意義，為什麼還不坦然的面對死亡呢……吶？我讓這種人一個個的消失掉，真的有錯嗎？”

“但是死掉的人……”李宮良不知道自己是哪來的力量繼續說話的。“他們又錯在哪兒了呢？只是被生了出來，戴著好人的帽子活下去對你而言就是錯誤嗎?就是一定要殺掉的物件嗎？”

“人生來即施虐者。”男人終於脫掉了面具，露出比面具還要看不出表情的臉。“我們活在不同的世界裡啊，你們這些人對我們來說太過的耀眼了……只有讓你們慢慢死去的時候我才能感受到自己…才能體會到這場生命並不是毫無意義的，你們輕鬆的活著也許感受不到，但是對我們而言，身為人而活著真是太難感受到的事情了。”

“你只是個自以為是的變態而已。”李宮良突然說道……“人類才不會遇到自己討厭的事情就想著怎麼除掉……你不過是人類社會爬行的一隻野獸罷了。”他的語氣出奇的冷靜，在見到那具屍體的時候，他已經不認為自己能活著度過今晚了。

“是啊。”男人再次戴上面具，他緩緩的站起身來，從腰帶抽出來一支巨大的針管。“真可惜啊，我還以為你能稍微的理解我。”

破風聲席捲而至，淒厲的刀光像是劃破黑夜一般，李宮良睜開眼睛，戴著口罩的少年站在身前，他穿著簡單的黑色上衣牛仔褲，像是剛好路過的行人。

戴著面具的男人抬起被斬掉的右手，急速增殖的細胞已經開始修復身體的損傷，但是巨大的疼痛感覆蓋了整個神經，他瘋狂的擺動著身體，在深淵一般的黑夜中發出無法形容的狂笑。

“啊……看啊，看啊，出血了出血了出血了出血了出血了出血了出血了出血了出血了出血了出血了出血了！”

男孩輕巧的躲過了“晝鴉”扔過來的手術刀，抓著李宮良把他一把拉進了廚房。

“先去這傢伙的住所看了一趟，看來來晚了啊。”少年把玩著手上的短刀說道。

李宮良剛想說些什麼，一把生鏽的手鋸突然穿透了單薄的木門，少年輕車熟路的把他打暈，扔到了不遠處的陽臺上。

晝鴉踢開木門鑽進廚房，所有的夜都比不過這個男人此時帶來的黑暗，他獰笑著揮舞著手中的鋸條，破風聲好幾次在少年的耳邊擦過，卻沒有一擊能夠傷到他。

已經重生到第二根手指的右手在他攻擊的間隙又被切掉了，同樣的痛感瘋狂的刺激著大腦，細胞增殖開始不受控制，瘋狂加速在斷口處增生出扭曲的形狀。

“你覺得……很好玩是吧？”晝鴉一把扯下自己的面具，他比眼前的少年高上很多，巨大的身體張開的姿勢像是一張捕獵用的網，在狹小的空間裡，少年沒有閃避的空間。

然後他就被一腳踹飛了出去。

晝鴉緩緩抬頭，他意識到眼前這個少年絕對不是和之前來獵殺自己的那些傢伙一個級別的，他第一次想著逃跑，他用那只不成人形的右手撐起身體，卻突然失去了支撐的力氣。

右手，再次被少年的短刀切掉。

每一次失去右手，身體的再生速度就會更加狂暴，所有的血液都彷彿流到了右臂……少年一言不發的重複著相同的工作……直到晝鴉的身體停止再生。

他的哀嚎從第12次就停止了……這傢伙暈了過去，他狂暴的身體卻彷彿沒有因此而停下，在吸乾了所有養分之後在安靜下來。

織葉捂著鼻子從少年身後走出來，她用自己的手帕遮上門口死去女人的臉，血腥味沉重的無法呼吸

“還有東西得問他呢。”她提醒道。

“我知道。”褶回答。“但是不這樣他停不下來，趕緊聯絡西詞把人帶回去吧……包括那具屍體和倖存的那個男人。”

窗外突然響起警笛聲，織葉拍了下褶的肩膀說道。“是店長，接下來的審問不是我們的工作，快走吧。”

褶點頭，抱上織葉從陽臺上跳了出去。

他回頭看著那個痛到失去意識的男人，突然注意到這只野獸嘴角的笑容。

他知道，沒有哪個時候這傢伙比現在更像人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