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陳和他的鬼新娘第三十五章 跳樓（上）
我被襲擊這件事情，也是發生在我的三十五歲。
那個時候我的女兒已經兩歲了，我十分喜歡她。
雖然她長的很像黑妹的樣子，胖胖的，黑黑的，不怎麼好看。
不過在經過了社會這麼久的捶打之後，我也不再是那個只看外在的少年了。
也許你們現在依然喜歡看帥哥美女，不懂我這種心境。
但也許過幾年你們就會懂，也有可能再過幾十年你們也不會懂。
成長這件事情不是時間到了就會自然發生的。
你看社會上很多老人七八十歲了，不也像個無知的孩子一樣？
我的女兒還挺笨的，她兩歲了，連爸爸媽媽都不會叫，這個事情我記得十分清楚。
我有個朋友建議我去給女兒做一下檢查，說現在科技發達，孩子的智力，聽力，聲帶，視力什麼的，都能給你查出個所以然來。
我聽了他的建議後，就莫名地有點煩，感覺他是在懷疑我女兒有問題。認為我女兒不會說話，不是聽力和聲帶有問題，就是她腦子有問題。
畢竟每個父母都不會覺得自己的孩子比別人的差。我也一樣。
我認為我的女兒只是發育比較晚，將來長大了，比誰都要強。
不過我後來還是帶著她去做檢查了。
因為我去過陳棺材那裡，看到他兒子不僅會叫爸爸，而且已經會說髒話了。
剛見面，他兒子就叫我“矮叔”，讓我尷尬不已。
我問陳棺材是不是他這個混蛋教的。
他說他每天打兩份工，哪裡有時間教他這些。
……
我是和黑妹一起帶著女兒去做檢查的。
檢查的醫生也是我朋友介紹的，他從美國留學回來的，專門學習治療孩子們的疾病。
我問過他為什麼要選擇專注於這個領域的治療，他說因為孩子們需要別人去拯救。
我接著問，那大人呢？
“大人太壞了，讓他們自生自滅吧。”
他檢查了有一段時間，最後出來的結果是我女兒沒有任何問題。
這才讓我放心。
不過他讓我注意，不要讓孩子過早地接觸社會，那會讓她內心裡面的自我保護機制觸發，然後漸漸變成一個殘酷的人，以便自己未來在社會更好的生存。
人總是以為要在殘酷的社會活得好，就得比社會更加殘酷。
然而他們錯了。當你也變得殘酷的時候，你就已經死了，你就不再是你自己。變得殘酷在社會裡活得不錯，也不是說明你戰勝了社會，而是殘酷的社會把你給同化了而已。
我說你講得不錯，兒科裡也有這些知識嗎？
他回答我，這是兒童心理學。
我後來專門去查了。
兒童心理學沒有這些，他是在騙我的。
……
結果就在我出門的時候，發生了意外。
醫生剛剛還要我注意，不要讓我女兒過早地接觸社會。
結果她馬上就看到了社會黑暗的一面。
我們從醫生那裡出來，剛剛要上車。
結果後面一個帶著鴨舌帽的男人出現，他帶著個包，手插在包裡，往我們走來。
他來到了我的身後，突然從包裡拿出來一塊磚頭往我的頭砸來。
我那個時候背對著他，沒有發現。
本來我是要腦袋開花的。
結果黑妹看到了，她要保護我，把我推開。
男人的磚頭勢不可擋，砸了下來，正中黑妹的頭部，讓她當場倒地，血流不止。
我反應過來的時候，黑妹已經躺在地上，沒有了知覺。
我還沒功夫上前救起黑妹，先看了看男人，只見他砸倒黑妹以後，說了一句：“幹！沒砸到！”
看來他是衝著我來的。
他又把手伸進了自己的包裡，想要拿出點什麼，不一會兒就掏出了一把匕首。
我是夜總會老闆，夜總會雖然有關係，有後臺在罩著，但是我平時也是會準備點防身的東西的。
不僅在我夜總會裡有，在我的皇冠上面也有。
在我的皇冠駕駛室下面，就藏著兩把甩棍。
我車門剛才已經開啟了，現在伸手就能把甩棍摸出來。
我一甩，甩棍就變長了，拿著它對陣匕首，我瞬間有了底氣。
襲擊我的男人好像很恨我的樣子，拿著匕首對陣甩棍也不撤退，反而向我刺了過來。
我很容易躲開了，一棍就把他手裡的匕首打掉，然後對著他的後背來了幾下。
他被我打了，之後痛得在地上蜷縮成了一團。
我又對著他的頭來了幾下，把他打昏過去。
然後，趕緊抱起黑妹跑進剛才的醫生那裡。
醫生看到我老婆這個樣子，趕緊打了急救電話，並被黑妹做緊急治療。
我這時才想起了女兒還在車裡，趕緊跑出門去。
等我回到皇冠那裡，女兒坐在後座，她目睹了剛才的一幕，她沒有哭，而是目光呆滯。
我不知道她看到的這些，會對她的以後產生什麼樣的影響。
不過，陰影肯定是會在她的心裡留下的。
……
後來，我老婆黑妹被送到醫院。
醫生告訴我說黑妹腦震盪，顱內出血。
不僅需要做手術，而且還會有生命危險。
手術做了兩天多，而我也坐在醫院外面的椅子上兩天多。
我很少抽菸。
但是那兩天，我在椅子上抽了我這輩子一半的煙。
那兩天裡我在醫院裡看到了很多事情。
明白了什麼是醫院。
人們總說醫院是充滿希望和奇蹟的地方。
但我看到的不是這樣的。
我看到的醫院，充滿了疾病，死亡，畸形，和絕望的氣息，在裡面待著，會讓人感到特別的壓抑。
在去買煙的時候，一路上看到了不同的人。
有孩子發燒的，母親抱著孩子在外面排隊，孩子在母親懷裡哭泣，母親則不斷拍著孩子的背部，說沒事了，快輪到自己了，等一下吃完藥，頭就不暈了。
有車禍的，傷者被救護車推進來，救護車司機下了車喊：“人呢！”
這時跑出來一個護士。
“其它人呢？”
“她們在裡面吃飯。”
“叫她們滾出來！”
不一會兒，幾個小女護士走了出來，雖然她們帶著口罩，但是依然能看出她們一臉不情願的樣子。
看到的路人說現在的護士職業素養太差了，少吃一頓飯和一個人的性命哪個重要都分不清。
我在醫院裡兩天兩夜沒有睡覺。
所以我知道護士她們怎麼會這樣。
她們那天從上班到下班八個小時，沒有休息過，滴水未盡。剛剛有個空隙，讓一個人去打飯回來吃，結果還不到兩分鍾，救護車就又來了。
她們辛苦了一天，救了幾十人，結果因為兩分鍾而被人謾罵。
我為她們感到悲傷。
有墮胎的，小姑娘們帶著口罩和墨鏡在走廊排隊。
有的還有男的陪同而來。
甚至有女的跪在男的面前，懇求他把孩子留下。
結果女人聲淚俱下的哀求並沒有換來男人的同情，而是甩頭出門而去，臨走的時候丟下一句：“你打完胎後再來找我吧！”
圍觀的其她女人只是澹澹地看了女孩一眼。
然後自己就低下頭，考慮起自己的境遇來。
還有做ct的，輻射警告燈滅了，ct的大門開啟。
幾個家屬和醫生配合，將病人從儀器上面抬回病床上。
病人昏迷不信，嘴上帶著個輔助呼吸的罐子，一個女家屬在不停地按下鬆開，保證病人有足夠的氧氣活著。
那時我看了病人一眼，她有六七十歲，估計離死不遠了。
你們是不是以為將死之人臉色都是面如死灰？
錯了，其實是黃色的。
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黃色塑膠做成的假人，這才我看到的真相。
導致後來我看到我女兒玩芭比娃娃時，死亡邊緣的老太太的臉就會浮現在我的面前。
我當時看到這裡，覺得特別不舒服，就自己去看了醫生。
醫生告訴我是沒有休息導致的，睡一覺就好了。
可黑妹還在手術室裡面躺著，我哪裡睡得著。
最後，我就買了一點中藥泡水喝，希望能.asxs.作用吧。
……
有天，我這層的飲水機沒水了，我就去樓上接水。
結果上面的水也還沒好，還需要等一會兒。
沒辦法，我就只好找個地方坐下。
剛好有個椅子，旁邊有個小夥子也在那裡，我就坐在了他的隔壁。
很自然地我就摸起了香菸，想要來一根。
結果香菸盒子裡面一根也沒有了，只剩下一個空殼。
我嘆了一口氣，把空殼遠遠丟進了垃圾筒裡。
這個時候旁邊的小夥子遞給了我一根。
我看了他一眼說：“謝謝。”
我跟他聊天，說他也是家屬病了嗎？
他說不是，是自己過來檢查，醫生還沒來，自己要坐一會兒才能進去拿報告，於是就過來這裡坐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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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他樣子十分精神，應該沒事的。
然後舉了我女兒的例子給他聽，說我女兒兩歲了都不會說話，其實就是發育慢點而已。一點事情都沒有。
他說自己檢查也是工作要求而已，知道自己沒什麼病。
不一會兒，水好了，我給自己裝了壺，就跟他道別，然後下了樓。
…
就在半個小時後，醫院裡發生了跳樓事件。
一個人從七樓跳到一樓的一輛汽車上。
汽車的車頂被壓出了一個大坑，擋風玻璃直接爆開了。
血跡從車頂流了下來，在擋風玻璃上開出了一朵暗紅色的花。
醫院裡很多人跑來看熱鬧。
汽車車主也是倒黴，一樓的停車場沒多少汽車，位置有的是，他偏偏就停在了人家跳樓的落點上。
那個時候還沒有車險，車主就只能自認倒黴了。
我也把頭伸出來看是什麼情況。
結果我看到跳樓的人後震驚了，他竟然就是我剛才看到的那個小夥子。
在醫院裡面跳樓，救助行動非常迅速。
還不到半個小時，跳樓的小夥子就被送進了病房搶救。
在那之後進入醫院的人則渾然不知有這件事情的發生。
醫院就像沒事發生過一樣，繼續給人一副充滿希望的場景。
要是現在則不同了，現在的人會拍照，然後會發在網上。但那個時代沒有這麼一說。
哪個時代都有糟糕的事情發生，你們覺得現在越來越糟糕了，只不過是資訊發達的體現而已。
沒多久，就聽說那個小夥子被救了下來，生命跡象穩定。
看來他命挺硬的。
……
後來我手裡的那壺熱水喝完了，我就又到樓上加水。
結果在樓上經過垃圾桶時，我看到了我剛才丟的香菸空殼以及一份嶄新的醫療報告。
出於好奇我把那份報告拿了起來。
我發現那份報告是剛才那位小夥子的。
我以為他很健康，什麼病都沒有。
但很不幸，他的這次體檢給他查出來了個大病：肝癌。
而他那年就只有二十一歲。
可能是他想到龐大的醫療費用，以及很低的生存率，在經過了內心複雜的思想鬥爭之後，他選擇了自殺。
但他選錯了自殺的地方，去哪裡跳樓不好，偏偏選在了醫院。
現在跳樓沒死成，還得在病床上忍受疼痛的折磨。
他的遭遇，真的讓我不知道怎麼形容。
……